“刘大人,这殿前跪着的是何人啊?”
“欸,王大人你有所不知啊,这位姑娘,那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那为何跪在这里?是犯了什么错?”
“这…我就不知道了…”
傅千泷听着身边的大臣不断在自己身边低语,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闯入了她的耳朵里。所有人都不知道傅千泷犯了什么错,惹得容潋罚她跪在这里这么久,交头接耳得不到结果,也没有人上前问过她,只是带着一脸的疑虑,或离开,或面圣。
容潋在屋内,早有侍卫前来禀报,说傅千泷已经在外面归了好几个时辰了,容潋装作蛮不在乎的样子继续批阅公文。
傅千泷面色渐渐惨白,一双眼睛看着屋内,她知道,容潋此时就坐在屋内正东方向的书桌后,她还知道,容潋早已知晓她跪在外面。
心中的失望慢慢累积起来,西斜的日光照得傅千泷双眼刺痛,于是她轻轻合上双眼。闭上了眼睛,仿佛听见容潋的声音从心底的某个方向慢慢传来:
“阿泷,你不要固执了好么。”
“阿泷,服个软,朕不会计较你的。”
——不,我跪在这里,不是为了服软!
正值侍卫轮班之时,有新交班的侍卫不明就里,多嘴多舌地跑到容潋面前又禀报了一番,容潋也未觉得心烦,便差了那名侍卫前去问话,侍卫领命后一路小跑到傅千泷面前:
“姑娘,姑娘。”
傅千泷早听得侍卫的脚步声传来,睁开眼睛,努力看着眼前屈身问话的小侍卫。
“姑娘,皇上命我来问你,他没有惩罚姑娘,姑娘为什么要在这里长跪不起?”
“有劳大人了,烦请侍卫大人帮我转达给皇上,就说千泷跪在这里,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深感自己身为一个下人,昨日顶撞了皇上,实属不该,故此在这里长跪以谢罪。”
“姑娘且稍后,我这就进去禀报。”
小侍卫再一次跑回房内,容潋的眼神迎着他跑进的身影,问道:“她怎么说?”
“禀皇上…”小侍卫只此事不便在众臣面前张扬,便走近前,在容潋身侧附耳低语。众大臣见容潋脸色渐渐变得黯淡,也不好言语,就只好顺从地站着。
容潋对着小侍卫挥了挥手,“你下去吧,不用管了,她愿意跪,那就让她跪着好了。”
“是。”
侍卫离去后,众位大臣不敢妄言,就着之前未商议完的事情继续讨论,见容潋听得也是心不在焉,便草草做了结论,纷纷告退了。
未等容潋起身歇息,又有侍卫进来禀报:“皇上,四王爷前来求见。”
“朕不想见他。”
“四王爷说,他今日,有要紧的事情要禀报皇上。”
容潋收起眼中的厌烦,放下刚刚拿起的茶杯,“叫他进来吧。”
“是!”
稍作休息,容潋便听见容源在门外喊道:“臣容源,求见皇上。”
“进来。”
容源伪装得一脸悲痛,一见到容潋,便举起衣袖几欲拭泪,佯装了一会儿,见容潋并无什么反应,就重新跪下。
“你说你有要事禀报,那就说吧。”
“臣听闻皇上痛失爱子,昨日特意从近郊的寺庙中求得一樽送子观音像,特来献给皇上,以求皇家子嗣绵延。”
这番无关痛痒的话也叫做要紧的事请,容潋听完心中泛起阵阵冷笑,面色上却渐渐升起一抹悲伤,命人收了那尊观音像后,便不再言语。
容源见容潋面色悲怆,心里觉得自己的计划似乎有了进展,容潋对古妠尔动了心?想到这里,不禁喜上眉梢,因下跪时低着头,容潋并未察觉到。
可是两人就这么一跪一坐,容源几次找话头,都被容潋含糊其辞地一笔带过,惹得容源心中不快,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称告退。容潋何尝不是如此,见到容源自己何其心烦,却须得在表面上装作兄友弟恭的样子,因此,容源提出离去的时候,容潋心上也是长吁了一口气。
碰上容潋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的家伙,容源心里也是很恼火,此番自己进宫,本以为会和容潋有几番正面的冲突,未曾想容潋并不愿意搭理自己,这种软钉子被自己碰上,也同样惹得容源胸中烦闷。
出了御书房的门,就看见傅千泷跪在地上,其实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但是容源急着去见容潋,并未在傅千泷的身边有过停顿,此刻自己心中恼火,便走向傅千泷想要松一松自己心里的这口气。
“哟哟哟,本王还道这是谁呢,原来是傅姑娘啊,你看看本王这眼神,刚刚竟然没有认出姑娘,姑娘莫不要怪罪本王啊。”
“王爷哪里的话,千泷只是个下人,给王爷请安了。”
“啧啧,当年你可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红人啊,我等都眼馋得紧呢,不知今日姑娘是犯了怎样的错误?到至于跪在这里呢?”
“此事与王爷无关,王爷休要问下去了。”
傅千泷冷冷的神色让容源很不开心,想起近些天宫里宫外的那些闲言碎语,知道是傅千泷与容潋之间出了嫌隙,虽然不知详情,但容源只为寻个开心,便佯装之情,劝慰傅千泷,言辞之间不免夸大其词。
“姑娘,你怎知此事与本王无关呢,哦,也对,本王的确不关心你二人的事情,但是本王可是听到了不少的传闻呐。”
说话间,容源在傅千泷的四周踱着方步,傅千泷只道他是个闲散之人前来取个乐子,不予理会,便放任容源自顾自地说着:
“本王可听说了,容潋有了秦湘和古妠尔这两个美人之后,便再也不理会你了,哎呀呀,本王也着实是没想到,本王的这个兄弟,竟然这么绝情。”
见傅千泷一双明眸径直看向御书房的方向,不回话,容源落得无趣,只得再说上几句自圆其说:
“其实姑娘你也是可怜,皇上无情,你罢休便好了嘛,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呢?”
千泷继续不言不语,容源眼前嘲讽无果,整了整衣衫,欲离开。此时,有小太监从门外急急忙忙跑进来,见到了容源,便跪下问安:
“终于找到四王爷了,奴才给四王爷请安。”
容源走近一步,一边摩挲着衣袖上的纹路,一边问到:“嗯,起来吧,你是哪个宫里的,找本王有何事啊?”
“奴才是琴瑟殿的殿外太监,妠妃娘娘知道四王爷进宫来了,特命奴才四处寻找王爷,要奴才寻得王爷后,移步琴瑟殿,娘娘有事找您。”
容源进宫本就是要去找古妠尔的,一听到小太监的话,便顺水推舟地回到:“你且前方带路,本王这就随你去了。”
刚走出两步,回头看到身后跪立着的傅千泷,口中发出一声冷哼,便再不与她计较,跟着小太监大步踏出了御书房的庭院。
还未走进琴瑟殿的时候,容源只觉得有一种难闻的气味,但是仔细一闻,那味道好像又消失了,转头问向领路的小太监,小太监摇头连连称不知道,便只好作罢,由着小太监在前放推开琴瑟殿的宫门。
刚一跨入琴瑟殿,容源只觉得这味道更加深重了,四下环顾后没有看到古妠尔的身影,此时有婢女赶来,对着容源到:“给四王爷请安,娘娘在内殿,恭候王爷多时了,请王爷随我来。”
容源点了点头,便跟随着婢女走进内殿,见到眼前之人时,任是容源自诩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着实是吓得三魂不见六魄。
古妠尔缓缓撩起支在床前的纱帐,只见她坐在帐中,一张面庞上好似有十余条蜈蚣爬过,从眉心到右脸颊的一道疤痕尤为明显,划过右眼皮的地方依旧肿胀,古妠尔几番努力,也只能是半睁开右眼。
“王爷,你来了。”
容源听到古妠尔的声音,好似从阴间传出的恶鬼之语,听闻双手便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少顷便逐渐平复了下来,坐在距离床榻较远的椅子上,伸手阻止了前来奉茶的婢女,问到古妠尔:
“你是怎么搞成这般模样的?”
古妠尔抬起头,哀怨地看着容源,抬起一双同样是伤痕累累的手,自顾自地看着,声音幽怨:“王爷,想必是这宫里有人要加害于我,王爷你要帮我啊,至少让我知道,是何人,是何人如此狠心,伤我腹中孩儿还不够,偏要将我毁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容源别过头去,控制自己不去看古妠尔一张恐怖的脸,声音极度冷酷:“本王早就提醒过你,万万不可在这宫中恃宠而骄,你偏不听,你行事作风那般张扬,定是在这宫中树敌众多,本王,帮不了你。”
“王爷,你怎可如此狠心,古妠尔可是你一手安排入宫的!”
容源冷笑一声,在口鼻之前挥了挥衣袖,想要把那似有似无的气味散去,却始终未果,“你是本王带进来,那又怎样,你只不过是一枚棋子,但是现在看来,你连一个棋子都不是了,你现在,根本没有一点价值!”
古妠尔震惊地抬起头:容源,竟然敢这么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