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平日里不是不关心这些吗?”容潋轻飘飘的看了傅千遥一眼。
听了容潋说的话之后,傅千遥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这些本来就是容潋的国事,自己作为一个暗卫,说了那些话,已经逾越了。
更何况,这个时候在谈论秦野,难免就会让傅千遥想到秦湘,那个艳丽,美貌,对于傅千遥却如同是致命的罂粟一般的女人。
那晚的记忆,如同一把刀,插在傅千遥的心口,随着时间的增长,这刀慢慢的融化在傅千遥的心里,变成了一把银针,根根插在他的心脏深处,隐隐作痛。
在这种隐痛的作用下,傅千遥夜不能寐,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他都披着衣服走到院子里,看着那天边的皎洁月光,暗自神伤。
现在的傅千泷,就如同是这天边的月一般,皎洁无暇,隐隐生辉,而自己现在,就连那月边的乌云都不如吧!只怕是如同尘土般低贱,泥土般肮脏。
在这样的情绪下,不管是谁,都会神志受损,饶是坚强如傅千遥这般,训练有素的暗卫,也在这样的日夜煎熬下渐渐变得消沉了起来。
而秦湘,对这一切却都浑然不知。她只知道傅千遥是容潋身边最得力的暗卫之一,时时刻刻都侍奉在容潋身边,所以,她想尽了办法去讨好,收拢傅千遥。
傅千遥对于秦湘这些收拢自己的小动作,却是唯恐避之不及。秦湘派人不止一次想要塞给傅千遥一些好处,都被傅千遥拒绝了。
秦湘以为这是因为傅千遥性格原因,还暗自觉得这个男人迂腐,傅千遥当然不会解释,对于秦湘说的“迂腐”也默默的接受了。
容潋见傅千遥只是低着头,并不言语,心里面倒是已经明白了几分。
他这个暗卫,自从让他跟秦湘圆房之后,就一直在躲着秦湘,不单单是秦湘,有时候,容潋觉得,要不是因为傅千遥是自己的暗卫,职责所在,他连自己也不想见的。
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勾在嘴边,容潋笑着,看在傅千遥的心里却是心惊。
凭着傅千遥对容潋这么多年的了解,容潋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最是危险的时候。
“爷,属下逾越了。请爷责罚。”
傅千遥神色一正,哐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何来逾越一说。”听着,像是否认了傅千遥说的话,容潋却并不叫傅千遥起身,反而转身到了窗前。
容潋不发话,傅千遥也不敢站起来,只好继续僵直着身体跪在地上。
容潋对于傅千遥的心思知晓,知道他是想要躲避湘妃,但是又下意识的替傅千泷抱不平。他肯定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将傅千泷派到了秦湘的身边,见秦野如此嚣张,湘妃在宫中更是独宠,所以才担心傅千泷在身边受欺负。
对于傅千遥的这点心思,容潋他并不想点破,但是内心却有点阴郁。
以前,容潋就知道傅千遥对傅千泷有点不一样的情感,那时候容潋是有种自己的物品被别人羡慕而所有权却在自己手中的自得,从当年收养了傅千泷至今,傅千泷从未让他失望过,是他容潋,亲手培养出来了“血煞”。
是他容潋,用无尽的温柔和心血,灌溉出现在的容颜绝美,武功神秘莫测的傅千泷。
容潋的眼神不禁也变得温柔了起来,那张面具下的脸,只能为他一个人倾国倾城。
但是现在又加了容衍,近些日子里,傅千泷的违抗和对自己的忽冷忽热,让容潋的心里却生出了不安全感。
如同这次,傅千泷从蒙汉回到容周,竟然也不是为了他。
若不是因为容衍的病情在容周那般的苦寒之地,再也拖沓不得,傅千泷会不会这么早回容周,甚至是傅千泷还会不会回到容周,在容潋这里,他的内心,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会的,千泷,是我的千泷,只是她的心思,现在暂时隐藏了起来罢了,谁都没有办法从我的身边抢走她!容潋的手下一用力,只听见在寂静的书房中,有了一声“嘎吱”的声响。
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上的半截枯黄色木枝和窗前原本那盆开的正艳的迎春,此时那迎春花却是枯萎凋谢了,刚刚自己无意识的抚摸着它,它的枝干倒是承担不起容潋手上的力度了。容潋怔怔的看了半晌,残枝败叶。
书房内的气氛莫名的变得压抑,容潋面无表情,不知道容潋在想什么的傅千遥跪的双膝发麻,心里越发的七上八下了起来。
“过几日,准备准备,再伺候湘妃一回。”容潋开口,并没有看着傅千遥说话。
可是这书房里面除了傅千遥之外,也再无他人了。
傅千遥只感觉容潋这话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将他再次炸的五脏六腑俱碎。
那一夜的记忆翻江倒海的涌了上来,那触手滑腻的感觉,却让傅千遥感觉如同摸着阴冷的毒蛇的外皮,让他反胃,嘴里是一阵阵的苦涩,傅千遥开口回道:“是。爷。”
他的声音却已经是沙哑的了。
容潋听到这声音倒是看了傅千遥一眼,平心而论,秦湘虽然比不上傅千泷那般美貌,倾城倾国,但是身段窈窕,眉眼之间顾盼有情,也是活脱脱的一个娇媚美人。
这等的艳福,自己无福消受,拱手让给了傅千遥,他倒是十二分的不乐意的样子啊。
“怎么,你不愿意?”容潋挑眉问道。
“属下不敢。”傅千遥立刻低下了头。
虽然傅千遥不愿意听容潋的话,去“伺候”秦湘,但是他的心里对容潋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一方面,作为时时刻刻贴身保护容潋的暗卫,他知道,容潋的身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的安全。
上次秦湘小产之后,一直就没有“侍寝”,因此秦湘对容潋还颇有怨怼,认为自己怪罪她流产没有保住皇嗣。
只是秦湘这怨怼不敢对容潋表示出来,只敢跟着她宫里面的下人发发牢骚。
湘妃到底还是有点天真的,并不知道,在这整个容周的皇宫里,在容潋还没有登基成为容周的皇帝之前,后宫早就遍布他的眼线了。
这样一来,秦湘的那些怨言早就被容潋的眼线收集了上来,写到一起递交给了容潋。
容潋随手看了几眼,就扔给了傅千遥。
所以现在,傅千遥对那些话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不得不说,这秦湘虽然是初经人事,说话倒是不害羞,有些话十分露骨,看得傅千遥难免都有点脸红。
怪不得容潋只看了几眼便将这本子扔给了自己。
“不敢,就是不愿了。”容潋淡淡的说道,傅千遥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为何容潋今日要对自己发难。
莫不是......是因为自己对千泷的那感情?
傅千遥苦笑着,爷的心里难道就不明白吗,千泷的心里,除了他,哪里还能够容得下别的人。如今,他更害怕千泷会得知真相,知道自己是一个这般龌龊不堪的人,早就从那夜起就开始疏远傅千泷了。
容潋的心里莫名的有点泄气,看到傅千遥瘦的能清楚的看到颧骨的脸颊,想到他对自己的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来都一直在追随着自己,从未违抗过自己的命令。
“起身吧。”
傅千遥回了声“是”,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膝盖早就已经麻木了,冷不丁的一站起来,傅千遥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他很快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退下吧。”容潋从窗前重新回到了书桌前,坐下来继续处理奏折。
刚一翻开奏折,就看见了秦野上奏的赫然有三本。明晃晃的放在了最上面。
容潋不禁冷哼了一声,这秦野现在是越发的不做掩饰了,连这御书房里面的人都被他给买通了,只是不知道这回他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老臣有奏,后宫空虚,帝后成婚多日尚无子嗣,还愿吾皇多纳后妃,子嗣绵延,为全百姓之福气也。”
这个老匹夫,催着自己跟他女儿生孙子,还给出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已经被扣上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容潋决定这秦野的奏折,势必是要准了。
秦野也明里暗里提醒了自己好几次,关于容潋多日不曾去秦湘那里留宿的事情。按道理说,这是容潋的私事,只是后宫无私事,皇帝的私事就是国事。
只是侍寝次数这般私密的事儿,总不该是秦湘自己亲自告诉她的父亲的吧?
御书房,内务府,这些是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还有哪些......看来,是该派人查一查了。容潋拿起右边笔架上的一根羊毫,蘸取兰花纹青瓷碟里面的红墨一点,在秦野的这本奏折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对勾。
反正,不管这秦湘生了多少个孩子,她都不可能从“湘妃”变为“皇后”。
所以,容潋决定“成全”他们父女的愿望,以后让秦湘多多侍寝,早日再怀上“他的孩子”。只是这艳福,他便是不能够消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