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坏的朋友……么？
这话听着意外的讽刺呢。
晚上十一点，季凌已经睡着了。季如风翻出季凌的手机，电话簿上只记录了三个电话号码，一个是季如风的，一个是马内嘉的，还有一个自然就是莫沉渊的。她将高亮条移动到“莫叔叔”三个字上，按下了童话键。
莫沉渊正在疯狂加班。
其实这些工作明天再做也是可以的，但他就是想要工作。写字楼里只剩下他这间办公室还亮着灯，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不想回到自己的那个家。
“嘟嘟嘟——”
也不知道半夜三更是谁这么没有眼力见儿打来电话。莫沉渊随手接起，“你好。”
“你好。”
他忽然楞了一下。是季如风。
正在拼命敲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他在这一瞬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日里精明能干的精英人设瞬间崩塌完全，成了一个面对自己心仪却又求而不得的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男孩子。
“我出差的那几天，我家季凌，谢谢你了。”
“……”她已经知道了啊。莫沉渊抬起头，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嗯。”
“那——”季如风已经想挂电话了，却听见电话那端急匆匆的把她叫住，“等下啊。”
“什么事？”
“你没生气吧？”
“我干吗要生气。”季如风被问得懵了。
莫沉渊笑了起来，“我怕你打他屁股。”
“我看起来像那么不讲道理的妈？”季如风也笑了起来，“这几天谢谢你了。他单亲家庭长大，难免想要一个爸爸一样的角色，所以可能会给你添麻烦，就先谢谢你了。”
“我，挺开心。”莫沉渊的声音并不大，季如风没听清，“什么？”
“不，没什么。”他摇摇头，“周末的话方便吗？一起出来吃顿饭？”话音刚落他又顿了顿，“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单纯吃一顿饭。”
季如风叹气。
“周六有收录。”季如风这话说完，对面并没有说话。她笑了笑，“周日吧。”
地点选在了郊区的一家农庄，新开，做得还不错，莫沉渊应酬的时候来吃过一次。老板和老板娘是本地人，特别实在。
莫沉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左手是宝石蓝暗纹领带，右手是深浅蓝色的斜纹领带，比划来比划去就是不知道该用哪条。他转身回衣柜又翻了一通，翻出来了一条布满了黑底粉蝴蝶结的领带。这条领带他从来没用过，按照自己的审美肯定不会买这种奇怪的领带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衣柜里。
“这个好看吗？”
脑海里忽然响起这句话。他合上眼，努力回想着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
“这么丑？”
“这叫特色！”
“……”
“我不管，我送你的礼物，你不准挑。”
莫沉渊睁开眼，看着手里的领带，忽然笑了起来。这是季如风送的，当时他记得，她去奶茶店体验生活了，赚了几百块钱就嚷着要送他礼物。要送也不好好送，非送那么一条丑得不行的领带。
他拿起领带，毫不犹豫地系在脖子上。
今天的公司有些异常。
莫沉渊坐电梯的时候就发现有些人的目光不太对，一路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收到的注目礼毕平时要高至少三倍，而且在他身后还有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大概是这条领带？他拽起领带的一角看了看，啧，真的超级花哨，他现在看起来一定跟个花花公子似的。啧，又不是给他们看的！
好在平日莫沉渊人狠话不多，大家也没敢去办公室骚扰他，白天的时间过得还是很轻松的。下午下班的时候又接受了一次注目礼，莫沉渊一边宽慰自己别管他们一边朝车库走去，开车直奔预定好的饭店。不巧遇上大堵车，莫沉渊抵达的时候比预定晚了将近二十分钟。
他刚进门就听见了马内嘉那令人讨厌的声音：“哟，大老板请人吃饭还迟到啊？”
“啧——”这个马内嘉！
莫沉渊刚想说什么却看见了季如风和季凌母子。他咬咬牙，瞪了马内嘉一眼——忍了！
“不好意思，堵车来晚了。想吃的菜点了吗？”
“早就点好喽！”马内嘉又接话，莫沉渊直接无视她，把菜单递给了季凌，“季凌，你想吃的点了吗？不够再加。”
“不用了，小孩子不用这么惯着他。”季如风笑了笑，“本来应该我请你的，那几天你帮我照顾季凌，谢谢了。”
莫沉渊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季如风这才注意到他带的领带，“扑哧”笑了起来，“我可没想到莫大总裁也有这么少女心的时候。”
“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过的。”他并没有多说话，而是喊来服务员，想着季凌和季如风大概喜欢吃什么，又追加了一点。
“妈咪，我可以坐到莫叔叔旁边吗？”季凌抬起头，莫沉渊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会当面问这句话，心想这个傻子亏他还觉得他聪明现在看来真的傻呼呼的啊！他抬起头，却见季如风笑了笑，“那是你的朋友，你想跟他一起玩就一起玩，不用问我的。”
诶？
“好！”季凌飞快地挪位置到莫沉渊旁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张纸递给莫沉渊，“莫叔叔你看！张云飞又出题目了！”
“他这么聪明？我看看，有鸡和兔子关在一个笼子里，数头的话有三十五个，数脚的话有九十四只，问鸡和兔子分别有多少只。这个很简单的……”
季如风看着这俩人相处的画面，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和凌冰以外就没有人知道季凌是莫沉渊的孩子，然而季凌却那么喜欢莫沉渊，莫沉渊也对他这么好。
血缘这种东西……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啊。
而且莫沉渊这个人真的变了好多啊，从当初那个肆意伤害他人的小男孩，变成了懂得温柔体贴对方的大男人了。如果当初的他就是这么温柔，而没有那样伤害她的话，她和莫沉渊一定是模范夫妻。
只是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吧？他变得太慢也太迟，他们之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