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帝允她如此的。”君池打断我的话，目光柔和，“娴儿，你是生气了么？”
玉成打量着我二人的模样疑惑道：“原来，少爷和少奶奶真的闹别扭了……”
胸口抽痛愈发厉害，我不自觉的拢紧五指，强装无事，“没，我，我只是没有休息好罢了，帝尊大人，夜深人静，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动了动唇还欲再说些什么，我倒是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呕血，无奈之下起身强行将他给推出门外，泪如雨下，硬了嗓门道：“小仙这几日要闭关修炼，不日等捉拿了魂魄之后便会返回冥界，自是不会耽搁了帝尊。”
合上门，我垂下双袖，血从指间滴落，倒是吓坏了玉成，玉成惊着捂住嘴巴，我虚弱的拂袖在屋中下了层结界，打翻烛台，玉成前来扶住我的身躯，吓白了脸：“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我艰难的扶住玉成的手，运功逼了些毒血，“无妨，只是毒火攻心了吧。”
玉成急忙道：“我去冥界请沉钰殿主。”
我抓住了她的手腕，摇头虚弱道：“不必了，我晓得这蛇王的威力，你放心，我有办法将毒血给逼出来。”
玉成还是有些忧心，但我执意如此，她也没了法子，只好含泪道：“那我给大人守着，大人快运功将毒给逼出来。”
我点头，抬袖运起灵力，压制住心口的痛，逼着自己心无旁骛，不去想旁的事情。
一夜的修炼，遍地彼岸花开的美景饶是妖娆，玉成已经昏睡在桌案前，我缓过了神，看着外面天光大好，便轻手轻脚的开了门，披了件披风下楼。掌柜的见了我和善道：“姑娘起来了，这几日长安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姑娘也该出门走走了。”
我报以一笑：“是啊，今日的天不错。”
掌柜的提了个笼子撂在桌上，慈祥道：“姑娘你看，这是昨儿有位客官留下的两只小东西，那客官无钱住店，就将这几个小东西给抵押在此地，我想着赶明儿让后厨做些兔子肉，这兔肉可是人间美味，姑娘大抵是没尝过吧。”
我下了楼，目光被笼子中的小东西给引了去，抬手抚摸着小东西的脑袋，扯了扯唇角，“好可爱的东西，就这样吃了，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姑娘此言差矣，这天底下，向来便是弱肉强食，不过是两个供人玩乐的宠物罢了，算不得残忍。”
这几个小东西又何尝不想活着，所谓弱肉强食，不过是强者的说法罢了。我从袖中取出一颗夜明珠，原本是我准备带来人间用的东西，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没有太大用处，但好歹是个宝贝，凡人求之不得，“我用这颗珠子和你换这几只兔子，不知掌柜意下如何。”
掌柜的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乍见到夜明珠便识了出来。从我手中恭然接过夜明珠，惊喜道：“姑娘可真是出手大方。”
我抿唇笑道：“那这几只兔子，日后便随了我。”
掌柜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我打开笼子，将兔子给放了出来，柔柔的摸着它们的小脑袋，正欲带他们离开，却被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给打断，一双璧人缓缓而来，美人儿未蒙面，柔情百般，“呀，好可爱的兔子。”
我起了身，对上君池那双清澈的眸子心中狠狠一抽，强颜欢笑，“古月姑娘。”
她谦和有礼的看我道：“孟姑娘的气色比昨日好多了。”目光辗转落下，同掌柜道：“昨日我便见到它们了，今日我同公子过来，就是要同掌柜的将这几个小东西买回去。”
她刻意强调了她同公子几个字，眉眼含笑，掌柜为难的看了看我，支支吾吾道：“可是这些东西已经被这位姑娘……”
我抬手打断掌柜的话，扯了扯唇角，大方道：“我不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古月姑娘既然是想买，那掌柜的何须托词？”
掌柜不明，我便拂袖转身看他，浅浅道：“掌柜尽管开价，姑娘和公子倒也不是小气之人。今日天色甚好，在下就先不叨扰掌柜了，素问长安春色最好，这时候去踏青正好。”
掌柜的抖了抖唇角，拱手送别，“姑娘一人离开，还需小心……”
是啊，若换做旁的姑娘孑然一人离开，固然是有些不妥。我不去看身后二人的面色，款款道：“无妨，我自幼便习惯了一个人。”
玉成那厢总算是寻到了我的身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少奶奶要去什么地方，玉成才睡了一会儿，少奶奶就不见了。”
我同他总是这般默契，一道儿往着楼上看去，古月明眸善睐，闻声后亦是随着君池一般抬眸瞧过去，玉成提着衣裙欢喜跑下来，在君池面前止下脚步，有礼道：“玉成给少爷请安。”
“少爷，少奶奶……”掌柜的被我们这种关系给搞的混乱，我掩唇假装轻咳了声，玉成立即会意，回到我身后道：“少奶奶怎么不叫醒玉成，玉成还以为少奶奶抛弃玉成走了。”一抬头便瞧见了君池身旁的女子，嘴角抽了抽道：“这位姑娘是……”
我握住玉成的手，皱眉冷声道：“陪我出去走走。”
玉成恍惚的哦了声，随即又疑惑道：“少奶奶以前出门都是少爷陪着的。”转而看向君池，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道：“少爷今日没空陪少奶奶么？”
“我……”君池拧紧了眉头，面色沉重。身畔的姑娘倒是大方得体道：“姑娘你误会了，君池他同我约好今日要去赏花，恐怕陪不了你们少奶奶了。”
玉成顿时也意会到这句话的意思，脸色顿时黑了大半。我强颜抿了抿唇，握住玉成的手，指腹拂过她额角碎发，柔声道：“我早便同你说过，先夫已经走了，你怎还能认错？好在古月姑娘明事理，不然的话，勿要毁了旁人的好姻缘。”
“少奶奶……”
我遮住玉成的嘴，有分寸的拿捏出一个笑容，朝着那双人俯身行了个礼：“让二位笑话了，丫头不懂事。今日天色不错，就不耽搁二位雅兴了。”回身道：“玉成，我们走。”
玉成皱了皱鼻头，甚是不明的看了君池一眼，君池如今是什么神色我已不在乎，他有美人相伴，固然是不会再顾忌旁的，而我，终归也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长安城中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我站在卖灯笼的店铺前，随手拾起了一盏，玉成看我如此，怅然道：“大人和帝尊，究竟怎么了，帝尊身旁的那个女子，又是谁？”
我指腹拂过灯笼上的那两瓣梅花，浅浅道：“她是古月神女，上古时期的古神，与君池帝尊，青梅竹马，郎才女貌。”
玉成低声喃喃：“帝尊他，他不是向来对大人好么，怎么如今移情别恋了？”
我抬眸看她，淡然道：“你还小，不明白这些，或许那种好并非是你们所想的爱，单纯的喜欢罢了，更何况，如今他真正喜欢的人出现了，自然便没有了我的地位，没什么不明白的，想想便清楚了。”
玉成拧着帕子继续低估着：“原本以为帝尊是真心待大人，却没想到，帝尊竟也是见异思迁的男子，果然这世上如同少爷那般痴心的男子少之又少。”
我怔了怔，素生，是啊，我的世界中，也唯有他待我，是一片真心了。
玉成伴着我在灯笼铺子前看了许久，待我缓过神之后才择了盏好看些的灯笼买了下来。我将灯笼交给了玉成，打发道：“这灯笼你将我送去冥界，便挂在门前的梧桐树上，我想一个人走走。”
玉成乖巧的点了点头，接过灯笼后目光有些担忧，我拢了拢肩上的斗篷，兀自朝着街头走去。两侧杏花摇坠，乱花眯眼，我心如止水，走的甚是孤独。街头那边有官兵抬着官轿开道，听话是朝廷那位常胜大将军回京城复命，新皇特加恩赏，赐了座宅子。
我与那些人擦肩而过，风扬起帘幔，映出他的半张容颜，我瞧着那半张轮廓倏然觉得甚是熟悉，轻声出口：“孟允浩。”
过了这些年，我依旧还能认出他，这些年来他真的没变，只是两鬓雪白，满脸风霜。
我回首目送那人离开，心中五味陈杂，允浩是孟家唯一的血脉，若素生知道这些事，一定会很很开心的。素生，想来，我已经好久没有去看他了，不知当年新坟埋骨，如今魂魄何在。
孟家虽是落败，可祖坟却被人打理的井井有条，我提了两坛子浊酒，靠在他的碑前，双眼噙着泪水，“我见到了允浩，他如今成了护国大将军了，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让我有些猝不及防，素生，你可有怪过我，怪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若是我们的孩子还在的话，大抵也该子孙满堂了。素生，你可知道，我如今过的真的好苦，我不该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不该将他当成你，更不该自以为是的陪他来了人间，其实他心里没我，怪我看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