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生死薄指上微微颤抖，怀疑道：“孟浮生的魂魄不入幽冥，不载生死薄，难道他真的不是凡人。”
小黑道：“屹今为之，除了那些魂飞魄散的魂魄之外，便只剩下了九重天与其他界历劫的神君死后魂魄不入幽冥，不载生死薄，这孟浮生，难道也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转世么。”
不对，我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妖魔的气息，更没有神仙的气息，倒是他那把笛子，颇为蹊跷。
“你们先将他送回冥界，至于这件事，我们日后再查。”
黑白无常拱手一拜，道：“属下遵命。”
不入幽冥，他究竟是谁。
皇帝驾崩，文武百官齐聚正殿，商榷立储之事，朝中的势力分为两派，一派为贵妃所用，另一派则是要秉承李朝历代的规矩，立太子为新帝。
二皇子陪我在宫中散心，顺便同我说了大皇子的事情，愁绪万千道：“大哥自从离开天牢之后便一直将自己锁在宫中，加之三弟离开了皇宫，父皇驾崩，我们兄弟一直劝他振作起来，继承大统，可大哥说，如今已经没有了这些心意，欲要将皇位让给四弟。四弟固然是贵妃之子不错，可他太儒雅了，不适合做帝王，更何况，四弟他本就不愿做帝王，这几日吵着要大哥封他个亲王做做，他好拾掇细软搬去宫外，免得听贵妃的碎碎念。”
我笑道：“朝堂之事，我一个女子，不宜多过问。”
他道：“我们兄弟商议，等大哥继承大统，就封你为镇国公主，接你回宫。”
“你们要封便封吧，是时候还清屏一个正名了，只是，接我回宫便不必了。”我舒了一口气，他凝然道：“你是公主，理应住在皇宫之中，这里才是你的家。二哥知道你和晋王情投意合，即便你回宫，也是可以常常回晋王府看看的。”
我一抬头，便瞥见了那抹熟悉的影子，敛了敛眉头道：“二哥，这个国师，以前你见过么？”
他亦是抬起头，道：“他是前任国师的关门弟子，不曾入宫，上个月才奉命入宫，我也仅仅见过他两面。”
“这样……”上个月才入了宫，若真是他假借国师的名义入宫，那他的意图又是什么。
树影重重，落叶归根，我悄然的站在他身后，手中幻化出长剑，撂在他的脖子上，他怔了怔，不急不缓的提袖并指推开我的剑刃，回身看我，嘴角上扬：“九公主。”
“临危不乱，是你的做派。”我旋剑收回，走近他道：“你知道，我是冥府的司命，凡人的生死命数，我最清楚不过了，上辈子，你的魂魄不入幽冥，甚至连生死薄上都没有你的名字。今日，你忽然出现，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我就想还是亲自来问问你为好。”
“九公主说的话，臣有些听不懂。”他故意同我装糊涂，镇静道：“不知九公主今日想在臣的口中听到什么？”
“孟浮生，你可知道，我是如何认出你的？”我的声音凝重，他嘴角笑色不曾减一分，深邃如古井的眸给人带来的，唯有刺骨的寒冷。“一个人的皮囊与身份如何改变，他的秉性和眼神，是不会变的。你可知道，从很多年前开始，你的眼神，便让我害怕。”
“我，真的让你如此害怕么？阿歌，数年不见，你比以前聪明。”他抬手欲要碰我，却被我给躲闪开，我心神不安的凝声道：“别叫我阿歌。”
他嗤笑，握着笛子指腹拂过笛孔，“你是在怪我么，怪我杀了他？呵，阿歌，我一直不敢相信你是真的爱上了他，纵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也不愿相信。你爱的男人，便是他那样的么，我以为，你想要的，唯有我能给你，却不想阿歌你没有等我，等我来娶你。”
“够了！”我抬高声音道：“你本不该出现，而我与你的缘分早就尽了。我有夫君，有家，他给我的，你都给不起。”
“阿歌。”他扼住了我的手腕，目中深邃：“只要你跟我走，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包括，他不能给你的。”
“我不稀罕！”我挣扎着想要甩开他，可他的力气太大，任凭我如何挣扎都无法挣扎开他的禁锢，他眼底布满血丝：“我来人间，便是来找你的，阿歌，跟我走，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证明给你看。”
“你放开我！”我嘶吼出声，几度欲要抽出鞭子抽他一顿，可他哪里来的这样强大的灵力，竟能封住我体中灵力……
“放开她。”
正当我差些气急攻心的时候，一道清澈的声音传入耳廓，让我炙热的心尖总算是安分了些许。
白渊手上的力度倏然松了些许，我乘机强行甩开他的手，踉跄后退了几步。君池大步走到我身畔，稳住我的步伐，收我入怀。
我颤抖道：“君池……”
白渊那厢从容不迫的抬起目光，静了半晌，缓然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
“你我数年未见，娴儿，她如今是本帝的妻子，你若敢动她，本帝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一字一句，郑重其辞。
男人哼笑了声，昂首道：“是么，上辈子，我那般折磨她，倒也未曾见你关怀半分，如今说这些，岂不是太虚伪了些。”余光瞥过我，他朗声道：“阿歌，你说你上辈子这样爱他，你可知，我逼你打你甚至要杀你的时候，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即便是知晓你遍体鳞伤，他都未曾开口戳破你我。大哥你这般做，无非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所以，拿浅歌做赌注的，除了我，还有你。”
我有刹那的失神，掩在广袖中的手猛地握紧，他凝声道：“本帝从未拿娴儿做赌注。”
“有没有过，你自己心中清楚。”他看向我，朝我伸手劝道：“阿歌，回来，回到我身边，我会好好弥补你，让你做这天下，最幸福的人。”
心口跌宕的厉害，我对上他的眼睛：“不必了，白渊，我不管你是谁，你我之间，无缘。素生是我的夫君，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这是不争的事实。世上芳草遍天涯，白渊，望你再寻有缘人。”
他听罢脸色沉重了不少，我捞住了君池的手，转身想要快步逃离开他。隔世的记忆在脑中翻腾，桩桩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就是个病秧子，你跟着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怎么可以喜欢他，你知不知道，只要他死了，你我便能长相厮守了！”
汗水顺着额角流淌下来，这些年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甚是清楚。
“娴儿。”他驻足将我扯进了怀中，抚着我的发，沉沉道：“别想了，听话。”
我勉强安稳下了心神，攥着他的广袖瑟瑟发抖。他贴在我的耳畔柔声道：“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别怪本帝，本帝并非是不在意你，只是本帝不想让你再伤心。”
我稳住颤抖的声音，轻轻道：“你不用解释，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其实打从那夜孟浮生给了我一巴掌后，我睡意浅浅中曾依稀瞧见了他的影子，这么晚了，除了他之外，不会有人再来看我，从他的叹息声中我能感觉到他很心疼。我不怕疼，我只怕，负了一个人。
“我知道，你是孟家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事情，你都知道，只是你不愿说出来罢了。素生，我只是感觉，孟浮生他这个人很可怕，他究竟是谁，我怕他拆散了我们一辈子，还会拆散我们这一生，素生，你答应我，不要再将我扔下了，好不好，素生。”我紧拥着他，忘却了他是帝尊，是上古尊神，只记得他是素生，是我的素生。
他温文儒雅的给我擦拭掉眼角湿润，拧眉道：“不怕，本帝答应你。”
孟仙说的对，爱可以成为神仙的软肋，也可以成为神仙的信念，一步万劫不复，一步浴火重生。
许久没有见到木须神君了，拂忆离开京城之后云书便悄然跟了去，木须神君便留在王府中处理善后，长安城中的坊间传闻，说镇国公主也晋王殿下一同消失，乃是弃甲归田隐居世外去了。而新皇登基，宫中那些皇子们有的封了亲王，搬出皇宫，有的也出门游历天下去了，只剩下皇帝一个人守在冰冷的皇宫之中。贵妃最终被封了太妃，留在后宫颐养天年，也在身边有个六皇子陪伴。至于其她妃子，也各自封了太妃，唯独元妃，先帝走了后，便扯了三尺白绫随了先帝而去。
“孟姑娘前些时日给太子写了什么，竟能让那太子答应了下来做皇帝，原本人家都已经打定主意要出家做和尚的，有你这一耽搁，佛门那边又少了位栋梁之才啊。”
我托着腮帮子看奈何从冥殿中偷来的几朵往生菩提莲，慵懒道：“只是让他兑现承诺罢了，至于佛门那边，干我何事。”
他兀自添了盏茶，笑吟吟道：“也是，佛门那边谁敢招惹你孟司命，怕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掂着碧玉花盏踟躇道：“话说那拂忆小子自从离开了京城之后就寻了个乡野之地做个普通人，这几日多见他给菜园子浇水，有几分种菜的天分，日子过的不错，只是苦了云书，又要偷偷给他做饭，又给他施肥养菜园子的，本神君瞧着都怪心疼。”
“那他体中的长生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