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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半路劫囚(5)

黄天民等人走后,夏承仙还在痴痴地看着黄天民的背影发呆。夏应纯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看什么?赶紧去吃饭。小七子!”小七子闻讯从外面跑了进来:“老爷,什么事?”夏应纯说:“你赶紧去县衙找罗知府,就说有乱党要在半路劫持囚犯!”

夏承仙惊呆了:“您这是什么意思?”夏应纯说:“什么意思?黄天民他们想在半路劫持囚犯,然后从我们家逃出城去。他这是在造反,在谋乱!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搞不好就把我们牵连进去了。”

夏承仙不干了:“您这不是在出卖黄天民吗?我不答应!”夏应纯指着夏承仙,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凭什么和我对着干?”夏承仙说:“反正我就是不答应!”小七子在一边呆呆地站着,夏应纯对小七子吼道:“你还站着干什么?”小七子应答一声,转身就要出去。

夏承仙上前两步,伸手拦住小七子,厉声喝道:“不许去!”小七子只得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夏应纯。夏应纯拍着桌子叫道:“你也想跟着造反不是?黄天民那小子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好感,你还这么护着他,你傻呀!”夏承仙两手叉腰说道:“我不管,谁要是敢动他,我跟他没完!”

夏应纯走到夏承仙面前,声色俱厉地说道:“我白养活你这么多年了!”说着,夏应纯抬手就要打夏承仙。夏承仙见父亲如此绝情,把牙一咬,伸手抓住父亲的手,迅速地把他的两手反剪起来。夏应纯年老体弱,哪里是这个泼辣女儿的对手,很快就被夏承仙按在椅子上,不能动弹。

小七子被夏承仙的举动彻底惊呆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夏承仙对小七子喊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找绳子!”小七子这才如梦方醒,左右环顾找绳子。夏承仙不耐烦地说道:“别找了,把你的裤带解下来!”

小七子把裤带解下来递给夏承仙,夏承仙叫他帮着自己按住父亲,很快把夏应纯绑在椅子上。夏应纯气得脸色发青,嘴里咆哮着:“我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啊!”夏承仙听得心烦,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塞进了父亲的嘴里。

夏承仙见父亲再也不能构成威胁后,对小七子说:“你在这里把老爷子看好,不许给他松绑,否则我杀了你!”小七子哭丧着脸说:“我,我……”夏承仙把眼睛一瞪:“我什么我?”小七子说:“少爷回来,还不把我扒层皮吗?”

夏承仙拍着小七子的肩膀说:“你放心,我哥向来就和我一条心,他绝对会支持我的。何况,他还一心想拜黄天民为师呢,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黄天民被抓走。你就在这里看着,谁也不准进来!要是谁给老爷子松了绑,我回来一定把他杀了,而且连你也一起杀了!”

小七子连声答应,走到夏应纯身前,丧着脸说:“老爷,您也听到了,我是没办法呀,您就安心地坐一会儿。”夏应纯瞪着小七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夏承仙把这些安排妥当后,急匆匆朝外面跑去。

到了大街上,她在附近的街道找了一圈,没发现黄天民等人的身影,又惦记着家里的情况,生怕有人去把老爷子放了,就跑了回来。回到屋里一看,小七子果然乖乖地在那里守着夏应纯,这才放下心来。她想了想,决定找个人帮着一起去找黄天民。走到夏府门口,正巧碰到小五子从外面回来,就拉着小五子,吩咐他赶紧去找黄天民。正说着,就看到夏承祖和邓三等人朝家里走来。

夏承祖听了妹妹的讲述后,竖着大拇指称赞道:“妹子,你做得对!走,看看老爷子去。”大家进屋后,夏承祖走到夏应纯跟前,嬉笑着说:“爸,是不是很难受?”

夏应纯见到儿子,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嘴里呜呜地嚷着,不断地点头。夏承祖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您就先委屈一下,等我们的大事做完了,我再回来给您松绑。”

夏承祖对小七子和小五子说:“你们两个守在这里,我们走后,你们把门从里面反锁上,谁也不许进来。要是谁擅自把老爷子放了,老子回来后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小五子和小七子面如土灰般连连点头,夏应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断地摇头叹息。夏承祖把手一挥:“走,找黄天民去!”夏承仙说:“我也要去!”夏承祖摆着手说:“你就别去了。”夏承仙说:“我要去找黄天民!”邓三说:“好,赶紧去找人!”

走到门口,邓三为难了:“到哪里去找他们呢?”夏承仙说:“黄天民来的时候,说是要去接应劫囚犯的车辆,然后到我家后门从地道逃走。他们既然要接应,想必就在附近。我们在附近找找,应该能找到他们。”

夏承祖点点头说:“还是我妹子聪明,分析问题头头是道。”夏承仙骄傲地昂着头说:“那是当然!”邓三说:“赶紧找人,时间来不及了。”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方向传来乒乒乓乓的枪声。邓三大叫道:“他们动手了!”说完,拔腿就朝枪响处跑去。

半路上,他们碰到大量从现场逃出来的人。邓三更是心急火燎,在人群中奋力地逆向跑着。没跑出几条街道,就听到枪声停了下来。邓三暗叫坏事了,但脚下仍没有停止,继续朝前跑去。远远地,邓三就看到前面巷口有三个人,其中一人正是黄天民。幸亏邓三及时赶到,才制止了黄天民的鲁莽行为。

听了邓三的简单讲述后,黄天民对夏氏兄妹充满了感激之情。他偷偷回头看了看夏承仙,正好与夏承仙火辣辣的目光相对。黄天民把目光移到一边,对夏承仙低声说道:“夏小姐,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夏承仙的脸倏的一下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黄天秀把两人的动作都看到了眼里,冲黄天民做了一个怪相,黄天民瞪了她一眼。

黄天民忽然想起地道的事情,语气中有些责备地对邓三说:“三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条地道是夏府的啊?”邓三嘿嘿笑了笑说:“你不是一直不想再去夏府吗?所以,我故意没有给你明说。”黄天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众人抄近路,很快就到了刑场。刑场周围的人比此前多了很多,大家听说钦差大人要公开问斩革命党,都赶来看热闹。黄天民等人混在人群里,邓三和夏承祖以及几个弟兄分头行动,找到此前进入刑场的弟兄,再次落实了行动计划。夏承仙则一直和黄天民、黄天秀、安广南站在一起,看到黄天民没有排斥自己,心里充满了甜蜜。

过了一会儿,一队清兵和新军拥入刑场,紧跟在后面的是几辆囚车。囚车里,关押着张春生、龙建伟、王人杰等人。黄天秀看到张春生蓬头垢面的样子,心疼得忍不住掉下了眼泪。黄天民生怕黄天秀控制不住情绪无端生出事来,把黄天秀拉到身后,朝夏承仙努了努嘴。夏承仙明白黄天民的意思,悄悄走到黄天民后面,把黄天秀的手拉着,搂着她无声地安慰着。

张春生看到刑场里黑压压的一大片看客,眯缝着眼睛想在人群里寻找熟悉的面孔,但没有找到。张春生对和他关在一起的王人杰说道:“为了我,让你们受连累了。”王人杰笑了笑说:“从参加革命的那一刻起,我就把自己交给了革命。端方即使把我们杀了,黄天民他们还会继续革命。”

张春生问道:“为什么天民他们没有参加这次行动?”王人杰说:“天民参加了这次行动,对了,你妹妹天秀也跟来了。”张春生急切地问道:“他们在哪里?”王人杰说:“按照行动计划,他们负责接应我们。可我们的行动失败了,这样也好,把他们保住了。”

张春生哦了一声,又问道:“我大哥怎么没参加行动?”王人杰说:“你大哥考虑的问题太多,担心让更多人丢命,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心。但不是说你大哥不想救你,他是最想救你的,只是暂时没想到更好的办法。”

张春生点点头说:“大哥做事稳重,在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前,是不会轻举妄动的。”王人杰说:“你这么想就对了。昨晚,你大哥有事出去了,天民决定先行动。”张春生皱皱眉头说:“你们的行动,我大哥知道吗?”王人杰说:“他应该知道的,本来县衙牢房的牢头邓三想和我们一起进城,但他走了一段路后,说要给你大哥留个信,就回去了。你看,那不是邓三吗?”

张春生顺着王人杰目光所向处看去,看到了混在看客中的邓三。王人杰悄声说:“既然邓三进来了,说明你大哥已经采取行动了。你先做好准备,到时他们一动手,你就先逃。”张春生心里大为宽慰,对王人杰说:“到时我们一起逃。”王人杰向张春生笑了笑。

就在这时,原本议论纷纷的看客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眼睛齐刷刷地朝监斩台上看去。只见在资州知府罗文山的陪同下,端方迈着方步慢慢地走到了监斩台上。端方身边,是佩着洋枪、背着厚背砍刀的宝廷。端方朝下面看了一圈后,走到监斩台上的案桌后面,坐了下来。宝廷连忙上前,把茶杯递给端方。寒风吹着旗帜猎猎作响,天色阴暗,看样子要下雨了。时辰还没到,端方悠闲地靠着椅子后背,喝着茶,闭目养神。

这时,从城南方向传来清脆的枪声,随即枪声密集起来,响个不停。罗文山侧耳听了一会儿,脸色大变。他偷偷地看了看端方,发现端方仍悠闲地坐着,似乎没有听到城外的枪声。罗文山有些站不住了,朝监斩台下的一个清兵招了招手,那个清兵走了上来。罗文山低声吩咐道:“你赶紧去看看,城外出什么事了。”清兵应了一声,转身下了监斩台。

不一会儿,一名清兵急匆匆地走进刑场,在监斩台下站住,满脸焦急地看着罗文山。罗文山走下监斩台,那名清兵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急忙走上监斩台,来到端方身边。端方闭着眼,懒洋洋地开口问道:“什么事情呀?”罗文山哈着腰,凑到端方耳边小声说道:“回大人:县城对岸的水南要塞,来了上千人马,正在围攻要塞。攻势很猛,要塞的弟兄快挡不住了,请求大人派兵增援。”

端方冷笑一声说道:“这么点小事就把你急成这样了?你这知府是怎么当的?”罗文山满脸尴尬地说:“万一要塞失守,城门又难以坚守,乱党攻进城里,就麻烦了……”端方很不耐烦地挥挥手说:“真是一群窝囊废!一群乌合之众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把你的人都叫去守要塞吧,这里有我的人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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