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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半路劫囚(2)

过了两天,夏承祖专程跑到资州学堂,邀请黄天民去他家做客,说到时邓三会来作陪。黄天民闲着无事,见夏承祖的确是诚心相邀,而自己要在资州开展革命工作,也需要人脉,就答应了。夏承祖得到黄天民的肯定答复后,屁颠屁颠地回家准备酒席去了。黄天民进夏府前,顺路买了一点礼物。第一次去夏府做客,虽然是被邀请的,但两手空空前去,毕竟不合礼仪。

黄天民提着礼物走到一条商业繁华大街。一家绸缎店铺外的摊子边,一个胖胖的女人正招呼着几个女人挑选布料。忽然,就听到挑选布料中的一个女人扯着喉咙大声说道:“老板娘,你怎么能做手脚呢?”老板娘停下手里的活计,也大声说道:“我都量好剪开了,是不是不想买了?”

两个女人的争论,引起路人的注意,大家慢慢围了上去看热闹。黄天民也停下脚步,想看看两人为何争吵。和老板娘争吵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模样俊俏的年轻女子。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丫鬟的小姑娘指着老板娘说:“我家小姐既然叫你量布,那就是要买了。你偷偷耍手脚,还倒打我们一钉耙,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年轻女子捞起袖子,把手朝丫鬟一拦说道:“春桃,我来说。老板娘,我说你在做手脚,你还不承认,你敢不敢当着我的面重新量一次?”老板娘冷笑着说:“你叫我重新量,我就重新量啊?我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还没有谁说过我做手脚。买不起就别来瞎掺和,老娘没时间陪你闲扯。”

年轻女子闻言,柳眉倒竖,指着老板娘尖声吼道:“老子买不起?老子有的是钱,你信不信老子把你这个布庄全部买下来?”老板娘不甘示弱,两手叉腰说道:“你到怡红院卖100年都买不起!”

年轻女子大怒,抓起布料就朝老板娘扔去,然后爬上布料摊子,朝老板娘扑去。老板娘一边躲闪,一边与年轻女子扭打在一起,杀猪般号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

看热闹的人一片哗然,有人摇头,有人嬉笑。黄天民见状,苦笑着摇摇头。这是两个女人因口舌之争打架,不比男人之间的事,他想去劝架,但不知道该怎么出手。如果不去劝架,两个女人这么扭打下去,说不定还真会闹出大事来。

就在黄天民左右为难时,从店里跑出几个人,为首的是老板。老板上前把老板娘拉开,身上挨了年轻女子不少拳脚。那个叫春桃的丫鬟见小姐把气发在老板身上,也连忙把年轻女子拉住。老板娘见男人不帮着她去打那女子,反而把自己拦住,披头散发地哭叫着说:“你不帮老娘打她,你还是不是男人?”老板铁青着脸,对着老板娘就是两个耳光,把老板娘打得愣住了。

老板丢下老板娘,来到年轻女子面前,立即满脸堆笑地说:“夏小姐,对不起啊。我家妇人有眼不识泰山,我向你赔礼道歉。”年轻女子理了理被老板娘扯乱的衣服,叉着腰说道:“当着大家的面,你给我量一量那块布料,看是不是一丈二尺!”

老板仍然笑着说:“我这个布庄,从来没短尺少寸过。我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量一量,如果少了一寸,我把布料送给你,不收你一文钱。”说着,老板在春桃的帮助下,从乱糟糟的布料摊上把那块布找出来,用尺子丈量起来。结果,不仅有一丈二尺长,还多出了半寸。年轻女子和春桃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老板把布料撕下来,塞到春桃手里,笑着说:“一场误会。这块布料,我就送给夏小姐了。”老板娘在一边不干了,哭着说:“凭什么给她呀?她是你什么人呀?”老板回头大喝道:“住嘴!回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布庄的活计把老板娘连拖带拉地劝走了。

年轻女子把春桃手里的布料放回摊子上,对老板说:“我不要。春桃,我们走!”说完,年轻女子拉着春桃,匆匆离开,和黄天民打了一个照面。看到黄天民正看着她,年轻女子脸一下红了,低着头快步往前走,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黄天民觉得这个年轻女子真不是一般的角色,事情没弄清楚,就说老板娘在做手脚,还和老板娘扭打了一顿,实在是太泼辣了。旁边有人在小声议论着说:“老板明明在理,为什么还让着那个女人?”“你难道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我们资州城里出了名的泼妇?”“泼妇?她是什么来头?”黄天民不想听这些嚼舌头的话,匆匆朝夏府赶去。

夏承祖见到黄天民如此客气地提着礼物上门,万分惊讶,但也满心欢喜,觉得黄天民已经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把他当成朋友对待了。黄天民刚要落座,夏应纯走了进来,一脸笑容地拉着黄天民的手说:“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真是后生可畏啊!”黄天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问道:“您知道我?”夏应纯说:“你爸是不是叫黄昌盛?”黄天民点点头。

夏应纯说:“那就对了。你爸和我年轻的时候一起做过生意,他把你带到我家来过,那时你才两三岁。后来,你爸和我因为在生意上闹了一点误会,我们两家就没走动了,但我知道他有个儿子叫黄天民。”黄天民心里暗自嘀咕,怎么这事老头子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也许,那是老头子和眼前这个夏伯伯之间的恩怨,自己是后辈,没必要过问老一辈的事情。

黄天民笑着说:“真没想到,我们两家人还这么有缘哪。前几天在街上一时冲动打了承祖,实在对不起。”夏应纯摆摆手,笑着说:“你打得好!以前我教训过他多次,他总是不长记性。现在好了,他这几天规矩多了。”夏承祖在一边嘿嘿地笑着,脸上居然是一副忠厚的表情,一点没有以前那种嬉皮笑脸的地痞样子。

夏承祖说:“我原本以为,资州城没人敢和我较量,没想到二哥一出手就把我打蒙了。”夏应纯狠狠地瞪了夏承祖一眼说:“所以我说天民打得好,打得及时。你和天民交手后,知道盘破门的厉害了吧?今后你得多向天民学习,虚心请教。”

夏承祖连忙说:“您说得对,就是要多向二哥学习请教。”夏应纯看着黄天民,微笑着点点头。黄天民听出这父子俩的话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又不清楚究竟哪里没对,只得笑了笑,问道:“三哥什么时候到呢?”夏承祖说:“三哥说他有点事,要晚点到。”

就在这时,只见邓三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大声笑着说:“来晚了,等会我自罚三杯!”黄天民说:“你是巴不得多喝几杯吧?”邓三爽朗地哈哈两声说:“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爱晕那几口马尿。”众人笑了起来。夏承祖说:“时间还早,要不三哥先给我们露两手,提前助助酒兴?”

邓三摆着手说:“这可不行。天民是盘破门的嫡传弟子,要露也得让天民露才行。”黄天民连忙摆手说:“谁都知道邓三爷不仅为人豪爽,而且武艺高强,你就别谦虚了。”黄天民这番话,把邓三捧得眉开眼笑。邓三把衣服脱下放在椅子上,走到屋中间,抱拳说道:“那我先献献丑,让天民指点指点。”

说完,邓三摆开架势,打起套路来,练完后说道:“献丑了。”众人鼓掌,夏承祖竖起大拇指说:“今后你可得都教给我。”邓三指着黄天民说:“你找错人啦,明明这里坐着一个师父,你找我干什么?”夏应纯说:“承祖想学,就看天民愿不愿意教啦!”黄天民恍然大悟,原来今天这个宴还真不是一般的宴啊,眼前这三个人,说了半天,都是在自己面前演戏,目的是为了让夏承祖向自己学盘破门的功夫!

黄天民连忙摆摆手说:“这事很难办。一来,承祖比我小不了多少,哪有这种师徒关系的?二来,盘破门门规严格,谁也不能轻易收弟子,得掌门人说了算。”邓三说:“现在盘破门的掌门人,就是你大哥黄天杰。你要是答应了承祖,我改天找个时间给他说说就行了。”黄天民说:“我资质鲁钝,自己都没学好,怎么能把承祖给耽搁了?如果承祖愿意,我可以和你切磋交流,拜师就免了。”

夏承祖似乎有些失望,看了看夏应纯,夏应纯微笑着点点头。夏承祖这才说道:“反正,我会一直把你当成师父对待。”邓三笑着对黄天民说:“赶紧给承祖和老爷子露两手,让他们开开眼界。”

黄天民刚刚推脱夏承祖的拜师之请,如果不露两手拳脚,倒显得太不识时务了。他把外衣脱下,一身短装打扮,走到屋中间,抱拳说道:“夏伯伯,三哥,承祖,我就给你们表演一下盘破门的齐步云脚功。”

黄天民收声聚神,一招一式练了起来,动作刚劲有力,干脆利落,让三人都看呆了。黄天民刚把最后一拳收回来,正要抱拳致谢,就听到门口有人尖声叫道:“好功夫!”黄天民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孩子,居然就是刚才在大街上见到的那个与布店老板娘打架的女子!黄天民愣住了,没想到会在夏家碰到她,难道她是夏家的千金小姐?

那女子从黄天民身边跑过,两眼含笑地看了黄天民一眼,来到夏应纯身边。夏应纯笑着责备道:“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来,快叫天民哥。”夏承祖也说道:“妹子,你不是说一直想见见打你大哥的人吗?眼前这人就是。”

夏承仙脸涨得通红,扭扭捏捏地走到黄天民跟前,低声叫道:“小女子夏承仙见过天民哥。”夏承祖双手捂着两腮,夸张地叫道:“哎哟,酸死我了!”夏承仙转身冲夏承祖打了一掌:“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呀!”黄天民哭笑不得地连忙回礼说:“原来是夏家大小姐,失敬失敬。”

夏应纯对夏承祖说:“你不是想学盘破门的武功吗?还不赶紧向天民请教请教?”夏承祖连声答应,把上身衣服脱得精光,露出一身肥肉。夏承仙哧哧地笑着说:“一身肥膘,丑死了。”夏应纯喝道:“承仙,不许胡说。”

黄天民没法,只得让夏承祖先学一点基本功,让他练练扎马步、走一走齐步云脚的步法。不一会儿,夏承祖就气喘吁吁,浑身是汗。黄天民教夏承祖练习期间,夏承仙坐在椅子上,两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黄天民,眼里流露出万般柔情。

黄天民不经意间和夏承仙的目光相对,连忙转开。夏承仙见黄天民躲闪着自己的目光,抿着嘴笑了起来。夏应纯在一旁,把夏承仙的一切看在眼里,拈着胡须微笑着。夏承祖练了一段时间后,一个用人走过来对夏应纯说酒菜准备好了。

夏应纯站起来说:“吃饭去。”夏承祖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累死我了。”夏承仙跑过去把夏承祖拉起来说:“才练这么一会儿,你就觉得累呀?天民哥练了这么多年,要是像你这样,能练好武功吗?”

夏承仙一边说一边笑盈盈地看着黄天民,黄天民装作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把衣服穿上,跟随夏应纯走了出去。夏承仙见黄天民没搭理自己,生气地把手从夏承祖身上甩开,哼了一声。夏承祖嬉皮笑脸地凑近夏承仙,低声问道:“喜欢上他了?”夏承仙噘着嘴瞪了一眼夏承祖,伸手揪着夏承祖的耳朵说:“我让你乱说,我让你乱说!”夏承祖疼得龇牙咧嘴,连忙求饶。夏承仙这才松开手,大步朝门外走去。

席间,夏家父子不断地向邓三和黄天民敬酒,邓三也找各种理由和黄天民喝酒。黄天民本来酒量就不行,经不住三人轮番劝酒,很快就晕乎乎起来。到最后,黄天民醉得走路都没了章法,夏承祖叫人把黄天民扶去休息。夏承仙主动在前面带路,把黄天民引到一个房间里。黄天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黄天民醒来后,觉得口渴得厉害,看到房间的桌子上放着茶壶茶杯,连忙起身倒了几杯茶水灌下去。喝完水后,黄天民环视房间,不由得脸色大变。从房间的摆设到鼻子里嗅到的气味,这分明就是一间闺房!难道,自己跑到夏家女眷的房间睡觉了?

黄天民大骇,连忙转身出门。在门口差点和一个人撞在一起,幸亏黄天民身手矫捷,迅即往旁边一闪,擦着那人的身体而过。那人似乎也没有准备,身子一歪,差点跌倒。黄天民赶紧伸手把那人的胳膊抓住,感觉手里抓着的胳膊软绵绵的,连忙放开。站定后,黄天民尴尬地发现,那人居然是夏承仙!黄天民后来得知,自己醉酒后睡的床,就是夏承仙的床。黄天民又羞又愧,不敢再与夏承仙相见。

夏承祖自从和黄天民不打不相识后,果然彻底改邪归正了,这不仅让黄天民感到意外,连夏应纯都感到惊奇。夏应纯曾托夏承祖邀请过黄天民去夏府再次做客,但黄天民一想到那次酒后睡在夏承仙的闺房,以及夏承仙对自己表露出的情意,就感到背心发凉,不敢再去夏府。夏承祖想学武功时,就跑到资州学堂找黄天民,黄天民就胡乱地应付他几招。

如今,黄天民站在夏府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黄天秀和安广南见黄天民这般模样,都奇怪地看着他。黄天民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事情,只得把牙一咬,硬着头皮带着黄天秀和安广南走进夏府。黄天民本想找夏承祖,不想惊动夏应纯及其他人,免得让夏应纯和夏承仙产生其他想法。结果,夏府用人说,夏承祖和邓三一大早就出去了。黄天民觉得奇怪,邓三又回城了?他回城干什么?他把夏承祖叫上是什么意思?

黄天民来不及多想,就见夏应纯从里面走了出来。黄天民没有办法,只得迎着夏应纯走了过去。夏应纯见到黄天民一大早带着两个人出现在夏府,很是惊讶,随即满脸笑容地问道:“是天民呀!吃过早饭了没有?”

黄天民说:“吃过了。夏伯伯,这是我妹妹黄天秀,这是我的朋友安广南。来,你们两人见过夏伯伯。”黄天秀和安广南上前与夏应纯打招呼,夏应纯笑得嘴都合不拢地连声说:“没想到你妹妹都这么大了。别在外面站着,进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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