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程夏第一反应就是商掌柜和寒姨，可是也不对啊，商掌柜昨日才去过程家，没道理今日来竹舍啊。
再想想，杜仲？那也不叫稀客啊。
商洛？咦，倒是有可能。人是有可能来，但是杨大郎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看杨大郎神秘兮兮的样子，程夏继续问，“到底是谁啊？”
杨大郎顺手接过她手上的背篓，快速的摘了一些青红辣椒，然后将小龙抱在怀里，这才笑了，“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程夏跟在杨大郎身后努努嘴，直到进了竹舍，看到椅子上坐着的老人，再看小龙直接扑过去的激动样子，不由得打了身旁的杨大郎一下，“原来是小龙外祖母啊。”
杨大郎脸色一板，故作不悦的样子，“你以为是谁？”
程夏看他吃干醋，便决定让他继续吃，她跟小龙外祖母打了个招呼，便去厨房倒了杯热水过来放到她手里，“不知道您来，我带小龙到山上去了，让您多等了。”
“哎，快别这么说，”老人赶紧摆手，“我还怕突然过来打扰你了呢。”
“没事，怎么会呢，”程夏看小龙窝在外祖母怀中，会心一笑，“小龙可是最喜欢您了。”
“还有大娘，也是最喜欢！”小龙自己加了一句。
程夏突然满足的笑了。
老人却有些感伤，看着小龙脸上浅浅的疤痕就要落泪，“我不知道那陈氏让我们回家是打了这么个主意，我还以为是她想多跟小龙在一起，让小龙亲近她呢。结果我们刚回家，她就将小龙给卖了。”老人止不住的落泪，“我和林琇她爹听了消息，就来杨家找陈氏讨说法，结果她将我们赶了出去，说是她也没办法，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要了性命，她说小龙是她家的孙子，我们是管不着的。哎，那简直不是人说的话。”
程夏看小龙有些阴郁，便对着老人说，“别想了，都过去了。”她不想让小龙再回忆起那件事。
“对，对，”老人赶紧抹泪，“你看，都是我不好，好在还有你，小龙又回来了。”
老人说着低头碰了碰小龙的脸蛋，“你长大了要孝顺你大娘，知道了吗？”
“我会的。”小龙肯定的点头。
老人又笑了，“陈氏昨日还去我家找我来着，想让我去她家，然后让小龙再跟她回去，我们直接将房门锁上没让她进来。我也是看出来了，这小龙跟着她是没好日子过的，林琇这孩子虽然实心眼，但是她看中的人错不了的，我相信你。”
程夏点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小龙的，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受到伤害了。日后您想他了，随时可以过来，我也可以带他去看望你们。”
“好，好啊，”老人哽咽的点头，“你是个好孩子，我替林琇谢谢你了。”
老人和小龙说了会话，程夏没打扰，将杨大郎拉到一边跟他商量点事，“我发现孩子还是要有点防身的本领，你功夫又这么高，你教教程右和小龙功夫呗？”
杨大郎没什么疑义，只是说，“得要点福利。”
“福利？”程夏看老人和小龙都没注意这边，快速的伸手捏了下他的脸，“皮痒痒了是吧？”
“你看看你看看，这么粗鲁。”杨大郎好笑的从她爪子底下将自己的脸解放了出来，“让我教他们功夫，你还不给点报酬？没天理。”
程夏瞪着他威胁，“你再说？”
看着那边小龙外祖母要离开了，杨大郎起身对着程夏的额头打了一下，然后迎了过去。程夏一看，赶紧跟过去将老人送走。
想着还要去程家，程夏跟杨大郎说了声便抱着小龙下了山。结果刚到山脚下，就见程右想往山上闯，差点和程夏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程夏赶紧扶稳程右，见他一脸慌张，不由得着急的问。
“二姐，”程右紧紧的抓着程夏的衣袖，跑的太快导致他上气不接下气，他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说，“奶奶，奶奶在逼着大嫂往休书上摁手印呢。”
休书？摁手印？程夏一脸的懵懂，昨日还好好的，今天就逼着要离婚了吗？这奶奶到底要做什么？
一路跟着程右到了程家，就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房门紧紧的阖上，从外只能听到隐隐的争吵声，并不能窥探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夏却清楚的听到了大花的哭声，她快速的推门进去，就见大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抽泣，她的旁边还摆放着一张纸，程夏直接将纸张拿起来一看，正是一纸休书，至于是谁写的，程夏就不知道了。
顾氏一看程夏进来，不由得一阵错愕，“你怎么来了？”
程夏拿着那纸休书甩到了顾氏面前，“奶奶什么意思，我娘还在床上躺着，您就迫不及待的要将我嫂子赶走了是吗？”
顾氏将落地的休书捡起来啪的一下拍在旁边的桌子上，“你这臭丫头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娘是你娘，大花是大花，这是两码事。你瞧瞧，你自己瞧瞧。”顾氏指着一旁坐在地上哭泣，而又衣衫不整的秀娥。“你看到了没有，你大哥这是做的什么事，今天起来我就发现他从秀娥房中走出来，这干了什么还不清楚明白吗？他毁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清白，难道就不该负责任吗？”
程夏压抑住自己喘了口气，然后让程右带着小龙到外面去玩，这样的事情不适合孩子听到，看到程右保证会照顾好小龙之后，程夏才走到大花的面前，看着她，“嫂子，你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的，就是因为这事，是吗？”
大花抬头看着程夏，哽咽着点点头，“他们两个，早就这样了，今日是把这事摊到明面上来说了。奶奶说我不能生，是最大的不孝顺，程家能留我到现在已经是非常厚道了，现在有了秀娥，他们要让程左休了我，然后娶秀娥为妻，给程家留后。”
程夏嗤笑一声回头看着一旁闷声不语的程左，“大哥，平日看着你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来，你还真是挺有本事。这休书是谁写的，我记得你可不识字吧？”
“是里正写的！”程老爹狠狠抽了一口旱烟，闷哼出声，“大花在咱家这三年多，一直没犯什么大错，可是，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都已经这么久了，一直没见生个一男半女，这说出去是真的不好听，如今这样，也是不得不如此了。”
“哪样？”程夏不依不挠的问，没想到这休书竟然是里正代笔写的，还真是有他的。从自己这里讨不到便宜，就开始祸害她嫂子了，本打算以后和里正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她现在改变主意了，既然他不仁，程夏也不会客气。
程老爹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还能哪样，休妻啊。”
“哦，”程夏点点头，继而看向顾氏，“奶奶，您当初将秀娥招进门，怕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吧。你们趁着我娘还没清醒，就开始动了这样的想法，等我娘醒了，你们打算怎么跟她交代？我娘当初成亲几年没有孩子，奶奶当年也是这样逼迫我娘的吧。”
程夏冷笑一声看着程老爹，“爹，我娘当时什么情况你一清二楚，这所谓的无后的事，放在你自己身上你都能抵挡住压力，怎么现在放到大哥身上你反倒如此迫不及待了呢？”
程老爹脸上一红，“这，这你大哥已经做下了这样的事，我们总得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啊。”
“是吗？”程夏一声嗤笑，“爹想的是给奶奶一个交代吧。”
看程老爹被戳中心事一般的抬头看自己，程夏坦然迎视，“这秀娥是奶奶费劲了心思弄来的，自然不能白养着，总得有点作用。让她顶替我嫂子的地位，再将我嫂子撵走，奶奶手里就多了个支持者，娘那边就更得孤军奋战了，这样的买卖委实划算，奶奶做了也不亏。左右我嫂子也没什么娘家人，受了再大的委屈只能往心里放。我就这么问一句吧，我嫂子要是不想在这休书上摁手印，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可由不得她！”顾氏咬牙切齿的发了狠，“别提你娘以前的事，当年你娘要是早被休了，程家也就不至于生出你们这一个个的不孝女和扫把星出来。”
顾氏指的是程上和她以及程右，却唯独把程左略过去了，看来这大哥现在是很得奶奶的心啊。
“奶奶，”程夏没想到此刻还能对着顾氏笑出来，“您心里真正埋怨的，不是我们，是我爹吧。毕竟我爹和二伯都不是您喜欢的儿子，连带着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理解。但我奉劝您一句，睁大眼睛看看现在是谁在养着你，别吃里扒外的还惦记将你赶出家门的小叔。奶奶看人的眼光向来差的要命，我看这秀娥，也逃不了将你抛弃的命。”
程夏说着说着，心里突然有了别的主意。她坐在大花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哭泣不已的大花问，“嫂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可对这个家有什么留恋？”
大花抽泣着抬头，不懂程夏为什么这么问。
程夏耐心的看着她，“嫂子，以往你都是听别人的话做事，现在我希望你抛开所有人的想法，就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可想愿意继续留下？还是干脆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