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沉寂。
半晌,萧峰才轻启薄唇,声音轻柔温润,还有满满的爱恋和心疼:“雅儿,我不勉强你,你不想跟我回家,一会儿就跟小雨回家吧。如果三天后,你还坚持离婚,我就答应你离婚。”
说到最后他顿了顿语气,也比前面放得慢了许多,似乎那几个字,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才说出了口。
苏雅心口猝然一窒,原本就苍白的小脸,连最后一丝颜色也褪了去,真真是雪白如纸!他不答应的时候,她心疼,此刻他答应了,她的心怎么更疼了!
似乎就要这样一直疼得死掉,她十指弯曲,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试图用身体的疼来减轻心里的疼,可是指甲刺破了手心,心里的疼却不减半分。
萧峰说完转身大步走向门口,打开门出去。
苏雅坐在沙发上的身子忽然滑了下去,身子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脸埋进掌心,再也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走廊里,萧峰脚步猛地一顿,高大的身子僵了僵,缓缓转头,眸光定定地看着那扇门。
这种简单的酒店房间门并不多隔音,苏雅压抑的哭声从门缝里传出来,声声入耳,他一颗心,顿时像是被人用无数根细绳拉扯,越来越紧,越来越痛,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可是,他却没有返回,高大的身躯僵滞在走廊里,深邃似潭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那扇门,心头一股热潮席卷,漫过鼻端,瞬间又涌进了眼眶,倾刻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门内,苏雅哭得伤心欲绝,似乎所有的委屈都化为了泪水和哭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委屈,是的,是委屈,因为萧峰的离开而觉得委屈。
明是她要赶他走的,却又矛盾地因为他的离开而委屈得想死。分明她想要他离开自己,却又这样没出息的哭泣。
门外,萧峰身如硬石,放在身侧的双手,指节泛着一层青白之色,听着门内传出来的声声压抑的哭泣声,他的心在那尖锐的疼痛过后,像是忽然被抽空了。
如果真的雅儿这么想他离开,他成全她,只是他会用他的方式重新追求她并守护在她的身边。那时她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了吧!
可是这种无力感并没有消失,他的心依然很痛,两个人就这样只有一门之间的距离,靠在门上久久都没有说话,只是两个人都明白,他们不是因为不爱而放手,就是因为两人都彼此相爱才放手,只为了对方能开心、快乐,可是这样的分开也许是个错误吧……
不一会儿,余晶雨就赶到了,顾凯和尚哲轩也来了,看见坐在门外的萧峰都愣住了,往常高冷的萧峰如今变得如此的憔悴。
顾恺眸光微变了变,如墨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和微愕,好看的眉峰也轻皱了下,快步上前,轻声问:“萧峰,你还没见到雅儿吗?”
话落,他的表情忽然僵住,眸光怔怔地看着身旁僵如化石的男人。
余晶雨诧异于顾恺的神色,上前一步,顺着顾恺的视线看向萧峰,当他看见萧峰英俊完美的脸庞上满是愁容,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有泪光星星点点。她整个人也顿时呆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是完全的不敢置信。萧峰一个大男人,商界呼风唤雨的精英,从来都冷漠无情示于人前的男人,现在居然在落泪,还是为了小雅落泪。
萧峰无视顾恺和余晶雨两人诧异的眼神,收回看着那扇门的视线,抬手捏了捏紧皱的眉头,薄唇轻启,声音除了沙哑和生硬,淡然平静得听不出他心中的情绪:“你们来了正好,雅儿在房间里,她不愿意跟我回家,一会儿她愿意跟你们谁回家,就让她跟你们回去吧,我先走了。”
话落,他转身,抬步就走。
余晶雨眉头一皱,张嘴想喊住萧峰。
顾恺手快地抓住她手臂,低声说:“让他走吧!”
顾恺神色沉重,望向萧峰远去的背影。他虽然不知道萧峰为什么会先离开,也不知道他和苏雅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但凡有一丁点的可能,萧峰也不会站在门外,以这样的方式等到他们赶来。
他认识萧峰二十多年,见他流泪的次数,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就算他当年死里逃生的逃回来都没流下眼泪,他其实当时一直不喜欢苏雅是因为他一直在找曾经救他的那个小女孩,所以才会拒绝和苏雅接触,但是苏雅却一直在帮助他,慢慢地他们相爱了。
现在他竟然哭了,不为别的,只为苏雅。
余晶雨收回视线,几步走到苏雅房间前,没有敲门,直接拧开门把,房门在她眼前打开,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苏雅,单薄的身体蜷缩在一起,脑袋埋在双膝间,压抑着哭声,她心下一疼,喊了声‘小雅’,快步朝她走去。
顾恺在余晶雨后面进屋,看见苏雅这副模样,他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也走过去和余晶雨一起,把苏雅从地板上扶起来。
“苏雅,不哭了!”
余晶雨轻拍着苏雅的背,心疼地用手给她擦泪,顾恺扶着她另一只手臂,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心疼,却只是死死地抿着唇,没有开口。
苏雅抬头,红肿的眼睛看了看余晶雨,又看向顾恺,慢慢地止住了哭声。
“苏雅,我们在门口碰见了萧峰,他说你不愿意跟他回家,你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怪他,其实他那么做,只是不想让你难过。”
顾凯轻声问,眸光紧紧地看着苏雅。
“他,没走吗?”
苏雅有些诧异,她以为他走了。
实际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的离开而觉得委屈,是她要离婚的,他不过是顺了她的意,是她不愿跟他回家的,所以他才离开了。
可是他一答应走,她却委屈得像是被全世界都遗弃了似的。连她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
余晶雨用手把她凌乱的发丝梳顺,轻声解释:“他等到我们来了才走的,让我们问问你,你是跟我回家,还是去顾凯家,还让我们不要勉强你。”因为萧峰和苏雅的关系,余晶雨和顾凯也和熟。
听她这么一说,苏雅又想哭。
“苏雅,不让你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是我和萧峰的意思,萧峰只是尽他的能力保护你,既然你现在知道了真相,那你也该能猜到,这段时间你会慢慢感觉到每天会很困,会干什么都做不起来的。”顾凯缓缓地说道,既然萧峰不说,就只能他代说了,谁让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