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被女人逼着出去的,女人要不逼,男人还不想出去呢。
男人觉得自己小日子还不错,男人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他供职于乡上一小砖厂,每日里为小砖厂写写画画,到月底,小砖厂就给他一千二百元,这钱虽然不多,但比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天劳作下来不值二十元的农民,那就好多了;对啦,小砖厂的工作清闲,他还可以悠哉乐哉写上一首小诗或一篇小说,然后,把这些东西投出去,就在期待中等着发表的喜悦——男人是个文化人,文化人对金钱的要求都不是太高,只要能过日子就行!
可女人就不这样看了。
其实女人也不是太看重金钱的人,只是,只是周围环境的变化,让她对金钱不得不关照起来。
村东头李二五家的房子已经立起来了,那房子五楼,是村里最高的标志性建筑。李二五的女人,那个摇着个肥屁股的女人,一天里就把她家的房子修了几十万挂在嘴边。
还有村西头刘赖狗家,房子虽然没有李二五的高,但人家那个装修,豪华呀,他的女人,那个瘦得像只麻雀的女人,也是三句话不离她家的装修花了多少钱。
如果这些女人都能忍受的话,有两桩事,女人实在是忍受不了。
一桩是女人回娘家,她原先的那些闺中密友来看她,女人们在一起,还不是比这比那的,譬如你的金项链有多重,你穿的衣服值多少钱,又在镇上的哪家美容院搞了包月……这个时候,就是女人最悲哀的时候,她几乎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男人的那点钱,实在是太少了,想要消费那些东西吗,把嘴巴儿闭着不吃都不够!
还有一桩,就是自己的小舅子结婚,大姐夫,二姐夫,三姐夫都一个比一个能的送上五千八千一万,可自家个,手里只有一千元呀,这一千元,在手里捏出汗来都不好意思拿出去呢!
这么些实实在在的现实,让女人不得不考虑起金钱的重要来,女人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和男人那“只要感情在,不怕吃酸菜”的爱情是不是选择错了。当初,女人喜欢男人,女人家里人都反对,说,那么一个只会写几句诗或小说的人,你喜欢他有什么用呀,他能带给你什么呀。女人一咬牙,挺浪漫地说,我们是只要感情在,不怕吃酸菜,我就喜欢他能写,读着他写的东西,我就着迷……
女人在外受了“羞辱”回到家,看到男人还在自个沉醉爬他的格子,女人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你羞不羞呀?”女人眼泪都出来了地说。
男人一愣,男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我羞什么羞呀?我一不抢二不偷,我还诗书传家高雅着呢!”
“你也不睁眼看看外面都什么变化了呢,你也不看看你的女人,她,她……”女人不好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太露骨了,就太伤感情了。
男人总算明白了女人的意思,他惆怅地站了起来,他拉住女人的手,他说:“雪儿,雪儿,我冰清玉洁的雪儿,我不染世间烟尘的雪儿,你是不是怀疑当初你对我的爱恋了,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是不是不再爱我了?”
“我说不过你。”女人别过脸去。
第二天,男人就辞了小砖厂的工作,他要南下打工挣银子。
女人没送男人,她只觉得心里乱七八糟的。
半年多后,也就是在打工者们都忙着赶火车回家过年的时候,男人从千里之外打来了电话。
“雪,我今年不回来了,你也不要一个人在家里过了,你就来我这里吧,我现在可发了大财呢。”
女人握着电话,女人的手都有点发抖,鬼男人,不逼他,他还不出去呢?
女人就按照男人提供的地址坐了汽车坐火车往男人打工的城市赶。
男人发财的地方是在一家医院里,女人看到男人的时候,男人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的一只裤管空荡荡的。
“雪,像我这种人,只会写点小诗,要发财,发大财,就只有找车撞了。”男人脸上挤出笑来说。
女人哭得声音都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