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程锦几乎要崩溃了，有些语无伦次，“昨天……给你打电话之前，我给文华妈妈打过电话，她说正跟林诺逛街。”
“可今天早上，我从美国回来，刚到机场，文华妈妈打电话说，林诺昨天一夜没回来……她等了一整晚，以为她能回来。”罗程锦说话的声音很低，低得像一只蚊子，伤心和绝望到了极点。
罗程锦抽噎着，“可是……林诺，她没回来，然后我给你打电话，你却一直不接，白兵，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啊？”
尽管有些语无伦次，白兵还是听懂了，伸手拍了拍罗程锦的肩膀，安慰道：“别慌，我昨天的确看到了有位女孩儿很像林诺。”
罗程锦悲喜交集，急切地问道：“在哪儿，她在哪儿，快带我去，现在就带我去，好不好，白兵？”
白兵摆了摆手，“别急，现在有个问题，你现在必须要清楚。”
“什么，清楚什么？白兵，你到底要说什么？”罗程锦简直要被烈火吞没了，烧焦了。
“你听我说，听我说完，你必须要冷静，我才能告诉你。”白兵正了正自己的领带说道。
罗程锦仰起头，竭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好，我保证，我绝不会做蠢事。”罗程锦手舞足蹈地说着，他的手已经无处安放。
白兵犹豫着，深怕罗程锦不理智，出什么事，因为白冰也不能确定昨天看到的一定是林诺，况且她的身边还有一位年轻的男子。
罗程锦哀求着，眼泪要下来了，眼神是万般地可怜，“白兵，求求你，告诉我，林诺在哪儿？”
白兵不忍心看着罗程锦痛苦不堪的样子，“她在住院部808病房，不过……”
罗程锦突然乐了：“不过什么？她又受伤了，是不是？我就知道她一定受伤了，不然林诺不会不接我电话的。”又开始担忧了起来。
白兵点点头，“不过，她身边有一个男人，说是病人的家属，一直在照顾着林诺，我看他们很亲密。”
白兵昨天特意从8楼的住院部经过，看到一个年轻人从病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换洗的衣服，看样子关系不一般。
“男人，怎么可能，林诺她是……她是……不可能！”罗程锦又变得语无伦次，又一把揪住白兵胸前的衣服，“白兵，你骗我，骗我，是不是？”
罗程锦朝着住院部跑去，白兵把手里的资料往一位小护士的怀里一推，就赶忙跟在罗程锦的后面跑着。
来到了住院部，罗程锦挨间数着，看到了808病房，心中一喜，“林诺，我回来了！”喃喃地说着，就要往里冲。
白兵一把抓住了罗程锦的胳膊，死死拽住。
有查房的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白兵上前问道：“医生，里面的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打量了白兵一眼，认出了白兵，“你就是刚才给我们做报告的白医生吧？”
白兵点点头，“是的。”
“你是问病房里的姑娘吗？她没事，轻微脑震荡，随时可以出院，你们认识，女孩子挺漂亮了，男朋友也挺帅的。”医生手里拎着查房的记录说道。
“什么，男朋友？”罗程锦听了医生的话像疯了一般，就要冲进去，被白冰死死拉住了胳膊。
此时罗程锦的心里像钻进了一个魔鬼，已经失去了控制。
那位医生冲着白兵说：“她刚刚醒过来，不用担心。”说完医生离开了。
病房的门虚掩着，罗程锦透过门缝看到林诺醒了。
林诺的脸上深情地笑着，那副笑容还是那么的迷人，罗程锦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杜伟，你昨晚去哪了？约好一起看电影的，我一直在电影院门口等你，等了好久，你也没来，昨晚好冷。”林诺嗔怒地说，声音却很柔和，目光很深情。
站在门口的罗程锦紧紧地握着拳头，完全听不懂林诺在说什么。
那个男人迟疑了一下，“……突然有事，陪一个客户喝酒一直喝到很晚，所以就没去成电影院……等你好了，我再陪你去看一场电影。”
“真的？这回可不准爽约，再放我鸽子，我可让你好看！呵呵……”林诺爽朗地笑着“哎哟，我的头，好痛。”可能笑得太用力，林诺的头痛了起来。
杜伟从桌子上拿起了保温饭盒，“林诺，喝点粥，你又感冒了，是不是昨晚等我的时候着凉了？”
“嗯，最近一直在加班，那个陈一凡，变态的加班狂，实在受不了他。”林诺抱怨道。
罗程锦完全听不懂林诺在说什么，前天晚上她的确跟着文华妈妈呆在家里，文华妈妈还打来电话，说给林诺煎了三文鱼还褒了海带汤，
可林诺的嘴里又是看电影，又是加班，到底发生了什么，罗程锦的心像被一场飓风扫过一样，凌乱不堪。
罗程锦觉得林诺面前的年轻人一定是个骗子，在欺骗林诺，罗程锦要揭穿他，于是他冲进了病房，白兵一把没抓住。
杜伟看到病房里突然冲进来一位陌生的男人，怒气冲冲，很诧异也很很生气，“你谁呀，为什么闯进来？”
罗程锦完全没有理会陌生的男子说什么，全神贯注地盯着林诺，眼神很复杂，让人无法捉摸。
林诺看着罗程锦的眼神，很不理解，“这位先生，你好像认识我，是吧？可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听了林诺的话，罗程锦身体摇晃了一下，撞到了身后的小桌子上，上面的两只茶杯互相撞击着，滚落到了地面上，摔得粉碎。
杜伟完全失去了耐心，愤怒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都说不认识你，你怎么还赖在这儿？”
站在走廊里的白兵不得不硬着头皮也跟着进来，“对不起，我是医生，他是我的朋友，走错了房间，真是对不起。”
说着白兵一把扯住罗程锦的肩膀，像罗程锦拉着他一样，把他拉到了走廊，离开住院部，来到白冰临时的办公室。
仅有一张小的办公桌，一把椅子，窗台上还有一盆仙人掌，长时间被主人冷落了，盆里的土干得都裂缝了，临时的办公室面积很小。
白兵随手关上了门，看着罗程锦。
罗程锦完全蒙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出国前还好好的林诺，确突然把自己看成是陌生人，这让罗程锦无法接受。
“到底怎么了，我就是去趟美国，看看索菲娅老师，怎么一回来，全变了，林诺居然不认识我了，白兵，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程锦，你要接受这个事实。”白兵坦诚地说道。
“不！让我怎么接受，让我怎么能接受得了，没有了林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罗程锦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白兵走到罗程锦面前，双手用力扶住罗程锦的肩膀：“罗程锦，你要面对，我建议你明天去听下我的课，关于神经恢复的讲座。”
罗程锦不得不抬头，看着白兵哀求道：“那你告诉我，林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她不认识我了？告诉呀白兵！”
白兵很坦然地说：“林诺在受到伤害之后，大脑一直在自我修复，当再次受到了外界的刺激，偶然地让她恢复了记忆，但她的记忆却只停留在了失忆之前。”
“你的意思是说，林诺在失忆之后的事情，她完全忘记了，是这个意思吗？”罗程锦近乎绝望地说道。
白兵点点头。
“那林诺还有可能会想起她失忆后的事情吗？白冰？”罗程锦像一条可怜虫，寒冬来临，即将被冻死的一条虫子。
白冰摇了摇头，“林诺的记忆已经恢复了，患病期间的记忆是无法恢复的，概率几乎为零。”语气很肯定地说。
罗程锦猛地转过身，伸出握紧的拳头，朝着墙狠狠地砸了过去，白兵似乎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白兵收拾好了自己的办公桌上的东西，准备下班了。
“程锦，走，我陪你去喝两杯。”白兵不放心罗程锦自己回家，怕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罗程锦跟着白兵一起下了楼，坐着车去了一间酒吧。
到了酒吧，白兵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四周没有人，挨着冷气，会让罗程锦大脑冷静一些。
一位男服务生走过来，“请问二位要点什么酒？”
“来瓶白酒，一瓶矿泉水，度数别太高，再来两碗荷包蛋面，就可以了。”白兵说道，到了中国，他喜欢上荷包蛋面。
“好，请稍后，一会儿就好。”服务生下去了。
没过一会儿，服务生端上来一瓶白酒，罗程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白兵看着失魂落魄的罗程锦很是揪心，“程锦，你要想哭，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多难受。”
罗程锦欲哭无泪，心里却已泪流成河。
在离开时，那份感情还很鲜活，很美妙，很热烈，只是一转身，那份感情却像昙花，只是刹那间的绽放，又凋谢了，枯萎了，化做了一缕尘埃，被风吹散了。
罗程锦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次被蹂躏，似乎变得腐朽。
只是几天前，林诺还像一只快乐的朱顶雀，在自己的周围叽叽喳喳，可转眼间就飞走了。
白兵是个出色的医生，医治了无数的病人，也是罗程锦的私人医生，但对于感情上的伤，白兵却无能为力，只寄希望于酒能疗他心里的伤。
罗程锦喝干了一杯酒，又倒满了一杯，喝了起来，白兵没有制止，对于罗程锦来说，喝醉了总比清醒更好受些。
服务生端上来荷包蛋面，白兵问道：“程锦，你要不要吃一碗面？”
“荷包蛋面吗，来一百碗，哈哈……”罗程锦开始胡言乱语了。
酒吧里的客人陆续离开了，就剩下罗程锦和白兵。
白兵把那碗荷包蛋面吃光了，还把汤也喝个精光，午间的时候，有几个医生来请教学术上的问题，让他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程锦，这碗面你吃不吃？要是不吃，我可吃了？”白兵问道。
“你吃吧，面里有毒，我不吃。”罗程锦整张都红了，有些红得发紫，难看极了。
白兵把另外的一碗面也吃了，剩下一碗汤实在是喝不下了，坐在椅子上看着罗程锦坐在对面，满腹愁肠地喝着酒。
“我为什么要出国，为什么？”罗程锦自言自语道，“要是不出国，我就不会失去林诺……”哽咽的声音。
“顾秋，为什么要拉去酒店，不去酒店，……我就会早一天回来，我就……不会失去林诺。”罗程锦嘟囔着又倒了一杯酒。
瓶里的酒已经剩下不多了，罗程锦胡言乱语更加厉害了。
罗程锦开始一边哭，一边傻笑。
人们常说爱情是剂有效的良药，也是一剂毒花，中毒的人会万箭穿心的痛，千疮百孔的伤。
罗程锦举起酒瓶，脖子一仰，把剩下的酒全倒进了嘴里，还有衬衫上。
罗程锦已经乱醉如泥，白兵知道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送他回去睡个觉。
白兵把罗程锦带到自己住的公寓。
白兵好不容易把罗程锦扶到了自己的公寓，幸亏吃了两荷包蛋面，不然都没力气扶得动罗程锦。
白兵第二天早早地起来，上班去了，罗程锦还在沉沉地睡着，白兵在桌子上留了张纸条。
窗外下起了雨，越下越大，猛烈地敲打着玻璃，罗程锦被雨声惊醒了。
喉咙痛得厉害，像是被魔鬼紧紧地扼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罗程锦四下看了一眼，认出是白兵租住的公寓，很宽敞，很舒适的公寓，他说他一辈子都不会买房子，只会租房子住。
罗程锦还开玩笑说：“那你只能娶一个外国姑娘，中国姑娘是不会嫁给一个连房子都没有的年轻人。”
桌子上有张条，罗程锦走了过去，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程锦先打开窗，看下是几楼，再往下跳。
“臭小子，还想害死我不成，是恨我不死吗？”罗程锦本以为白兵会写些安慰他的话，没想到却是如此绝情的留言。
“也可能是良苦用心吧！”罗程锦又转念一想。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后背，像块铁板，想起在医院病房，林诺看到自己那种陌生的眼神，罗程锦的心又伤得稀里哗啦。
伤心不已的罗程锦来到了窗前，打开了窗户，罗程锦爬上了窗台，向窗外望了一眼，罗程锦差点晕了过去，二十几层的高度，跳下去足以粉身碎骨。
罗程锦有恐高症，他闭了眼睛，一用力跳了下去。
白兵家的地面擦得太光滑，罗程锦差一点滑倒，趔趄地站了起来。
罗程锦转过身，站在窗台前向下张望着，有些胆颤，目光向前就会好一些：不想掉进万丈深渊，那就努力向前，一切都会好的！罗程锦心里想着。
罗程锦的胸脯起伏着，无比的激动。
四下走着，仔细地打量着白兵的公寓，以前来这里也是匆匆来，匆匆就走了，甚至不知道他家还有一台咖啡机，可以自己研磨咖啡。
罗程锦冲了一杯咖啡，喝了几口，没加糖，有些苦涩。
白兵把公寓收拾得很干净，一个男孩子的房间看上去像是女孩子的，地面擦得闪着亮光，红木的家具擦拭如新，阳台还养了几盆小花，那盆花养得可不敢恭维，像是营养不良。
罗程锦抬起头，看到晒衣架挂着一条白绸的裙子，罗程锦记得第一次见到夏娃时，她穿着的就是眼前的那条裙子。
罗程锦想起林诺，想起自己对她的承诺，一辈子都要照顾她，至死不渝地呵护她。
掏出了手机，给肖凯找了个电话，让他到白兵的公寓来接他，冷静下来的罗程锦觉得自己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