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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新的开始(5)

朴赫是恨透了蓝启荷,他没有想到蓝启荷竟然也是这种人,虽然从来都没有认可她过,但是至少以前她从未在别人面前谈论过他眼睛的事情,如今可好,不但谈论,还和一大帮人一起说说笑笑,这也就罢了,被他发现之后还想狡辩。他毕生最恨这种人,表面上一副很和蔼的模样,背地里却嚼舌根,说三道四,说长道短。

回到宿舍的时候他碰见了回来了蓝启荷和顾锦年,几乎是恶狠狠地撞着他们的肩膀走过的。顾锦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看吧,他怨恨你了。”

蓝启荷没有答话,而是认真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几分钟,她忽然抬起头:“我有个办法摘掉他的墨镜。”

顾锦年汗颜:“你还在想这件事儿。”

“自然,我一直想要看看。原本你不说我还没什么想法,你一说,我便更想要瞅瞅了。你说,他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模样的?金色的眼瞳,我还从未见过呢。”蓝启荷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特别兴奋。

顾锦年只好问道:“那你说,什么办法?”

“人总是要洗澡的,洗澡的时候总不会戴着墨镜吧?而且他回自己宿舍,或许也是不戴墨镜的呢。我们偷偷溜进去看看吧?”蓝启荷毫无创意的想法让顾锦年很无言:“你去吧,我就不奉陪了。”

估计不但看不到,反而闹得更僵吧。

顾锦年自己回了房间,蓝启荷还真想溜进朴赫的房间里看。她先是趴到了窗口,结果发现他在房间里还是戴着墨镜的。好不容易忍到了他要去洗澡,结果他还没有脱衣服就被发现窗口有人,追赶出来的时候蓝启荷吓得跳进了灌木丛里躲藏了起来,远远听见朴赫的叫骂声:“如果你们再这么无聊的话,我会直接让父亲将你们都开除了!”

她额头滑下两滴汗……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啊。偷偷摸摸回到自己房间里,对面阳台的顾锦年已经走了出来:“如何,看到了吗?”

蓝启荷摇摇头:“没有,怕被发现,所以回来了。啊啊,真的很好奇啊……就不能看一下吗?都怪你,当初你如果不说,我本来还没这么好奇。”顾锦年道:“如果你真想看,我可以让父亲来一趟,只要父亲要求校长命令自己的儿子摘下墨镜,他还是会遵从的。”

蓝启荷一怔:“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强行让他摘下自己的墨镜,还故意在这么多的外人面前……就好像自己最难堪的一面被人盯着一样,一定很难受,很痛苦。

她以为顾锦年是不希望她去关注他眼睛的事情,怎料他继续说道:“只是摘下墨镜而已,他一直像一只刺猬一样活着,这辈子都不会有朋友接近的,不若强行摘了墨镜去。只要小荷想要的,用任何方法我都会办到。”

任何方法……那是有多么残忍啊。蓝启荷怔怔地看着阳台对面的顾锦年……他从来都不是顾墨生,也从来都不会像顾墨生一样温柔。

“我只是随口一说,那毕竟也是人家的隐私,虽然好奇,却也不能做太过分的事情。”蓝启荷声音暗淡了下:“我累了,先休息了,明天见。”

“好。”顾锦年看着她进了房间,视线落向了旁边朴赫所住的地方。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喂,是朴校长吗?您好,我是顾锦年,我有一些事情想要拜托你。呵呵,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是吗?你一定会办到吗?好的,那件事情是……”

第二天早上,蓝启荷才起床打开门,就看见朴赫黑着一张脸恨恨地看着她:“嘲讽别人,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你是什么意思?”她完全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朴赫冷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谁家的亲戚权势那么大,亲自打电话给我父亲说,要求我摘下墨镜给你看看。真是厉害啊,在这里,谁的权势大谁就是王啊……我告诉你,你总有一天会后悔,我也总有一天让你跪下来,爬到我面前为止!”

打电话?她愣住了,直到朴赫离开,她才猛地转过身跑向了顾锦年的房间。她敲开门,劈头盖脑的朝着顾锦年问道:“昨天你打电话给朴赫的父亲了?你让他把儿子的墨镜摘了?”

“那么快就传达到消息了吗?”顾锦年扬起一副笑脸。

蓝启荷整个人都僵住,她伸手猛地提起了他的衣领:“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虽然好奇,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种手段看到他的眼睛!那是他的隐私,他一直不希望被别人看到,如果我只是偷看的话,或许他会生气,但是如果是强行用力量去压制他,让他摘了墨镜,那是诋毁了他的尊严!顾锦年,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是疯了吗?”

“我这样做,你生气了吗?如果你生气的话,我可以打电话取消这个要求。”顾锦年要拿起电话,蓝启荷已经愤怒得直接挥了手去,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你听不懂人话吗?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还是说,你根本就希望所有人都讨厌我,根本就希望我身边一个人都不存在!”

他的脸被打到了一侧,手指印立刻显现在了他的脸上。

蓝启荷没有料到自己会这么冲动,想要收回手,却一下子被他拉住,眼睛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她:“我只是想给你你想要的东西而已。”

只是想要,给她所有的一切而已。

蓝启荷怔住了,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力量,强大的,锐利的,抓着自己的手好像钢铁,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她看着他,他的眼睛里看不到别的东西,连自己的影子也看不到,只有那片深邃的黑,黑得彻底。

“我根本就不需要。”蓝启荷开了口,“我想要的,我自己通过努力得到,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帮助!”

“小荷,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顾锦年只是重复着这句话,忽然伸手将她整个身子都抱进了自己怀里,“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所有的所有,全部的全部……只要你想要,就给你……”

哪怕是天上的星辰,哪怕是宇宙,哪怕是太阳,都会给你。

因为她就是他的太阳,是他的宇宙,是他的一切一切。他唯一可以牢牢抓住的记忆唯有她,正如当初他所说的,他要寻找那被遗失的记忆,那是遥远的一段空白,空白里什么都没有,而唯一可以填补的,就是她。

“我不该对你说重话,”蓝启荷感觉到他脆弱的心,声音微微柔软了起来,“你回头告诉校长,那只是你所开的一个玩笑,不要伤害无辜的人,朴赫的眼睛到底如何,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等到过去一段时间了,我自然而然会觉得没有意思,你如果用权势强压给他们,到头来受到指责的人是我,你也不希望我们在学校里过得不愉快是不是?”

“我明白了。”顾锦年淡淡地答道。

蓝启荷点了点头:“那我们去上课吧。”她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抬起头,顾锦年伸手拂过她的长发,然后缓缓转过身,回到房间里去取书包。

从这天之后,蓝启荷再也没有提到朴赫的眼睛一次,她的视线不是落在黑板上,就是落在顾锦年身上。直到时间过去一个多月,蓝启朔奇迹般地也来到了南大念书。他消瘦了很多,皮肤苍白得可怕,脾气恢复了以前的暴躁,凡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大吵大闹,不过就算他惹出再大的祸端,也会有别的人帮他处理好,那个总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的女生,就是当初万家相亲时所带的少女。

蓝启朔看见蓝启荷很多次,却也仿佛像变成了陌生人,就算擦肩而过,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多看一眼。

学校里的人开始把最受人瞩目的人排列出来,把顾锦年、蓝启荷、蓝启朔、朴赫,并列为南大四把火。其中一把火就是蓝启荷,她如果在某家店里吃了什么,看了什么,只要说一个“好”字,第二天她的宿舍里就会堆满这样东西,并且多到数不胜数。他们自然知道这是谁送的,在学校里,除了她青梅竹马的顾锦年,就不会有第二个人。

顾锦年的父亲权高位重,他就成了南大的第二把火。

第三把火是朴赫,无论做什么都戴着墨镜,大家对他的兴趣依旧不减,反而越来越浓,很多人都想尝试着摘下他的墨镜,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第四把火就是蓝启朔,第一天上课他就跟学校里的老师闹翻了,并且将老师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本以为他会被开除,没想到他不但安然无恙,那位老师反而被开除了,这样他们意识到这个家伙必定也是极其有背景的一个少爷。而且他的名字与蓝启荷只差一个字,更让他们猜测纷纷。

南大的四把火,其中两把是走在一起的,而朴赫向来独来独往,从来都不与他们有接触。蓝启朔的成绩不如他们,住在普通的宿舍里,他的身后总是跟这样一个漂亮的女生,那个女生可以说是有一些悲哀的,总是迁就着他,跟着他,他说的任何一个字都不敢提出异议。

蓝启朔曾经当众把她给他买的冰淇淋砸到她的头上,她都不吭一声,而是转头去了洗手间,将头发上湿漉漉油腻腻的雪糕洗掉。

蓝启荷在洗手间里碰到过一次,这次她是洗番茄酱,因为蓝启朔不喜欢吃番茄酱,她买了薯条给他,结果蓝启朔拆开番茄酱都砸到了她的头上。她就好像流血一样,站在女厕所的镜子前擦自己脸上的东西。蓝启荷正好要上厕所,看见她一边用纸巾擦着脸,一边洗着衣领上的番茄酱……她一次都没有哭,被蓝启朔这样折腾,竟然如此坚强。

“借你。”她伸手递上了一块手帕,那个女生抬起头,看到她的一刹那眼眶竟然湿润了,豆大的眼泪立刻坠落下来:“我已经很累了……他从来都不喜欢我,从来都没有……”

蓝启荷不知道说什么,她处于一个从蓝家离开的人的位置,如今已经没有说话权了,她不再是蓝启朔的妹妹,也不是他的仆人,她什么都不是,只能看着她,像傻瓜一样不知道说什么。过了许久,她才淡淡地呵出一口气:“其实他并不坏,只是喜欢恶作剧。”她很想再加一句,朋友,习惯就好。

被她这样一弄,蓝启荷连上厕所的心情都没有了,才从楼梯口出来,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抓着她拖向了隔壁的实验室里。

实验室空无一人,她被推了进去之后门就被锁上了,蓝启荷转过头,看到靠在门背上的是朴赫。他刚才拉着她进来,手力大的惊人,蓝启荷的手腕都出现了一片红:“怎么了?”她没有问“你做什么”,而是问“怎么了”,因为她知道,朴赫不是一个会伤害别人的人。

朴赫一句话都不说,他只是背靠着实验室的门,然后直起了身子,伸出手,将鼻梁上的墨镜摘了下来:“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事情,那么……”

他抬起头,睁开双眼……刹那间,蓝启荷整个人都僵硬住了,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一只黑如墨,一只仿佛将所有太阳的光芒都积聚在了眼睛里,是金黄色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透过实验室玻璃窗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你可以看见好像有一条金色的龙,在他的眼瞳里不断地回旋、飞腾。

“很漂亮……”淡淡地,她开了口,竟然不由自主的说出这句话来。很漂亮,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原来他的眼睛是这样漂亮,就算被人排斥又如何,他所拥有的,是旁人不曾有的东西,旁人得不到,自然会觉得羡慕嫉妒恨,羡慕嫉妒恨了,自然会诋毁他。其实他根本就不用戴墨镜,他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比价值连城的宝石美玉都要好看。

朴赫整个人都一僵,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眼睛,好像是金色的,龙的眼睛,散发着光芒,金灿灿的,只要看见它,就无法将视线移开。”蓝启荷回答道,“这样的眼睛,真不应该隐藏在墨镜下。”

“你是在嘲笑我吗?这样的眼睛,怎么可能会是最漂亮的,这是全世界的人都嘲讽的眼睛,我恨不得不要有这只眼睛,只要和普通人一样就好,只要和平常人一样就好!我一点儿也不想,一点儿也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怪物……”朴赫整个人都滑坐到了地上。他宁可听到像以前那些人嘲讽他的话一样,不断地笑他,拿石头丢他。而不是听见蓝启荷那句……很漂亮……

在小的时候,有多少人嘲笑他,他们说他是怪物,说他的眼睛是怪物寄生在里面。他们说总有一天他的其他部位也会变成怪物的,手也好,脚也好,脸也好……会越来越丑,越来越可怕。他很害怕,根本不愿意上幼儿园。可是父亲却告诉他,他已经拥有了怪物的眼睛,就要一辈子承受这样的嘲讽,就算逃跑也没有用。

他就忍受着,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他,连老师也不喜欢陪他一起玩。他只能远远看着他们,听着他们对自己说:“怪物,你这个怪物!”

“他好可怕,眼睛会发光,就跟电筒一样。他不会是机器人吧?”

“机器人才不会那么笨,连老师问的问题也答不出来。”

就因为这些话,他不断地努力,让自己变得聪明,让自己可以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但是老师从来都不喊他的名字,哪怕他成为了第一名。到了小学三年级,他在得到校长的许可下戴上了墨镜。

他从来都认为自己的眼睛是丑陋的……到了南大,那些人也像往常一样充满好奇,他知道如果他摘下墨镜,一定也会被他们嘲笑的。呵……连蓝启荷这样的人,也在不断地嘲笑他,想要看他的眼睛。

他忍着,一直忍着,结果竟然从父亲那里得到消息,说蓝启荷想要看他的眼睛,希望他可以摘一次墨镜。

他是那么生气,第二天起来就讽刺了她:“很有意思吗?也不知道谁家的亲戚权势那么大,亲自打电话给我父亲说,要求我摘下墨镜给你看看。真是厉害啊,在这里,谁的权势大谁就是王啊……我告诉你,你总有一天会后悔,我也总有一天让你跪下来,爬到我面前为止!”

自从那天之后,他一直在等着,等着蓝启荷要求看他的眼睛,如果她提出来,他自然无法拒绝……可是,没有,一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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