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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在碧云山庄遇上老虎是所有的警察都没想到的。所有的警察都猝不及防,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忘了手里提着的枪是派什么用场的。

老虎自有一种震慑人心的神秘力量!

警察愣怔的时间不过就是两三秒钟,可这已经够了,阿斗就凭这一刹那的时间,冲出月洞门,拐进直通前门的备弄。

在黑咕隆咚的备弄里,阿斗的出现更加让人惊心动魄,把备弄里的几个警察吓得屁滚尿流,拱起屁股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阿斗一阵风似的冲出山庄大门。出现在它面前的是一大片草地,草地那边的尽头就是野气拂拂的山林!

没想到突然就获得了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的自由,面对草地和山林,阿斗竟然生出了一丝心酸。它站住,长吼,然后它听到了山林的回应。那其实就是它吼声激起的回声。老虎喜欢山林的这种豪气冲天的声音,所以它们常和山林对话——这种对话能激起它们内心王者的自信和豪情。

老虎阿斗在大草地上奔跑!

它奔跑,尽量张开脚掌——它要感受脚掌下野草们汹涌的生命活力,它要感受摇动它全身毫毛的山风的澎湃激情!

它的奔跑是忘情的,像疯了似的——它要回到它亲爱的山林去,它要回到大自然自由的怀抱去!

奔跑,奔跑……

它已经那么久那么久没有这样纵情的奔跑过了!

枪声响了。

扣动枪机的是负责看守山庄大门的警察。

狂奔中的阿斗被一种灼烫的力量掀翻在地。子弹击中了它的肺部。它喘着,没有看侧胸的伤口,没有看向它射击的人,它不回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继续向山林走去……

又是一声枪响。

子弹再一次洞穿了它的肺。

阿斗趴下了。它看着前面的树林,喘着,努力着,但这一次它没能站起来,只能肚子贴着草地用四肢向前爬……它刚爬进树林就开始喷吐粉红色的血沫,血沫呛得它咳嗽起来。它听到它的咳嗽声在一点一点远去……

黑豆赶到了。

黑豆趴在阿斗身边,叫喊着——阿斗,阿斗,我是黑豆呀……

阿斗悚然醒来,深情地看着黑豆,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响声——黑豆,那么久了,你去哪里了?

阿斗在意识消失之前又向前爬了几步,爬到了一块干净的、光滑的大石头上。它甚至还抬头看了一下,看看这里有没有树枝挡着天空——上空没有树枝,它的皮毛就不会被鸟粪弄脏。

在生命的最后一息,阿斗也没有忘记自己作为一头虎的尊严。

阿斗在松林里发出一声长啸。这不是咆哮,不是吼叫,而是典型的虎啸。

这一声最后的虎啸竟然是一声快乐的呼喊!它庆幸回到了自由的山林,它庆幸有小伙伴陪伴在身旁。

这一声欢乐的呼喊,在我们听来是那样的悲怆,那样的令人心碎。

几个荷枪的警察在向这边奔来。

黑豆站起来,向树林深处逃去。

此时,后园的对抗已经结束,警察正在清理现场。

刚才,趁着老虎引起的混乱,多米躲到荷花池的太湖石下。太湖石下面很隐蔽,如果警察没有带来一条警犬,多米可能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警犬冲着太湖石狂吠不休。

警察拉动枪栓,说:“太湖石里面的,出来吧,不出来就开枪了。”

多米湿淋淋地爬出来,举起惨白的双手。

多米的第一句话就是:“老总,我立功折罪!”

警察知道遇上了什么样的人,说:“那你快说,巫三哥在哪里?”

多米指着假山说:“我看见巫三哥从地道里跑了,快去追啊。”

“地道口在哪里?”

“我领你们去。”

……

地道一直通到园子外。

多米领着警察从地道出口走出来时,正遇上了迂回到山庄后面来的黑虎。

多米扬起手,喊:“黑虎,过来,过来……”

黑豆看到多米和一帮子穿黑衣裳的人在一起,还有一条朝自己龇牙咧嘴的狗,很反感,回身就跑。

有警察拉响枪栓。

多米说:“别开枪!长官,这黑狗是巫三哥的狗,我们可以利用它追踪巫三哥!”

警官说:“屁话!狗都逃得没影了,还怎么利用啊!”

多米说:“你们不是也有狗吗?我告诉你们,那笼子里的帽子就是巫三哥的,快让警犬嗅去!”

这倒是个办法。

只几分钟,帽子就到了警犬的鼻子前。

警犬在附近嗅来嗅去好一会儿,才冲着训导员发出低吠——找到味迹了!

黑豆也找到巫三哥的味迹了,此刻它已经在追寻主人的途中。

狗是最有责任心的动物,它们在任何时候都想着追随它们的主人,无论它们的主人是富是贫是贵是贱是善是恶,在狗的行为准则中,只有忠诚和背叛的分别,没有正义和邪恶的分别,如果它们的主人是恶人,如果它们帮着干了坏事,那也不是它们的责任。它们的主人才应当为邪恶承担责任。

巫三哥走上逃亡之路。

巫三哥并没有走现成的山路,只是在树林子里毫无规律地一路蛇行。如果没有警犬的帮助,警察是无法追上他的。

山林里没有其他人的气味,巫三哥的味迹相当清晰,因此黑豆的追踪很顺溜。

事情往往会在太顺溜的时候出错。这时的黑豆就出了错——它跑得太快了,差一点就一头撞进了一个野猪群!

这群野猪有十多头,领头的是一条断了獠牙的公猪和一头身量特别硕大的母猪。这样的野猪群连老虎都会退避三舍的,别说是一条狗了。

黑豆收住脚步,闪避在一块大石后。还好,黑豆处在“下风”处,野猪并没有闻到黑豆的气味。

野猪群并没有在意巫三哥的味迹,哼哼唧唧地在黑豆面前横穿过去。

野猪群转过弯走了,黑豆正想站起身继续赶路,却发现身后又有了情况——有人来了,不好,还有一条狗!

刚才已经遇到过这群穿黑衣裳拿枪的人,黑豆认定阿斗就是被这些人打死的……那么,他们对主人一定很不利!看人和狗的样子,他们正在追踪什么?没错,他们追踪的正是主人!

一条狗是无法阻挡这一群荷枪实弹的人的。怎么办?

不是狗急跳墙,而是急中生智,在这个紧急关头,黑豆这条聪明的狗竟然记起了黄鼬教给它的策略!

黑豆几个箭步就追上了刚刚过去的野猪群,尖叫着,几乎扑到了最后一头小野猪的屁股上。小野猪的惊叫立即引起强烈的反响,母猪嚎叫一声,率领全体野猪调头来追黑豆。

这正是黑豆所希望的!

警察小分队突然发现一群野猪冲到了面前。身处队伍最前边的警犬,自以为身后有强大的支持,狂吠着发出警告,它没在意身后的警察早已四散逃开,有的连枪都掉在了地上。

跑在最前面的断牙公猪一撞,就把警犬撞扁在了树干上。

黑豆是有准备的,早以一个九十度的急转,向斜刺里夺路而走。

野猪杀狗泄了愤,又闻到了那么多钢铁的气味,不再恋战,呼啸而去。

小分队重新又聚了起来,但警犬已死,没了追踪方向,只能鸣金收兵了。这一次,他们虽然没逮住匪首巫三哥,但逮住了不少匪徒,成绩已经不小。琴县警方的这次行动,难得的精准快捷,是接到了凤仙的电话举报。

遵巫三哥之命把凤仙押回娘娘岛的阿胡子,实在不忍心把凤仙这样善良的女子送到娘娘岛去“沉潭”,索性自己也背叛了“十七兄弟帮”。阿胡子把船泊到吉桥镇,让凤仙去烟杂店给警方打了个电话,然后两人搭上班车,各奔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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