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楚楚被一巴掌打得发懵，但很快就平静地笑起来。
“那你配我吗？”
她怎么变得说任何话都带刺。
从昨晚见到她开始，她说话就带刺，也毫不留情，不是以前的钟楚楚。
以前的钟楚楚虽然话少，虽然说话偶尔霸气，但是她绝对不会出言伤害身边的人。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决定，也不管他们要做什么。
既然钟楚楚已经来了，那便不再有我的事。
“既然人来了，我就先回去了，蒋蔚然，包子，人就交给你们！”
随便他们怎么处理，我暂时不想关心。
我也受不起刺激。
蒋蔚然挡住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就留下？”
“不了，我明天再来也可以，今天就不打扰了，明天见！”我转身看着钟楚楚，“已经晚了，我该回家了，明天见！你别走了，楚楚姐，等我回来，有事好商量，你也别闹。”
很奇怪我现在很平静。
应该是跟蒋蔚然淡定了一整天的结果。
如果遇到事就惊诈，我想我已经死了。
是被各种纷纷扰扰的事情折磨死的。
“行，你是有家的人！”蒋蔚然点头允许。
我不是圣人，做不到没有七情六欲，也做不到足够的不顾我身边所有人的半点情绪。
既然遇到了钟楚楚，既然知道她过得不好，那我为什么不拉她一把？
回到家里，我只觉得筋疲力尽。
两个地方相隔挺远的，即便打车，也要好久的时间。
小枝在沙发上打瞌睡，听见动静醒过来揉眼。
“小蘼姐，你回来了？吃饭了么？”
现在已然夜里九点。
“煮碗面给我吧，少一些，太晚了。”
小枝答应下来。
结果面端过来，还是多了。
我让她拿个碗过来分一些，让她陪我吃。
可她一脸为难。
“我……我今天吃过了。”
吃过了？
“跟宋斯年吃的？”我有些担忧，但又觉得担忧多余，“小枝，你喜欢宋斯年么？”
小姑娘的心思大概就是这样。
宋斯年各方面条件都太好了，小枝难逃一劫。
“我……我不知道。”小枝看向我，竟然有些委屈，也有些羞怯，“小蘼姐，你说宋先生他是不是逗我玩的？他其实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带我吃饭看电影。我……”
完了，她已经开始给宋斯年找各种说词了。
那应该是喜欢的。
“你喜欢宋斯年，我不反对，现在我把你当妹妹，我们也相处有一段日子了，也多亏你照顾，我的腿才恢复这样快。”我叹息，“我自己的情感我都不会打理，也给不了你建议，唯一希望的，是你保护好自己，选择了，就不要后悔！是个人都想过好日子，你也一样，跟着宋斯年，自然不会缺钱，可是，他会让你跟一辈子吗？”
小枝眼泪一直掉一直掉。
我不是刻意让她难受，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想要提醒一下。
至于她的路，她自己抉择。
小枝拉住我的手：“小蘼姐，其实，我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他阳光帅气，性格也大方，心细……我知道我配不上他，只是……”
小姑娘紧张起来。
我拉着她的到手，拍了几下她的手背。
“没有配不配。”
今天在红馆，包子和钟楚楚也提到这话题。
哪有什么配不配，全是没有的事情。
谁配得上我，我又配得上谁。
“如果你喜欢的话，就试试吧，你还年轻，不要怕，但千万不要把一整颗心都交出去，爱人爱七分。”
“姐……”小枝把额头放在我肩上，“他是真的好，我抗拒不了。”
这种感受我明白，江汓也是真的好，好到让我无法抗拒。
……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我便打车往红馆去。
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小兄弟。
“然哥和包子他们在后院。”
我点头进去。
这次，我带了一些现金来，不多，几万块而已。
后院，钟楚楚正在抽烟，地上一堆烟头。
绝情的事儿我做不来，但是看到钟楚楚这样，眼下的黑眼圈都盖在了眼底，心里就特别拥堵。
一堆事儿哽着。
“钟楚楚，我带了点钱来，不多。放在这儿，你要也成，不要也成。我能做的，做了。”我放下钱，“这些钱，就当是给钟明的！”
我还记得她生产钟明那天，我也在医院。
当时蒋蔚然还跟我闹着别扭，没搭理我。
一转眼，五六年过去了。
“钟明？”钟楚楚笑了。
她把我手里的钱夺过去，抬手一扬……
红色的钞票如同雨一样。
蒋蔚然臂弯里挽着那个姑娘，旁边站着包子。
包子看钟楚楚的眼神始终如一。
他很爱她，可是她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大概就是世上最没有指望的爱情。
可是，他情愿，也心甘。
他的眼神里，有藏不住的爱。
“钟明？钟明……”钟楚楚的笑变浓烈。
一个人如果哈哈大笑，那么可能是真的很开心，一个人如果微笑，那可能是礼貌或拍照，一个人浓烈的笑，那很可能是悲极生乐。
那种无法言喻的狂烈情绪。
“怎么了？”蒋蔚然把手从那姑娘手中抽出来，“楚楚，我干儿子怎么了？”
他一字一顿，而且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不想知道答案。
聪明如他，他一定想到了什么。
“人贩子，听说过么？”钟楚楚扔了烟头重新点燃一支烟，“有一年，我出门找工作，王建忠在家睡觉，孩子自己跑出去……后来听人说，是看着孩子被人带走的……”
钟楚楚表面上很平静，但是我知道她内心有百转千回。
现在很平静地说出来，可是她的眼泪也笑出来了。
这眼泪绝对是疼痛的眼泪。
“楚楚……”
蒋蔚然走过去，拥抱她。
然后钟楚楚泣不成声。
哭有声，便是难过。
泣无声，便是大悲。
很快她的眼泪就湿透了蒋蔚然的肩膀。
“你不准再执意，如果想让王建忠活着，你以后必须留在红馆！钟明我会四处去找，不留余力，但是钟楚楚，你特么必须待在老子身边！”
蒋蔚然斩钉截铁。
可是钟楚楚吸了吸鼻子，推开他：“不用了，你就当没有再遇到过我！不要为难王建忠，也让我走！我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生活。”
她一字一句说得很明白。
包子终于再次解了穴道一般，过去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他其实舍不得动手的。
打在她脸上，痛的是他。
“钟楚楚，你再敢出去，我特么废了你！”
包子在钟楚楚面前一般都不会强势，可是现在这一幕，让我看到了他的无可奈何。
也让我看到了他作为男人的心狠。
“宁愿进监狱，我也不会再让你走，你走，王建忠必死无疑！”包子年轻，比钟楚楚小好几岁。
可是，他不是当年的小孩，反而钟楚楚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很霸气的钟楚楚。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包子比钟楚楚略高一些，他气质相较当年，更为成熟。
……
商榷争执到最后，钟楚楚只能留下来。
然后，他们仍然决定把王建忠关在房间里。
回到大厅，我把那些被钟楚楚扬掉的钱重新放在她面前：“找孩子需要钱，需要花费，暂时用着吧！不够我会再拿！我们几个，这么多年了，就不计较钱财吧！”
我嘴抿起，鼻酸眼涩。
“钟明，我也是看着他出生，看着他成长。”
说到这里，嗓子都在疼。
“我先……”
“包子哥……包子哥……出事了！”
外面有人突然冲进来。
是狗子。
钟楚楚往那边看了眼，放下手中的茶杯。
包子过去：“什么事？”
“发廊的老板到处在找楚楚姐。”狗子大概也知道了钟楚楚和包子的关系，所以他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害怕，“楚楚姐欠了他钱……”
钟楚楚一下子站起来：“你给我出去！”
狗子不敢动。
包子把他的衣领抓住：：“多少钱？”
“闭嘴！”钟楚楚制止道。
发生这一幕，我也走不了了。
一直有些不耐烦的蒋蔚然把我拉到一边：“你好好坐着！”
然后，他一把抓住钟楚楚的手，把她往楼上拉。
钟楚楚破口大骂，可是拗不过蒋蔚然劲儿大。
“包子，事情了解清楚！”
狗子见钟楚楚不在大厅了，他忽然很慌。
“包子哥……楚楚姐，欠了那老板……三百万。”
三百万……
“她为了找她儿子……”
一切都明白了。
“我知道了，你跟那老板说，一星期，一星期时间，我拿钱，也带人走！”
狗子更为难了。
表情就跟吃了不该吃的药一样，扭曲。
“有话就说！”包子没有耐心。
“我们老板说，如果三天内拿不到钱，他就……”
“啊……”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钟楚楚的。
我们全都往楼上冲。
我腿脚还没好利索，只能小跑。
可是到楼上，我有些傻了。
蒋蔚然晕倒在地上，脸色发白。
“快，送然哥去医院！”
……
医院走廊。
我不知道蒋蔚然现在的病情是什么样了，但包子说，蒋蔚然已经缩减了很多业务。
大多数时间，都在休息。
和他一起玩的姑娘忽然走过来抓住我的头发：“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你不出现，然哥不会这样！啊！你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