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但是我还是义无反顾。
在我的认知里,江汓占据我生命这么多年,我也不是个矫情的人。
如果他要我跟他走,那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重要的是,我不想拒绝。
之前本来就欠他的,误会他了,现在我只想信任他,无条件信任,跟他走到哪里都是我愿意的。
飞蛾扑火般的心甘情愿。
在这条长街上,凌晨五点多钟,天还没亮,路灯却已经关了。
江汓拉着我的手,穿着被我睡皱的衣服。
他何时穿成这样不堪过?
给我的却是干净的新衣服。
从街头走到巷尾,一辆迷彩的JEEP牧马人停在并不显眼的位置。
车是我熟悉的车,可我不知道我即将要去哪里。
所以,我心里根本没底。
“上不上?”江汓拉开车门前忽然松开我的手问我。
我沉默一会儿,抿嘴,咬牙。
然后说:“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汓的嘴角竟然勾出一丝弧度。
虽然很浅,像水里的明月,荡在水中,皎洁有些白。
上车之后,江汓坐在前面,驾驶室坐着宋斯年,戴着黑色的口罩。
他隔着口罩说:“你这次走,还带个人?就这么稀罕?自己去不好吗?”
宋斯年虽然平时痞里痞气,但现在他特别严肃。
“命是自然要带走的。”江汓风轻云淡,“都安排好了?”
“是,安排好了,江子,已经尽力了,但跟你之前的生活,是完全没得比了!另外,我给你准备了点衣服,都是你之前喜欢的高定,设计师也有你的尺寸,你……”
“不用!”江汓也不等他说完,态度很明确。
江汓把他的外套脱下来反手往我身上一扔,让我躺着睡觉。
我现在除了听话没有别的选择,不想给他添堵。
所以,我在后座睡下了,身上盖着江汓的衣服。
隐约间,我听到宋斯年在说话,大概的意思是,我们这是去山区,会颠簸很久。
我们没有选择别的交通工具,只有这辆牧马人。
江汓在前面低低说话,语气有些沉,但压着音量,大概是不想让我听清。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车子停下来,江汓拍了拍我的脸,让我下车洗把脸,然后吃饭。
我下车一看,风吹拂面。
四处有些荒。
江汓拧开一瓶矿泉水让我洗手,我舍不得,可是他的手就搁在半空中。
宋斯年把后备箱一关,手里拎着一袋速食食品递给我。
“拿水果来!”江汓不让我接那些东西。
然后,宋斯年又剥了一个柚子。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我很想要落泪。
一个没有过过苦日子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已经要崩溃。
天气不热,不冷。
九月下旬,这城市已经凉了。
心里更荒,更荒凉。
“你不吃吗?”我抬头,眼泪都在眼眶打转。
江汓眼中亮光暗下瞬间:“不准哭!这里没有别人,你让我杀谁?”
宋斯年递过来一支烟,刚准备替江汓点燃,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
是我送他的那个。
似乎,这么多年,他就没有让它离开过他。
永远都是隔着一层布料,贴着他皮肤。
过往仍有车辆,我想起了江津帆。
可我不敢提起,我怕一提起就是伤。
短暂休息过后,再次上车。
柚子我吃了四分之一,宋斯年没敢碰,江汓也毫无兴趣。
他除了抽了几支烟之外,没吃任何东西。
我仍然是睡觉。
途中,宋斯年接到电话说蒋蔚然的人在到处找我。
我闭着眼,也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惊慌。
假装没听见。
“但是不用担心,我让人把城都封了,三天之内,蒋蔚然的人出不来。”
松了口气,可是同时又觉得太害怕。
万一,蒋蔚然真的疯了,那江津帆怎么办……
“加快车速!”江汓没有别的话。
————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一个我不知名的地方。
没有旅店,而是一间特别破旧的屋子。
小木屋。
四周是大山。
唯一的路就是面前只能通得下一辆车子的小路。
江汓打开车门的时候,他淡淡地看着我:“到了。”
我浑身无力。
抬手抓住他的衣袖。
江汓看了眼搬东西的宋斯年:“休息半小时,带小蘼找地方住。”
我怕得要命,赶紧抓紧他:“你要去哪?”
“明天他会送你过来。”
可以说,我对眼前的环境特别陌生,也特别没有安全感。
如果没有江汓,我会很崩溃。
可是他说话的语气就这么淡,总特别不安。
他虽然一直也为我做了很多,但总觉得他语气里没有半点温柔和爱。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他在履行义务。
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好!”
“你带她吃点东西。”江汓双手放在兜里。
……
山水曾经是我的追求,可是我现在只想我的孩子。
蒋蔚然既然在到处找我,就说明现在他已经癫狂了。
心惊胆战,又必须表情平静。
直到宋斯年带我到了一家餐馆。
他坐在我对面,沉默了好半天,终于憋不住了。
把手里的烟一扔:“你都不问为什么?一路上你明明什么都听到了,为什么无动于衷!”
我吃着菜,想着一定要吃饱。
只有保证体力精力,才有力气和勇气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问。”
知道太多,或许也是一种累。
不过,我补充一句:“既然我跟他一起来了,那么就代表无论怎样我都陪他过。”
宋斯年惊讶一瞬,随即笑了。
拿起筷子陪我吃饭。
“两人都傻!”宋斯年嗤笑,“他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傅瑶。现在,他身无分文。”
我心乱如麻。
捏着筷子的手一直抖一直抖。
江汓之前说他身无分文,没想到是真的。
我没有失望,只是落寞。
并不是嫌弃他穷,也不是计较他没钱。
而是,他,江汓。
他是江汓啊,他什么时候缺钱过。
现在对他来说,恐怕是最艰难,最……
“为什么?理由呢?”我嗓子发疼,费了好大力气才发出声。
宋斯年咬着筷子,山羊胡往下拉动一些。
“因为他傻。”
恩,他是挺傻的。
我又吃了很多东西。逼着自己咽下去。
我不想让江汓看到我可怜兮兮的样子。
如果,此生只能这样,那便这样。
我唯一对不起的,是孩子。
江津帆。
……
在酒店睡了一夜,宋斯年说本来他要拿钱给江汓,可是江汓那脾气性格,宁愿死也不接受别人给的东西。
“我也说了,借钱给他重新开始,以后加倍还我,但他就是不要。”
呵……
是江汓的性格,是。
我擦了擦嘴:“给我一支烟好么?”
我心好痛,可是发泄不了
所以,我想学学他们的方式。
宋斯年递了烟给我:“你也别多想,就当不知道,他怎么说你怎么听。还有,他是江汓,不是别人,另起炉灶,东山再起,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我把烟点燃,吐了烟雾。
可能是抽了水烟的缘故,现在抽这种卷烟对我来说没那么呛人。
可是我只抽了几口,便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那破房子虽然破,但是放心,我交代过了,这块地是我瞒着江子买下来的,房子看着破,里面该有的有,不会让你们不方便,也不会有人打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他!如果可能的话,你给他生个孩子吧!”
我愣了。
“他特别喜欢你们的孩子,江津帆对吧?你不知道,他知道江津帆是他的孩子的时候,找我喝了好多酒,一个平时话不多的人,整晚都在说自己要当爸爸了。你知道,我当时都想嘲笑他了。可是……他用心的!”
我鼻子一酸,很想哭,可也忍着。
如果当时,我没有答应蒋蔚然和他结婚,而是勇敢告诉江汓,孩子是他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
我笑起来:“生孩子?生了也养不活啊!”
虽然我这话特别无情特别现实。
可是,这就是事实。
如果真的生一个孩子,那让他住小木屋么?
这样的生活我并不想要,相信江汓也不会。
他是个,会把最好的给孩子的人。
我清楚。
不然他也不会把我养这么好。
“你……”宋斯年叹息,“算了,我这儿有点钱,你拿去……”
他说完就要拿钱。
我连忙拒绝:“不用了,他不拿的东西,我就不会要!从今以后,他不吃,我也饿着。”
宋斯年还是从兜里摸了一张卡给我。
“你拿着,钱不多,密码是卡号后六位数。用不用随你,但,万一他真有需要呢?”
我心动了,他说得对。
江汓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
我拿着,总没有坏处。
……
尽量让自己不要担惊受怕,在酒店睡了一夜,心事满满。
第二天,宋斯年把我送回小木屋。
远远的,就看到江汓站立在门口抽烟。
他表情深沉,看着远处。
我注意到,他把两棵树中间挂了铁丝。
还有很多别的细小的变化。
原来,他昨晚就是做这个么?
“睡好了?”
我刚走到他身边,他便偏头过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