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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阿波罗(1)

最光荣、最漂亮的神,要数阿波罗。他集太阳神、医药神、音乐神、诗歌神和艺术神于一身。

阿波罗宽广的胸怀,包含着对人类无限的爱;他的光辉,使天下万物欣欣向荣。雨露、阳光、空气、水,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本物质,没有太阳,人类不会知道光明与黑暗、野蛮与文明的区分。人类赞美太阳,人类向往太阳神。

阿波罗是朱庇特和黑夜女神拉托那的儿子。前文已说过,朱诺对此甚为不满,根本原因是朱庇特明显地偏袒了她的对手,所以她非常怨恨拉托那。为了报复,朱诺将拉托那发配到人间,并且声言,若有任何人或神向拉托那表示怜悯与同情,或给予任何援助,都将招致她永远的愤怒。

走啊走,可怜的拉托那在路上走得苦不堪言,疲惫、焦渴折磨着她。路边有一处水池,她向它走去,想喝点水,润润喉头。但是,一些正在收割的人被朱诺怂恿着不同意她喝,叫她继续赶路。并且一下子都跳进水池,池水本来就浅,经他们这么一搅动,池底污泥泛起,咋能饮用?拉托那双眼充满泪水,向这些可恶的人苦苦哀求,以为他们或许会离开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她对他们说:“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喝水?水是自然天赐,人人都有享用的权利。我喝一口水,犹如一口玉液琼浆。你们不知道,给我一口水,就是给了我一条命呀!”在场的人不仅不听,有的还在骂她,有的干脆下水洗澡,一会儿跳上,一会儿跳下。愤怒于这些人的不仁不义,她伸手向天呼吁:“天神朱庇特,让他们就在池塘里生活吧。”朱庇特爱怜向他祈祷的女子,他决定惩罚这些失去良知的坏人,瞬间就把他们变成了青蛙。他们的声音嘶哑了,他们的喉头肿胀了,他们的嘴巴长宽了,因为背和颈连在一起,他们老是昂着头。这就是青蛙从出生那天起就爱在泥潭中游动的原因。

朱诺的仇恨,驱使拉托那不停地走啊走啊,一直来到海边。在这里,她向海神涅普顿高高举起乞求的双臂。海神派来一条海豚,将她安全地送到一处漂浮的岛屿,这岛是专为拉托那从海底浮出水面的。岛屿摇晃不定,于是,海神涅普顿用链条将它锁在爱琴海。多亏海洋和岛屿的良好气候,朱庇特和拉托那在岛上养育了一对孪生兄妹:阿波罗和戴安娜,即太阳神和月亮女神。

阿波罗长大成人,跟许多神和凡人一样,躲不开爱情的折腾。第一个激起他热情的是喀罗尼司,一个容貌姣好的少女,她在他的心中点燃了爱的火焰。太阳神热烈地向姑娘求爱,阿波罗的感情有了回报。然而,他的幸福是短暂的。喀罗尼司有一个理论:你在爱中有快乐,别人也会在爱中有快乐。因此,她就在暗中鼓励另一个自己的追求者,并且在花前月下,与追求者幽会。

这些事情躲不过阿波罗的爱鸟——白乌鸦那双明亮尖锐的眼睛。它火速飞去告诉主人阿波罗,述说它亲眼看见了什么。阿波罗毫不犹豫,拉弓搭箭,一箭射透了喀罗尼司的心脏。刚把她射杀,他的旧情死灰复燃,他冲到喀罗尼司身边,用他的眼泪洗她的面,用药物治她的伤,期待她从死亡中归来。然而,一切办法均枉然。阎王做了判决,天王老子也没法挽回。

她已经走了,阿波罗伤心地哭泣,他后悔自己的鲁莽,反而怪他的那只爱鸟给他带来了坏消息。

这段不幸恋曲的唯一产物,是留下了阿波罗和喀罗尼司的儿子埃斯科拉庇俄斯。阿波罗教会了儿子治疗疾病的医术。儿子很快超越了父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儿子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当然,这些奇迹逃不出朱庇特全能的眼睛,人过留名,鸟过留影,要人不知,除非不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事瞒不了朱庇特。朱庇特最担心的是人类忘记了他,而去崇拜他们的医生,所以,他一点不犹豫,把他的掌上霹雳掷向他聪明的孙儿,就这样结束了他的孙儿埃斯科拉庇俄斯的医疗生涯。

埃斯科拉庇俄斯的部族未被连根拔除,他遗留下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继承了父亲的医道,女儿就是一位看护士。

痛失儿子,阿波罗悲怆欲绝,他像发疯似的要报复制造致命的掌上霹雳的独眼巨人。可是,在他动手之前,朱庇特插手处理阿波罗,将他赶下凡间,在忒萨利城为国王阿德墨托斯服务。此间,唯一能安慰被放逐的阿波罗的是音乐。他喜欢音乐,一唱惊四座的歌声和悦耳的曲调,很快赢得了同伴们的佩服。国王听了他的歌,举着酒杯,捋着胡须,感动之余,用首席牧羊人的头衔嘉奖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波罗被他主人的善良所感动,他求神给阿德墨托斯国王永生。神答应了他的祈祷,但是有一个条件:因为国王的死,已有定数,不过,只要在他死之时,有人愿意代替他死就行。神的昭示,传到了国王美丽、年轻妻子阿耳斯忒斯的耳里。她的高尚心灵使她乐意牺牲自己,替国王一死。丈夫是个好国王,他的死是国家和人民的损失,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丈夫的生命,将会保住千百万人的生命。死一个人,活千百万人,是应该的,有价值的。但是,不要把这样的牺牲看得太轻松了,这个承诺是很沉重的,代价是昂贵的,也是叫人揪心的,难怪阿耳斯忒斯日夜哭泣。她死后,英雄赫丘利对她的深明大义十分钦佩,于是,他到地狱把已死的阿耳斯忒斯从坟墓中拖了回来。

阿波罗已经让阿德墨托斯不死,便不再为他服务了。此时的涅普顿,也因为什么缘故,被天神发配到人间,罚他修筑特洛伊城。阿波罗去找他,帮助他。但是,阿波罗极不情愿以奴仆的身份为别人干活,所以,音乐之神只是坐在一边,动口不动手地参加劳作。他拿出一支芦笛吹奏起来,随着那激动人心的旋律,一个个石头舞蹈翩翩地进入到由工匠安排好了的位置。

放逐期满,阿波罗返回天庭,恢复了他往日的职务。他和人类在凡间的短暂相处,已与人类在同甘共苦中建立了感情,当他回归高位后,还经常将关爱的目光投向他们。对他们的祈祷,他有求必应,慷慨地向他们伸出援助和保护的手,他解脱他们不幸的事太多太多,三天三夜也诉说不尽。这中间最为人称道的,是他斩杀毒蛇比蝾的事。毒蛇比蝾生长于大洪水后地面留下的污泥浊水中,没人敢动它。勇敢无畏的阿波罗靠近它,用他手中的金箭杀死了这凶猛的怪物。杀死比蝾,阿波罗得了一个“杀猪匠”的头衔。他频繁地听见这一称谓在祈祷者的口中出现。

消灭毒蛇比蝾,自然是无上光荣的事,它表明太阳神的力量。阿波罗的故事,永远是绘画大师和雕塑家喜欢选用的题材。其中最精致的塑像,是那尊表现他屠杀比蝾的立式像。

在战争中胜利了的阿波罗,在友情方面并不顺心。一天,他下凡来到人间,与一个市民青年互叙友谊,那青年的名字叫作雅辛托斯。两人谈心之后,又做起了抛铁环的游戏。没玩多久,西风神仄非鲁斯打此路过,见他们沉浸在快乐中,好不羡慕。他嫉妒阿波罗,因为他也喜欢雅辛托斯,然而,雅辛托斯始终冷淡他。他要报复。西风神把阿波罗抛出的铁环吹变了方向。哪知道,这一环来势过猛,一头砸着游戏的同伴,只听见一声惨叫,雅辛托斯倒地而亡。阿波罗使出浑身解数,制止鲜血从巨大的伤口流出,可是,劳而无功。雅辛托斯停止了呼吸,死在朋友的怀中。阿波罗将雅辛托斯滴下的血,变成一簇簇鲜花,并用青年的名字命名,人们叫它玉簪花。当西风神仄非鲁斯意识到自己的嫉妒造成了可怕后果时,已经晚了,他就一直盘旋在留下血迹的地方,拥抱着美丽的花束,那是雅辛托斯的血变成的。

为了消除因雅辛托斯的死在心头留下的痛苦,阿波罗又去找他的另一个朋友,聪明的猎人库巴锐萨斯。可是,也落了个悲凉结局。因为库巴锐萨斯的失误,杀死了阿波罗的宠鹿。对此不幸事件,库巴锐萨斯过分悲伤,日益憔悴,最后也死了。阿波罗将他的尸体变成了松柏树,并通告世人,凡生前光明正大、克勤克俭、无私无畏、宽厚仁慈者,死后在他的坟墓上,都要用松柏遮护。

在此过后的一段日子里,阿波罗在森林里偶然遇见了河神珀涅乌斯的女儿——女神达佛涅,并且一见生情。这是维纳斯的儿子丘比特恶作剧的结果。阿波罗夸耀自己的箭术无敌,可以射杀百兽,丘比特不服气,对他说,我射一箭,包叫你不由自主,情陷痴迷。丘比特说着说着,一支金箭射透了阿波罗的心,另一支铅箭射向达佛涅。

可是达佛涅无心恋爱,就躲进山林,她把独身和旷野生活看得比爱情更重要。她害怕接近男人,更不想结婚。她的父亲总想女儿能找个女婿,给他生个孙子。她坦白地对父亲讲:“让我处女终身吧,戴安娜的父亲不也就这样同意了吗?”珀涅乌斯同意了女儿的要求。但是,美貌就是她的敌人,娇媚的身段叛逆了她的心愿。达佛涅的金色头发、白皙肌肤、嫣红嘴唇、明媚双目,使阿波罗对她一见钟情。他想跟少女搭话,赢得她的感情。他试着亲切地接近她,但是,还没靠近她身边,她倏地一下逃跑了。他像发疯似的拼命追她。他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恳求她停一停,哪怕是短短几分钟,并保证不会伤害她。他对她说:“漂亮的姑娘,逃命的人儿,别害怕,调转你美丽的头来,想一想爱你的人,我的心在颤抖,我的心在滴血。你跑多快,我追多快;你跑多远,我追多远。当心啊,姑娘,道路坎坷,荆棘丛生,别让石头伤了你的脚,别让尖锐的树枝,划破了你细嫩的肌肤!”惊恐万分的女子,哪有心去听他的恳求。她拼命朝前跑,直到精疲力竭。她明白,她的力量有限,她的追赶者,已近在咫尺。一个为爱而追逐,一个因恐惧而逃避。追逐者振动着爱情的双翼,追上了她,他的呼吸已经触及她的头发。气喘吁吁、浑身发颤的她,突然转向朝着她父亲的河流飞奔,喊叫着父亲给她保护:“啊,父亲,帮助我;大地,裂出一条缝隙来,让我跳下去。”她一到水边,她的双脚就好像和大地黏接在一起,再也动不了。一个巨大的树桩快速地将她的肢体包裹住,她颤抖的手长满了叶子。父亲应允了她的祈祷,将她变成了月桂树。

追赶到的阿波罗,伸出双臂一下将她抱住,却只抱住了一段树桩。阿波罗根本无法相信美丽的姑娘从他眼前永久消失的事实,然而当他清醒过来,承认所发生的都是事实。他表示,从今以后他最宠爱的树是月桂树,对诗人、音乐家的奖赏和表彰,就是让他们头戴用月桂树的枝条与光滑的叶编制成的桂冠。

达佛涅和阿波罗的这段痴情故事,是在解说太阳神的光芒对露珠达佛涅产生的影响。太阳——阿波罗,被露水——达佛涅的美丽所俘虏,想近距离将她仔细端详。可是,露水害怕他那火辣辣的爱,但逃避已来不及。当太阳的呼吸触及她时,她消失了,留下的只是一棵月桂树。

在古代神话中,还有不少讲述太阳和露珠的故事,其间常被引用的是凯非留斯和普罗克利丝的故事。凯非留斯是一个猎人,痴情于戴安娜的侍从仙女普罗克利丝,而后结了婚。作为婚姻的赠品,她给丈夫一只叫作勒拉普司的猎狗,一杆标枪。这枪一经投出,百发百中。新婚恋人,幸福美满,但是,有神对此很是妒忌,这就是黎明女神厄俄斯。在此前,她付出努力,一心要得到凯非留斯的爱情,但是没有成功,于是,她下决心要破坏这对新人令她羡慕的幸福与欢乐。

凯非留斯整天在森林中捕猎,夜幕降临以后,他才回到温馨的家与心爱的妻子团聚。事实证明,妻子新婚的礼物,用处不大,猎狗的速度还没有他本人跑得快,在追捕过程中,他耐力特好,不知道疲惫和劳累。一天,为了确证他的实力,奥林匹斯山诸神亲自观看他追逐一只狐狸,这种人与动物比赛速度和耐力的娱乐可以说是天神的创造。比赛是公正的,只要参赛动物或人死了一方,比赛就算结束。其后,宣布累死的参赛动物,应该永远被记住,将它变成塑像,要保持活着时的动感和精神。

在炎热的季节,太阳变得灼人皮肤,中午时刻,凯非留斯到阴凉处小憩了一会儿。他将身子放平在青青草地上,享受着微风的抚摸。甜蜜空气的滋润让他的头脑清醒。他唱起一首歌,歌词中有一句:“甜蜜的风啊,来到我身边。”回声在空中荡漾:“甜蜜的……来到我身边。”

厄俄斯听惯了这声音,完全明白,凯非留斯只是对着吹拂的风儿说话。但是,她找到普罗克利丝,调唆说,你的丈夫不忠,他在追求一个模样端庄的姑娘,每日中午时分,在浓阴深处亲热。普罗克利丝相信了她的编撰,便去追查丈夫。

中午尚未过去,太阳的光线垂直地照射在大地上,凯非留斯来到休息地点,普罗克利丝就隐蔽在这里。

猎人又唱起了这首歌,“甜蜜的……来到我身边”,回声响起了。普罗克利丝的心碎了,专一被不忠欺骗,她气愤到了极点,一下晕倒在地。她晕倒时压断枝叶的声音引起了凯非留斯的注意。凯非留斯仿佛觉得一些野兽正埋伏着,准备向他扑去。他掷出他那不会迷失目标的标枪,标枪穿透丛林,直插他忠诚妻子的胸膛。她死亡的呻吟,把他带到她的身边。在断气前,她对他讲了事情的由来。普罗克利丝死了,但是她的心是平静的、满足的、幸福的,因为她深信,她丈夫是无辜的,不应该受到不公正的怀疑,他的心是忠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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