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龄是来借酒浇愁的,可是一个晚上下来他真没听陆九龄跟他诉过什么苦,说好的借酒浇愁也没听到他说半个愁字。
他总是给人一副可无懈可击的样子,把自己的情绪藏的比海都要深,唯有他看甘棠的时候眼神里才会流露一丝痛苦的神色。
快结束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陆九龄终于说了一句重点,“我真想忘了阿润。”
他想这会陆九龄是真的醉了,韩粟把他回了家。
虽然已经过了凌晨,这个点在他的家门口还碰上了陆琦,看她的样子在门口应该站了许久,连儿子的家门都进不去,可见母子的关系有多差。
韩粟许久没见她了,只觉得她身上的温柔贤惠的神色也去了七七八八,取而代之的是略有些凌厉的阴郁,离婚的打击对她还是挺大的。
韩粟虽对陆琦不喜,但是教养和风度使然他还是对陆琦点了点头。
陆琦上来掺住陆九龄,“他怎么喝成这样?”
陆九龄把手从她怀里抽出来,踉踉跄跄的扑在大门上,他明明站的不稳,却还记得家门的密码。
门一开,陆九龄一头栽了进去,韩粟又帮着陆琦把他扶回了房间。
韩粟出门前略一抬头,就见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甘棠的油画,躺在那张床上稍一抬头便能看见甘棠的脸,他的床上还有一个轻松熊的玩偶,想必那也是甘棠留下的,不止的是他的卧室,家里几乎随处可见有女生住过的痕迹,可见他们曾经有多亲密。
陆琦自然也看见了,她的脸色比刚进来的时候更难看了。
韩粟离开后,陆琦又回到陆九龄的房间,帮他脱了鞋,又去打了一盆热水,用毛巾细心的帮陆九龄擦了脸和手。
她回国后,陆九龄什么都替她安排好了,家里有保姆照顾着,出行有保镖,只是他不会来看她,她想了很多办法想要挽回儿子的心,甚至连自杀都试过,似乎都没什么用。
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恨上自己的亲妈,当然在陆琦的眼里,这是甘棠的这个狐狸精的错。
蓦的,衣角被人拽住,那是陆九龄的手,“妈,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梦见过季阿姨,不会害怕吗?”
陆琦一愣,又有些心虚的斥道,“说什么疯话!”
陆九龄突然睁开眼睛,一双因醉酒发红的眼睛朝她望来,似乎努力的想看清她的脸,“你们做过的事我都知道……你去自首吧……欠的债总是要还的。”
陆琦猛的将毛巾甩进脸盆里,“我不过是自保而已为什么要自首,你舅舅的命,你赵叔叔的命还她还不够吗?我那时候不弄死季思坤,季思坤也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我自己!”
陆九龄睁着眼睛无声望着她,陆琦说着话坐在床头落泪了,声音也软了下来,“你为了一个甘棠,就忍心让你亲妈后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吗?你知道不知道郑茜在监狱被折磨的险些自杀死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你想让我也步她的后尘吗?”
陆九龄的手无声的松开了,象是极累,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没有声息传来。
陆琦的扮可怜也装不下去,失去丈夫和儿子是对她最大的打击,而罪魁祸首就是……她抬起头,和油画里的甘棠无声对视了一会,她奋斗了这么多年争了这么多年,完败在了这个小贱人的手下。
陆琦终于还是克制住了把油画划个稀巴烂的念头,和衣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一大早又起来给陆九龄熬粥了,帮他把衣服也洗了。
早上醒来的陆九龄没有再提过让她自首的话,自已主动坐在餐桌等早饭。
见陆九龄有松动的迹像,陆琦试探似的问道,“妈妈也没什么事,以后过来帮你做饭吧。”生怕儿子为难似的,又飞快续道,“我不会住这里,就是帮你做做饭。”
她脸上委屈又关切的神态恰到好处,陆九龄沉默的看了她几秒,“我不常在家,不用了。”
他没再说别的,默默的喝了一碗粥出门了,她在他家门口等他回家已经好几次了,他没再像以前一样对她下逐客令或是逼她出国去。
陆琦满意的笑了笑,他再喜欢甘棠那个小贱人,时间长了也感情也会淡的,自己总归是他妈,他那能真的不管自己。
甘棠上班的时候意外的接到田小米的电话,“我就在你公司楼下,想见你一面。”
这是摆明了非见不可了。
甘棠和田小米没什么交情,若说有关系,那就是高中时候的情敌,只是她结婚后甘棠对她的嫉妒也烟消云散了。甘棠心里真正忌惮她是陆九龄的人,陆九龄表面和余莫林是朋友,但私下里和田小米也有合作,田小米的价值是依附在余莫林的身上的,脱离了余莫林她就什么都不是,甘棠一直没明白陆九龄留着这个棋子做什么。
甘棠其实猜到田小米是为何事而来,她慢条斯理的道,“我这挺忙的,你可能要等一会了。”
那头说没事,甘棠等到快下班的时候才下去,田小米已经等了快一个上午了。
田小米结婚多年一直无子,最近领养了一个孩子,听葛露说这孩子是余莫林的私生子,一个小野模生的,田小米忍辱负重的接纳了这个孩子,但甘棠瞧着她的气色极好,半点不像替小三带孩子的。
快吃午饭了,甘棠带她去附近的一家湘菜馆,要了个隐秘的包厢。
“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婆婆你知道的,她在监狱里自杀,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我想求你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
甘棠茫然,“我不懂你说什么?”
据她所知,余莫林去了求了隐居多年的余老太太,现在疏通关系给郑茜做精神鉴定,打算申请保外就医,大概怕甘棠插一手,所以提前就来打招呼了。
田小米无奈的笑了下,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放到她眼底下,“我也不想来,但你知道我老公是个孝子,这是交换条件。”
甘棠瞅了瞅,兴趣缺缺的样子,也不接她的话茬,伸手给自己夹了一块鱼头,“这家做的最好的就是这个菜了,你尝尝。”
“里面的东西和你妈妈有关,你会有兴趣的。”
甘棠手一顿,突然又轻笑了一声,“你说的话我还是不懂,但是和我妈有关的东西我自然要看一看的。”
她说话间手已经握住了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