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羽在她跟前停下，嘴上却一直再说。
苏丽华看看对面站着的一群人，脸上的神情渐渐由愤恨转为不甘，最后，竟软软的放开了苏凡。
楼羽说的没错，杀了人，她真的就再也没有机会活着……
她虽然崩溃，可清楚的知道，她现在根本不想死。
民警很快将苏丽华控制住了，江芷兰急忙跑到苏凡跟前，紧张的问：“苏凡？苏凡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好几天没吃饭，刚才还被苏丽华紧紧勒了一下，苏凡很想跟江芷兰说没事，可还没开口，他就失去了意识。
江芷兰更加紧张，眼见苏凡没有反应，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楼羽在旁边安慰她说没事，江芷兰却方寸大乱，最后，楼羽没办法，只得先让警察把他们送到了医院。
苏凡没什么事，江芷兰虚脱一样的坐在他床边，一步也不肯离开，楼羽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芷兰，你想吃点什么？我出去买。”
江芷兰摇头，此刻，吃什么对她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凡能平安无事的醒来。
“你不吃，那苏凡醒了总要吃点东西的吧？刚才医生说了，苏凡现在很虚弱呢。”
江芷兰顿了顿，终于从苏凡身上移开视线，转头道：“那，就随便买点吧，小羽，谢谢你。”
“没事。”
楼羽温和的笑笑，转身出了病房。
刚才的事，还好是皆大欢喜，事实上，直到现在，她手心里都腻着一层薄薄的汗，如果苏丽华真的失去最后一丝理智，把苏凡给……
楼羽身子一抖，还好没事。
走到医院大厅，楼羽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可等那人走近，她才惊讶的朝他走了过去：“老公，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凡的事他都交给薛冰处理了，他应该很忙才是，这个时间点，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乔斯言眼底闪过一抹一闪而过的阴影，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云淡风轻道：“我来看看爷爷。”
“哦。”
楼羽还是觉得不对，看乔振云什么时候都可以，怎么会挑乔氏正忙的时候呢？
没容得她深想，乔斯言一把抱住她，笑道：“还没吃饭吧？走，正好跟我去吃点东西，听薛冰说，你挺英勇的？”
楼羽有些不好意思：“也，也没有。”
英勇谈不上，但现在想想，她能朝着苏丽华走过去，也算有勇气吧？
楼羽有些小小的得意。
捕捉到她脸上的小情绪，乔斯言认真道：“这次苏丽华手中没什么武器，要是她手中有刀子你怎么办？”
嗯？
怎么感觉话锋不对？
他刚才不是还在夸自己吗？
楼羽还没开口，乔斯言接着道：“下次再有这种事，你最好别参与，就算参与，凑个热闹就行了，不要亲自去。”
“哦，好。”
楼羽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底涌出一股暖流，情不自禁的往他身边靠了靠。
她没注意到，乔斯言脸色不好，也没注意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水味。
医院周边餐馆很多，楼羽念着江芷兰他们还没吃东西，就想随便找一家，可乔斯言却格外认真的带她去了一家比较远的餐厅。
两人找了个比较清幽的角落，虽是饭点，但人并不算太多。
楼羽是真的有点饿了，菜上来后，也没管其他，直接狼吞虎咽，乔斯言坐在她对面，眼底却浮起一抹浓重的悲伤之色。
吃到一半，楼羽抬头，看他都没怎么动筷子，疑惑道：“怎么了？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啊？”
乔斯言温笑着摇摇头：“我不饿。”
等楼羽吃饱了，又给江芷兰打包了一份饭菜，乔斯言才云淡风轻的问：“小羽毛，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想我么？”
楼羽一愣：“你要离开去哪儿？”
乔斯言唇角浅勾，还没等他说话，楼羽蹙眉：“乔斯言，你是不是想找别的女人了？”
她虽然不刻意注意，可也知道，他身边的追求者从来都没少过，多少女孩子前赴后继，时刻准备着取代她的位置。
楼羽之前以为他应该有自己是个有妇之夫的自觉，所以没怎么担心过，今天这意思，是给她打预防针？
越想越觉得，得趁早把乔斯言心里这点不安分的小火苗给掐灭，楼羽走到他跟前，很严肃的表示：“乔斯言，你要是敢有别的女人，我就……我就……”
楼羽一时语塞，她该说什么，威胁性会比较大？
还没想好，乔斯言一把拉下她，把她抱在了怀中，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后，宠溺道：“瞎说什么，我有一个你就够了。”
这还差不多。
楼羽稍稍放松，但想到他刚才的话，眼睛微眯的盯着他：“那你刚才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乔斯言抱着她，温和道：“过几天，我要去一趟M国，处理一下公司上市的事情，要离开几天。”
“就这样啊？”
“对。”
楼羽彻底放松下来：“你去吧，我不会想你的。”
出去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
楼羽说完，又想到了什么，盯着他的眼睛警告：“去了国外，不准喜欢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妞儿！”
“呵呵，好。”
乔斯言答应着，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乔氏上市的资料已经准备好，声势也造的差不多，去M国前一天，封子墨在乔斯言办公室随口问他：“需要帮忙么？”
乔斯言看他一眼，淡淡道：“不用了。”
“M国那边我毕竟熟悉，你确定不用？”
“嗯。”
“那你找我过来是？”
封子墨有些疑惑，除了乔氏上市，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乔斯言淡淡的看他一眼，递了杯酒过去：“坐吧。”
封子墨接过酒杯，坐在他对面，不解道：“你叫我过来，是想跟我喝酒？”
“没错，顺便拜托你一件事。”
乔斯言在对面坐下，把一份装在文件袋里的东西推到他跟前：“你先看看这个。”
“乔氏上市的具体文件么？这么机密的东西，你给我看？”
乔斯言淡笑一声：“你想多了。”
封子墨眉毛微挑，看过文件袋里的东西后，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乔先生，你……”
乔斯言神情淡淡的，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生死有命，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说说小羽毛的事。”
“你，你想说什么？”
“以后，我若是不在，小羽毛，就交给你了。”
尽管这个决定经过深思熟虑，但真的说出来，乔斯言还是觉得难以言喻的苦涩，他当然希望自己胃里长的东西是良性的，可一切没确定之前，他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
封子墨沉吟片刻，抬头平视着他：“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还做不到那么大方。”
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能在小羽毛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即使以后他真的不在了，也希望楼羽能记得他。
他知道，封子墨心里也珍藏着一个永远都不会再出现的人，他不会对楼羽动心，但肯定能做到好好的照顾她。
乔斯言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算不算自私，也不清楚小羽毛会不会接受，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是这样。
沉默良久，封子墨举起杯，低沉道：“我敬你。”
乔斯言唇角浅勾，仰脖喝尽了杯中的酒。
医生说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喝酒，胃里之所以会长东西，或许就是以前毫无节制的喝酒才导致的，可他到了这种时候，反而没有了太多顾虑。
跟封子墨聊了一会儿，乔斯言道：“如果我从M国回来，今天的谈话，就当不存在，如果我死了……嗯，找个适当的借口让她恨我吧。”
封子墨眸色沉了沉：“我会的。”
…………
第二天就要去M国，晚上，楼羽给他收拾箱子，乔斯言却抱着她不愿意放手。
楼羽任由他抱着，脸上却满是无奈：“再过几天不就回来了么？”
乔斯言从背后拥着她，脸上表情悲伤凝重，却在楼羽转身的瞬间，变得温柔沉稳。
他笑了笑，抱着她在床边坐下：“我舍不得你。”
楼羽笑他：“就几天的时间，淼淼现在都没有你粘人。”
乔斯言这几天是怎么了？越来越像个小孩子，又不是没出差过，难道是因为再次接手乔氏后不适应这种生活了？
半开玩笑的安慰他几句，楼羽从他身边起来，很快收拾好了行李。
乔斯言要离开好几天，其实她心里也有一些不舍，本来想早早休息，还没躺床上，淼淼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过来了。
她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小嘴撇着：“妈妈，我想跟你睡。”
楼羽走到她跟前，温声问：“怎么了？不是跟祖奶奶睡的挺好的吗？”
这几天，淼淼一直在跟乔老夫人睡，上下学也是乔家佣人接送，听乔老夫人说，淼淼跟她在一起觉得很开心啊，怎么现在是这幅样子？
淼淼眨着一双大眼睛，小手拉住了她的衣角：“我想妈妈了。”
楼羽回头看看乔斯言，他明天就要走了，淼淼过来睡的话，那……
她正想着该如何安抚一下淼淼，乔斯言却走过来，一把抱起了淼淼：“那就跟我们睡吧，以后淼淼天天跟妈妈睡，好不好？”
淼淼开心的点头：“好。”
楼羽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关上了门。
床很大，睡他们一家三口没有问题，可不一会儿，楼羽就被挤到了床角。
淼淼原本是睡在她跟乔斯言中间的，刚睡着一会儿，就开始在床上转圈，小孩子个头蹿的很快，淼淼横着睡在床上，硬是把楼羽和乔斯言分在了床的两端。
无数次给淼淼矫正睡姿后，楼羽无奈的叹口气，干脆从床上下来，走到了乔斯言那边。
她以为乔斯言睡着了，才小心的躺下去，就被乔斯言长臂一捞，抱在了怀中。
“你还没睡？”
楼羽低声问了句。
“小羽毛，我，想跟你说件事。”
听他语气低沉凝重，楼羽急忙翻身，紧张的问：“什么？”
乔斯言很少会以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楼羽心头忽然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房间里光线昏暗，楼羽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乔斯言呼吸沉了沉，声音却轻快了：“等我回来，再给我生个孩子吧。”
楼羽：“……”
就这个事情么？
害她紧张了半天。
楼羽翻身，蹭进他的怀中：“睡觉。”
翌日。
楼羽醒来的时候，乔斯言已经走了。
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把淼淼送到幼儿园后，去了医院。
这几天，她一直也没看看念舒怎么样了，从他手术成功到现在，她还没去看过他。
封念舒已经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活动，胸前的疤痕虽然狰狞，但念舒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她坐在他床边，摸着他的小脑袋问：“念舒，这几天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楼阿姨，淼淼呢？她没跟你一起来吗？”
眼看封念舒一脸期待的样子，楼羽不禁感叹，果然同龄人还是喜欢跟同龄人在一起玩，以前念舒黏在她身上不想离开的日子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一下一下摸着他头顶上的头发，笑道：“淼淼去上幼儿园了，等晚上楼阿姨就带她过来好不好？”
封念舒凝眉，小大人一样的问：“那幼儿园里会有小男孩喜欢淼淼吗？”
“呃，大概会吧。”
这些事，她并没有太关心。
封念舒脸色立刻拉了下来：“她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她跟别的小男孩一起玩。”
楼羽眨眨眼，试探着问：“念舒，你，喜欢淼淼？”
她努力想控制自己，可总也忍不住，念舒这孩子不会已经早熟到想交女朋友的地步了吧？
封念舒仰着一张脸，认真的看着她：“我当然喜欢淼淼，她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
楼羽暗松口气，人家是纯友谊，她到底在瞎想什么？
自嘲的笑了笑，楼羽故意逗他：“那将来让淼淼给你当老婆好不好？”
“老婆是什么？”
“嗯，老婆就是比朋友还要亲密的人，要在你身边一辈子的。”
封念舒深思熟虑之后，认真的点头：“我要淼淼当我的老婆。”
楼羽彻底被他逗笑了，好一会儿都停不下来。
她跟封念舒在病房里玩了一会儿，封子墨拎着一个餐盒进来了。
楼羽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封先生。”
封子墨放下饭盒，随口应一声，坐在了封念舒床边：“念舒，吃饭。”
楼羽略微尴尬，她现在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眼看人家父子俩其乐融融的，楼羽舔了舔嘴唇，轻声道：“那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念舒，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封子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一些话就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字：“好。”
这次，无关自私，只是，他觉得该信守他跟乔斯言之间的承诺。
楼羽从医院出来，还没想好自己该去干什么，电话响了。
家里打来的，楼羽滑到接听键，压在耳边：“妈，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小羽，你现在在哪儿？快回家一趟。”
楼羽听安慧君声音带着急切，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你先回来吧！”
楼羽心里咯噔一下，匆忙答应一声，急急赶回了家里。
家里正乱成一团，还有好几个她不认识的人也在，楼羽走到安慧君跟前，疾声问：“妈，怎么了？这些人在我们家里干什么？”
安慧君着急又无奈的看着她：“黎茂在我们家呢，这会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要自杀呢，你哥哥还在楼上劝，这不，我们都没有办法在下面等着么。”
黎茂在他们家？
还要自杀？
“为什么？”
楼羽一脸不解。
好像根本都不挨边的事情啊。
安慧君叹口气：“还不是你哥哥惹的，早前我就告诉他，要是不喜欢，趁早拒绝人家，可你也不是不了解你哥哥的性子，心软，不好意思太直白的拒绝人家，现在可好，出事了吧。”
楼羽点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黎小姐居然还是这么敢爱敢恨，横冲直撞……
她拍拍安慧君的肩膀，安慰道：“妈，你先别着急，我上去看看。”
楼羽拾级而上，楼琛正站在一个房间门口，满脸都写着无奈。
见到妹妹上来，楼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赶紧拉住了她：“你可算来了，帮帮哥。”
楼羽嗤笑一声：“哥，人家追你追了这么久了，你不如就答应了好了，我看黎小姐也没有那么差。”
楼琛摆手：“你饶了我吧。”
他平生最不会的就是拒绝别人，尤其是，拒绝女人。
楼羽唇角微扬：“那，我来试试吧。”
她敲敲门，朗声道：“黎小姐，是我，我是楼羽，我可以进来么？”
房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黎茂的声音隔着门飘了过来：“只准你一个人进来。”
楼羽冲楼琛挑挑眉，笑道：“好。”
黎茂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儿，让进去楼羽后，又关上了。
楼琛站在外面，甚至都没来得及跟黎茂说上句话。
他无奈的站一会儿，想着两个女人应该比较好说话，默默走到了楼下。
黎家家长等在下面，眼看他下来了，急忙问：“怎么样了？”
“我妹妹在上面劝，你们别太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楼羽跟黎茂能谈成什么样，他还真拿捏不准。
楼上，黎茂气恼的站在窗户边，一边死命的拽着窗帘泄愤，一边抱怨：“楼羽，你说我到底是缺哪儿少哪儿了？怎么你哥就是不喜欢我呢？”
能认识到楼琛对她的真实感觉，说明她还有点理智。
楼羽轻咳一声：“这个，感情不能勉强，都是要凭感觉。”
“可不是还有那么一句话么，女追男隔重纱，我不是女人？还是你哥他不是男人？”
黎茂柳眉倒竖，心里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之前追乔斯言，乔斯言看不上她就算了，楼琛怎么也是这幅德行。
她堂堂黎家大小姐，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的，追她的人都能围着南海绕几圈，怎么偏偏她看上的人，都看不上她？
楼羽走到她跟前，试探着问：“要不，你再换个目标？”
南海市青年才俊那么多，也不一定非要盯着楼琛不放吧？
黎茂坚定的摇头：“我这都追了他好几年了，再不成功，我还怎么在南海待下去？反正楼琛今天要不答应我，我今天就死在你们楼家，做鬼也要亲眼看看，你哥以后想娶个什么样的老婆！”
黎茂越说越激动，眼看就要打开窗户往下跳，楼羽急忙拉住了她：“你先下来，咱们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着来的，别冲动。”
“那你要不要帮我？”
“呃……”
这个，她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如果你不帮我，我就接着追乔斯言！”
“我帮你。”
楼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不说，一手把她从窗户上拽了下来。
她是不害怕黎茂能抢走乔斯言，但想到有一个女人天天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老公，而且还有可能做出过激行动，再去乔家跳个楼，上个吊什么的……
楼羽一抖，连声道：“我帮你，一定会帮你。”
为了自己的幸福，牺牲哥哥，楼羽总觉得心里有些愧疚，但一想到刚才联想到的那些画面，楼羽安慰自己，给哥哥娶回一个媳妇，也是不错的事情，是成人之美……
不断的在心里给自己洗脑后，楼羽黎茂笑意融融的坐在地上，设计着该如何让楼琛掉进黎茂的温柔陷阱。
想了几个方法，黎茂都用过了，而且远远比她想的还要过分。
楼羽沉思再三，试探着问：“要不，你主动去献个身？”
这么多年，楼琛身边也没有个伴，的确也该找一个人来陪伴他。
说到这儿，黎茂却有些退缩了，在追男人这条路上，她虽然很义无反顾，但骨子里却还是个传统的人，要是她主动献身，楼琛最后娶了别人，到时候她怎么办？
“那你就来我家跳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