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祺月暂时留在总行的宣传部,钱芳难得见到他一次,但是黄祺月却竟然地见到了林振。
双方被别人引荐认识,林振与黄祺月热情地握手,黄祺月面带笑容,仔细打量林振,林振却没有在意他的目光。
钱芳将房租每月10号打到黄祺月的卡上,有短信通知,黄祺月不必回复。
正是绿肥红瘦的炎夏,黄祺月约见钱芳,她一副受宠受惊,下班后出来见他,黄祺月开门见山地问钱芳,“是不是有打算买房子?”
钱芳不明白他为何此问,结巴地回答:“我是打算买,可是我现在这种情况,不知何时能攒够钱呢,难道,不会,是你要将出租的房子收回去,卖掉吧?”
黄祺月不正面回答,留她在那里犯嘀咕。钱芳脑子里在盘算,若他的房子卖掉,她又没钱买下来,就得搬出去另外再租房子住,哪找这么合适的住处?真是苦恼。三十多岁还没有自己的一个窝,搬来搬去,太伤脑筋。
钱芳伤脑筋的样子挺秀气,撩头发,皱眉头,抽鼻子,咬嘴唇,一系列表演惹人同情。黄祺月明知她想得太过深入,却打算让她再想多一步:“你靠一个人的工资攒钱买房,就算每月能省下一半,也得四五年才够首付吧,那时房价又要拔高一大截。”
钱芳点头如捣米,希望黄祺月不要将房子出手,他又不缺钱用。钱芳固执己见地问他:“怎么?你有好主意?理财产品推荐给我也没用,我可没资本去理财赚钱的。”
难道黄祺月也如叶静和陶圆圆一样,劝她趁年轻再找一个条件好的男人嫁么?而这世上的男人都是不怀好意,钱芳再也不会与男人扯上关系。
黄祺月收住笑容,一脸严肃地说:“你想不想干一票大的?”
钱芳正在怀疑男人,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想向我求婚吧?”
黄祺月觉得钱芳疑心太重,过于直率而坦白,打消她的顾虑,说:“你想得也未免太多了,超出我能力范围,我还没打算结婚。”
只见钱芳宽慰地出一口气,他突然又不服气起来,“难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吓了我一跳,刚从可怕的婚姻中逃出命,又掉进同妻婚姻的火坑,那不真成了那啥那!我不真被圆圆骂成了白痴智障,没有长进啦!”钱芳在黄祺月面前也顾不上羞臊,反而借题发挥,猛踩黄祺月的短处。
黄祺月的脸黑了下来,“陶圆圆劝你不要嫁给我的?还说什么同妻,你什么事都告诉她?”
钱芳马上打住,以缓和的语气转移话题,问他:“怎么叫干一票大的?你又不像我这么急要钱,肯定不会冒险去抢劫银行吧?”
“当然不会,现在遍地是钱,我干嘛冒险去抢银行?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缺钱?每个人对钱的需求量不同,以我的标准,或许还离我的需求量很远呢。我也是靠工资生活,不是靠爹妈过日子的人。”
钱芳不知黄祺月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便急切地说:“哦。那是什么建议?”
钱芳丢掉的湿纸巾,都叠得整齐,而且干得漂亮,让黄祺月映象深刻,是个非常有素质的人,这种人可信,便说:“我最近正在谈一个项目,你要不要听一听。”
钱芳专注地点头,“说来听听!”她对男人有被迫害妄想症,可是黄祺月在她心目中可不算那一类男人,他算是朋友。
“我早就想做房地产行业,这几年势头多好啊,稳赚不赔,未来几年房价还要一路走高。不过城内的地价太高,我又没有雄厚的资本直接参与竞争。有一个朋友碰巧介绍了一片旧厂房,我前两个月一直在筹划这个事,最近才谈妥。那片厂区占地足有五十亩,虽处郊区,可是附近正在建设京沪高铁线,我打人问过未来的城市规划,那一片地区肯定会打造成为建设新城区的中心地带,一旦方案确定,在发布以前,土地使用权就会被冻结起来,只能抢在这个发布之前进行交易,你想地价肯定大涨。就光是圈地就能大赚一笔!”黄祺月喝一口水,顺便观察钱芳的表情,她十分感兴趣。
“这个厂子原是国营机械厂,后来国企改革为私企时被掏空了,留下一摊子烂事给一个完全不董管理的老技术员接手,技术出身的厂长经营不善,但是这个人颇有良心,即便年年亏损,也还坚持着一直做到今年,上半年实在无法支撑,向银行的贷款也还不上,眼看就被拿出来拍卖,以资抵债。有人给他出主意让他及时卖掉,以免被银行收回,到时会更惨。简而言之,我通过中间的朋友牵线,认识这位厂长,经过几次接触,又带律师去正式洽谈,最后压到最低一千万能转让经营权。就是说我将债务全顶下来,给他一千万脱身。这个老厂长累出一身毛病,估计退休后只能躺在床上疗养了。他让我答应,绝不能让还剩下的三十名员工失业,当然还包括一条看门土狗。他以为我还要经营这家工厂,这些附加条件我全部答应下来。”
钱芳终于忍不住发问:“然后,你的计划呢?”
“你想不想与我一起合伙干?工行有规定,在职员工可以拿到每人三百万的低息贷款,我们两人分开贷就是600万,几乎是最低息的。我在北京有一套45平方的小房子,当时考研和读研时我妈买的,在我名下,当时不值钱,现在房价涨了好多,能卖到手将近200万,虽然还在上涨的势头上卖掉可惜,现在也顾不上了。再有,”
黄祺月瞅钱芳凝神静气的模样,刚才她还担心他把房子卖掉,现在完全不担心这个,继续说:“再有就是你现在住的房子,也在我名下,能卖到120万,差几十万我再想办法去凑齐。关键是我妈反对我从商,她嫌商业里的交易肮脏,不让我插手,不但不会帮我,目前还会阻挠,暂时不能让她知道。就是娱乐会所以后也是舅舅接手,当然我对那个行业也没兴趣。我妈希望我从正途出身,最好能当有权有势的大官,我不愿意考公务员,她就花钱找人脉逼我去读研,希望以后能爬上银行行长的高位。这事只能暗中进行,等事情稳定下来,再过一段时间,我的房地产项目真正启动了,我再从我妈那里借出周转资金,那时她不会不支持。另外,一旦房地产开发项目审批结束,我还可以将土地作抵押向银行贷款,也能预售住宅楼,便能周转得开。”
“那三十个人怎么安置?还有一条狗!”
黄祺月全盘详细考虑过了,回答:“瞒着我妈,让陈律师出面找紫金一号会所的人力资源部经理,让他将人吸收进会所里工作,反正那里也要招工,而且福利待遇比原来半死不活的破厂子要好太多,职工一定愿意这样的安排。我并不宣布破产,到时还能省下一笔遣散费用。至于原来的银行贷款,我们都是银行系统内的协商机制处理,并且可以转签协议,延期还息。”
“工厂用地转成住宅开发,这需要通过很多政府部门吧?”
说到重点,看来钱芳还是有点懂行,问题都提在路子上,如果她对项目兴趣全无,只陷在小生活中,他也就不打算将她卷进来。“对,这个手续是挺麻烦,可能全部手续办下来也需要拖上两年时间,不过各道关卡的审批部门我都找过,人脉方面也不缺,只要下点工夫,也不是不能办通,要顺利通过审批,这两年正好压一下,让地价和房价涨起来,拿到手后抓紧开发。”
“关键是扛住两年时间,这期间要付原负债的利息,审核中最大块支出是找设计院出图,五十亩的住宅,恐怕没有两三百万,设计院是不肯接的。”
钱芳完全没担心她今后住哪里,而是关心项目的投资,这就是有眼光,看来她有心要参加,肯冒险,而不是陷入小我的狭隘圈子,只顾保命。
梦想越大,风险越大!
“设计院我能找到一个熟人,答应只收最低预付款,尾款直到建成才收,看行情,这几年人民手上越有钱,住房需求就会不断增加,精品高档住宅区会成为改善性住房的主流,我预计这未来几年房地产一定大热。市规划方案一出,就算还是荒地一片也已预售一空。一期结束,二期的建设资金就全有了,那时房价是呈阶梯式增长。到时若有能力,周边再吃下几块地,连成片,建一个商业区,那更是前景无限。”
黄祺月将自己野心勃勃全说出来,钱芳净可以嘲笑他,但是钱芳被他描述的前景蛊惑了,也开拓了心胸,敢将梦做大。连邱大斌和他父亲从盖房子开始,现在都能住上湖滨别墅,开大奔,凭什么她钱芳是金融系毕业的高才生,如今还为租房子而苦恼呢?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钱芳被黄祺月说的激情澎湃,一时动了心。再加上与黄祺月合伙,是她信任的人,大主意都是黄祺月拿,前两年的风险也没什么好怕。反正现在钱芳也算是一贫如洗,离了婚,没啥好怕的,大不了失败了,再背一身债。如果是以前的钱芳,一定瞻前顾后,胆小怕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她不怕了,多大的事她都摊上了,其它的事在她眼里都不是事,只需要勇往直前。
只要不怕,凡事总有办法,一步一步走下去,坎总能翻过,总会有出路。正如黄祺月说的——遍地都是钱,钱芳干嘛不去赚而甘受贫穷呢?甘心做一个小职员的本分安稳,她还没资格享受,她需要抓住奋斗的机遇。如今机会来了,当然要一把抓住。
钱芳盯着黄祺月,分析他的话,想提出更多的疑问,可是心情太激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质疑。
黄祺月原不打算带她,他有一个朋友很想跟他合伙,合伙的买卖不好做,像《水泊梁山》一样,个个是好汉,攒到一起搞不好就成了内讧。原来是好朋友,涉及到利益,最后变成拖后腿的,再后来变成仇人也大有人在。
黄祺月觉得和钱芳能合得来,能合作下去,想一直保持与她的朋友关系甚至更亲密的合伙人,看钱芳对小狗拉拉的态度,她的善良底线不会允许她过分贪图,不会为钱跟他翻脸,至于以后还会有什么深入的关系,日久见人心,不要猜测时间背后的故事,一切交给时间来安排。
黄祺月强调:“那只土狗也有安排,给一号会所拴在后门,专门看小门的人照顾。”
黄祺月虽然肯带上钱芳加入投资,她却只能占有四分之一的原始股权,已经算是对她的格外恩典,额外照顾她,就看她敢不敢跟他一起冒险,主动权当然还要握在黄祺月手里。
钱芳问:“这个项目真正运转起来,恐怕不是你兼职能做到的,太多事情要亲力亲为去活动。”
“会聘请专业的人帮我跑前期,后面地产开发时将会正式成立公司,必要时我就提出辞职,反正在银行工作又不是我的理想,是我妈的,我扮演孝顺儿子已经足够了!”
黄祺月果真下定决心去任意妄为,按自己的心意来生活,会不会公开是Gay的身份?那时,她真替黄妈感觉痛心棘手。钱芳突然想到,看着黄祺月发呆。
黄祺月瞧她表情纠结,不知她想问什么,就顺口告诉她:“最近房产中介会带人去看房子,不过你不用惊慌,我帮你找了一套,是我一个同学正在办理出国,下个月房子就能空下来,可以暂时借给你住,连房租都不需付,帮着照看一下就行。中间只要衔接上。”
天下竟然有这等好事,为钱芳候鸟般的动荡带来福音,就连黄祺月租给她的房子每月九百元房租都省了,她也学会算计和贪图便宜。
好事不能一次来得太快,心脏承受不住,钱芳问,“会不会有诈!”黄祺月不会布下陷阱叫她跳吧?
黄祺月抿嘴笑,用手上下衡量她:“三十出头,离婚带一个闺女,房车皆无,有什么好骗的?”唯有美貌尚且鲜妍,还值得费些心思来拉她一把。
钱芳鄙视他,不过她也有自知之明。
不晓得是不是她暗地里的算计,都被黄祺月猜到了,他临近谈话尾声时,突然说:“万一我妈怕我是同性恋而阻挠我,你就需要帮我顶一个黑锅,就是以前我提过,你到了还我人情的时候!”
“怎么做?”钱芳傻傻地问。
“就帮我作证,说我不是同性恋,必要是就承认你跟我有关系。”黄祺月看着她木讷的表情,一定吓坏了!
黄祺月半真半假地说:“万一我妈对你百般刁难,你一定要能稳住她,让她相信,她就这一点指望,你可千万别让她失望啊!”
“当然,谁会想要一个离过婚的大龄儿媳妇啊!”钱芳性子有时直,有点憨样。
“肯定对你不满意,但是一定比他儿子是同性恋要容易接受。她对你动刀子嘴时,你一定要忍耐,那是我亲妈,她总不会比万汉辉更坏。”黄祺月说得逼真,钱芳还真有点害怕,嘴硬说她不怕万恶。
钱芳如临大敌一般,刚才还风声水起地谈起生意经,前途一片大好,煽得她野心勃勃,现在让她忧心。黄祺月安慰她说:“那还是遥远的未来,你不必为还没发生的事情,这么过早的忧愁!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