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姐妹敬完香,便从殿中走了出来,看这大觉寺殿宇林立,佛门之地,别有一种庄严。
又见苍天古木,大气天成。这一株又一株的玉兰花,在这寺中,格外的有风韵,显得高洁又庄重。
王沁文站在那儿,对着这蓝天玉兰,有些刺眼。淡淡一笑,不论自己曾经有多痛苦,这天照样晴,花照样开,丝毫不顾你我。
“难得出来一趟,我看这寺中景色也不错,不如,就先走走,晚会儿再回去吧,”王思文说道。
二人走下石阶,往旁边走去。
“沁文,你是不是还在怪我?”王思文见这儿没什么人,便问道。自从这个妹妹来投奔之后,一直就沉默寡言,王思文心里也是难受。
沁文慢了下来,道:“不,我不怪你。”
“哎。”思文叹道:“你别怪我,你在府中这几个月,也知道我的处境。王爷虽说宠我,可我既没有娘家可依靠,也没有儿子可指望,我心里也是怕的。”
王思文说道此处,又哀叹一声,道:“你看我在这府里头风光,其实我也是很艰难。大福晋家世显赫,那几位侧福晋也是官府女子,又有孩子可以依靠。可我却什么都没有。”
“我明白。”王沁文揪着手中的帕子。
“我会老,会变丑,靠着王爷的宠爱,我能撑到几时?一入侯门深似海,在这王府里头,每说一句话,每走一步路,我都得吊着胆。”想到将来,王思文忧心忡忡。
王沁文到王府也有一两月,她看得清楚。王爷虽说宠她,可是她上头毕竟还有嫡福晋,侧福晋。一时恩宠能到几时?
府中的下人们比谁都精,谁会心甘情愿伺候个没前途的主子?
想到此处,王沁文也不禁忧心。
“沁文,其实我也是后悔的。那时候如果我把你和建宇接到北京来,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想到这个弟弟,思文竟忍不住落泪。
王沁文见状,道:“姐姐,你对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是哥哥不懂得珍惜。”王沁文不禁想道,如果王建宇没有沾上鸦片,她们是否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昨夜在大全楼,你也见过荣郡王,你觉得他如何?”王思文试探道。
“姐姐!”王沁文心中有些恼怒。
“沁文,你听我一句劝,女人要的不过安稳度日,即便是做妾,嫁给荣郡王,就是一生的荣华富贵!”
“姐姐,我不嫁,你不要再说了。”王沁文瘪着嘴,皱着眉,转过身去。
王思文见她如此,顿了一会儿,也不好再说什么,绕到她面前,抓着她妹妹的手,道:“好好好,不嫁就不嫁。你放心,你既已到王府,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委屈。”
王沁文笑着点点头,心中却是感慨,她瞧着王思文的样子,连她自己都明白,恩宠不过一时,她又能照顾自己到何时?
二人回到王府里头,正在房内休息,只见庆郡王兴冲冲地跑进来,一见王沁文也在,便冲她笑了笑。
一开始王沁文前来投奔的时候,他并不想让她入府,可无奈福晋思妹心切,便也就当多个下人,让她住了进来。后来一来二去,发现这个妹妹不仅周到,而且十分的规矩,便也就算是认了她这个妹妹。
王沁文站了起来,对王爷道了个福,退了出去。
“什么事?这么开心。”一见王爷进来,王思文便收好愁容,笑脸相迎。
庆郡王坐到凳子上,说道:“下个月初七,就是庄敏和硕公主的生日,这不,皇上刚刚交代我这生日宴呀,交给我来办。”
“哦。”王思文喜道:“庄敏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小女儿,他让你去筹划这生辰宴,看来皇上很信任你呀。”
庆郡王端着茶杯,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道:“虽然皇上说就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聚一聚,但怎么也得搞得隆重热闹些。”
“思文,你也得准备准备,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
王思文又惊又喜,道:“可不是只有嫡福晋能去么?”
“怕什么。”庆郡王摆了摆手:“皇上都说了,是一家人聚一聚,嫡福晋庶福晋,那都是我夫人嘛,都是一家人。”
王思文大喜,道:“那就谢谢王爷啦。”
“嗳。”庆郡王忽然又小声说道:“你别和她们几个说,省得她们要闹着一起去。到时候呀,我就只带你和大福晋去。”
庆郡王说罢,轻轻刮了下王思文的鼻子。王思文满面娇羞。
王沁文站在外头,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沿着长廊走回自己的屋子,暗暗想起白日里姐姐说的那些话。
她心里明白,王思文心思单纯,以她的手段,是斗不过府里这几个福晋的。如今能靠着年轻妩媚,得王爷恩宠,可真等到年纪大了,又该如何?
自己的将来又该何去何从?以如今自己的身份,再也嫁不了世家皇族,难道要像姐姐一样,做别人的妾?还是一个又老又胖的庸人么?想到昨夜的荣郡王,王沁文就觉得心惊。
王沁文手中渗出了细汗,她走回屋子,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
她不甘心,她的人生不该就这样收场!
房门没有关,她看着屋外的竹林,眼神越来越坚定。
第二日,待庆郡王上朝之后,王沁文便来找她姐姐。
“昨日不知什么事情,我看姐姐姐夫都很是开心呢?”王沁文问道。
王思文马上娇羞一笑,小声说道:“下个月初七是庄敏和硕公主的生日,皇上呀,让你姐夫筹备。你姐夫还说要带我一起去呢。”
王沁文装得很吃惊的样子,道:“姐夫真要带你一起去?”
王思文又是一笑,点了点头。
王沁文心下思量一番,问道:“姐姐,不过一个生日宴而已,姐夫怎这么开心?”
“这就是你不知道了。”王思文给王沁文手里塞了个手炉,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子怕冷,即便到了春天,也还是冷的。
“这庄敏和硕公主,虽说只是妃子的女儿,但却是皇上最最宠爱的一个。长相极美,又博古通今,一手画呀,画得是极好。皇上宠她,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呢。”
“原来如此”王沁文道,心里想来,这一场生日宴,想必是能捞到不少油水了。
“姐姐,不知这皇宫里头,是什么模样?”王沁文追问道。
一提到皇宫,王思文忽然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讲道:
“这皇宫啊,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地方!又大又豪华,里头呀,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连宫女呀,个个都长得标致漂亮。可惜,我不能到太和殿去看看,据说那里,是天下一等一的气派。”
王思文想来,心中无限期待。
王沁文听她说得这般神色,羡慕地道:“可惜,我没这个福分,不能看一看这紫禁城里边,究竟什么模样。”
看她这般神情,王思文又劝解道:“这紫禁城呀,一般人进不去的,我也只是去过两次而已,匆匆一瞥,都还没见着冰山一角。”
王沁文低下头,喝了一口茶,道:“姐姐,不如你带我去吧。”
她这话一出口,王思文吓了一跳,道:“这可不行,没有皇上的允许,你是不能进去的。”
“姐姐~”王沁文撒娇道:“我就扮成你的丫鬟,只要你不说,王爷福晋不说,没人会发现的。”
王思文心中害怕,道:“不行不行,万一被发现了,那就糟了。”
“姐姐~”王沁文站了起来,蹲在王思文身侧,说道:“你带我去吧,我保证哪儿都不会乱走,也不会乱说话,我就跟在你后头,当个哑巴。”
王思文很是为难,她看王沁文期待的样子,又不想让她失望。
她到北京之后,一直都是郁郁寡欢,头一次对一样东西表现出这样的热情。
“那。”王思文不停地搓着手,道:“那好吧。”
一听她这么说,王沁文喜上眉梢。王思文心中还是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