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从那以后,李信再没有回来过。
皇帝年纪越来越大,他握着方庭春的手,让她不要再离开,他希望身边有个亲人在。
方庭春曾偷偷回过孙府,被火烧掉的地方,已经重新修葺好,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屋前的红梅已经落尽。
方庭春不禁有些失落,看不到白雪红梅。
听到似乎有人走了过来,方庭春匆匆闪到梅树后头。
原来是梅心,远远地只见到梅心抱着几枝桃花,插到屋子里的花瓶里,那些残存下来的字,被她一张一张整理好,收在柜子中,每日都要拿出来,再看一看。
方庭春没有现身,她不知道此时出现,该用什么身份去对面梅心。
方庭春把梅心召进了宫,当梅心见到她的时候,哭得一塌糊涂。梅心从小便没了亲人,自从遇到方庭春之后,就把她当成了亲人。
孙词进不去后宫,他每日都写一首诗,让鄂罗哩带给方庭春。鄂罗哩见这两人,止不住地摇头叹气。
鄂罗哩对孙玉叹道:“孙大人,我每日对着这两个小娃娃,说实话,我看着都心疼。”
“哎……”孙玉苦笑。
“我这个孙子的个性,我再清楚不过。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没受过什么委屈,性子既单纯又倔强,没想到竟栽在儿女情长。哼……哼……”孙玉止不住的摇头。
“孙大人,你放心,总有一日,格格会想明白的……”鄂罗哩安慰道。
孙玉叹道:“自古多情空余恨,男儿多情,不知是好是坏……”
孙玉走下石阶,无奈地叹道:“罢了罢了,儿孙的事,就让他们自己管吧。”
曾经他以为他能掌控家中的一切,如今才发现,总有些东西,他控制不了。
方庭春一直没有离开皇宫,直到庄敏公主的儿子满月。庄敏请她赴宴。
“呦吼,我儿真是太厉害了,都会认人啦,每次看到我都笑。”
英木用手去逗摇篮里的孩子,人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笑得合不拢嘴。
“你小心些。”庄敏娇嗔道。
“公主和驸马,如今还真是如胶似漆呢。”孙婉见此情景,叹道。
英木脸上一红,道:“有你们几个在这里陪着公主,那我就先到外头去了。”
英木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退了出去。
孙婉看了一眼英木的背影,笑着对庄敏说道:“依我说呀,英木才是这一辈的男儿里最值得嫁的一个。公主真是好福气。”
庄敏一笑,低下头去,想起来刚到府上的时候,与英木之间的约法三章,如今想来,愈发想笑。
他对自己的包容和爱护一点一点地融化了庄敏的心。直到那一次在围场被劫,他对着山洞大喊,谁敢动他妻子半分,就定将他五马分尸。那一刻,庄敏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动。
“是呀,男人不求他有多厉害,有多有才,只要他一心为你,那就足够了。”旁边一人帮腔道。
孙婉看了方庭春一眼,悄悄把她拉了出去。
直至无人的时候,孙婉才开口说道:“格格,你和阿词之间的事,我本无权说什么,可我却真的不想你们两个人再这样下去了。
阿词有多爱你,你知道,我也知道。或许从前是他太不懂事,让你们二人之间误会重重。
阿词从小被宠到大,他不谙世事险恶,不查人心难测。但我敢保证,他真的很爱你。我从没见过他为什么人,为什么东西,这样神魂颠倒过。
如今,你让他长大了,你让他懂得如何去承担,如何去爱别人。格格,连圣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为什么不肯,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你一次机会?”
“不是我不肯,是我不敢。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资格责怪他,因为我现在才知道,逃避是最简单的事。”
“你也知道,逃避并不是办法,这样下去,你们将来要如何?”
“呦,你们两在这儿说什么体己话,快过来,公主在问你们呢。”一妇人从屋子里走出来说道。
方庭春有些庆幸,否则,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孙婉。
“沛儿怎么没有来?”吃饭的时候,方庭春问道。
听她提到孙沛,众人都沉默了,方庭春意识到,这中间,似乎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方庭春放下碗筷。
“我有叫过沛儿,但她说她身子不适,便没有来。”
孙沛毕竟是孙婉的妹妹,孙婉气愤地说道:“纯贝勒也太不是东西了。一个侧福晋,也敢欺负到嫡福晋头上去……”
此话一出,方庭春已知道个大概。
“上回,阿词把沛儿接回家,逼着纯贝勒表个态,没想到纯贝勒还没来,沛儿倒自己跑回去了。”孙婉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恼。
“沛儿胆子小,估计也是怕事情闹大吧,到时候,大家都难看。”另一人说道。
方庭春没有想到,孙沛会走到如今这一步,虽然她爱的并非纯贝勒,但她以为凭着孙沛的身份和样貌,在诚郡王府里,终究不会吃亏。没想到,却成了这样。
方庭春以善敏格格的身份,来到诚郡王府。
再次见到孙沛,她似乎成熟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一时间竟让方庭春愣住了,不过一两年没见,这还是当初的孙沛吗?
“呦~是善敏格格大驾光临啊。早听闻善敏格格的名头,今日才得以一见呢。”纯贝勒的侧福晋走了出来。
纯贝勒的侧福晋是蒙古格格,皇帝指婚给他做侧福晋,因此,总还是要顾忌三分。
然而侧福晋生性泼辣善妒,容不得孙沛的存在,屡生事端。纯贝勒头疼不已,索性不再管她二人之间的事,乐得逍遥自在。
“你就是蒙古格格?”
“是呀,难道善敏格格也听说过我?”
“没有……”因孙沛的原因,方庭春对这个蒙古格格,也没什么好感。
“哼……”蒙古格格有些恼火,不禁奚落道:“格格贵人事忙,东跑西跑的,连自家人都快认不得了,自然就认不得我了。”
“哼……”方庭春道。
“就算你是蒙古格格,来到中原就得讲中原的规矩,我是和硕格格,品阶比你高,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吗?”
方庭春扬着下巴,倨傲地对着蒙古格格说道。
那蒙古格格有些不甘心,又不得不认身份上的差异,对她行了个礼。
“那我就先告辞了,不打扰格格叙旧。”
等那蒙古格格走远,孙沛无奈地叹了口气,冷笑了一声。
“她是格格,身份本就比我高,如今我因爷爷的关系,还占着这嫡福晋的位置。等将来,万一没了这靠山,真不知道会是如何了。”
“沛儿……”方庭春想安慰,但不知道该如何说。
身份所带来的艰难,是她所经历过的,她虽然不甘心,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世道,就是这样。
“那纯贝勒呢?纯贝勒就什么都不管吗?”
“他能怎么管?她是蒙古格格,她受了委屈,就等于蒙古受了委屈……算了,凡事我忍者点就好了。”
“沛儿……”方庭春心中五味杂陈。
“我和王沁文的事,你都一清二楚,一忍再忍,到最后,受伤的人是你。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没有人能帮你一辈子,你要学会如何才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