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行的属下在前边为任长行与莫灵兰二人带路,轻车驾熟得往湖边赶去。
任长行与莫灵兰随着那人赶到湖边时,正瞧见湖内有大量的侍卫脱鞋除袜了罢,着衣下水,于湖水中不知正在打捞着什么,众人于湖内行走找寻,带起了大片的水声。
而于一旁的湖岸上,有一中年男子着一身金丝织秀的锦云袍,身形消瘦却是笔挺,正在指挥着湖内的众侍卫四下找寻,哪怕仅是远观,亦能瞧见那人憔悴苍老的面容神色。
任长行与莫灵兰一眼便认出了岸上那人的身份,那便是皇帝了。
任长行与莫灵兰不约而同得快步上前,行至皇帝身旁,拱手行礼,见过了皇帝。
皇帝见到二人前来,面色之上先是微微的诧异,却很快平复了下来,摆摆手,示意任长行与莫灵兰夫妻二人免礼。
随后,莫灵兰扶着任长行退直皇帝身后于一旁站立。
而岸上的三人皆观望着湖中的情景,又是一阵无言。
终于,任长行开口询问,“父皇可是要打捞……嗯……灵妃的尸首。”
皇帝闻言,偏首侧眼瞧了任长行一眼,目光探究,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这样的目光在任长行身上流转了好一会,方才偏移挪开了去。
皇帝微微点首,目光回到了湖中的打捞,继续关注湖中打捞的情景。
任长行蹙眉,犹豫着开口,“父皇……父皇此行的这番举动又是为何意?”
皇帝闻言后,目光微微一顿,却又似乎未闻得任长行之言,良久都未开口,甚至都未曾转首。
三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就凝结得让人窒息。
莫灵兰悄然觉察着,却爱你无举动。
半晌,才见得那位尊贵的男子缓缓瞌目,那曾杀伐果绝万人之上的傲气的气息皆退了去,亦称得上俊郎的面容似乎在瞬间就苍老了下去,或是,那便是哀莫大于心死。
任长行与莫灵兰皆闻得皇上轻叹了一声,但也很快,那声轻叹迅速消失在了流动的空气之间。
似乎,从未出现。
任长行心下感慨。
在绾此番举动后,皇帝依然能如此大动干戈得去寻她的尸首,若不是情深意重,又何苦如此。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皇万人之上,狠绝无情,而现如今看来,当一个男子身居高座依然能为一个女子痴情如此,何不谓难得。
情字,真是伤人罢。
思及于此,任长行更是侧目瞧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人儿,心下不免得感慨万分。
一旁的莫灵兰见此番情景,心下亦是感慨,此等情意,于寻常人家身上便是难得了,何况一个三宫六院三千佳丽的男子,何不让人动容。
三人心中各有各的想法。
一时间,岸上的三人皆是无言,仅是静静立于岸上,无人再开口打破这番沉默。
湖中的侍卫没有得到圣命上岸,皆是踏水找寻打捞,无人敢说上岸歇息。
只有于耳不绝的踏水之声夹杂着不时的“没有”的喊答声。
空气弥漫着湖水特有的湿润气息与湖底泥土翻起的腐臭。
任长行与莫灵兰陪着皇帝自那红霞染浸天际,到夜色不住得漫上天空。
三人皆是一动不动。
一站,便站了好几个时辰。
月,很快得爬上了浓稠如墨一样的天空,盈盈的月光像那冷冽的水,撒下,映在那湖面之上,随着侍卫的踏水,绕起一片片涟漪,像是被刀划过了湖面,波光粼粼。
莫灵兰于一旁悄然扶着任长行,借着月光她能清楚得瞧见男子俊郎的面容上苍白的颜色,心下不住得心疼于担忧。
怕是他伤势能不能挨得住这么久的站立,怕是这般下去他身上为痊愈的伤口又会裂开来。
似乎任长行瞧出了她的担忧,伸出手有节奏得轻轻拍打着她搀扶着他的手,示意她安心,自己无碍。
莫灵兰被任长行这一拍得怔然,转着,便抬首,却迎上了男子柔情款款的眷恋目光,不自觉得红了脸。
夫妻二人的小举动未引起一旁的皇帝的注目,皇帝似乎所有目光都落在了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亦是透过那湖面,看向了不知名的东西。
时间在众侍卫的搜寻打捞中一刻一刻得溜走。
夜色更浓了些。
只见得有一领头的侍卫自湖内爬了上来,拖起了一大片的水痕迹,那人伸手拧干了些自个身上衣袍的水,才快步行至皇帝面前。
恭敬得行礼下跪。
皇帝负手而立,目光依旧停留在湖面之上,问道。
“何如?”
“回禀陛下,属下无能,现下还是寻不到任何尸首。”
皇帝似乎情绪并无波动,伸手摆了摆,示意他下去继续搜寻。
那人起身欲要告退下去,却被莫灵兰出声唤了住。
莫灵兰松开她一直扶着任长行的手,上前一步,朝皇帝福了福身,恭敬得行礼,道,“父皇,以臣媳愚见,现下天色以晚,瞧来今日寻下去也做不出何等结果,且不说众侍卫搜寻已久,就父皇您站立观望过久,怕是一时劳累着了,若是如此,那可是我等之过。所臣媳斗胆,请父皇今日先行作罢,明日再接搜寻,可好?”
皇帝闻言,思索了一番,觉得是有些道理,便答应点首应允。
那侍卫领头朝莫灵兰投诉感激一眼,便领了皇帝的旨意走至湖岸边,招呼众人回来上岸。
众侍卫闻言纷纷爬上岸,每个人皆是湿了衣袍,上岸时无一不是拖起了大片的水迹,几乎是湿了湖边两岸。
待众侍卫全都上岸,皇帝再次招手寻来了刚才那人,低语吩咐了几句,那人连连称是。
皇帝言罢。
那侍卫领头便朝众人吩咐了下去,说是奉圣上旨意,明日继续搜寻,众侍卫应喏。
而后,皇帝才转身离去。
莫灵兰扶着任长行接着顺原路返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