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身子强健也架不住突如而来的气温变化,天枢也不客气,接过了毯子道了声谢,“多谢老先生。”
被船夫说对了,天枢的确是第一次去南市,他自小出生在北市,全家被杀的那晚他正在北市的巷口买糖葫芦,之后的他一直关注于习武当然没有时间去南市逛,而且他也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再然后他入了宫,除了陪同皇帝出宫巡游外也没出过宫,皇帝出宫不会选择水路,皇宫地处在南市,有专门的城门出城,他当然也没有机会在兰雅河上欣赏风景。
“你这年轻人也不爱说话,看你这着急忙慌要去南市的样子可是家里人得了病?”船夫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天枢可不是去北市抓药。
“您似乎很了解过路的客人?”天枢在白马身边坐下,抚摸了一下它的毛发。
“南市里有个大夫,治病可神了,多少北市的官人都是慕名去南市,老夫也能多少猜到些。”船夫听他问自己,得意的哈哈一笑。
天枢很享受抚摸白马毛发的快感,心情也变得十分愉悦,不过想起明珠还高热不退,他就多嘴问道,“哪位大夫真的有这么神?”
“那可不,老夫在这条河上驾了几十年船,这两岸的天气变化最开始也不适应,老夫也就染上了风湿,前些天老夫将信将疑的去找她开了副药,这下全好了,你看看,老夫多精神。”船夫说着话,还活动了一下手臂。
“不知道那位大夫下榻何处?”天枢来了兴趣,虽然不知道北宫羽能不能把明珠治好,自己还是要多为明珠尽份力。
“那位大夫可是个有脾气的,你这样冒犯的去找她,她铁定不理你。”船夫哈哈大笑,有些得意。
“依老先生的意思,在下要怎么才能见到这位大夫呢?”
“你这话可问对人了,老夫跟你说啊,那个大夫啊这几天住在城郊的客栈,她平时穿得很鲜艳,你应该一眼就能找到。”
船夫说着说着露出了一个神往的表情,“哎,老夫虽然已经年老,但是看到那位大夫的美貌,真的是让老夫再动情啊。”
“老先生说的大夫莫非是女子?”天枢有些吃惊,城郊的客栈?不就是北宫羽让自己去的地方,难道他要见的人就是她。
“是啊,她可是老夫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了。”船夫说完这句话后,乌篷船轻轻靠了岸,“那位大夫喜欢花,你可以在城郊采些海棠来。”
天枢牵着马匹下了船,跟船夫道了谢,在上马前在心里想: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尚书大人。
南市与北市的布局大致一致,走过港口就是鱼市,再走几里便可以看到卖小饰品的商铺,晚风抚过几只纸糊的风车,越转越快。
一个孩子被一个壮年男子抱着,死死的看着风车,脑袋忽左忽右的点动,看了许久,她才吵闹着嚷着叫她的阿爸给她买。
走过小商贩聚集的街道,再往下走就是酒楼区,一排排竹楼木屋再配上红灯彩光甚是风雅。
在灯红酒绿之间,最热闹的当属觥筹交错,笙歌叠起的醉乡楼。
天枢到南市时已经入夜,在这个灯火喧嚣的南市骑马还是有些费劲,他不得不下马牵马前行,马蹄的“哒哒”声被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淹没的完完全全。
因为第一次来到南市,天枢有些人不着路,只好为难这个不爱说话的天枢去问路了,“你好,请问去南城门的路该怎么走?”
“啊……好俊。”被天枢拦住的女子捂着嘴惊呼。
“不好意思,请问……”
“啊……你看你看,他在跟我说话!”女子抓着身边的女子尖叫。
“我可以带你去城门。”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两个女子的惊呼声。
天枢回过头时那个声音已经飘远了,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海棠香,这香味和北宫羽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大人说会有人接应我难道就是她?”天枢喃喃,见她越走越远赶紧跟了上去。
远远的,天枢就看见了那个身着华丽拖群的女子,这样的打扮在这夜市里未免也太显眼了,这长长的拖群要是被人踩上一脚可不就要摔个狗啃泥。
天枢刚在心里想完,前头带路的女子就出了状况,她还真的被人踩着了尾拖,向前直直的摔去。
天枢心想不好,赶紧松开了白马推开人群跑向女子,好在天枢动作快接住了那个女子,“没事吧。”
“咳咳咳。”她赶紧推开了天枢抬起眼看向他,“没事,快走吧。”
比起北宫羽的冷艳,眼前的女子还真是妖气,让天枢这个见多了宫中美人的人也觉得她的确动人。
女子的脚步很快,天枢这样一个大男人也只能勉强跟上她的步伐,她的动作不像是走路更像是在滑步,总有一种违和感。
走到城门口时已经是深夜,出了城门,接下来的路就都是树木丛生的林子了,天枢觉得她一个女儿身在林子里不安全,准备邀请她上马与自己同行。
“姑娘,在林子里不安全,不如你上马,在下在你身边引马。”天枢也算是有绅士风度的人。
“姑娘?呵,不必了。”不过人家回头看了天枢一眼,愣是拒绝了,“向东行三里地,那里有个客栈,客栈二楼往里数最后一个房间,在下在那里等你。”
天枢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就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幕中,只留一轮弯月对着天枢傻笑。
“看来大人让我见得人也是江湖中人,那位老先生说的客栈大概就是这个了,大人这是想让我带治疗明珠的方子回去吧。”天枢想到这里,赶紧上了马向东边赶。
天枢骑马骑得很急,下马时也着急忙慌的,店小二看他从大老远过来,赶紧出来帮他牵马。
“客官住店?”现在天色已晚,这个时候过来的客人大多都要下榻,店小二对着方面有的是经验。
“我来找人,不过先帮我开一个房间。”天枢摸了摸怀里抱着的东西,赶紧跑进了店,临走时还吩咐小二去把他的马照顾好。
天枢很快找到了那人下榻的厢房,他还没准备扣门,里头就响起了一个声音,“进来,门没锁。”
“打扰了。”虽然天枢觉得随意进入女子的房间不太好,不过事态紧急他也管不了这么多。
“把门带好就过来坐吧。”
“这是我家大人让卑职转交给你的。”天枢没好意思掀开纱布进来,就在纱布另一头捧着东西低着头。
“月儿还真的去做什么尚书官了,让她在别人面前低头这可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她掀开了纱帘,上头挂着的坠珠相互砸的“砰砰”响。
“快进来坐吧,你这样站的远远的还让在下怎么和你说话。”
她再次邀请天枢,他也不能扶她面子,硬着头皮就进去了,纱布里头更是充满了浓浓的花香。
“这是在下新配的香粉,还有这个香包帮在下带回去,月儿喜欢海棠,在下可是研究了多日才配出这样清幽的海棠香。”她把东西交给天枢,一点也不关系天枢带来的是什么东西。
天枢觉得再称呼她姑娘不好,方才就被她一通嘲笑,“不知高人尊姓大名。”
“在下慕公瑾。”
男子?天枢听到名字的反应首先就是一颤,不过看向他华丽又勾人心弦的美艳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么妖艳,怎么回事男子。
“在下是男儿身。”慕公瑾好像能听出天枢心中的话,这一张口简直颠覆了天枢的世界观,让他半天没缓过神来。
“让在下看看月儿带了什么东西。”慕公瑾看他还死死抱着那包东西不肯放手,出声说道。
“抱歉。”天枢回神赶紧把包袱交给慕公瑾。
慕公瑾用抓起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哟,月儿还真是发现了好东西,这不是失传已久的兵力丸么。”
“仅此一颗就可以让一个武者的内功增强两倍,不眠不休的战斗直到战死,这可是上古时代发明的,不过因为服用后的功效让世人觉得有背伦理道德很快就禁止使用了,这可是一刻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战斗机器的。”慕公瑾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在下的父亲年轻时和冥珏士兵交战,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看来冥珏兵力强盛就是依靠了这个东西。”
慕公瑾又拿起了一根枯黄干瘪的草药,这草药都不知道放在底下多久了,一团乌黑稍一碰就碎成了粉。
幸好慕公瑾在医药方面的造诣无人能及,“月儿还真是挖到宝贝了,还真是让在下羡慕她的运气,幽兰草,这可是一株能解世间万毒的奇草。”
“只不过这草药数量极少,有位高人无疑路过一片幽兰草地,告知世人,本想救更多患有奇毒的后人,不想,在功效被世人皆知后这片草地一夜变成了荒芜。”
“本是好心却办了坏事,就是这个理了。”慕公瑾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要是这束幽兰草的药效还在,月儿身上的孟阑古香毒可就能解大半了。”
“大人中了毒?”天枢吃惊的问道,他每天看到她平静的过着生活,计算着宫中每一个人的动向,这样聪慧的女子也会有失足的时候?
“月儿也是人啊,虽然在下的确不得不承认她出众的才华和分析局势的能力,不过她对草药可是一窍不通,人嘛,哪有十全十美的。”慕公瑾总算有一点能远远甩开北宫羽,这点还真是让他心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