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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采花贼

耳边传来偶尔一两声杂然的吆喝声,迈着极细的小碎步,走在范阳郡的街头。

古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淑女呀,能有什么好?

真不知古人眼里头的这种,手不能提,脚不能跑,笑不能咧嘴大笑,成天被束缚在这些规条,女戒中的“窈窕淑女”,有什么好值得男人娶回家的?一点都不能正常的生活在阳光下,更别说打嗝放屁了!

敢情古代的男人都只是喜欢女人做“花瓶”,当摆设的!

也不知,这样的日子如何才能结束,她要怎样才能拐了身边的男人成功回到现代去。

男女平等啊,还是现代好啊。

林夕走了会儿神,暗自呲牙咧嘴地腹诽着。

“小夕,既然难得出来一次,不若今日就晚点回去吧,我陪着你好好逛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令狐行淡而温雅的声音,柔柔地传过来。

林夕点点头,看着他那熟悉的眉眼,倍感舒适,心里也没方才那么憋屈难受了,莞尔一笑,只道了一声“好”,竟收敛了那跳脱的性子,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规规矩矩跟在令狐行的身边,与他并肩走着。

今日本是范阳郡适逢一年一度的赶集会,可却相当冷清,街市上唯有寥寥几个人,还有一些杂货小贩摆着货摊扯着嗓子卖力地叫卖着。

那些货摊尽是应有尽有,有捏面人的,有杂耍卖艺赤脚走刀山的,有卖胭脂水粉和首饰的,还有卖各类小吃,诸如胡饼,蒸饼、馄饨、汤面、糖炒栗子、牛滚泥……

也得感谢这场瘟病,否则,她又如何能享受到今日她和令狐行的集市专场呢?看来事物都有两面性,这句话还真有道理。

那小吃街上,居然还有一种叫“冷淘”的小吃,这种小吃是经由茶马古道自江南一带流传到范阳郡,有点类似今日的绿豆糕,但仔细比较,又有些不同,绿意膨松的花式糕点,上面撒上了一层薄薄的烘烤细脆皮和着一些白芝麻,咬上一口,粘软酥脆,入口即化,吞咽下肚后,那炒面脆皮的香气仍然残留在齿间,萦绕不绝。

若不是林夕怕胖,一定会再吃上三块“冷淘”,不过,能和令狐行一道同吃美食小吃,她今日已是格外开心了。毕竟,这是穿越后第一次和令狐行在街头闹市吃小吃,这段记忆在她今后的生活中必定弥足珍贵。

“小夕,你……那个……”不知为何,令狐行看她的眼神有点怪,还欲言又止。

“啊,哪个哪个?”她嘻嘻笑着,心情大好,停在一个卖梨子的货摊前,自那货摊上捡起几个梨子,这个闻闻,那个嗅嗅。

这货摊的梨子是不似这范阳郡常能见到白梨皮白肉薄,它的皮却是黄绿色的,有些另一面还有浅浅的红晕,且一个个都像粗颈脖子的葫芦,拿在手里颇重,闻起来,有淡淡的甜香自那黄绿的梨皮散发出来,单是色泽和香气就足以逗得人垂涎欲滴。

“道长好眼力,这可不是普通的梨子,是来自西洋国的西洋巴梨,肉质肥美,味浓而香甜,这位道长若是喜欢,不若挑几个尝尝。”卖梨子的小贩不失时机地推销道。

香梨原本是林夕以前的大爱之物,她爱它的汁纯而不腻,香浓而令人缱绻难忘的纯净。以前常有人对她说,吃梨一定不可分成两半来吃,因为那意味着“分离”。她对于这种说法,总是嗤之以鼻,认为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只要彼此相爱,是任何人都不能把两人分开的。更何况,一颗梨子对于她来说太大,她常常怕吃不完浪费,就和令狐分吃,可没想到,她的令狐,真的离开了她,若不是现在在异世遇到,她就真的失去他了。

爱情,真的不是坚固不催的东西,尤其是--真爱,越发完美的东西,越容易惹人妒忌和艳羡,甚至,连上天都妒忌了,所以会吝啬地收回去。

自此之后,她再也不吃梨子,连看到卖梨的小摊,都会绕道走,怕自己禁不起诱惑。

触碰到这些过往,她猛地直起身子,转身欲走,却忽然撞进令狐行的怀里。

抬眸见令狐行的手呐呐地停在半空,像是要做什么。

“别动--”他的声音低低传来,温和舒适,带着温暖的男人清淡雅香。

他要做什么?莫非是……要吻她?林夕吓得一个咯噔。

赶紧闭了眼,拼着老命咽下嘴里那块粘腻的冷淘,故作温顺地扬起了脸。

咦?怎么还不吻?糟了,他该不会是听见她刚才打嗝了吧?

“看你吃的满嘴都是,像个小丫头……”

心中一阵小猴子乱跳,胡想乱想,脸刷地红了。

岂料,他的手从她的嘴角拈下一个绿色的东西,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那是一个“冷淘”的残渣,不知几何时粘在了自己的嘴角上,想来令狐行一开始就想要帮她取下来的。

可两人间的举止忽然因为这个冷淘而暧昧了许多,林夕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眉眼,他的轮廓,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是那么的熟悉,可是为何他的眼中看到的她,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难道因为这个原因,两个人的关系也如初识时候那般,要从头来过?

“小夕,你爱吃梨子?那不若我给你买几个吧。”令狐行脸上有些尴尬,意识到什么,急忙转开话题。

“这梨儿太大,我吃不了这么多,太浪费了。”林夕连连摆手。

令狐行搔搔脑袋,脸蛋忽地红起来,嘟囔了一句,“太大的话,我可以和小夕分着吃,一点……也不浪费……”

“不要!”

林夕本能地一声喊,却恍惚间看到令狐行满脸尴尬,立即明白方才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让令狐行误会了。

“在我们故乡,有种说法,若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分着吃,分梨……分离……我不想和令狐……你……分……着……吃……”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露骨了,脸色红了红,嘟囔道,“人家再不要分离(梨)了……”

令狐行闻言,眼中竟自一愣,怔怔看了林夕半晌,“小夕……你……”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可却没注意到街市两旁传来越来越多的指指点点和唏嘘之声。

“难怪这两人怪里怪气的,原来是断袖分桃--”

“你咋这么确定?”

“那细皮嫩肉的刚才不是说了吗?啧啧,这年头,可真是什么胆大儿的都有……”

“喂喂,我就说嘛,这两个道士不对劲儿,原来是好那一口……”

“就是就是,难怪不买我的梨子。”卖梨的小贩和旁边卖馄饨的太婆小声的议论着,路人也对街市上这两个身着道袍的道士的奇怪举止,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林夕这才想起今日出行的时候,她是女扮男装,又化作那“玉机子”的,而且唇上还粘了两撇小胡子,这两人这般对视,的确有些怪怪的。

想起先前那么多日,她想要和令狐行亲近多一点,可他却偏偏拒人于千里之外,然而没想到,这次他中了毒箭,发烧三日,无意间竟增进了两人间的关系。

她也不是特别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冲着令狐行笑得甜滋滋的,道:“不,我不爱吃梨子,我想吃……嗯……那个……”

语气中显然带了点撒娇的意味,顺手指了指街那头的冰糖葫芦。

唉,这梨子形状像葫芦,既然不能吃那个,不若吃这个减减馋吧。

“好,我去买,你到那边树荫下等我,这里的太阳……很晒。”

令狐行看着她的眼中分明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宠溺?

他居然还担心她怕晒。

他怕她被太阳晒咧~~

一想到这个,林夕心里就在那一瞬开出了无数朵花,脚步轻快,抿嘴含笑乖乖走到那对着一处偏巷口的大树下乘凉,数着地上的阳光斑点等人。看着熙来攘往的人流,不一样的服饰,不一样的口音,好似什么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可却只有一样未变,因为这个,让她的心在这个晴朗的午后,被装得满满的。

那个清俊风雅的白衣男子,脸上常常挂着和在现代完全不同的笑容,搔后脑勺的时候,甚至可说得上是傻傻的。

他甚至也不认她!

不过,这个世界,只要有他,就有她的幸福和未来。不管到了哪里,都是一样。

她有些困乏,正张了张嘴巴打个哈欠,忽然身后伸出一张满是泥污的帕子,死死捂住了她的嘴,令她喊不出,也说不出,身子挣扎了几下,却无济于事,反而越发没有了力气,那帕子上似乎有什么一种古怪的气味,浓重的药味里面还夹杂了一股淡淡的胭脂水粉味。

糟了,莫不是近日江湖上传言的采花贼?

蓦地里,她使不出力气,也反抗不了,只得任由着身子被身后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者拖进那偏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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