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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美女如云，陶丽娜无疑是其中非常出色的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细腻，三围标准。那年陶丽娜毕业后，在来京的火车上被出差返京的肖桐一眼看中，肖桐把毫无地产销售经验的她弄到身边，最终她成为公司最重要的部门——销售部的经理。
陶丽娜非常明白，以她的资历能坐在这个位子上，每个月拿到上万元的工资外加提成，外表是帮了大忙。可是她也明白，女人只靠外表是走不远的。因此，到了鸿翔地产公司后，她努力熟悉业务，得到了董事长肖雄的认可，成功摆脱了“花瓶”的形象。美中不足的是，自肖世杰从大学建筑系毕业进入公司后，总会对销售提出一套套想法，肖雄分明有心要让未来的继承人的一显身手，屡屡采用他的建议，并且收效良好，这就让陶丽娜生也了一种危机感。
新的一周开始了，陶丽娜一边电话通知张思雨下周一到公司报到，一边又为肖世杰插手她的分内工作感到愤怒。但当她看到工程部的杨经理和他亲自招来的手下一路说笑着走进电梯时，她忽然想开了。虽说招张思雨这丫头是肖世杰的意思，但却是她亲自面试的。她是张思雨的顶头上司，张思雨得听命于她。若这丫头工作出色，那自是她这个伯乐的功劳；若这丫头工作能力欠佳，那责任全是肖世杰的。这样一想，她心里就畅快多了。
肖世杰是大老板肖雄唯的一儿子，这个二世祖外表虽谈不上英俊，但他身后的那块金字招牌——鸿翔地产，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几十亿的身家，那是个天文数字，即便他不出色，即便他是傻子，也会成为众人追捧的目标，更何况肖世杰各方面都非常优秀呢。
“我可不能得罪他，得罪他不就是跟钱过不去吗？”就算陶丽娜再不高兴，这笔账她还是算得过来的。她拿起电话，按了肖世杰办公室的号码：“喂，我是陶丽娜，那天应聘的张思雨和张思怡，我已经通知她们下周来上班啦。”
肖世杰一时间倒忘了这档子事了，先纳闷了一下，才忽然记起来了：“好啊，你安排一下吧。”
本想讨好肖世杰的，可他竟然连一丁点的表示都没有，陶丽娜有些生气，从鼻孔里暗哼一声：“二世祖，算你傲，咱们走着瞧。”
这时她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刚抓起电话，就听电话里传来肖桐的声音：“宝贝儿，你那儿完事了吗？你上楼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肖桐正在看一份企划书，见陶丽娜来了，胖脸上堆满了笑容：“宝贝儿，来，坐我这儿。”
陶丽娜在大班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得了吧，你那儿怎么坐呀？我才不过去哩。”她指了指身边的沙发，“肖总，您过来吧。”她脸上挂着迷死人的微笑。
一见她那张笑脸，肖桐就全身酥软。他只得坐到她身边去：“你看，这份企划书董事长很不满意，认为我们的定位有问题。”
陶丽娜眨着眼睛：“那他什么意思？有具体的操作方案吗？”
肖桐不回答，也不看企划书，只紧紧地盯着陶丽娜的胸部。陶丽娜被看得全身发热，不好意思地往挪了挪身子。肖桐呲着一口被烟熏黄了的大板牙，笑道：“躲什么躲？我又不会吃了你。”
“谁让你那么看着人家。”陶丽娜扭捏着。
“谁让你长这么漂亮的，害得我没心思看企划书了。”
听他的意思，倒显得他有理了似的，陶丽娜便逗他：“那你和老婆离婚，我嫁给你，让你看个够，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肖桐被将了一军，愣了一下：“哎呀，我家里那位对我的事情，从来不过问。只要你愿意，我倒真愿意把你娶回去，让我天天守着。”说着，他那双手就不老实起来。
陶丽娜有些烦，可脸上却笑得很甜：“哈哈，肖总，你真好福气呀，遇上那么通情达理的太太。要换了是我，哼，有你好果子吃！”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挪了挪身子。
肖桐得不到响应，面露不悦之色。
陶丽娜见肖桐变了脸色，忙又换了笑脸，摇着肖桐的手：“哎哟，肖总，我今天身子不太方便，正烦着呢，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女人？”
“好，好，我惹不起你。”说着肖桐坐回了大班椅里。
陶丽娜对肖桐，一方面是感激，一方面是厌恶，厌恶他身上那种暴发户的粗俗。她老在想，这世界上的事真就奇了怪了，怎么大字不识一几个的乡巴佬，也能赚得钵满盆满呢？
肖桐见陶丽娜情绪不高，以为她在担心企划书的事，就安慰道：“这个你别担心，我会让人重弄一份的。”
陶丽娜生气了，大声武气地喊起来：“这弄售楼计划书是我分内的事，谁让你找人替我弄了？”
肖桐本想讨她欢心，结果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他越想就越觉得挺没劲，是不是女人都这样，越是对她好，她越是要蹬鼻子上脸。于是他脸一沉：“这份企划书，董事长看过了，非常不满意。你把它拿走，周一给我交一份新的上来。”
陶丽娜看肖桐生了气，忙赔了笑脸，给他的茶杯加了热水，然后走到他的身边，晃着他的肩，嗲声嗲气地说：“哎呀，肖总肖大哥，您别生气嘛。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您随便找人代替我的工作，是不是您不相信我的能力啊？”
肖桐让陶丽娜一哄，高兴了，顺手就在陶丽娜的屁股蛋上拧了一把。陶丽娜见肖桐脸上有了笑容，这才放下心来。她深知肖桐这种男人，仗着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女人都不放在眼里，她适当地发点小脾气，那是给自己增加一点筹码。
2
张思雨盼来了鸿翔地产的电话，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可再怎么高兴，却又是内敛的，她不会像妹妹那样，高兴了就哈哈大笑，不高兴了就哇哇大哭，她十分羡慕妹妹那种直露的，敢爱、敢恨、敢说、敢干的性子。
“这死丫头，一大早就出去了，怎么现在还不回来呀？”张思雨急切地想把好消息告诉妹妹。可左等右等不见张思怡的人影儿，她在地下室里也待不住了。
“喂——我有工作啦——”张思雨一出地下室的门，便恨不得拿着喇叭冲所有人喊。她一直笑着，快乐如同心底流淌着的蜜，又如同涨潮的春水一直往外涌。那天下午，天堂旅舍街区附近的所有人，不论是修鞋的、卖菜的，还是退休在家带孙子遛弯儿的、偶尔路过的，都见证了张思雨的快乐。她一路笑着，走到那个帮自己找到落脚地小店门口，见了那个小老板：“请给我两瓶啤酒，燕京的。”
“两瓶？！”小老板笑着说，“大冷的天，一气喝两瓶儿，一定有喜事了。”
张思雨还没有喝酒哩，就已经醉了：“是的，我有工作了。”
“哈哈，那恭喜了。难怪今天这么高兴。”小老板又往她身后瞅，“还有一个呢？姐妹俩还不好好庆祝？”
“丢了。”思雨顽皮地眨着眼，笑着，“我妹妹丢了，所以就不庆祝了。”
张思雨拎着酒回到地下室，见妹妹天都黑了才回来，便有些埋怨：“我还以为你被人拐卖了呢，老晚也不回来。”
“嘻，谁敢拐卖我？看我不把他给卖了，他还得帮我数钱。”
“嗯，你能耐大了。”张思雨说着，起身用开水涮了涮两个茶杯，然后往杯子里倒酒，“思怡，来。我们庆祝一下，咱们有工作了。”
张思雨期待地看着妹妹，以为她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没想到她却淡淡地回答：“是那个鸿翔地产吧。”
“是啊。”
“姐，我不想去鸿翔地产了，我另外找了一份工作。”
“什么？你找了份工作，在哪儿呀？”
“姐，你别激动好不好？我想去超霸。网络公司多好呀，我一直觉得它很神秘，我做梦都想去那里工作。”
“你，你说什么？”张思雨啪地放下了酒杯。她想她应该祝贺妹妹，可她的心里分明嫉妒得厉害，“是……是那个范思哲给你介绍的吧？”张思雨仰头灌下一大杯酒。
“嗯。”张思怡显得底气不足。
“哼！我们还是姐妹吗？”张思雨把空酒杯往桌上一放，提高了嗓门：“你怎么能一个人去呢？我做事从来光明磊落，没想你却背着我一个人溜出去，难道你怕我抢了你的饭碗不成？”张思雨的眼睛红了，她竟然有些伤心。
“不，不，不，不是的。姐。”思怡没想姐姐会生这么大气。今天她出去原本是想看看范思哲，参观参观他工作的地方，得到一分工作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你，你就是！你就是！”几分钟前张思雨还在为她们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而沾沾自喜，转瞬间她的兴奋变成了埋怨，“从小到大，你就是什么都要超过我，穿的衣服、背的书包，你都要先挑，凭什么？我只不过比你大五分钟，仅仅五分钟而已……”
张思怡不好意思承认是范思哲令她好奇，只好找托词：“我是怕我们两个万一有一个没被录取，我这是在为我们预留后路。”
“后路，嘿嘿……”张思雨又喝了一杯酒。
酒的清凉令她很快清醒过来，她对自己说：“或许思怡真是怕两人中有一个落选的。张思雨呀张思雨，你没有接到通知的时候，整天愁眉不展的，思怡也一定和你一样，心里没底，所以才会自己跑出去找工作呢。只要思怡有工作，那就是好事……”张思雨果然高兴起来了，酒精拌着即将工作的快乐，令她很快进入梦乡。
3
姐妹俩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新的工作，新的环境，新的面孔，新的生活方式，在她们的眼里，北京是新的，就连每天早上看见的太阳都是新的。
张思怡刚回到家里，就兴奋地冲先回到家的张思雨嚷：“姐姐，你也回来了？”
张思雨看着她的笑脸，知道她今天遇上好事了：“说吧，什么好事把你乐成这样。”
“哪有什么好事呀！你不知道网络公司里的人都挺死板的，一个个都跟木瓜似的。”
“那你高兴啥呢？”
“我从营销部调到网络部啦！原来的平面设计师走了，他们把我调了过去。”
“呵呵，那你又可以乱画啦。你不从小爱画画吗？这回可以随心所欲了。”
“哎，姐姐，你说话好听一点嘛，咱可是专业人士。我设计的东西他们看了非常满意。你不知道，我把作品啪地往设计总监跟前一放，他二话不说，立即就同意了。”
“嘿，那我祝贺你！”张思雨看着不无得意的妹妹，心里很为她高兴。
一阵炖肉的香味儿从厨房里飘来，不一会儿，西红柿炖排骨上了桌。张思怡一边吃饭，一边说着她在公司的新鲜事，但张思雨却一直沉默着。
“姐，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是不是公司的老员工欺生？”思怡看着落落寡合的姐姐，心知她是遇到啥事了，“喂，姐，要有人欺负你，我去帮你出头哈。”
“嗯，还好。”张思雨仍然提不起兴致。
“姐，你要觉得那个公司不好，就不干了，再找一个。找不到工作，暂时由我养着你。”张思怡一脸的真诚。
“你别瞎想，我在那里工作挺好的。”张思雨不忍心坏了妹妹的好心情。
吃完饭收了碗筷，张思雨跑到卧室呆呆地躺在床上，眼盯着天花板。迷糊中，眼前居然出现了陶丽娜那张精致的脸。一想到陶丽娜，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白天工作时的细节像放电影一样不停地在脑子里转，陶丽娜一会儿娇笑，一会儿横眉立目，一会儿又是不屑：“我们这儿不养闲人。别以为自己年轻、漂亮，就可以当‘花瓶’……”
张思雨一边穿外套，一边推开客厅的防盗门就要往外走。
“姐，你干吗去呀？”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张思怡叫住张思雨。
“我想出去买本书。”张思雨边说边往外走。
“姐，你发什么神经呀，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张思怡急了。
“十一点了。”
“哪有晚上十一点还开着门的书店？别说书店，就连商场都没有十一点还开的。”
张思雨从门口退了回来，坐在沙发上发愣。
张思怡知道姐姐遇到难题了，关心地说：“别愣着了，去找支笔来，把你要的书名写下来，我明天去给你买。”
张思雨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市场营销与管理》、《企业策划与推广》”，交给张思怡。
“好，放心吧，我明天一定帮你搞定。”张思怡安慰地握握张思雨的手。
一夜没睡好的张思雨，第二天刚上班就被人来了个下马威：“这些是楼书，你要了解我们所卖楼盘的地理位置、价格、定位，还要了解公司的意图、消费者的心理……你做过企划案吗？这里有一份售楼企划书，要求你在两天里重做一份。”
张思雨对售楼本来就一头雾水，现在居然要做售楼企划，她不禁有些傻了。她不知应该向谁求助，急得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跑进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同事小廖见张思雨眉头紧锁，拿着“佳丽名苑”的楼书翻来覆去地看，便悄悄地递给她一张纸条：“上网查……”
张思雨在电脑上录入纸条上的网址，一搜索，果然发现了和“佳丽名苑”有关的信息。
“佳丽名苑，位于北京西郊，距中关村直线距离十公里……”
张思雨脑子里忽然灵光乍现，明白了小廖的意图。但是对于一个从未做过房产营销企划案的人来说，光有灵光肯定是不够的。她意识到自己专业知识的欠缺，可若过不了今天这一关，很可能就被淘汰出局。她默默地记下楼盘营销企划的要点，接着毅然拨通了肖世杰的电话。
张思雨一听到肖世杰的声音，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她强压住自己的心慌，急切地说：“我是销售部新来的业务员张思雨。我希望能去看看‘佳丽名苑’，请您做一些介绍，并真诚地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张思雨压抑住心跳。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多快，也不知道她没有给人喘息的时间。她若知道自己当时说话的语速跟打机关枪似的，她在见到肖世杰时，一定没有当时的自信。
肖世杰记得曾见过这个女孩，也看过她的资料。他沉默了五秒钟，他也没搞清楚是因被她的真诚打动了，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总之他在接到她电话时，心里就已经答应了。“你先在售楼处等着，我十分钟后到。”
张思雨刚出公司的大门，就碰到了陶丽娜。陶丽娜看她背着包，忙问：“去哪里？”
“我去‘佳丽名苑’看看。”
陶丽娜还想说什么，却见肖世杰的车停在公司门口，肖世杰正在向张思雨招手。陶丽娜眼巴巴地看着张思雨坐上车，半晌才转身进了门。
4
肖世杰一边开车，一边介绍“佳丽名苑”和沿途的风景：“‘佳丽名苑’位于中关村西北部，南有闻名于世的中国皇家园林，东边是静静流淌的小河，北边是北京有名的西山，可谓山环水抱，非常难得……”
张思雨很少说话，偶尔“嗯嗯”两声算是回应。她紧皱着眉头，心说原来卖楼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呐。只听得肖世杰继续说：“当开发商拿到一块地的时候，就得想好了楼盘的消费人群。不但要了解这些消费人群的心理，而且还要了解他们的消费能力，然后造出他们喜爱的也能消费得起的房子。”
肖世杰极讲究人居品位，他一心要把“佳丽名苑”打造成全北京最有品位最有特色的楼盘，张思雨从他的介绍里，了解到“佳丽名苑”的消费对象是那些年轻的白领们。
“白领！我算是白领吗？”张思雨苦笑着给自己定位，“我是天上漂着的一朵浮云，正在苦苦寻找一片可以着陆的地方。”
小车停在了一片工地前。楼房已经建好了，脚手架子还未拆除，围布已撤去，露出猩红色的墙砖，有工人正在给外墙面刷着红色的墙漆。
肖世杰对刚刷出来的一面墙体很不满意，冲着一个戴安全帽的人喊道：“涂大庆，谁让你刷这劳什子的？”
有人立即跑了过来：“肖工？”
肖世杰脸色铁青：“谁让你们擅作主张，改变我的设计方案？”肖世杰的胸部随着快速的呼吸而急剧起伏，他愤怒地挥着手：“这楼的外立面，我标好了的，一至二层花岗岩贴片，第三层到十六层涂成优雅的咖啡色，你们居然全涂成了庸俗的大红色！”肖世杰额上的青筋因为激动而鼓得老高。他停顿了一下，手指着那片红墙：“你给我看看！这是房子吗？！这是一个硕大的厕所！我要让这个社区宁静、高雅、有品味，可你们却把它打扮得像个乡下来的丑婆娘！”肖世杰越说越激动，脸已经涨红了胸脯急促地一起一伏，鼻孔里呼呼地冒着粗气。
那个叫涂大庆的人，被肖世杰一骂，脸上也挂不住了：“这……这……不是我让弄的。”
“那是谁？你把他给我叫来！”肖世杰声吼着。
“是……是……是肖……我当时说了这是您的设计，可是他……他说……”
“好啦！不用说了。你让他们赶紧给我停下！”
“可是，可是……”涂大庆一副为难的样子。
“什么他妈的可是！我说停下就得停下！”肖世杰大踏步地向那面正在被涂成红色的墙走去，见地上放着一个油漆桶，愤怒地一脚踹去，桶里流出一滩鲜红。
“可是，可是，肖总……”涂大庆在肖世杰的大喊大叫中败下阵来，只能低头嘟哝着。
肖世杰极不耐烦地挥着手：“什么都不用说了，少他妈的啰嗦。责任我承担了，肖总那里我去说。”
肖世杰心里的愤怒随着那摊鲜红流淌在地上，慢慢地平息下来了。肖世杰知道这不是涂大庆的错，涂大庆不过是个执行者，这一切都是肖桐的主意。这么土得掉渣儿的事，也只有肖桐才干得出来。肖桐仗着是父亲肖雄的弟弟，占有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把谁也不放在眼里。肖桐对房屋开发一无所知，却又到处插手，边父亲有时候都拿肖桐没办法，何况他这个晚辈。
工人已停止刷漆了，肖世杰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这面可恨的红墙，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张思雨胆战心惊地看着刚才上演的这一幕。她真没想到看似温文尔雅的肖世杰，眨眼之间居然就脾气暴躁起来。或许人都有两面性，而她正好看到了肖世杰的另一面。
肖世杰见张思雨在看他，冲她一笑：“抱歉，让你看见我大吼大叫了。”
“没关系的，谁都有脾气，您坚持自己的观点没有错。”
“呵呵，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好吧，算我回报，现在我带你参观我的建设指挥部。”
肖世杰所说的指挥部不过是他在工地的一个简易办公室，墙上帖着一幅巨大的园区景观效果图。图上上面标明房屋建筑总面积二十五万平方米，楼群全为十八层的塔楼。楼与楼之间的间隔很大，每四栋楼之间有一个又大又通透的阳光房。阳光房里有咖啡厅、便利店，热带植物在阳光房里形成独特的自然景观，让人在冬日里亦能感受到来自海边的温暖。此外，小区里还有公用的会所，会所里设施齐全，有健身中心、羽毛球馆、室内网球场、餐厅……但最让人欣喜的，还是小区里还专门建了一个公园，这在寸土寸金的北京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公园里有小桥流水，通幽小径，尽显自然的纯真本色，有小山上流下的一缕飞瀑，成为这个公园的亮点。
肖世杰见张思雨脸上一会儿阴，一会儿晴，便道：“感觉怎么样？有什么想法，提一点建议。”
张思雨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多看、多问、少说话，可是这会儿她全忘了。听肖世杰一问，便欣喜道：“我喜欢这样的设计，尽显设计者注重人性化、个性化、私密性的理念。毫无疑问，生活在这样的小区里，是非常幸福的。你看，这楼与楼之间的阳光房，注意了北京冬季漫长而又寒冷的特点，使人在冬季里也能享受春天的温暖。还有这个小公园，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模仿者，但至少现在它是独一无二的。”
“那你觉得这房子应该怎么定位呢？做成多大的户型比较合适？”
张思雨心里明白这应该是陶丽娜与肖世杰分歧的所在。陶丽娜考虑的是周边其他小区的价格优势会对“佳丽名苑”的销售带来冲击。而肖世杰的想法有他的道理。“佳丽名苑”走的是国际化路线，力求在小区建设中张扬个性，提高小区生活品质，表现人文关怀。所以它的开发成本无疑要比周边的其他小区大许多，如果也采取低价位的策略，那对于开发商来说，是不小的损失。
张思雨句斟字酌：“周边其他楼盘面对的消费者，主要是一些急需住房而经济又不宽松的无房户。而咱们这个小区的设计，走的是个性化、人性化的路线，面对的消费群体是三十岁左右的希望有独立生活居住空间的白领人群。这群人以单身或者正在谈婚论嫁的青年男女居多，他们对住房空间的要求不高，他们更希望有便利的生活条件，尤其是出行的便利。我刚才来的时候注意了一下，这里离中关村号称直线距离二十分钟的车程，但实际上要乘公交车上下班，时间远不止二十分钟，那可是一件挺费时间和精力的事。假如我住在这样的小区里，我就希望小区有早晚班的交通车，方便出行。”
肖世杰吃惊地看着张思雨，没想到她对设计意图理解得这么透彻。难道有人私底悄悄告诉过她，当初他设计“佳丽名苑”时的想法吗？他还希望能听听她对这个楼盘的定价有想法，因为开发商前期的努力，最终都会落实到定价销售上，若定价不合理，销售过程中再做调整会事倍功半，甚至前功尽弃。想到此，肖世杰带她到已经竣工的楼里参观，以使她这个小区的了解更直观。
在参观的过程中，张思雨一言不发，只默默地看着，偶尔用笔在一个小本上记着。
肖世杰问她：“你觉得这房子的布局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此话一出，肖世杰大吃一惊。“就我们看过的房子而言，大小、布局一成不变，缺少变化。”
“此话怎讲？”
张思雨不想再说了，她一个新手，本不该班门弄斧的，而肖世杰居然不发脾气，还一直很有耐心地听着，真是难为他了。她看肖世杰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于是她以退为进：“肖工，我如果说错了，您一定不能骂我。”
肖世杰笑了，这个小姑娘开始为自己留后手了：“怎么会呢？只要是针对这个小区的建设和销售的意见，我一概乐于洗耳恭听。”
张思雨说：“我是觉得这个房子的定价不能太低，太低了，开发商就没有利润了。以我们刚才看的户型为例，以一室一厅或者两室一厅为主，最小的五十八平方米，最大的九十八平方米。以每平方米六千元计算，总价最低的是三十四万八千元人民币，以银行最低按揭三成来计算，首付需要十万，再加房产税、利息税等，首付就得达到十二万。你想想看，年轻的白领们能有这个经济能力吗？我认为不如把这些房子做小一点，每套总面积在三十五平方米左右就行了，可以没有单独的客厅，或者只隔出一个大房间，让买房的人按自己的需要去分割各个区域。”
肖世杰听明白了，张思雨描述的就是单身公寓啊。在国外，比如日本的东京，就有很多这样的单身公寓。单身公寓是年轻男女在婚前，特别是那些工作紧张又渴望独立的年轻男女们的过渡用房，等以后有了更强的经济实力，他们就会购买新的更大的房子。对于这类消费者，七千元每平方米太贵了，可以定在五千五至六千五，而房子的总面积不大，这样房子的总价就降下来了，只要首付六至八万元就可以拥有独立的居住空间。这个价位对于大多数刚参加工作不久的白领们来说，比较容易接受。肖世杰一下子兴奋起来：“太好了！张思雨，你的想法让我茅塞顿开。”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我们不妨到白领比较集中的中关村、CBD商务区，给白领们做一个问卷调查，看看我们的推测是否和他们能够接受的心理价位相吻合。”
“那好呀，我们现在就去。”
张思雨摊了一下手，肖世杰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我们赶紧回去制作问卷。”张思雨怪怪地看着他，也不回答。肖世杰不愿意了：“哎，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呀！”
张思雨忽然想到了那份企划书，她有些恨自己多事了，顶头上司交来的任务还没完成哩，怎么又去搀和肖世杰的事？那不是给自己打活儿干吗？张思雨正跟自己生气呢，一听肖世杰没叫自己的名字，心里就有些搓火，刚入职场的她还没学会怎么掩饰自己的锋芒：“首先，我不是‘哎’；另外，我现在是陶丽娜的手下，她让我明天下午给她交一份新的企划书，所以我……”
肖世杰一听，竟然异常地好脾气：“好啦，我明白，你得听她的，对吧？那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你要听我的。”
张思雨眨着眼睛看着牛气冲天的肖世杰，心里不服：“陶经理是我的顶头上司，你却叫我不听她的，明天我怎么面对她……”
肖世杰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这事你不用管了。你回去之后立刻给我弄一份问卷调查表出来，我明天一早就要。陶丽娜那里，我来处理，你现在不归她管了，你是我部门的人。”
虽然这是肖世杰对她的器重，但他说话的语气和那副居高临下的架势，让张思雨觉得很不愉快。
肖世杰见她半天不说话，便部：“怎么啦？不高兴了？是不是舍不得离开销售部？”
“不是。”
“那不就结了吗？明天你就到我在总部的办公室上班，我现在就通知他们做好准备。”
张思雨又是无语，肖世杰见她脸色凝重的模样，乐了：“嘿，你这个小丫头还有脾气哈。怪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还是怪我刚愎自用，自以为是？”
肖世杰给她的感觉的确如他自己所总结的，只是张思雨还得再给他加上两条：——目中无人，自以为是；极其聪明，心思细腻。
想到此张思雨笑了：“好吧，我现在给我妹妹打个电话，一会儿我去她那儿，到中关村的时候，你把我放下来，我就不回公司了。明天我会把问卷直接带到公司里。对了，公司里能打印吗？用彩色纸打印会比较漂亮，省得印刷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
“能。你只要把文件弄好了，带来公司就行了，其他的我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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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怡抽空去了图书城，买到姐姐需要的那两本书。回到公司里，被上司钱仁生看见了：“小美女，还挺爱学习的哈。”
“是呀，是爱学。不过这书不是我的，是我姐的。”
钱仁生看她一眼：“给你姐的？你姐比你大多少呀？”
张思怡看他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就想逗逗他：“我姐比我大一轮儿，孩子都快三岁了。”
果然，钱仁生刚才还亮亮的眼睛，一下子就失去了光彩，张思怡不再搭理他，埋头在电脑上设计自己的作品。
不一会儿，张思雨打来电话，问晚上能不能借她的电脑一用。张思怡跑过去跟钱仁生说：“头儿，晚上我想把我的东东再修改一下，我可以在这里不走吗？”
钱仁生看她一眼：“加班啊，可以，要不要我陪你？”
“不要。”
到了下班时间，钱仁生跟张思怡打招呼：“我走了啊，你可别太累了，实在弄不完，明天接着弄。”
张思怡点头：“嗯，谢谢。”
张思雨来到张思怡的办公室，两人习惯性地对拍了一下手掌。
“我用哪台电脑？”张思雨东张西望，“你们这办公室这么多人呀。”
张思怡指指自己用的那台电脑：“这儿。你要弄什么呀？要不要我帮你？”
“你帮不上忙，只要别打扰我就行了。”张思雨说。
张思怡不屑地说：“什么呀，弄得自己跟个人物似的。你不过一个打工仔，他们给你多少工钱啊，下了班还那么卖命？真是的。”
“得得得，你快走，别在这儿跟我啰嗦，我能多干点儿，就多干点儿呗。”
“哼，就你那样？大傻帽似的，干活累死你，也还是打工仔。”张思怡见张思雨早已坐在电脑前，劈里啪啦地开始敲打键盘，根本就没听自己说话，便一阵失望，“好好好，你敬业，我不打扰你了。我先走。”
过了一会儿，张思怡又折回来了：“姐，这是些吃的，可别把自己饿坏了。对了，如果公司里当值的人问起，你就说你是张思怡。”
“嗯，我明白。你放心。”张思雨头也不抬，仍然专心地干活。
饭菜的香味儿由饭盒里传来，张思雨猛吸了一口，觉得饿了，这才想起来中午饭都还没吃呢。她打开餐盒一看，鱼香肉丝、青菜、米饭，还蛮香的。“嘿，还是自己的妹妹好。”
肖世杰回到公司，叫来管后勤的老周，指指自己办公室外面的会客室：“周叔，你把外面那些沙发给我撤掉一部分，放上一张写字桌，一台电脑，再接一部电话过来。”
老周是个五十来岁的半大老头子，他是肖雄下海时就跟着干的。这十来年一直跟着肖雄走南闯北，跟着肖雄经历了一波又一波的商场风暴。对于肖世杰来说，他更像是一位长辈，而不是手下。
他见肖世杰要将办公室改头换面，便问：“你这儿是要来人吗？”他又提醒：“世杰，你最好把这事跟大老板通报一声儿。”
“嗯，我知道了。谢谢。”
肖世杰果然听从老周的意见，出现在肖雄面前。
肖雄看见儿子，立即招呼：“世杰，来，来，来，你看这是谁？”
肖世杰急走几步：“李叔叔好，您来了。”
李子勤站起身来，惊喜地说：“这是侄儿啊！真没想到你已经是知名的设计师了。想想看，十几年前你还这么点儿哩。”说着他比划了一下，“那时候你老上我们家蹭饭吃，还记得吗？”
肖世杰一笑：“当然记得了，那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多亏您和阿姨照顾我。阿姨还好吧？”
“好，常常念叨你哩，这不让我来看看吗。”李子勤仔细打量肖世杰，“嗯，有出息。只是看到你，就觉得自己老得不成样子了。”
“谁说的。李叔叔您可一点也不老。有人到了九十还称少年哩，您才五十多，正处在婴儿期。”
李子勤一阵大笑：“老肖啊，你真是会养儿子啊！说出来的话，让我这老头子听着心里舒服啊。我看呀，你还是把儿子借我算了。”
“行啊，借你几天，你得记着还回来。”
“你瞧瞧，小气了吧。”李子勤在老朋友胸口擂了一拳，“我这还没借哩，你就惦记着让我还，真是不像话。”他和肖雄开着玩笑，“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借世杰一段时间。”他又转向肖世杰：“刚才你爸爸给我看了你设计的作品，那叫什么苑来着？”
肖雄忙补充道：“叫‘佳丽名苑’。”
“对，你瞧我这记性，刚看完就忘。我想照着这样子，在我们湖北也来这么个楼盘。”
肖世杰兴奋地眨了一下眼睛：“好啊。但是就算再照搬，也要做适当的修改，才能符合湖北省情。”
“对，对，那是当然。”
肖雄看看手表，又看一眼儿子：“这样吧，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今天就陪你李叔叔去吃饭，算是接风。你通知一下肖桐，让他也去。”
肖世杰电话通知了肖桐，又抬头看向肖雄：“爸爸，我想给我的办公室配一个助手。”
“好哇，你早就该这么做了。”
“她叫张思雨，是前几天刚招到公司里来的新员工。”
“是前几天招的售楼小姐吗？”肖雄记得公司其他部门最近没有招新人，只有销售部添了人手。
“是的。正因为是销售部招来的，所以我才想请您跟他们打声招呼，把她给要过来。”
肖雄奇怪地看着儿子：“为什么从销售部要人呢？她很出色吗？还是她毕业于建筑设计专业？”
“我在工作中发现，我们公司需要成立一个专门的项目策划部门。现在公司策划部和销售部是眉毛胡子一把抓，虽然这中间省略了部门之间协调的环节，但很显然，管销售的人不懂得专业的营销策划，所以拿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到位。我新成立的这个部门，它的职能就是要把楼盘的策划和宣传担当起来。”
肖雄虽然文化不高，却是极聪明的人，听儿子一说，立即明白了儿子的意图。想当初，他就是凭着真刀真枪的实干精神，一点一滴地积累经验和财富的。在房产开发这个行业里打滚多年，他深知一个楼盘的好坏、能不能赚钱，除了机遇，还要看人的眼光。如果能在当初切入地块的时候就看准了市场，赢的几率就很大。营销是地产行业这个巨大产业链中非常重要的产钱机器，若是这台机器出了毛病，就会导致整个系统的瘫痪。他在创业时，中国的地产行业刚起步，绝大多数地产商并无多少专业知识，只是他们都具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极其敏锐的眼光和具有前瞻性的开拓精神。那些年，他身兼数职，连销售都得他亲自督阵。随着开发的楼盘越来越多，事业越做越大，他把弟弟肖桐弄来，就是想让弟弟担当起销售的重任。谁知肖桐始终入不门儿，毫无销售理念可言，只像农村老太太卖菜似的，只要有人来了，就拿菜出来供人挑选。房屋开发市场开始起步那几年，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不管什么样的楼盘，都能顺利卖出去，可是现在的市道不行了，白热化的业内竞争使得“酒香也怕巷子深”，没有一套成熟的市场销售理念是跟不上市场的发展趋势的。何况现在的地产业进入了转型期，人们不再只是单纯地在买房子，因此开发商在前期时一定要有准确的定位，在宣传时要灌输一种购房理念，引导消费者的目光，诱发出有目的的消费，这样才能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这些肖雄都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了，可是他太忙了，而且他觉得自己老了，再顾不上什么“理念”、“营销”之类的东西了，所以他对儿子寄予厚望。
“世杰，我会跟他们打招呼的，但我还是希望能让她从底层做起。”
“那没问题，只是她要算是我部门的人。”
“好，就这么说定了。”
张思雨是新人，对这个行业的认识非常肤浅。她在工作的时候，一是凭着感觉，二是怀着敬业精神。敬业精神是母亲从小就灌输给她的，是耳濡目染得来。她庆幸能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因而她很感激肖世杰和陶丽娜的知遇之恩。
张思雨在电脑屏幕上将“房屋居住问卷调查”又审视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存盘关了电脑。这时，墙上的大钟当当地敲出一阵长音，她抬起腕表，呀，快十一点了。她连忙收拾了一下电脑桌，向门外走去。刚走出办公室，听得身后有人叫：“张思怡，我送送你吧。”
张思雨不认识这个人，但听他叫妹妹的名字，心知他们定是同事，于是客气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呀？”
“我家住得近，我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待着害怕，所以来看看。”
“哦，谢谢啊。”
张思雨怕露出马脚，一刻也不想停留，她匆匆地说声再见，便想赶紧溜走。谁知那人又紧赶着追上来：“张思怡，你别跑那么快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用你送嘛！真的不用。”
可那人却坚持跟在张思雨身后。到了小区门口，张思雨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近了看却是张思怡。她上前就搂住妹妹：“哎呀，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
张思怡一脸不高兴，她看见姐姐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是钱仁生。
钱仁生见了这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女孩也非常诧异，心想：“难怪她不肯多说话，难道她们是双胞胎可张思怡说过她姐姐比她大一轮啊……”
张思怡见钱仁生还一脸疑惑，便解释道：“她是我姐姐张思雨，我们是双胞胎。”
“哈哈哈！难怪她见我就跑。可你跟我说是你要加班的呀，没想到是‘大变活人’。”
张思怡也有些不好意思，说：“对不起，经理。是我姐姐要加班，这事您就当没有看见，好吗？”
“嗯，可以可以，但你一定要请客。”
张思雨连忙说：“给您添麻烦了，这客还是由我来请吧。”
钱仁生乐了：“嗯，有两位美女相陪，我乐于接受。”
“去你的，还宰上我们姐妹啦。”张思怡不服气地撅嘴。
“哈哈，这是保密费。”钱仁生笑着，“嘿嘿，就你一只小辣椒请我吃一顿，我这嘴就软了。”
张思雨见两人还意犹未尽，便说：“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过了好一阵儿，张思怡才回到出租房。张思雨张妹妹打了洗脚水，说：“思怡，冻坏了吧。洗个脚赶紧睡。”
张思怡脱了袜子，一边兴奋地说：“姐，你猜刚才钱仁生跟我说什么？他说要给我弄一台电脑放在家里。”
张思雨沉下脸：“一台电脑一万多块钱哩，这礼物太贵重，不能要！”
“姐，你说什么？我又没说要，我只借来用一段时间，不行啊！”
“那也不行。你认识人家才几天啊！人家凭什么对你那么好呀！你也不想想。”
张思怡本以为姐姐会高兴的，可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态度，心里的火苗蹭地就上来了：“我想什么想？他愿意借我、送我，那是他的事情，又不是我开口要的！姐，你不是因为钱仁生对我好，你就嫉妒吧！”
“什么！？”张思雨本想生气，但还是放缓了语气，轻言细语，“思怡，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得记清楚。”
“姐，你都扯哪儿去啦？你凭什么这样管我？”
“你这样容易上人家的当。”
“姐，你那是妒火攻心。你嫉妒范思哲对我好，也嫉妒钱仁生对我好，因为，因为他们都喜欢我。”
“啪”地一声，张思雨扇了妹妹一个耳刮子。
张思怡傻了，她回过神后一脚把洗脚水打翻在地，跳起来往床上一趴，哇哇地哭了起来。
收拾完地上的一摊水，张思雨回到卧室，张思怡的哭声已经停了，也睡着了，她拉了被子轻轻地给妹妹盖上。
6
肖世杰一大早到公司后，对前台接待员交代道：“张思雨来了，让她直接来找我。”
陶丽娜远远地就看见了肖世杰，看见电梯就要关上了，猛地冲过来。肖世杰也看见了陶丽娜，便摁住了电梯开关。陶丽娜一进电梯，忙谢道：“谢谢。今天这么早啊。”
肖世杰本来就要找陶丽娜的，便说：“今天我想要处理一下‘佳丽名苑’的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好。我先去肖总经理那儿，一会儿见。”
肖桐见了陶丽娜，露出一脸的笑容：“宝贝儿，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咋晚上你不是打电话通知我的吗？我一个打工的，敢不听话？”陶丽娜撅嘴，怪他贵人多忘事，“你不是昨晚酒喝多了，拿我开涮吧？”
肖桐呵呵一笑：“你生气了？我看你生气的时候倒比平时好看。”
陶丽娜瞪他：“少废话。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啊。我还忙着哪。”
“别别别，我找你当然是有事了。”肖桐看陶丽娜认真听着，才说：“你新招来的张思雨，大老板昨天跟我打招呼了，说是要放在世杰的办公室里，所以你就别去争了。”
“还当什么事呢，不就是一个新来的小姑娘吗？”陶丽娜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是滋味，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
肖桐见陶丽娜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哎呀，瞧你，刚来的小姑娘你也把她当盘菜，未免小气了点。来来来，你看这是什么？”他手举一张纸片，“过来看看呀。”
陶丽娜过去一看，支票。一百万元。她的眼睛亮了：“这是给我的？”
肖桐点点头，又指指自己的脸，陶丽娜闭着眼睛亲了他一下：“啊，简直太妙了。”
“是呀，好好干吧。这是上一个楼盘‘水景豪庭’给你的销售提成，我替你领来了，你怎么谢我？”
陶丽娜拿到了支票，眉开眼笑，把支票小心地夹进一个记事本里：“谢谢，我晚上请你吃鲍鱼，肖总一定要赏光哦。”
张思雨刚走进公司，前台的接待员就通知她去三层，说肖世杰找她。她应了一声，直接上楼往肖世杰的办公室走去。
张思雨轻敲项目部经理肖世杰办公室的门，推门进去，却见陶丽娜坐在沙发上正和肖世杰在谈着什么。肖世杰见到她，便笑道：“我没有和你商量，已擅自将你调到我的部门了，你没什么意见吧？”
张思雨脸有些红，忐忑地点点头：“我没意见，在哪儿工作都一样。”
陶丽娜本来很生气，可一见了肖世杰，就换上了一副笑脸。我干吗非得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呢？明知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如退一步打算。她这么想着，可说出来的话却免不了带着一股酸味：“没想到张思雨人气这么旺啊。早知道肖经理要人，我就直接就把她放您办公室里，也省得肖经理费心了。”
肖世杰一听，便知她心思里存了个疙瘩但又不想开罪了她，便说：“嘿嘿，陶经理，多谢你的慧眼。若没你帮忙，我怎么能找到这样一个好帮手呢？这样吧，我请你们两位美女吃饭，时间和地点都由你们定。”
陶丽娜冰雪聪明，知道肖世杰这是在给她撂台阶，便来了个顺坡滚驴：“好，那可不能怪我开宰啦！我一定要猛点鲍鱼、鱼翅，好好放放您的血，让您也心疼一回。”
“好啊，没问题。记着赶紧回去磨刀，把刀磨得快快的，要宰不出血来，可就冤了。”
等陶丽娜离开，肖世杰问张思雨：“东西弄好了吗？”
“好了。”张思雨从包里掏出一张磁盘，插进电脑里，把文件打印出两份来：“经理，您请看看。”
“怎么回有两份？这都是你昨晚弄出来的吗？”
张思雨点点头：“一份是问卷调查，一份是‘佳丽名苑’的售楼计划草案。”
“你简直像个超人。”
听肖世杰这么说，张思雨干脆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佳丽名苑’的售楼计划书我只做了一份草样。我是新人，有些想法不太成熟，所以还想征求更多的不同意见，比如征求陶丽娜的意见，她在销售第一线待的时间长，她知道什么样的楼盘、什么样的价位有销售优势。另外，就是到白领集中的地方去了解了他们对住房的需求，然后再对我们的计划做系统修改。这种售楼计划书，才不会是纸上谈兵。”
“好，我跟陶丽娜商量一下，让她们销售部派几个人跟你一起去做问卷调查。”
7
张思怡一大早到办公室，钱仁生就交给她一篇稿子：“你拿去做一个版式，画一些插图，最好再弄几个FLASH。”
张思怡不怕干活，但做FLASH却非她的长项。她皱了皱眉头：“经理，我可以把图画出来，设计出一套连续的画面来，但我对操作软件不熟悉，这怎么办呀？”
钱仁生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浅笑着：“别怕，不还有我吗？我就是你坚强的后盾。你先回去构思一下，下了班你别忙着回去。”
张思怡的邻桌小翁是文字编辑，跟张思怡差不多年纪，剪着齐耳的短发，她见张思怡回来了便问：“钱经理找你什么事？”
张思怡晃晃手里的稿子：“能有什么好事，干活呗。让我画插图，还让我做FLASH。”
“我还以为他找你什么好事呢。”小翁说着，自顾自地削了铅笔在一篇稿子上写写画画，过了一会儿又伸过头来说：“喂，他有没有说他今天晚上有事啊？”
张思怡本想告诉她钱仁生约了自己晚上一起做动画，可话到嘴里却变了：“我哪儿知道哇，你那么关心他，自己问去呗。”
“嘻，自己问就自己问。等我弄完手上这篇这稿子，就过去。”
“莫名其妙。”张思怡摇摇头。
小翁似乎不肯罢休，过了一会儿递过来一张字条：“钱仁生已经有女朋友了，请不要打搅他。”
张思怡郁闷不已。这是怎么啦？她什么时候这么招人喜欢了？即便钱仁生有想法，那也是他的事，她可从来没招惹过他，凭什么说是她打扰他？分明是他在打扰她啊。张思怡越想越生气，真恨不得找谁大吵一场，出出心头里的这口恶气。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她拿起电话大声说：“谁啊？”一听却是张思雨，“姐哦。什么事？有事快说！我上班呢。”
“你——”张思雨被妹妹一喝，心里堵得慌，本想立即挂电话的，可一想妹妹从小到大都这逮谁跟谁急的脾气，就不想跟她计较了，“你下了班出来吧。我今天见到我们高中同学郭丽了，她也在北京呢，我们晚上聚聚吧。”
张思怡的火气果然消了，又恢复了她那快乐的小孩儿心性：“好哇，几点？到哪儿？”
“六点，亚东饭店。”
下了班，张思怡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准备离开，转头却见钱仁生还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想他毕竟是顶头上司，应该跟他打声招呼的，可一想到小翁说的话，张思怡实在提不起兴趣趟这浑水。她干脆把小翁写的字条从废纸篓里找出来，放在他的面前：“钱经理，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钱仁生看了字条，脸色立刻变了：“张思怡，你别听她的，我和她没什么的，是真的。”
张思怡不想听，拎起包，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