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正中一盏宫灯被射碎，飞起的火焰如流光般到处乱/溅，众人一看贺兰芝这架势都退到一边，惶惶不安。
“都给我听着，我问一句你们便答一句，如果答不出，或者回答的不对，就犹如此灯！”冷厉的眸光扫射众人，贺兰芝冷冷地开口道。
“那是自然，请……”一名老者壮着胆，战战兢兢开口，却不知道如何称呼贺兰芝，对方分明就是偷偷潜入密室的，“请壮士尽管想问。”绞尽脑汁，他才想到如何称呼贺兰芝。
“你们是不是在研究这东西？”贺兰芝抬起手，双指捏着一粒药丸，冷冷问道。
众人看到贺兰芝手中的东西，脸色再度一变，对方竟然为那样东西而来，可是如果如实相告，那太后那边……
他们的生死或小，但宗族命运却操纵在太后手中！
“这个……壮士……我们真的不知……”一人强笑着，试图掩饰过去，然而话还没说完，一支冰冷的羽箭飞了过来。
“叮——”一支银色短箭插/在他身前的桌子上，离他只有数寸距离，箭尾巴兀自颤抖不已，老者面如土色，身体摇晃一下，“啪”一声跌落在地。
其他人的脸色同样苍白，目光游离不定，心中更是无比煎熬。贺兰芝见状，冷笑一声：“你以为太后会放过你们吗？自你们进入这密室，就注定不会活着出去。不过如果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话，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一名老者闻言抬起头，声音颤抖，眼眸虽然绝望，但仍旧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你，你真的能救我们出去？”
他们是大夏王朝有名的医者，见识自然不像一般人那么短浅，长生不老药，这是亘古未有的事，纵然他们真的研制出来，太后也不会留下他们活口，历史上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太多太多。
可是明知道最后是死局，他们心头仍旧抱着一丝不切合实际的幻想，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
“白老，你忘了你的子孙，忘了你的宗亲了吗，他们何其无辜！”身旁一人凌厉喝斥道，若在场有一人泄露秘密出去，所有的人都逃不脱干系。
那名唤作白老的人闻言顿时面若死灰，不再支声。贺兰芝眸光微微一闪，神情虽然依旧冰冷，心头却暗暗叹息一声。
杀手虽然凌厉至寒，杀伐果断，但在驾驭人心上，与封建皇权相比却是输了一大截。
杀手再凌厉嗜血，也只是击杀目标，鲜有满门灭口，更别说同宗连坐。但所谓至高无上的皇权，却藐视人权，真正视人命如蝼蚁，这也是贺兰芝想回到原来世界的原因之一。
虽然可以很好地生活在这里，比杀机四伏的现代要安全的多，但她不适应这里的环境！
杀鸡吓猴？银箭搭在指尖，对准了那名厉声呵斥的老者，心头却微微有一丝犹豫，不过一闪而逝，指尖就要松开的时候，一个温温淡淡的声音骤然响起，空中肃冷的杀气立刻被冲淡了不少。
“别为难他们了，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作为条件，你需答应我一件事。”顾长歌站起，笑容璀璨，亮如天边明星，只是一双眸子黯淡无神，没有一丝波澜，让人心头生出一丝遗憾。
他的笑，是如此温和明媚，若他的眼睛复明，必定是星空中那颗最深邃、最明亮的星辰。
“你说。”贺兰芝望着他，淡漠地开口，弓弦却松了下来。
“救他们离开这里，我必定如实相告。”顾长歌平静地说，与贺兰芝的平静不同，一个如镜湖春色，温暖和煦，另一个则是高山雪寒，清丽瑰冷。
“不可能。”贺兰芝摇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让她带一个、二个离开这里，或许能办到，但带同时带十个人人离开这里，她确实做不到。
她的性格就是如此，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不想欺瞒对方。
贺兰芝的拒绝没有半点回旋余地，不过顾长歌脸上没有任何失望之色，相反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你果然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他仰起头，朝着贺兰芝的方向忽然莫名其妙地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眼里，任何事物都是模模糊糊的，都是灰色的。
可是刚才转身，却在刹那间看到了一抹清寒的白影，如高雪，如冷云，冰冷奇绝，他的心头微微一荡，这是从未有过的。
“我有办法带他们离开这里，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他淡淡道。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目光全部聚集在顾长歌身上，有惊喜，也有迷茫。将他们从天后密室中救出，谈何容易？可是顾长歌从容不迫，淡淡然然的笑容却又让他们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贺兰芝看人一向准，可是对顾长歌，头一次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仿佛一湖镜水，明明觉得它很浅，真正涉足，却又很深。
白袍裹着羸弱身躯，面色苍白，双手纤细，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可那淡定自若的面容虽然有些憔悴，眉宇间却是百折不回的坚韧。
悠悠如水，层层如山，百转千回。
“你说。”良久，她才缓缓道。
“我有一种奇药，服下后可令人百脉息绝，生机全无，太医也诊断不出，能令这些人避过此劫。至于我，以姑娘的身手，应该可以将我带出皇宫。”顾长歌淡然说道。
贺兰芝目光一闪，声音有些发冷：“你说的事我可以做到，但我的事你未必能实现。”
顾长歌神色未变，声音却有些飘忽：“长生不老药，你不就是为它而来？这天下，恐怕除了我，没有人能帮到你。”
周围老者闻言均神色一震，顾长歌被柳先生带到这里后，他从未提过自己是鬼谷传人，也从未和他们交谈过任何关于长生不老药的事。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谈长生不老药，声音虽然平和，却有一股强大的自信与凌然的傲气。
鬼谷传人，医一人而杀一人，顾长歌虽不如鬼谷前人那般乖戾，但铮铮傲骨尤在！
见他说的如此自信，贺兰芝也有些惊异地望着他，她不信，长生不老药纵然是她那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年代都无法研制，更别说这愚昧落后的时代了。
“我不喜欢说空话的人，更可况我对长生不老药根本没有兴趣。”贺兰芝嘴角扯起一抹冷虐的笑容，眸光清冷变幻，夹杂着丝丝嘲讽。
顾长歌闻言猛然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贺兰芝，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些变幻，宛如镜湖破开，点起片片涟漪。
“你不是为长生不老药而来？”他一字一句问。
“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药。有生死，但没轮回，这是自然最基本的法则，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道。我来这里是想找出关于这药丸的线索，想知道它是在哪里发现的。”目光逡巡四周，贺兰芝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密封的石室里，深深回荡不止。
“如果你们知道，我会答应帮助你们逃脱此劫。如果不能，那我另想办法。”
贺兰芝的话只有简短几句，但无异于一声惊雷响起，老者们不可思议地望着贺兰芝，眼神中有发自内心的敬畏和佩服。
他们浸/yin医道一辈子，深知人力难以胜天，可是历代帝王，哪一个不想长生不老，千百年地坐稳江山。就这样，一代又一代，无数医者将心血付于其中，却没有半点收获。尽管他们深知不可能，可是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他们显得何其渺小，其反抗自然就微不足道。
顾长歌一动不动地站着，灰色的眼眸轻轻颤抖，似有光彩溢出，却最终化为一片阴霾。“有生死，没有轮回？”他呢喃着，声音轻微，却颤抖不已，似触及到他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你说的道，就是天道吗？”他问。
“天道？”贺兰芝扬了扬眉，冷哼道，“你们说的天道，应该是因果轮回，有善恶之报。可是我说的天道，却是优胜劣汰，最残酷的丛林法则。”
这世上如果真的有善恶轮回，但恶人缘何没有恶报，善人却常常不得善终？
如果有人说要来世再报应，这等虚无缥缈之说，贺兰芝不信，也不想相信。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命长河中，需绽放自己的梦想，方才不悔来这世上一遭。
她，就因为做不到委曲求全自己，这才一怒一杀，成为最冷血，最神秘的杀手至尊。
她信奉的准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千倍偿还。
顾长歌双眉紧攒，似乎在激烈思索什么，不过只是须臾，便又恢复淡然温润的表情，对着贺兰芝展颜笑道：“好一个优胜劣汰，最残酷的丛林法则。姑娘虽然一身杀气，但这份信念让顾某佩服不已。你说关于药丸出世的地方，顾某的确不知，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想方设法从太后那里获取你满意地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