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正会找回她的,不过,你要白死了,浪费了一个好易容师啊。”他嗤笑,手中的力度又加了一分。她努力呼吸,却还是几近窒息,这个男人!就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可以试试被火蚁一点点撕咬的味道。”想到上半夜那时候的诡谲局面,他心里很是担心七月,没有时间和这个女人耗着,他冷声威胁道,但是不敢加重手力,不能让她现在死。
火蚁!
“七月”心中大骇,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似乎看到火光当中有一些黑压压的东西在爬走,他们爬走过的地方都有熊熊燃烧的火焰,众人大惊失色,连连退后。
火蚁,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这一个小小的客栈里,怎么会有火蚁出现?难道是冲着主子来的?
就在这时,她见一个人狼狈逃窜,脸上爬有几只火蚁,任他怎么折腾都甩不掉。那些火蚁一边咬着他的肉,一边焚烧着,熟透了,然后顺着肌肤往身体里爬进去……
“七月”终于忍不住打了哆嗦,身体晃了晃,干呕了几声,被掐着脖子更难受了:“在,在客栈外面!”
在一片慌乱声中,七月也被一阵浓烟给呛醒了,眼前这番景象竟与记忆力那夜的皇宫重叠!
“啊!”脑袋突然一疼,她尖叫起来,内心似被撕裂开来,那些黑暗的记忆如火苗一样舔着她的理智,她仿佛再度置身于那个修罗场里。
“没事了!姑娘!”一个人突然紧紧地从身后抱住她,有力的臂弯把她圈在他的怀里,紧紧的,心跳声在她耳边响着。
“啊啊,不,不要!好大的火……不要……”她只能喃喃地重复着,也不管来人是谁,只是双目失神地抓住他的衣襟。
她看到父皇母后的音容笑貌若隐若现,太监宫女们的鬼魂似乎还在火光之中游走。
箫钰唇边是一抹隐隐的微笑,双臂紧紧地抱着她:“别怕,有我在。”
而后一把横抱着她,就打算要离开客栈。如此一来,二人的偶遇顺理成章,英雄救美是已经老掉了的套路,却从古至今百试不爽,希望能借此她对自己产生好感吧。
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以后就可以继续发展,水到渠成。他不想用自己的身份压她,还是想要她心甘情愿地付出自己的情感。不过在他暗自规划的时候,颈上却是一凉,他心里暗付不妙,时辰竟然只差分毫。他身形滞住,低头看到一把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下她。”肖子骞的眼中有如朔风刮过他的身上。
“放下皇……箫公子!”尖细焦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刘公公左右手掐着木头和铃儿的喉咙,额头上满是冷汗。
放在他主子颈项间的那把剑真是让他双股颤颤。主子有什么损伤,他真是多少命都不够陪葬啊、的!还有青儿主子又去哪里了。
该死,这个男人真该死!他第一次看到他,第二次看到他,都一点好感没有。
软软无力的七月看到肖子骞,心里似乎安定了许多,一下挣扎着下来,箫钰无奈,只好小心翼翼放她下来。
看看烧着的客栈,她不明白是怎么了。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头疼的感觉没那么严重了,思绪也清明了许多。
只是面前的这两个男人……
箫钰笑,肖子骞也在笑,一个是沉稳老练的笑容,是应付朝堂上百官的那种笑容,而一个看似漫不经心的笑容,却是让人觉得一阵冷意。
箫钰拿捏了一下,此次微服他并没有带多少高手,面对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武林中人他没有把握,于是后退了一步道,谦和有礼道:“姑娘,刚才在下冒犯了。还有这位公子并不用紧张,我只是看到姑娘她一个人昏迷在走廊上,担心她吸入过多的浓烟,所以才试图带她离开客栈好生休息。不过是一场误会。”
七月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对方这么说,觉得人家总该不会是坏人,于是缓和着语气道:“我没事,不要担心,只是误会而已,还有,公子也请放了这两位我的朋友。”
肖子骞确定她无恙才放下了剑,却眸色深沉地看着箫钰。
箫钰心中暗暗吃惊,疑窦甚重。这个人让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刘公公捏了一把冷汗,在烟雾中也细细打量起肖子骞,他觉得他肯定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箫钰压下那种诡异的感觉,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七月,那双略微褐色的眼眸里流露的神色,让七月有点不安和不好意思。
她只是礼貌地笑笑:“谢谢公子,的确是误会了,我的两位朋友?”
刘公公在箫钰的示意下放了人,肖子骞眨眨眼,寒碜地讥笑道:“竟然在片刻之间劫持了我的两位朋友,让他们免受烟熏,嗯嗯,真是一个大好人呐。”
在肖子骞的提点下,七月也觉得事有疑点了。自己怎么会跑到他的怀里呢?肖子骞、铃儿和木头都在,不可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呆在走廊的。只是头昏沉沉,实在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箫钰也不多加解释,看这下局面很是尴尬,他多留无益,于是笑着告别:“姑娘,后会有期。”
七月感觉到背后冷飕飕的目光,她紧张地撇了一眼旁边的肖子骞,肖子骞直接冷声地替她回了话:“多谢救了贱内,后会还是无期的好。”
箫钰不动声色,这句话的警告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看着二人并无亲昵动作,他已经明了于心。他们二人应该不是夫妻,可能是出来行走江湖为了方便谎称的吧。
他又望了一眼肖子骞,发现他也在望着自己,他心中诧异,急忙移开眼向七月辞行,这才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客栈。
三、身份
一夜惊魂,道路上滚过两条车轮线,路边的榕树微微摇晃了身形,碎了一幕晨曦。东方刚露白,数颗星星还来不及藏回云层后面。
他们昨晚经历了那番惊险之后,后半夜就就近去了别的客栈住了半宿,天刚亮,就赶着上路了。
“真不知道公子在着急什么。”木头甩了一鞭子马,打了个哈欠。
宽敞舒适的马车内,铃儿揉揉脑袋醒来,但是看到七月和肖子骞怒目而视的样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她,下意识又立即闭眼继续装死。
肖子骞拨开窗帘,警惕地扫过暮霭晨辉,昨天晚上那人应该是看上七月了,这种感觉让他大觉不爽!只是他们有事在身,对方的情况又不清楚,他不方便就此引起更多的混乱,不然那些珍贵的药材不知道要引来多少人的窥探。
马车一路颠簸,七月在对视中败下阵来,真不知道为什么一起床就要面对肖子骞冷冰冰的眼神,如果眼神是实体,她现在已经被冰锥戳了无数的窟窿了。
“昨天晚上引起大火的是火蚁。”肖子骞又给她当头一棒。
七月心中大骇,继而是一阵自责。刚才肖子骞大概和她讲了一遍昨晚所发生的事情,她居然错过了火蚁!自己找了那么久的东西就在眼前,自己居然睡过去了!那么冰冷的地板居然能睡过去!
愤愤地握紧拳头,七月揉揉鼻子,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下次遇到火蚁是什么时候了。那个僧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饲养火蚁。”
“而且那么大个葫芦,不知道用了多少人的血肉供养。”肖子骞捋了捋衣角。
铃儿闭着眼睛打了个哆嗦:“血肉?”
七月的身体晃了晃,沉重地点头:“是的,火蚁是用人的血肉供养的。”
明知道是邪恶之物,但是世间仍然有人需要。
“公子,冷香姑娘的信。”驾车的木头撩起车帘,把一只白鸽递到车厢里。
肖子骞解下捆在白鸽脚上的蜡丸,打开来看信。只是一些家常话,他看完,信手用火折子烧了信。
“什么内容,还要你烧了。”七月扁嘴,好奇地问。
“怕娘子吃醋。”他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扯了一下她的腰带。
不再装睡的铃儿很解风情地捂上眼睛,跳了起来:“我马上出去。”
“铃儿!”七月脸上晕上一抹彩霞。
车轮滚滚,马车往天雪山驶去,而在和他们相反的方向——
“禀告皇上,他们去天雪山了。”刘公公半跪在车前,他刚收到探子回报。有几名探子已经血溅当场了,这名探子回来的时候也是重伤,那个人出手还真狠。
树荫下,衣着黑衣,腰间佩剑的御林军围绕着一顶鎏金銮驾,当今年轻的皇上萧钰端坐其中。
萧文凯,字玄钰。
“天雪山。”萧钰合上手中的公文。
他依然穿着便装,坚毅的面容上并无稚气。他心中衡量了一下,现在最重要是回去处理那些余孽的事情。
眼前恍惚出现那抹丽影翩跹起雾,清丽出尘。
真是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是一个决定果断的人,他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人相伴一生。
那个女人,他要。
数日之后,已一路北上的君上邪收到来信。
“他们去天雪山了。”
月见不语,虽然表面冷若冰霜,但听到这个消息却一阵心痛。自己徒弟的行为和送死无异啊,而且还是这个做师父的一手把她推过去的。
“当年写下药方不过是为了让她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想不到七月竟如此固执……虽然这十味药是稀世珍宝,但也无起死回生的效果啊。”
“也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我想不到的是肖子骞还真敢带她去了。”
“以为成个家可以让她放弃这些,可是丧国之痛真的是没有办法这么轻易放下啊,那么你呢?”
君上邪似没有听见,只是抬眸看向前方,田埂相织间,一条羊肠小道直直通向一个茅屋。他解下常年覆在眼上的白绫,将飞扬的墨发束起。
“你还来干什么?”
二人等了许久,木门终于打开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从屋内出来,一条裤脚是空荡荡的,看到他们,却又愤怒地转过身去,似不想多看一眼。
君上邪见到老者,一拂衣袖,急忙郑重地跪下:“父亲。”
老者见此并不动容,语气依旧冷冰冰的:“如果你还要叫我一声父亲,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辅佐他成就霸业。不然,就滚吧。”
等了整整一天一夜,他的父亲终于开门出来见他了,而时隔多年再见,他对儿子说的话,永远是让他去血洗江山,即使赔上万千的百姓还有独子的性命,对于这个固执的老臣而言也是必须的。
君上邪轻衫飘逸,久久沉默。
去天雪山的路上,太阳已经爬到了最高点,七月用手作扇在煽风祛暑。
“现在我们去哪里?”一路上她一点都不知道肖子骞的安排,而投宿在一个有火蚁的酒家,想必也不是意外之举,定是他查探到的。
想到此,她心中泛起淡淡的暖意,他真的是在尽力帮自己凑齐药方。
铃儿换下木头驾车,木头走进来,道:“夫人方子上的十味药分别是牵机草、血月、景蓝花、龙涎香、沉檀龙麝、冰玄兰、火蚁、格桑玉和青魄水,而这些都是稀世珍宝,前面的三味药夫人已经得到了。龙涎香在公子手里,而火蚁在西域僧人手里,公子已经派人去跟踪他了。至于格桑玉……是在皇宫里,青魄水却至今无人知道是什么东西。”
七月被这番话惊得一愣一愣的。果然!肖子骞身边的每个人,即使是书童也绝非简单。而想不到肖子骞竟然安排得如此缜密,得到这些东西除了机缘以外,巨大的人力物力果然也是必须的。
“沉檀龙麝只有在天雪山上的蛟龙身体内才有,而冰玄兰要在开花瞬间,得蛟龙喷射冰才能叫做冰玄兰,先要取的冰玄兰才能杀蛟取香。”
“夫人,此途凶阻异多,您真的要去吗?”木头点头同意,又不安地看向七月,希望她可以回心转意。
七月郑重地点头,而在一旁闭目养神的肖子骞则一言未发。
马车在崎岖的小路上行驶,七月时不时偷瞄一眼坐在旁边的人儿。见他眉宇沉静,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精致的五官上,仿佛精雕细刻一般。忽然间,她心里的内疚不知何故,更甚了。
中午稍作歇息,他们又打算继续赶路。
“其实,可以不用那么着急的,我想我们找一间山野边的客栈,再休息一天也无碍。”七月有些过意不去。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去。
肖子骞盯着她的脸颊看了半晌,七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正预发问,却见他伸出手臂,按住想要躲开的某人,松散一笑,把一粒粘在她唇边的面渣拿开,轻声道:“走吧。”
木头和铃儿赶紧收拾包裹,七月呆呆地问:“你是不是在生气?”
“没有啊。”
“我还是觉得你在生气。”七月斟酌了好一番,才小心翼翼地问出口。脚下有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火堆,弄得火星四溅。
“这是笑容,生气是这个样子的吗?”肖子骞指着自己弯弯的唇瓣,挑了挑眉。
七月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总是觉得肖子骞好像有点不高兴。到底自己固执地要去天雪山,会陷大家于危险当中,还是在客栈里遇到的那帮人,让他心生烦闷呢?
“走吧,既然你急着去天雪山,何必再耽搁呢。”肖子骞看到她立在后面,冲她招了招手,笑容温润了少许。
七月被那温暖的笑容熏得眼神恍惚了一下,愣了片刻,才在铃儿的催促下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上,一拽,就上了马车。
到了天雪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不宜上山了。
晚饭过后,他们就在车里歇息。
暮色深沉,圆月如盘挂在高空上,天雪山一片白茫茫,衬得水晶般的山体更加清透。
苍穹寂静,山风习习。
七月发现周遭竟然非常安静,一般的野外总会有一些鸟鸣蛙叫,夜枭啼鸣,而当下却只有风吹动树木的声音,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努力压下心里的恐慌,她看着巍峨的山,专心运起内气。跟着脚点着地,身体霎时犹如白鹤一般张起,迅速掠过那茫茫的白雪。
她屏气凝神,生怕动作太大了引起雪崩。她是趁着他们熟睡后点了他们的昏睡穴独自一人出来的。她不能让他们冒险,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憋着一股内气,半盏茶的时间,她终于来到了山顶,也就是传说中蛟龙出没的地方。
面前的寒潭深不可测,墨黑色的潭水一动不动,远看就犹如一块漆黑的玉石一般,更诡异的是甚至倒影不出月亮的影子。她摸出随身带着的药包,指尖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