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叫不好,君雪寂当即飞身而起,手掌合拢化刃,自斜上方向下,劈砍离自己最近的一根翠竹。
翠竹断裂,来不及朝某个方向倾倒,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攥紧了。
与此同时,黑影低低地痛苦哀嚎着。
它进入翠竹林的前半身似乎正被某种看不见的火焰灼烧着。坚硬的黑色鳞片上不断冒出火红的灼斑,并且正不断蔓延扩大。
但即便如此,黑影仍然不愿意放弃已经咬住的云娇,正试图将其拖出翠竹林的范围。
几个跳跃逼近一人一兽,君雪寂扫了眼黑影此时的状态,将手中临时做成的利器旋转一圈,猛地刺进了后者头部的灼伤中。
尖竹入脑三分,黑影忍不住仰头痛吼。
而趁着它松口的一瞬间,君雪寂眼疾手快,自云娇后方揽住她的肩,瞬息便向后移动了三四米。
失去了最后的机会,黑影血红的双眼不甘地看了君雪寂一眼,转身离开了。
以防万一,君雪寂将云娇带到翠竹林深处,这才将她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检查她腿部的伤口。
但令他十分奇怪的是,被黑影咬中的部位除了两排深深的牙印,皮肉却并没有一丝受损。
眉头深深皱起,君雪寂抓住云娇的右手,探查脉搏,脸色愈发难看。
“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脉搏几乎察觉不到了,该死!得赶快回去。”
一咬牙,君雪寂将云娇拦腰抱起,飞快地返回住处。
“雪寂,我的宝贝小徒儿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这么抱着她?”
方稳住身形,有间流心担忧的询问便传入耳膜。
君雪寂抬眼望去,看清不远处站着的师祖鬼泯和师父步惊鸿。看面色,他们似乎站在此处等了有一会儿了。
紧接着,一张面带焦急的俊脸已然到了身前。他微微一愣,叫了声“师伯”。
心急如焚的有间流心自然不会理会君雪寂,他一门心思都在云娇身上,见后者一直昏迷,下意识便去试探脉搏。
而得到结果,他的脸色相比君雪寂,只有更难看。
“流心,把娇娇带到我的房间来。”
苍老的声音轻轻吩咐。
闻言,有间流心扭头,却只看见自家师父慢步离开的背影。隐隐地,似乎听闻一声叹息。
自君雪寂手中接过云娇,顺势抽出了她手中攥着的双凤伞。有间流心快步而行,面色复杂,跟随着鬼泯离开。
“雪寂,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待三人离开,步惊鸿这才看向君雪寂,开口。
后者将双凤伞的事一并道出,等待着步惊鸿的责骂。
但出乎他的意料,步惊鸿听闻他的说辞,只道了一声“知道了”,便转身离开,看方向,似乎是厨房的位置。
“师兄贪睡,晚饭还未准备好,你随我来帮个手。”
“是。”
应一声,君雪寂小跑一阵,将距离控制在步惊鸿背后三四米,便步行跟着。
他看了眼鬼泯三人离开的方向,又回想方才的所见,心中有所疑问,却又觉得此时不是时机,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另一边,有间流心依照指令,将云娇平放在床榻上,便被鬼泯遣出了房间。
一时间,房中只剩了鬼泯与昏迷不醒的云娇。
鬼泯靠近床边,嘴中低低念了句常人听不懂的话,随即将右手食指点在云娇眉间。
幽蓝色的细小火焰忽然自鬼泯的指尖燃烧,火焰无风自动,轻轻地摆动着。
云娇的面上露出痛苦神色,牙关也不自觉咬紧,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正忍耐着什么。
约一刻钟后,幽蓝火焰“熄灭”,鬼泯收回食指,右手轻握拳放在嘴边,轻咳几声。
再看云娇,脸色好了不少,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老鬼我已经帮你把错位的魂魄复原了,不过你本身的魂魄便是不全,这番遭遇又有所损伤,怕是会影响一些东西……”
低声喃喃,鬼泯扭头,看了眼看似将房间与外界隔离了的门,带着三分无奈唤了一句。
“你就不能听话一次吗?这一次又趴在门上偷听?”
“师父我这不是担心……你知道的,她对我很重要。”
听闻鬼泯的话,有间流心便知这一处也同之前的每一次偷听一般,被发现了个彻底。当即把门撞开闯了进去。
他嘴上说着话,目光却直往床榻上的云娇身上粘,三两步便冲到了床榻边。
习惯了他如此大方地承认,鬼泯再次摇了摇头,转过身,步伐微移。
踌躇片刻,似乎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他又回身看向前者,开口。
“世间流传,鬼域是鬼魂的圣地,其中事物多来自地府,猛兽飞禽异于常态,噬人魂魄却不伤皮肉。”
顿了顿,他看了眼扑在云娇床边,看似专心致志不曾理会其他之人,接着说道。
“有时候,那些从很久之前就一直流传的东西中的某些言论,并不是空穴来风。”
说完这句话,鬼泯抬步出了房间。
厨房,浓烟滚滚。
说是帮把手,实则直接将做饭的任务甩给了君雪寂。
奈何君雪寂这方面的技艺实在欠佳,且不说他做菜如何,光是生火便用了一刻钟。
此时也不知哪里做错了,好不容易生起的火又熄灭,灶中直冒烟,久久不曾再点燃。
抹了把沾满汗珠的面颊,不经意地低头,瞧见手掌上一片黑色。君雪寂想象着此时面容的模样,心中不禁怀疑这是什么特殊的惩罚。
“把柴火搭成井字,用碎木屑引燃就可以了。”
远远坐在厨房唯一的木桌边,慢条斯理用手点着桌面瞧着的步惊鸿提示道。
君雪寂依言而行,果不其然。
暗暗松了口气,起身拿起锅铲,用了如临酷刑的神色看向大锅内,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终于看不下去的步惊鸿摆摆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行了,先这样吧,一会儿我来处理,你过来坐会儿。”
君雪寂入座,手指交叉,低着头避开与步惊鸿对视的可能。
虽是未曾受到实质性的责罚,可他心里也清楚这一次是他作为影子的失职,如果云娇有什么事情,他的命大概也不需要留着了。
这九年他每日练功,受罚,跟着云娇四处走,日子过得充实,不曾再回味饥饿的感觉。
如今想到自己因了一人而随时有死亡的可能,到底是贪恋活着,不甘的。
将君雪寂眼底的情绪看得清楚,步惊鸿微微勾了唇,似笑非笑。
他心里倒是真没有责罚君雪寂的意思,盘算着的是其他的事情。
“雪寂,待你离开鬼域,先送娇娇回永安,之后便带着这块牌子,去天阙领副阁主的位置,我不在时,你就是阁主。”
说着,步惊鸿将一块雕刻有古文“天阙”二字的玉牌轻放在桌上,推到君雪寂面前。
玉牌光是用肉眼看,便知用了特殊的玉质,光滑如冰,颜色为红白交织。用了银色的天蚕丝串了顶部,下方是一缕红白色的流苏。
君雪寂拿起玉牌,掌心传来温凉的触感,不由多打量了几眼,这才收进怀里。沉吟片刻,终是欲言又止。
“师父的意思是……”
“我把天阙交到你手里,唯一的条件只有娇娇那个小丫头,适时帮助她即可,不用太过。”
说到这里,步惊鸿顿了顿,语气忽然加重了。
“如果娇娇遭受生命威胁,就算抵上你的命,也要换她平安。”
“师父就不怕将自己最强的底牌交给我,失去掌控我的能力?”
听到这里,君雪寂不问也知晓云娇定是无事的。心中不自觉松了口气,微微眯了眼,询问。
听闻君雪寂小心翼翼却野心勃勃的问话,步惊鸿用余光瞥他一眼,冷笑一声,摇摇头起身。
“最强的底牌?轻敌的毛病最好改改。你的命是我给的,要不要珍惜它,那只是你要考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