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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战

阿兰娜双膝跪地,摇摇欲倒,鲜血从喉咙上刚刚被划破的伤口处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前胸。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铁和盐的咸涩味儿——扑面而来。我能听到鲜血溅落草地时发出的滴答声,令人作呕。猩红的血滴落地,瞬间绽放出朵朵娇艳的鲜花,旋即凋零。如此病态,毫无美感可言。我愣愣地站在几步之外,看着战争魔王怒火中烧的血红大眼,爱莫能助。用利爪抓破阿兰娜喉咙的妖精发出一阵尖声狂笑,迅速离开,飞向战场。

阿兰娜面向突然出现在我们中间的暗黑薄雾。她虽然怕得脸色苍白,但一如既往地顽强,摆出一副嘲讽而又轻蔑的表情,迎战这个一度将她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恶魔。

“放开我。”她声色俱厉地说道。

她一脸挑衅的神情,眼中像他一样充满了仇恨。不远处的战场上,刀剑撞击的铿锵声和厮杀的呼喊声不绝于耳,我连看一眼都分身乏术,但我能听到朋友们的声音。他们的呐喊已变成绝望的咆哮和拼死的反击。是不是又有人倒下了?又有人受伤了?不,我不能分心。我必须死死盯住这个恶魔。我的箭已在弦上,但是战争魔王的眼睛却一直没有转向我。或许这个该死的入侵者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在这儿。

战争魔王眯着的血红大眼充满了怒火,通过雾状的身体说道:“我不再需要你了。我已找到更合适的继承人,他会让你低下你高昂的头颅,臣服在我脚下。”

阿兰娜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双膝跪地,显然,她不喜欢这个姿势。她抬起头,冷笑着怒视战争魔王的双目。

“不错,两手准备一直都是个好主意。”她讥讽道,“或许他会成为我的替补,但我绝不会臣服于你。”她飞快地扫了我一眼。

我呼吸急促,浑身热血沸腾,渴望战斗。我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我的神色既恐惧又担忧。意识到这点,我迅速换上了我一贯冷静的面孔。我的目光越过我的身影,看到了她。她的眼神传来的信息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回事儿,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就亲密到心有灵犀不点也通的境界?我像读我珍爱的小说一样读懂了她,仅仅看到她脸色变红或皱皱鼻子,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我的整个世界,她是我的阿兰娜,她活着是我全部的希望。尽管她的嘴巴因疼痛而扭曲变形,但她用眼神对我嘶喊,我能明白她说了什么。

我心领神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朝她点了点头。除了她,没人知道其中的含义。下一秒,她猛地扑倒在地,战争魔王见她如此傲慢,眯起了眼睛,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他的瞳孔放了一箭。这一箭对战争魔王来说似乎不痛不痒。利箭穿过目标后,轻飘飘地落在几英尺外的草地上。战争魔王爆发出一阵怪笑,慢慢消失在虚空中。

我紧闭双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猛地吐出。我的神佑利箭未能对他造成丝毫伤害。我们没有行之有效的武器来对付他。我跪倒在地,把阿兰娜抱起来,搂在怀里。她的脸上沾满了草叶和泥点。虽然她大量失血,面色苍白,但她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干得好,亲爱的。”她说道。

“现在不要说话。”

我从我的衬衫上撕下一大块布条,就像围围巾一样包扎她的脖子,想帮她止血。布条就像海绵,从伤口处吸了血,扩散到整块布条。到处都是一片猩红。我强咽了一口水,但有东西堵住了喉咙,无法下咽。

我把布条两头系在一起,将她抱起来。她的视线定格在我眼中,冰冷的双手抚摸着我的脸庞。我把她紧紧抱在胸前,来到勘德尔维克的保护罩内。

“守护她。”我命令道,“不要让任何陌生的东西进入。她受伤了,但我必须帮助其他人。向我保证。”

帐篷就像呼吸一样,帆布一吸一鼓,发出一声低语。“遵命。”她说道。

“好样的。我很快就回来照看她。”

我拔腿向门口跑去,留下鲜血淋淋的阿兰娜独自躺在床上,看起来像大屠杀后的惨状。我身上也是黏糊糊的。血液把我的束腰外衣和斗篷染成了猩红色。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血液在寒冷的夜空中凝固,结成一层红色的壳。我胡乱地在裤子上搓了搓手,加快步伐,全速冲刺。渴望战斗的血液在我的血管里奔涌。

守望者们向阿巴斯的小屋撤退,希尔维在小屋后面的水井里显得有些疯狂,大家朝她全速奔去。佩塔、马洛和十来个神秘教教徒以一当十,把几千人的敌军歼灭得只剩下几百人。战争打响之时,鲍里斯指挥先锋队作战,但不幸受伤,他的妻子已经带着他火速离开,寻求医疗。

我想起阿兰娜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虚弱。尽管血流不止,奄奄一息,但她用她宝贵的呼吸鼓励着我。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微弱得让我浑身颤抖,然而走向战场时,我渐渐冷静下来。我的血液开始沸腾。利箭在手,愤怒和复仇为我的每一步加油打气。我咬着嘴唇,尝到了铜的味道。我准备好了。

我走进射程范围,将神佑利箭对准卑鄙的妖精,一支接一支地射进他们的心脏。我享受着他们渐渐消失的惨叫声,开心地看着他们被炸成碎片。我的每支利箭都在罗伊儿河的生命之火中浸泡过,能将他们点燃,瞬间引发熊熊大火。天鹅绒般的夜幕中,金黄色的烈焰噼里啪啦地疯狂燃烧着,在地面投下新的阴影。

佩塔变成一团火焰,飞快地向暗影攻击者连续发射橙色火焰。马洛一直和她并肩作战,她的水族男人也是元素形态。他变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液体透镜,佩塔通过他把火焰聚焦成最致命的飞镖。他俩单打独斗,就能取人性命;两人合作,更是势不可挡。神秘教教徒一定也有神佑武器。他们既然来自中央大陆,我猜他们一定拥有衬手的武器。我一箭射中最近的一只妖精,把它烧成灰烬的高温扑面而来。虽然我的嘴唇差点儿被烫出泡来,但我仍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抽空瞟了一眼勘德尔维克,想确认一切都还好。仅仅短暂的分心,电光火石间,一只妖精一爪从我的右肩划到手肘。我感到一股邪恶的炽热灼烧着我的皮肉,深入骨髓。我用左手从背后抽出一支箭,用力刺穿那只妖精,看着他一下子烧起来。这次我离火焰太近了,笑不出来,而是紧紧抓住不能动弹的右胳膊,盲目地向后踉跄了几步。我不能再射箭了,在这场激战中,我已经毫无防御力。刀剑不能伤这些不死生物分毫,而我现在也不能使用任何武器。我隐约注意到我着火了。我的前半身在燃烧,致命的橙色火舌舔舐着我的肉体,吞噬着我的生命。

突然,一股水流浇透了我全身,顿时一阵骤冷,与刚才浑身的炽热相比,真是冰火两重天。马洛从我身后走开,站到我身子另一侧的佩塔旁。神秘教部队见状,和他们站成一排,共同筑起一道壁垒向最后的妖精们压去。整个战场火光冲天,惨叫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战斗就结束了。守望者那烧焦的草坪上,敌人仅剩的黑色物质渐渐化为乌有。

守望者们已完全撤离战场。我四处张望,瞅见老巫师的小屋后面发出他们的能量光,十分耀眼,咝咝作响。他们投入到了他们自己的战斗中。后花园被照得透亮,仿佛弗林特日一般,光芒四射,吸引着我们过去一探究竟。我所在的地方悲惨凄凉,漆黑一片,五彩光芒依次映照在佩塔、马洛和我的身上,在夜幕中光芒的霹雳声清晰可闻。

我向后看了一眼,确定阿兰娜安然无恙后,跑过去一探究竟。烧焦的草丛在脚下噼啪作响,远离只剩焦土的战场时,我踩到一摊血水。佩塔和马洛紧跟在我身后。神秘教教徒们回到他们的小营地,包扎伤口,治疗伤员。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有两人死于重伤。疗伤时痛苦的呻吟夹杂着失去亲人的哀号随风飘进我们的耳中。谢天谢地,随着我离小屋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小。

四大守望者用魔法画出一个正方形,各占一角。每人身上发出一种不同颜色的能量流。两两之间,有两种不同光束形成的光柱,他们把各自的魔法施加到光柱上,形成一个光笼。阿巴斯的光束是蓝色的,希尔维的是白色的,罗克的是红色的,莱姆的是金色的。战争魔王被困在光笼中,血红眼状的雾团在笼中疯狂旋转。

我放慢脚步,不想打扰他们。战争魔王放声大笑,尖锐刺耳的笑声中夹杂着光束的噼啪声。我不觉得此情此景有什么好笑。我强烈渴望消灭他,但我无能为力。如果神佑利箭不能置他于死地,那我就没有可以消灭他的武器。由于胳膊受伤,现在我更不可能战胜他。我浑身都是阿兰娜的血,没人注意到我自己的血从衣袖处向四处扩散,湿斗篷粘在我身上,我一动,便拉扯着伤口,痛得我龇牙咧嘴。

“你们伤害不了我,末世的守护者们。”他咆哮道。

守望者们没有理会他。他们仍然举着光笼的光柱。那双仇恨的眼睛转向我。我多么希望他永远消失啊。

“啊,无礼的王子。你这小子不是已死了吗。”

如此看来,他之前没有看到我和阿兰娜在一起。或许他甚至不知道我想杀他。我没理他。

他把眼睛眯起来,变得与光柱间隙一般大小,继续说道:“前去行刺你的艾文在哪儿?你杀了他吗?在我面前的,是不是就是杀人犯?”

“是我杀了他!”佩塔大吼道,从我身边掠过,跃到光笼边。罗克和阿巴斯之前的红蓝光束映照在她的脸上,好像涂了战漆一样,与她很配。“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宰了你,但那荣誉不属于我。”

战争魔王又放声大笑起来。真奇怪,表示欢乐的笑声怎么能含有如此多的恶意。这种笑声令我毛骨悚然,我极其渴望有人让他闭嘴。佩塔后退了一步。即使是她也觉得这纯粹的邪恶笑声令人作呕。

“对,那是我的荣誉。”我身后的黑暗中传来阿兰娜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到她站在那儿,虽然站得不稳,但表情坚定。我大吃一惊,她又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她的敌人,真令我感到不快。她应该在勘德尔维克的照看下安全地好好休息。她向我走来,目光交接,坚定不移,不容我有半点反驳。我把视线转向我们的敌人,死死地盯着他。

战争魔王将视线从我身上转向她。经过我身边时,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暗示我放心,但仅仅看她一眼,任何宽慰都瞬间崩塌。我缠在她脖子上的带子还在那儿,两头在微风中翻飞,但由于上面沾着凝固的血液,飞不起来,向下耷着。带子在她后背飘动,轻轻拍打着银色的伤疤,那是她还在自己的星球时,战争魔王的狂热信徒们撕裂她皮肉后留下的疤痕。

她弓身穿过光束,径直走向那团薄雾,在差一小步就穿过他的时候停下。她的脸上露出最奇怪的表情。在她柔和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微笑,有满意,有惊讶,还有好奇。她的伤疤在守望者魔法之光的衬托下,十分扎眼。

我从未见过如此自信的她……等一下,不对,以前在如尼城堡的地牢中,她来救我时我曾见过一次。她梦回饱受折磨的过去,醒来后拥有了驾驭四大元素的能力。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她把我从深不可测的地牢中救出。她成了战争女神,破碎之人,我们世界等待已久的公主。

她是唯一一个可以驾驭所有元素的人。这一点连守望者都做不到。夜色中,红色、蓝色、白色和金色的魔法之光嗞嗞响个不停,夜空下四种光影在她的脸上交错。她美极了。

“是我的血。”她心平气和地说道。

“什么?”战争魔王啐了一口,“你疯了。”

“也许吧。”她耸了耸肩,“我流了很多血。但你知道,你不断犯最低级的错误。我想说,真的,我还期望拥有千年阅历的混血天使犯更多错呢。”

“你怎敢这样对我说话?蠢丫头,你一无所知。”

“好吧,现在就不能这么说了,对吧?我确实知道一件事。”她开始动手去解那条仓促间缠在她脖子上的带子。松开手,全是鲜红的血,她很虚弱,颤抖不止,脸色苍白。哦,太白了。“自我踏上这个世界,人们就不停地跟我说我能打败你,我有这样的能力,但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样……”

“你永远别想打败我!”

阿兰娜的眼睛眨了两下,完全不受他粗鲁打断的影响,继续像刚才一样心平气和地说道:“今晚之前,我确实不知道怎么打败你。”

“我是堕天使首领撒姆亚扎之子。你只是活着的尘埃。”他嘶吼道,“你永远别想打败我。”

如果他有脸,有一张五官俱全的脸,他很有可能朝她吐口水。他极度厌恶她的无礼,他的厌恶就像我在战场上受到的灼伤一样四处扩散。

“又一次愚蠢的错误。我只是尘埃吗?我真的是吗?我好像不止这些吧。我身上也流淌着撒姆亚扎的血,还是你已经忘了啊?”

战争魔王充满邪恶企图的薄雾放慢了疯转,好像他的脸要掉下来了,但他没有脸,只有一双喷着邪恶念头的血红大眼。旋转几乎停止,但又开始加速旋转。佩塔来到我身边,为我打气。马洛轻轻地扶着她的后背,我们三人无助地看着。

阿兰娜开始哼唱小曲,苍白的嘴唇泛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她唱的是一首无厘头的小曲,我常听她唱:“去,苍蝇,不要烦我。”战争魔王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但现在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担忧。她一定也看见了,因为她给了他一个坏笑。

“啊,你总算明白了。”她说道,“干得不错,爷爷。但是就这么定了,我不能让你随时造访,像这样放我的血。太不光彩了。所以我要说再见了。告诉克里斯他最好回头是岸,因为如果我能打败你,我一定能打败他那个垃圾。现在,滚。”

她把浸透了她鲜血的带子扔进疯狂旋转的薄雾中央。带子散开,变长,裹住薄雾,把他囚禁在血布形成的监狱里。血带越缠越紧,好像把他压缩一样,迫使他变得越来越小。

战争魔王大声号叫。雾状的身体旋转着缩成针孔大小,最后消失不见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次他的消失不同于早些时候可能因中我一箭而消失。他没有大笑,而是尖叫着消失了。守望者们不再施力于光束,魔法嗞嗞叫着消失在夜色中,朝着新月飞去。

“应该结束了。”阿兰娜说着,掸了掸手上的尘土。接着因为体力不支而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的头部受到冲击,在地面反复撞了两下。

我跑向她,把她抱在怀中,恐惧像钳子般掐着我,我努力不让它扼住我的气管。她还活着,但非常虚弱。我抬起头,六神无主,嘴巴像离水的鱼儿一样一张一合地乞求帮助,但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把她送到我的屋子里!快!”阿巴斯命令道,然后像他控制的风一样飞快地跑在我们前面,衣袂飘飘,冲进了石屋。

尽管极度痛苦,我爆发出惊人力量,用没受伤的手紧紧抱着她,跟着风之神拼命奔跑。现在,守望者们的战斗结束了,希尔维受属性限制,只能待在水井中,其他两位守望者跟在后面。

佩塔紧跟在我的身后。我把阿兰娜放在小床上,她则在床边跪了下来。阿巴斯猛地打开床脚的柏木箱,探身进去找东西,这是个魔法箱,深度不可思议,他的整个身体都快进到箱子里了,他扔出一堆东西,叮零哐当散落在木地板上。

我抬起头,看见莱姆和罗克就在门口等着,看到希尔维也在那儿,我大吃一惊。她把自己泡在一个像水池一样的东西里面。我四处都没有看见马洛。我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佩塔。

“那是马洛。”她说着,眨了眨眼睛。

“找到了!”阿巴斯大叫一声,站直了身体,大步流星地向阿兰娜走去。战斗的余波好像还残留在他的脸上。他脸色铁青,再也不见平日里那张皱巴巴但笑嘻嘻的面容。

他拿着一个装满血红色液体的小瓶子,倒了一些在手上。他一边祷告,一边把手上的液体捂在她脖子的伤口处,新伤口开始发光。我捏着她的手指,感觉她的手指慢慢暖和起来。早些时候,她没有披斗篷,站在初春的空气里受凉了。

我感到一股怒火像一窝毒蛇,在我肚子里胡乱翻腾。对她的折磨何时是个头?不到三个月亮周期的时间,使命就要完成了,但那会是真正的结束吗?我遇见她的那天,她遍体鳞伤,浑身是血,我几乎看不清她的脸。自那以后,那些伤疤已痊愈,没有留下任何疤痕,但后来疤痕卷土重来,而且永远不能消除,我也遭受了同样的毁容。我期待着危险结束,我们能平静地一起慢慢变老。会有那么一天吗?

阿巴斯松开手,阿兰娜的伤疤再次愈合,出现了一条粗粗的疤痕组织。他又把同样的液体倒进她嘴里,让她喝下。她被扳着嘴强灌,眼睛睁得老大,喘着粗气。佩塔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帮她擦嘴,低声安慰着,把她的湿头发向脑后理了理。

“她会没事的。给她一些时间,让造血剂发挥作用。”阿巴斯说道。

“格伦?”她低声呼唤。

“我在这儿,亲爱的。”

她伸出虚弱的手摸索我的手臂。她摸索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妖精划破的大口子,我不由得叫了一声。

“怎么了?”她问道,随着时间流逝,她越来越清醒。

我长嘘一声,抓紧我的胳膊。“一只该死的妖精伤了我。”我说道。

大家倒抽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早说?”阿巴斯问道。他越过阿兰娜的身体,把我的袖子扯掉,露出了血淋淋的锯齿形伤口。

伤口很深。我看到伤口处冒着血,露出森森白骨。我的胃液直往上涌,头昏脑涨。我呼吸急促,竭力把还未涌到口里的胃液压下去。

“我忘了。”咽下涌上来的胃液后,我勉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现在既然想起了伤口,疼痛开始变得难以忍受。我感到脸上一阵湿冷,知道自己真的处于危险地步了。

“情况不妙!”希尔维在门边说道。

“让我想一想!”阿巴斯说道,开始来回踱步。他的腿很长,屋子很小,只走两步就碰到墙,不得不折回。他咬着胡子,双手在微凸的肚子上不停地搓着。

罗克走上前。门小,他进不来,但他把头伸进门,停在那儿。“把他带到我这儿。”他说道。

佩塔和阿巴斯扶着我来到他身边。当意识到自己不能行走时,我的脸红了。我的膝盖弯曲,无力站直。在火生灵深黑色眼睛的注视下,我剧烈地摇晃,他们扶着我。黑色斑点开始在我眼前晃动。

“这会有点痛。”罗克说道。

我想起了照顾阿兰娜的那一晚,也是我们相遇的那一晚。她让我帮忙清理伤口,表现得多么勇敢。她光滑圆润的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裂开的皮肉破破烂烂地挂在背上。我告诉她会很痛,她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他地方。是吃东西,我想起来了。吃香蕉。我想起形似男根的水果在她唇间滑过的那一瞥,她甜美的双唇那时甚至还发紫,我在脑中畅想着。一丝温暖流过,虽然出了一身冷汗,但我暂时松了一口气。我点点头,准备借助回忆帮我熬过去。

条纹火蜥蜴罗克看着佩塔把我受伤的胳膊转向他,像困惑的小狗一样侧过宽阔的平头,张开嘴狠狠咬下。他的嘴很大,我的整只手臂和胸口都被他吞进嘴里,不过手臂还长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毒素被吸出的力量,就像被蛇咬后有人将蛇毒吸出一样。

阿兰娜从床上坐起来,凝视着。她想站起来,但没成功,又颓然地坐下,但视线没有离开这奇怪的一幕。我们目光相遇,她冲我扮了一个鬼脸。我太痛了,没法掩饰自己。感觉就像从我肉里向外拔烧红的针一样。以前我的腿受过箭伤,后来化脓了,与此相比那种痛简直不算什么。我只一门心思想着香蕉和她的双唇。

佩塔和阿巴斯一直扶着我,罗克继续吮吸伤口。我头昏脑涨,只想躺下睡上一辈子。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旋转的黑色斑点变得越来越大,相互融合。

从黎明起我们就一直在赶路,过去的15天也天天如此。阿兰娜因为遭受那个老巫婆的诅咒病倒了。由于太担心她,我也一直不舒服,但我不得不在和蜂拥而至的妖精们战斗前处决前来暗杀我的杀手。现在,一切结束了,在清晨带来新希望之前,我必须忍受这种治疗,不然就会死去。

罗克松开嘴,我向后倒进了阿巴斯的怀中。残余的刺痛有些奇怪。伤口处的骨头依然可见,但佩塔迅速抹了很多造血剂在上面,用纱布包扎好。

“把他们送回帐篷吧。”希尔维说道,“我必须和公主谈谈。”

佩塔扶起我,阿巴斯帮着把阿兰娜放在罗克背上,把她像尸体一样横放在火蜥蜴背上之后,回来帮佩塔扶我。我的腿一点力也使不上。

我们又一次安全地回到了我们的帐篷,并排着靠在床上的枕头上。阿巴斯打了一个响指,出现了两个烟斗。我诧异地看着他。阿兰娜向我挪过来,寻找我的手。

“吸吧,”他说道,“对你俩都是最好的药。”他把装满芳香草本的烟斗递给我们,打了个响指为我们点燃。

在门口等待的佩塔满怀期待地看着老巫师,他露出他招牌式的露龈笑容,也给了她一个烟斗。她吹了一口气点燃绿色的烟斗,悠闲地走出门,身后留下缕缕烟圈。

我紧挨着阿兰娜,非常近,我能感到她苍白的肌肤还在散发出罗克的体温。我靠近她,依偎着这个有百万敌人的女人。她像我一样浑身血迹斑斑。我用空着的手握住她的手。

我们都按阿巴斯的要求做了,他很满意,就离开了。马洛充当美人鱼希尔维的水池,带着她走进来,来到她的听众阿兰娜身边。我点了点头,示意是否要我离开。她笑了笑,没有同意。显然,我也是听众之一。我迷迷糊糊地想起即使我想走,也动不了。

“我必须求你原谅我,阿兰娜。”她说道。

听到这话,我的眼睛睁得老大。守望者从来不会道歉的。我从未听说他们请求原谅的故事或是传说,更别说乞求了。

“原谅什么?”阿兰娜问道,咳出满满一肺的烟。

“为这个。”她说道,纤细的蓝手一挥,映出我们之前的苦难,“为你所遭受的一切。是我最先让战争魔王通过黄泉来到这儿。”她低下头的时候,银色的长发从前面飘洒下来,遮住了她悔过的脸。

“哦,希尔维。我知道。你不必请求我的原谅。我没有怪你。”阿兰娜给了守望者一个亲切的笑容,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啊,但你应该怪我,阿兰娜。我会告诉你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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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上法国。爱和喜欢是同义词么?不过,爱一朵花就为它浇水,喜欢一朵花就把她摘下来。喜欢和讨厌是反义词么?喜欢一朵花就把它摘下来,讨厌一朵花也会把它摘下来。从懂得爱为何物开始,童香颂一生爱过一个男人,她的养父,童奕磊。她爱他,整日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催着父亲为她找个养母。却又对这个女人不满意,那个女人不待见。她爱他,可以省吃俭用,勤俭兼职,只为了能买一块几十万的手表。却又不许他带在手上,说那个是纪念品,只能用来珍藏。童香颂一生喜欢过一个男人,她的法国房东,武安。她喜欢他,所以告诉他,他的中文名字不叫午安,而是武安。她喜欢他,所以总把他当哥儿们一样看待,同吃同住,同一个女朋友。她喜欢他,所以总在醉酒后,叫他爸爸,然后又叫他磊。童香颂一生讨厌过一个男人,还是她的法国房东,武安。她讨厌他,总把要娶她做老婆的话贯彻执行。她讨厌他,总在自己把他当做替身的时候坚定不移,却透出忧伤。她讨厌他,总像自己一样明明伤痛却硬要挂上笑容。
  • 这样激励,人们就会追随你

    这样激励,人们就会追随你

    本书将着眼于解决这一难题。全书把“团队激励”这一主题打破,重新定义了“激励”的本质,提出了很多“团队激励”的崭新观点,如激励要以尊重为前提,激励要顺应人性,可以辅以一些创新的激励手段等。全书理论自成一体,辅以丰富的贴近现实的生动案例,极富指导性和操作性。
  • 青果青

    青果青

    普通高中里一群95后学生,“纪律差”、“美女多”,新班主任姜春雷带着这群厌学、争宠、逆反、早恋、暴力等等一系列问题的孩子们一起成长。作品以正面的视角叙写了“青果”学校校长、教师们因为坚持原则和锐利改革所遭受到的误解以及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折射出教育者育人的艰难、无奈和操守。作品获得第一届海峡两岸网络原创文学大赛“大佳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