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一个元力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对了,说老实话,我本来也并未真的认为那么简单,对于怎么找到她也毫无主意。因此,我发现自己近乎是在街上游荡。
湾景城显然有过更好的时期。我理所当然地不可能享受过那些好日子,但是,我知道不会比这差到哪儿去。因为还能看到新建造的高楼大厦中还有着古典建筑的缩影。99美分店建在已经将近百年的老建筑之上,屋顶装饰华丽,高耸入云。潜水酒吧则处在曾经装修豪华的酒店内部,楼上的酒店客房有的改成按照小时出租的包间,有的则成了毒窝。
要找一位元力族中两眼会放光的女性,这看起来是无法达成了。我已经四处徘徊了将近3小时,尚未看到一丝希望。我还去过如今已烧毁的建筑,因她今晚早些时候在那挽救了将近50人的生命。但空无一人。
引她上钩的想法在我心中浮现。如果让我身陷麻烦,不知是否能让她出现。但是,这样太过冒险。万一她没有现身怎么办?毕竟,今晚必定还有大量的谋杀事件发生,而且我知道,自那栋建筑着火,好像就没人见过她了。我的耳塞一整晚塞在我一边耳朵里,我通过手机里的一个应用程序窃听警方通话。这比我过去想象中要容易一些。
如果我投了诱饵,她却没上钩,那么我也许可以依靠自己的元力手环。但是,那依然太过冒险。首先,我无法保证在我需要时,元力手环是否能够起效。第二,如果我设的圈套没起作用,我可没想过失手杀人,只因为这人想要抢走我钱包中的14美元。
这时,我记起昨晚的事:我杀了一个男人。毫无疑问,你会说他活该。据新闻报道,那不是他第一次行凶抢劫,他名叫沃尔特·豪泽,是背负猥亵儿童、强奸还有杀人罪名的犯人,已被判43年监禁,关入联邦监狱,因为狱中人满为患,所以减刑至关押12年。在元力人暴动期间,监狱超员成了一个大问题。元力人比任何一个执法机构都善于抓捕犯人,再加上媒体的关注,还有人民大众把新兴元力人视为救世主,这意味着犯罪率达到了顶峰。
他是该死,但是,我就应该成为那个杀死他的人吗?像他那样的魔头已经无法改过自新。这点毋庸置疑,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我就有权去处决他。大量老一辈的元力人都会杀人,部分原因是他们天性如此,但也有些人选择不去杀人。因为他们想要为社会树立一个积极的范例,他们向人民展示自己的力量,并不意味着一夜之间变成了神。
元力人有时也会穿帮。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新闻媒体就会把他们追捧得名扬四海,也就迅速成了明星。当然,其中最为成功的范例要数术士。公众喜欢他,他也不做坏事。然而,他不一定是那个最有能力或最出名的元力者,却因魔术弥补了其自身能力的不足。世界上大多数元力人对待自己都太过严苛。士术总是善于说笑,也愿意参与早间脱口秀,或夜场演出等。他的能力相对较为简单,可以让物体消失,实际上任何物体都可以,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限制。至于那些物体都被变到哪儿去了,无人知晓,甚至术士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能力也许听起来并没有特别令人惊奇,却不止一次派上用场。
术士因在关键时刻及时出现而闻名,也许某个绑架案件,或者警方无能为力之时,术士便把涉案武器变没了,即刻解除了危机。歹徒手中的枪械凭白消失时,枪支就不再构成威胁,诸如此类,人类所能想到的情况。
曾经发生过一件高调的挟持人质名案,局势特别紧张之时,警方把术士叫来。那是在一位著名演员劳伦·理查兹的家门外,她即漂亮又能干。每个夏季,都有劳伦·理查兹主演的新片引起轰动。她也曾和两三个元力人拍过拖,当然这种关系并未持续很久。我不能想象,一对情侣中的双方基本上都有着双重生活是怎样的。
这种情形对于术士来说却如同日常生活般平常普通,他所要做的是找到自己的方式来解除警方的障碍。由于他能够随心所欲地消失又出现,因此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办到。全身心专注于武器,并让其消失。到此,警方只需攻击已被惊呆了的匪徒,将其拘押起来。
术士悄无声息地来到已经失控的跟踪狂附近——,蹲伏于警车后面专门对付枪支。他让其处于自己视线范围内,把食指和中指分别放在两侧太阳穴上,这样才能锁定枪支并让其消失。就在这时,理查兹小姐的一位前男友——星光出现在空中大喝:“放开她!”
谁也不曾料到星光会莫名其妙冒出,因此可想而知,每个人都受到惊吓。不幸的是,这也包括魔术师。他原本打算让枪支消失,但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和焦点发生了转移。仅仅向右斜了1英尺,但是足以致命。劳伦·理查兹正站在右方1英尺处,因此她瞬间消失了。挟持者的枪声响起,子弹却只射向空气。他站在那儿目瞪口呆,警察也愣了一会儿,然后冲上前去扭住罪犯。
术士也呆若木鸡地站着,而星光怒火中烧,向他猛扑过去,把他摔入混凝土,要求术士把她带回来,让她重新出现。
这个诉讼案持续了将近一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劳伦·理查兹消失后到哪里去了?
那个术士曾在上电视,或出现在公众场合时,每当有人询问他所变没了的物体都到哪儿去时,他总是说那句口头禅:“魔术师不会透露自己的秘密。”如今,他得在全世界人们面前受审,恳求人们相信他真的不知道那些自己让其消失的东西都到哪儿去;相信那并不是个秘密;也相信他如果能够把劳伦·理查兹变回来的话,就一定会那么做。
媒体对他采取猛烈攻击。他的个人魅力消失,同时失去的还有公众一致认同的和蔼可亲的英雄形象。他对于大众而言,则是一个无用的怪物,由于过分自傲,让一位全世界人民爱戴的女子消失不见,到一个他无法透露的地方去。判决结果是:术士终身受到监禁。
在你成为元力人时,监禁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显而易见,他们绝对不可能把你扔到普通牢房,并期待你不要使用能量逃脱。这就是银岛监狱建立起来的原因。一个专为已经变坏,但拒绝卸下元力手环投降的元力人而建的,有着高度戒备的特殊监狱。任何时候都会有两位“拥护正义”的元力人在此巡查,这是为了让政府保护他们的秘密身份而需要履行的义务。对他们来说还算幸运的是,术士能力平平,并未具备一些超凡脱俗的力量。但他的意念移物之术却成了一个令人关注的问题,有待监狱专家解决。他们想到的一个解决方式是使用金属丝静电屏蔽笼,这样术士就永远无法逃脱。因为该笼把他的能力控制在其范围内,他虽可以让自己消失或重现,但仅限于笼子内部。
我认为自己不会和术士的命运一样。侥幸的是,我杀死的那个人并未广受大众关注,所以凶手也不必接受公正的审判。但是,我在今后的岁月里都将无法忘记是我杀了他这一事实。他是否活该有此下场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我是否有权对他进行处决。
此时将近半夜,对于那个两眼发光的女人,我依然一丁点线索也没有找到。我可以掉头回家了,这应该是明智之举。毕竟,我不必急在一时。而且,我还需要搞清楚她的身份。我需要她的帮助,我得尝试一些事。
我找到附近的安全出口,那儿有个通往一楼的扶梯,但已经残破支离。我跳起来抓住楼梯,而它却脱落下来。我用手指数了数这栋楼的总层数,看起来似乎有十几层。这楼虽算不上摩天大厦,但其高度足以成为我有利的观察位置。更重要的是,我找遍全城其他地方都无法为自己找到一个有利的观察点。
我很快发现如果仅用双脚攀爬楼梯,仅十几层却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如果楼梯上还处处散落着金属的话,那就更艰难了。何况,如果一步踏错,就有可能掉到底下的混凝土去。
我一到达顶部,就休息了会儿,为了查看整个城市,远处的警笛声正在哀鸣。从我的警方监测应用中得知,在富兰克林街区发生一起小型交通事故。我再次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腕,把卫衣袖子卷起,元力手环还戴在那儿,附在我手腕上,就像我的第二层肌肤。我把手伸进左边口袋,拿出另外一个,戴在左手上。毫无疑问,它就和另一个一样在我眼前消失,而后环绕在我的手腕上。
莫名的刺痛感已经传遍我全身,虽然没有昨晚那么强烈,但我仍然可以感觉其中差别。这感觉太神奇了,左膝盖因为敲到在安全通道某处而隐隐传来的疼痛瞬间消失了,今晚早些时候的轻微头疼也消失无踪。
但是,这会起作用吗?启动元力手环有可能让那位眼睛会发光的女人发觉,并出现在我面前吗?元力手环佩戴者能够相互感知吗?我很好奇。这次我能够控制它吗?身处十几楼层之上并没有比站在周围数里空无一人的深林之中来得安全。我既担忧自己的安全,也当心下面人群的安危。元力手环也许能保护我免于高空坠落,虽然这点我也还不能完全确信,但我知道一个事实:手环虽无法让人无所不能,但也许能让我刚好着陆。
但我得考虑清楚。如果我要这么做,那就得趁现在,不然就没机会了。我要么启动手环,本着乐观态度;要么回家,明日再试。然而,明天再试并算不上是一种选择,除非我想整天穿着卫衣来遮盖紧紧附着在我手腕上的元力手环。而且,考虑到天气预报说明日气温大约90华氏度,如果有人起疑便不容易解释。不,如果我想要尝试,那就得在今晚。
我把滑雪面罩从口袋里拿出,才刚戴到头上就已经从六月初的高温中感受到燥热。我低头看向手腕,即使手环处于休眠状态,看起来也如同外星体,似乎不应存在。金属应该不能以这种方式活动。我最后看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把双臂彼此交叠在胸前,再把左右手的手环相互碰撞。撞击的声音似乎回荡着穿过城市,我同时也感到能量涌进身体。
然后什么事也没有,这次连从地面浮起都没发生。我就站在那里,看起来和之前并无两样。除了感觉无比精神外,其他无任何变化。我把目光扫过城市天际线,寻找那个双眼明亮的女人。我的视力惊人,虽然之前一直就比较好,无须佩戴眼镜,但和这不同,所有事看起来似乎从黑白两色变成了高度清晰的彩色。
但是,依然一无所获。我虽感觉能看到整个城市。但那个有着闪亮眼睛的女人要是就在其中,或在城市上空飞行的话,我显然找不到她。我又找了大约15分钟,然后突然感到紧张不安。假如我不能把那些该死的手环再次从手腕中脱下,那该怎么办?把它们和之前一样相互撞击,但那也许只是侥幸。以前看所有的元力人起来都能随心所欲地关掉自己的能量。但这点似乎也不确定,也许是因为很少有元力人如此蠢笨,在众目睽睽之下关闭自己的手环。
“关闭电源!”我大声说道。不是对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对环绕在我手腕上的金属环说。
它当然纹丝不动,因此我再次伸出双手,停留一会儿,然后放到胸前,手腕相碰时,发出很小的叮当声,接着便感觉到能量从我体内消失。呼!至少我搞清楚了它们如何运转这一问题。也是最为重要的部分:能够启动并关闭手环。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还没等我转过身来,就把我整个人转了过去。我感到鼻孔内一阵灼热,眼泪充满眼眶,口中也感到湿润。但这种湿润是来自鼻孔里涌出的血液。我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但感到有股压力让我手臂无法上抬起。模模糊糊之中,我感觉戴在手上冰冷的金属手环从我手中滑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那一刻,我所关心的是脸上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最后,我抓住自己卫衣的一角,擦去眼中的泪水,这样才能看清是谁,或者说是什么在我面前。站在眼前的是男人的身影,但他几乎整个人被黑暗包裹。只剩下两个白色斑点漂浮在距离地面约6英尺的空中,刚好等同于一个身高6英尺3英寸的男人的眼睛部位。还有另一件事我可以看到:我的两个元力手环被戴着手套的双手拿着。
“如果你打算学习如何使用它,我建议你在关闭它们之前先好好观察自己周围的环境。”黑暗中一个粗哑的声音对我说道。
我扯掉自己的滑雪面具。这个人是否知道我是谁已不重要,如果他打算杀了我,我无论如何都没能力阻止他。面罩所起的作用只不过妨碍我的视线,甚至比眼泪更挡得厉害。我孤注一掷地扑向我的元力手环,这也许看起来很愚蠢,但无论是谁意图伤害我,拿回手环是我的唯一希望。
在我收紧肌肉准备扑过去之时,仅仅一瞬间,某物重重地砸到我的左脸。我听到一声巨响,左侧脸颊变得麻木。我的下巴断了,用脱落来形容也许更为准确。事实上,我摔倒在地板上,导致疼痛加倍。这是我在24小时内,第二次感觉世界正慢慢离我而去,不知道这次我是否还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