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朝相反方向回家,在路上相遇。
玛格丽特紧握着书包,臀部微微扭动。当她发现有男孩或青年男子从前后向她走近时,她就形成这般走路的习惯。她知道后面跟随的人注视着她柔软臀部的一起一伏,迎面而来的人则会低垂着头等她走过。然后他们的眼睛便很快锁定她的臀部,思维则飞到某个奇怪的天国,那儿的天使凭着屁股而非翅膀四处飞翔。
理查德也在回家途中。今天过得很有意义。他在桌子背面雕刻的图案上又添加了一组静脉血管,看上去蠢蠢欲动。他惦记着下次还得从母亲的厨房里偷把更小的刀:现在用的小刀是用来削苹果的。他最好的哥们塔马蒂打算把他另一个哥们克瑞斯揍一顿。听起来很不错。学校里起的争斗一般都在街区后面的空地解决。坐在第一排的胖妞丽萨在英语课上一直发出奇怪的声音,惹得高年级的同学哈哈大笑。坐在右边的朱利斯从科技楼偷了一个圆规,扬言要在每个男孩的屁股上刻上玛利亚的名字!辅导员还是那么沉默寡言,但他今天说了人生中第一句脏话!
理查德先看见她的。她看起来春心荡漾。他越走越近,直盯着她看,直到他们眼神相会,他也没有像其他男孩那样低头。他目不转睛。这在她眼里异乎寻常。其他男孩总是低头,等她走过再盯着她的臀部!而他毫无畏缩地看着。
“你看什么?”她问。
“你!”他回答。真无耻,她想,现在她该说什么呢?
“为什么?”她小声回应。“春天来得早啊。”他回答,目不斜视。
“什么破答案!”她问。
“你衣服上的花开花了!”他说。“那是菊花吗?”他问,没在意她的讥讽。
“手工漆的,”她说,“这是我周末练习的爱好。”
“哦,但你不是在路那边的学校上学吗?”
“对啊,放学后我就换下校服。不想四点后穿得像个学生妹在路上逛。”
“哦,你去哪,我能陪你吗?”
“可以,你可以陪我走到那排商店,五点钟我母亲会在那接我。”
“我能帮你拿书包吗?”
她把书包递给他,他把包甩在肩上。相比他书包里装的一双旧橄榄球靴、一对脏袜子和两把刀,他感觉她书包里大概包罗万象,有冰箱、冰柜和各式厨具。
“你包里装了什么?砖头吗?”他天真地问。
“都是书,笨蛋!”她回答。
他们安静地走了许久,抓住每个机会打量对方。她身上有股清新诱人的味道。他则邋里邋遢,鞋子磨损严重,袜子在脚踝处打褶,短裤上墨迹斑斑,蓝衬衫若洗干净还凑合,他指甲污秽,头发乱糟糟的缺乏光泽,但他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她干净整洁,干净的手指,整洁的头发,一抹红唇,一团小耳环,镶有菊花图案的裙子有稍微上浆熨烫的痕迹,她的鞋子护理得当,没有损坏的迹象。
“你每天走这条路吗?”他问,“怎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你没仔细看。”她反驳。
“哦,在演看不见的人!”他傻笑道。
他风趣机灵的回答让玛格丽特感到惊讶。这个男孩的外表或行为都不像天才,但他至少能凭幼稚的回答跟她简简单单地聊下去。而且他似乎不在意她的嘲讽。好像他对一切都从容不迫,忽略所有虚情假意的评价,只接收消化他觉得有必要的部分。典型的年轻小伙子,悠然自得,自信飞扬,她想。勇敢到跟她搭讪,更勇敢的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迎面走来。这种年轻小伙很容易摆弄,听她指挥,她想。男人都是这种容易捕获的动物,她想。他更是唾手可得。捕获了这头隔壁学院的种马,她想让学校里的其他女生也看看。这将大幅度地提高她的价码。
为证明她的想法,在大厦商铺的屋顶映入眼帘时她不露声色、计划周详地撞到他身上。她横跨一步,好像失去平衡,又自然地转身像在维持平衡,一套钳子般的简单动作正好让她的右胸扑在了他的手臂上。这样更好,她想。理查德停下来,自然地环顾四周,伸出手将她扶稳。他当然留意到停落在手臂上的坚挺肉团,他现在只渴望去探索另一块月球上的沟壑。
“对不起。”她想证实刚才的失足。
“没关系,”他低声说,像一个真正的绅士,又补充道,“我明天能接你吗?”
“恐怕不行,”她回答,“明天有钢琴课,我要练习到五点。这周晚些时候怎么样?”
她要确保拉紧这条线,准备下次诱捕他。如果明天有其他人来找她,她还得抛出一根线钓其他鱼。
他们友好地分开。理查德把书包递给她,抚平他的肩膀。
“母亲会在前面的杂货店等我,”她说。“几天后再见。”说完她快步走去,不忘踮脚扭臀。她知道理查德会焦灼地看着她起起伏伏的臀部。走到转角处她回头看她诱人的策略是否奏效。
她看到的只是这个瘦长家伙离去的背影,根本没有欣赏她为他呈现的特殊表演。
小混账,她想,随即注意到她母亲提着大包站在杂货店门口。
浪漫之花开放在理查德悉心安排的贮木场和她补习班放学后的夜晚。他们偶尔见面,每人都觉得有更好的猎物在等着。理查德觉得他能得到类似戴安娜王妃或示巴女王等美女的垂青,而玛格丽特一直期待着她的白马王子,头戴宽边软帽,脚穿银靴,轻轻弹奏着吉他,有一天会骑马而来潇洒地带她远走高飞。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只好将就着在贮木场散步、吃花生和听黄段子。她所学到的优雅举止,烹饪小茶点,携带的有薰衣草香味的绣花餐巾以及黑夜祷告在现实中都无用武之地。理查德常在小巷里不正规的酒吧喝廉价的酒喝到醉,无论何时找她,她也都出去陪他。其他时间,她待在家里帮母亲做糕点、熏牛排、咖喱和米饭,她坐在窗旁,希望能看到白马王子骑着白马向街坊打听她的消息。他没有来,但糕点、咖啡、薄饼和咖喱都已准备好,她的厨艺也逐渐精湛,直到有一天理查德看望她。
他很清醒。这真是奇迹。可能她每晚希望他不要酗酒的祷告终于灵验了。
“你能嫁给我吗?”他望着她,声音极其冷静低沉。
她意乱情迷。想象中穿着华丽铠甲的骑士终于来了,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洗过的牛仔裤,牙齿微黄,但刷的干干净净,除了一颗牙扭曲歪斜。没有白马,没有马鞍,没有马镫,也没有飞扬的灰尘,只有理查德,捧着匆忙间扎起来的一束菊花,脸上挂着22克拉黄金般的微笑。
他看着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年长的戴安娜王妃。略显丰满的腰围,结实的腿,圆胖可爱的脸蛋,干净整洁的秀发在头上盘成一个髻,一双勤劳做家务的手。啊,这个女人将会拼命工作,他后来想到,工作到鞠躬尽瘁。
“我愿意,理查德!”她回答,这个粗野的、饱经风霜的、有点酗酒的、没马、没吉他、甚至衬衫纽扣都掉了一个的年轻小伙竟然有胆量跟她求婚,想到将和他共度一生便感到眩晕。
“我愿意!”她重复道,“我愿嫁给你,理查德。你就是我梦中的王子。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站在我面前,我还想着牛仔和印第安人就太傻了。”
他把花交给她并上前亲吻她。玛格丽特站在原地,等着他把手按在她胸脯上,永远地为承诺烙下印记。理查德轻轻抱起她吻了上去。
“我爱你,玛格!”他低声说,她浑身酥软。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玛格,她屈从于这个完美无瑕的独特癖称。从今天到婚礼那天,她就叫玛格。理查德成功了。
他们一起进屋跟她父母宣布消息。她母亲晃头表示同意,她父亲取威士忌庆祝。他挺着胸膛说:“父亲母亲,谢谢你们接受我,我保证我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我会好好照顾你们。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以前的我。谢谢。我希望在五月举行婚礼。”
玛格丽特的母亲打断他说:“孩子,婚礼能早点吗?”
“不行,”理查德回答,“我要到五月才有奖金和加薪,我需要为婚礼的花销存钱。对不起,恐怕不能早于五月。”
玛格丽特的母亲有点失望但没有表现得很明显。玛格丽特常梦想着王子身骑白马,踩着马鞍,抱着吉他弹奏着西方民谣;她不希望她唯一女儿的梦想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出现变故。
这是皆大欢喜的日子。玛格丽特的父亲日出时酒还没醒,她母亲烘了一个香蕉面包,理查德偷溜到街角喝烧酒。把他几小时前许下的承诺忘得干净。这是该庆祝的时候!他要结婚了。
玛格丽特则直接回到房间画着婚纱的样式和婚礼上宾客的席位。她觉得这些决定会持续影响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