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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生每时每刻都在面临着抉择。那一刻,我不知道选择漂泊是对,还是错。】

早晨,爸爸在一旁使劲抽着烟,蹙着眉头一言不发,不时用眼瞪我一下。

“他分明也有不舍吧?为什么就不说出口呢?唉,这个男人!希望我的远走能让他有所改变。”我心里恨恨地想。妈妈千叮万嘱,非要去送我,被我拒绝了。

外面下着小雨,路面湿漉漉的,站在微雨里雨丝淋湿了我的头发,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喊,“囡囡,撑开雨伞啊!”

我没有理会,向一辆计程车跑过去,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是那样决然。我不敢回头去看妈妈那双满含担心和忧伤的眼睛,担心一直忍在眼眶里的泪水会奔涌而出,怕在回头的一瞬,就改变了主意。

车子奔驰在细雨中,车窗上悬挂着的雨珠蜿蜒滑下,雨线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分不清那是雨,还是我纷飞的眼泪,凭任它们飞洒着打湿了我的脸,淋湿了整座城市!

人生每时每刻都在面临着抉择。那一刻,我不知道选择漂泊是对,还是错。在满心迷茫中,我走进站台,看着行色匆匆来往穿梭不息的人流,看到那些相送离别,依依不舍的面孔,徒然感到自己在人海中是如此孤独。整座站台仿佛只有我一人伫立等待,等待着命运的列车带我出发。

当列车从缓缓而行到急速掠过我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繁华都市,心里才感到丝丝缕缕地疼,好像有一根刺深深刺进心口。

我把头倚靠在列车的窗子上,半边的脸颊紧贴着凉凉的玻璃窗,看着窗外发呆。看惯了灯红酒绿高楼大厦,第一次见到郊外这样自然朴实的景色,心里竟有些许感动,郁闷的心情舒畅了许多。我开始向往和期待之后的路途和风景,想象着自己插上了翅膀自由飞翔和呼吸,心里特别激动。

那时单纯的向往着新的生活,总以为摆脱了家的羁绊,摆脱了那个潮湿的没有多少热度的家,就可以找到快乐的源泉。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之后的路,我就像踩在铺满蒺藜的陌路上,虽然偶有路边的花香袭过,也有鸟鸣,但更多的是蒺藜刺破肌肤和脚踝的疼痛,看着血渍浸透素洁的衣衫,也要咬着牙齿默默承受。

火车到达目的地,我提着简单的行囊,随着人流走出车站,站在喧哗的街头,看着眼前这座完全陌生的北方大都市,心里除了兴奋和刺激感,还有些许的茫然失措。一时没有了方向感,也确定不了目标,不知道来到这里与留在上海有什么差别。

茫然归茫然,我还是振作精神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下午四时。我开始在街头寻找住处,根本没有注意身后会有人会跟踪我。当我找到一家地下小旅馆住下来,刚刚把自己疲惫不堪的躯壳扔到床上,门外响起敲门声。我想也许是服务员来送暖水壶的,没有去理会,但敲门声没有停止,我只好去开门。出乎我的意料,门外站着一位衣冠楚楚,容貌平常的男人。他看到我满脸诧异,主动做了介绍。

他说,他是某影视公司的星探。

我还没等他再往下说,把半开的门砰地关上,想骗本姑娘,有那么容易吗?愚蠢的色狼,以为我是好骗的乡下妹子?哼!我在心里冷笑暗骂着,把门锁死,重新把自己扔到床上。

外面的男人又不识趣地敲了两下门,片刻的安静,然后是逐渐消失的脚步声。

我把双手枕到头下,盯住天花板发起呆来。这是一家地下小旅馆,天花板上的涂料因常年见不到阳光,已潮湿斑驳颓败,剥落的地方,像一个大花猫。不,应该更像一个地图,上海就在那上面的边缘处。我看着看着,眼睛突然酸涩,两行暖流从眼角一直流到耳廓。就在我茫然若失的时候,手机短信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拿起手机,看到是妈妈发来的信息,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跟妈妈报平安。

“该死!”我懊恼地骂着自己,赶紧给妈妈回复了消息。我刚回复完,接着又收到两条短信,一条是佳妮发来的,“死丫,在哪里现在?想你!”

另一条是冉冬阳发来的,“背着月亮走的天使,你到哪了?你再跳江,可没人像我这么好心救你!”看完这两条短信,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分别回复了佳妮和冉冬阳,只简单回复了四个字,“平安勿念!”然后把手机关掉。

后来,佳妮说,“你真是冷血。”

对佳妮的责怪我没有去辩解,只有我心里明白,我一个人在小旅馆里那一刻的复杂心情,孤单、茫然、怅惘、空寂、思念,各种复杂的心绪形成一片汪洋淹没了我。

疲乏侵袭,我在小旅馆蒙头睡去,醒来时已经华灯初上,房间里黑漆漆的,我拧开床头灯看了看表,十九点三十五分。这时我的肚子也提出了抗议,饿得直咕咕叫,我从床上爬起来,整了整头发和衣服打算出去吃点东西,手机孤零零的掉在地上,我拾起来开了机。

又一条短信提示音,是冉冬阳发过来的,“好好照顾自己!”

看完我哧地笑了,“真是婆妈!”但心里还是蛮感激这个哥们的。

我走出小旅馆,街道上依然是车水马龙,人流如潮,这样的情景与在上海有什么不同?天地之大,我不过是这滚滚红尘中的一粒尘埃而已!感慨归感慨,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是自己要选择漂流的,没有谁逼你,来前的那份热情呢?

“真该死!”我暗骂着自己,把长发向身后甩了甩,想把那些颓丧的感觉尾到九霄云外。就在我打算向一家小吃店走去时,一个男人从我身边急速而过,而我的右肩向右猛得倾斜,在片刻愣神之后恍然大悟。背在右肩的背包被抢了!我拔腿就向那个男人追去,边跑边喊着,“你给我站住。”过后觉得自己蛮傻的,他要站住就不叫抢劫了。

那个男人听到我喊,跑得更快,估计那奔跑的速度不亚于刘翔。后来回想那一幕,自己都忍不住要笑,很像一部警匪片里的镜头,只可惜我不是那女警察。我和那个抢包的男人一前一后穿梭在人流里,过往的行人,或驻足观看,或莫名讪笑,没有一个人帮我去拦截。我不得不去追赶,包里有我的身份证和全部的出行费用啊!我怎么能轻易放弃?

追出大概五百米,那个男人像泥鳅一样钻进了前面的一条小胡同,我在胡同口气喘吁吁地停止了脚步进退两难。胡同里黑漆漆的,追进去万一钱包追不回再遭不测,岂不是得不偿失?

片刻犹豫,我冲了进去,原来胡同并不深,而是通向另一条街,胡同里早已找不到人影,我沮丧地往回返,心里竟还庆幸,“还好,今晚我还有个可以憩身的地方。”

沮丧的走回到小旅馆门口,我向里面望了一眼,没有进去,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阵阵微风拂起我的发梢,在风中凌乱飞舞。正是初夏,夜晚的风还算凉爽,满世界的霓虹遮蔽了夜空,立于这繁华之中,我抬头望了望灰暗的天空,心中徒然感到空无一物,事实上我真的是空无一物了,钱和所有的证件都在被抢的背包里。

此刻我才领略到什么叫穷途末路,走得有些累了,我颓然坐在路旁的台阶上,用手托着下巴看着来往的人流发呆。

这时一双脚停在我面前,我疑惑地抬起头,当看出面前的人是谁时,是诧异加诧异,心想,“这个骗子还蛮执着的。”他看我诧异的表情,居然跟我并肩坐在台阶上,我恢复了淡定。

不管你是真星探,还是假星探,反正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能把我给吃了。想欺负本姑娘今天算你找错人!

“小姐,我一直在旅馆外面等你呢!”他说道,用一双诡异的眼睛看着我。

我没理会他,依然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发呆。

“小姐资质很好,如果不做演员真的很可惜。”

“哦。”.我应了一声,心嘀咕着,我若想当演员,现在恐怕已经出现在影视剧里了,还用得着你来发掘?

想到这里我灵机一动,你想来骗我,倒不如今晚就骗你一顿饭吃,我的肚子又提抗议了,先解决了它的问题再说下一步该如何走。

“你说,我能当演员,那你保证我能红吗?”我故作无知的样子,眨着眼看他。

“能,以小姐这么好的资质,我保证你能一炮走红。”我心里暗笑,就你这一句话就露出了马脚。

“哦,真的?那我就试试。”我装作犹豫的样子,然后勉强答应。

“太好了!那小姐就跟我走吧,我们现在就去试镜。”他很兴奋的样子。

“可我现在还没吃饭呢!没力气走路。”我坐着没动。

“这样啊!那我请你吃饭。”

“哼。”我心中暗笑,蹭一顿免费的晚餐也不错。

我跟他走进一家酒店,点了好多菜,要了酒。那个家伙看呆了,问我:“你吃得了?”我笑笑说:“你怎么对以后的大明星这么吝啬哦?”

“啊,是,是,招待我们以后的大明星怎么能不隆重些呢!”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心里一定疼成了麻花。

我倒满两大杯酒,递给他一杯说:“来,我先敬恩人一杯。”

我一杯杯的劝着酒,自己趁机把酒都倒在了桌子底下,很快他就醉眼迷蒙起来,我看时机成熟,对他说:“我去方便一下。”

他傻笑着冲我摆摆手,我迅速走出包间,离开了酒店回到小旅馆去拿我的行李溜之大吉。

我来到服务台,刚好还是为我做登记的那个年轻女服务员,她看到是我拿出一张纸递给我说:“有位先生让你去找他,这是他留给你的地址。”

我接过那张纸看了看上面的地址,有些摸不着头脑。

“留地址的是什么样子的人?”我问那年轻女孩。

“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我答应一声也没再问,跟她说明钥匙丢失的原因,让她帮我开了房间的门,拎着行李往外走,女孩急忙说,“还没给你退押金呢!”我说:“不用了。”

“这。”她愣在那儿,我冲她笑笑说:“我把押金收据丢了,还能退押金吗?”

她依然愣着,我又冲她笑笑,然后走出旅馆来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按那张纸上写着地址告诉司机我的目的地。

那一刻,我有破釜沉舟的心态,不管是狼窝还是虎穴,我都要去闯一闯了,不然我又有什么路可走?分文难倒英雄好汉,又何况我一个北漂的单身女子,人生地疏身无分文,我又能去投靠谁?我不想去求助警察叔叔,不想就此狼狈回家,让那个在我出门时还在用眼睛瞪我的人,看我的笑话。真的,我真的很不明白,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儿子天生是父亲的仇敌,为什么到我这里就颠倒了呢?

夜风从半敞开的车窗外吹进来,把我的思绪吹散。我看向窗外,夜晚的北京城依然拥有它的繁华、大气、凝重。这个古老的城市,我对它既是陌生又是熟悉的。陌生是因为初次近距离的接近它身在其中,虽然无数次在电视里看到它的影像,但毕竟不是身临其境,不能切身感受它真正的神韵,而熟悉的仅仅是它悠久的历史。

我不知道出租车载着我过了几个立交桥,拐过几个街道,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是看着那些林立的亮着无数灯盏的楼宇和街边的霓虹在眼前掠过,而我只是一个过客,一切不过是过眼繁华。

当车停下来,我仿佛行走在梦中,犹未醒觉。

“小姐,到了。小姐!”

“啊!”我醒过神来。“到了吗?”我像是在呓语。

“是的,小姐。”

“嗯,师傅,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手机?话费一会儿和车费一起给你。”

“这……”司机师傅迟疑片刻,大概在猜测眼前这个丫头要搞什么名堂,事实是我身无分文,必须要用他的手机先找到那个约我来这里的人。

“给。”司机把他的手机递给我,我接过来连声道谢。然后,按照那张纸上留下的手机号拨过去。

手机接通,里面传出一个男人沉稳有力的声音,“喂,您好,您是哪位?”

对方的声沉稳浑厚,凭我的直觉可以判断出这个男人的年龄大概在四十多岁,而且断定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其实人的声音有它独有的魅力,好听的声音就像迷迭香,令人迷醉,可以诱人以耳,尤其是女人。用佳妮的话说,一个女人长得绝色倾城,却有一副破锣嗓子,也会令人大跌眼镜,那简直是上帝给人开的一个大玩笑。

当我听到手机传过来的问话,赶紧说:“您好,打扰了!请问是您在旅馆给我留的纸条吗?”

对方显然是一愣,手机里片刻了无声息。

“啊!对对,你是冷月?”

他这一声“冷月”像一枚炸弹从天空落地,却没有炸响,让人心惊又摸不着头脑。我立刻愣住,忘记了回答对方的问话。直到手机的主人不耐烦地催促,“喂,你快点好不好?我还要做生意呢。”

“啊!”我把手机从耳朵边挪开一些,歉意地说,“对不起,马上好。”

“你在哪?”电话那头问。

“我就在你……”我还没把话说完,对方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好,你等着,我马上到!”

对方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还给司机师傅,又是连连道谢。

“师傅您能再等会吗?我身上没带钱。”

“什么?没钱你坐什么车?你这不是耽误我的时间吗?”司机师傅有点生气。

“我会多付你钱的。”我心虚有了怯意,问题是能不能如数把钱付给人家,还真是两说,我心里不由慌乱起来,站在路边不知所措。

这时一个穿白衬衫的中年男人向我们这边走过来,他个子不高,估计和我持平。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说:“你好冷月!”

一向自认为视觉、嗅觉、感觉都敏锐的我,那一刻几乎失去了所有感觉。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从天而降,而且那样自然地叫着你的名字,仿若旧相识,简直令人发晕。

我机械性地伸出手,“你好!”他的手宽阔而骨感,握住我手的力度恰到好处。

“让你久等了。”他对我点下头,因为他背对灯光,我看不太清他的脸和表情,只觉得无论他怎样周到而礼貌,都给人一种冷峻之感。他松开我的手,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帮我去付车费。

“师傅多少钱?”他问。“六十五元。”

“给,师傅,包括刚才的话费,不用找了。耽误了你时间,对不起啊!”他拿出一百元递给司机师傅,司机师傅推辞,被他用手势挡了回去。

我愣在一旁,对他的细致和周到,不知道是感激还是恐惧。我意识到这种男人对女人来说绝对是危险人物,他和安如风是两种类型的男人,安如风是温文儒雅飘逸之人。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刚毅冷峻,行事细致周到,沉稳练达,在他身边可以感觉到一种气场,在这种气场中,有任你左右突围都跑不出去的感觉。

出租车开走了,我却没有了来时的那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突然觉得更加茫然起来。

当我们前扑后涌的赶赴这一场生命之约,有的人注定是你生命里的匆匆过客,如风,如萍;有的人注定会在你生命里镌刻出斑驳的纹路,像手掌上的指纹,任岁月如何荒芜,都要相随你一生;有的人会是刺入你心房上的一根刺,让你有刻骨铭心的痛楚,你无力去剔除,只有让他留在你心里用血液浸泡,直到有一天把那根刺软化,不再疼痛,却在心上留下一道或深或浅的沟壑,无法完璧如初;还有一种人,不会让你疼,也不会让你哭,他只是你一件必不可少的棉衬衫,总会在那里等着你,你永远不会厌弃那纯棉的味道,当你冷或寒的时候,他是你贴肤的暖,会给你一个轻松柔软的怀抱。

我曾对佳妮开玩笑说,“我只是来这个世界借居的,上帝给我一个爱的容器,为什么我却没有能力去装进更多的爱或释放出爱,还要小心翼翼去保护它,担心一不小心跌倒打碎它,反而扎破自己的手呢?”

佳妮搂着我的脖子说,“不是你装不进更多的爱,是你一直封闭着容器的颈口,满满的爱释放不出来,别人也无法把爱给你。”

当时我对佳妮的话不置可否,我们都不会想到以后的岁月,经历世事纷扰会让彼此改变得面目全非。而那样的对话,也成了迷茫中的一盏灯愈行愈远。

我也不会想到来到偌大的北京城,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还有眼前这个一声声喊着我名字的陌生男人。

我站在路边四顾茫然,这时才注意四周的环境,在夜色与灯光里看得出这里是一处环境优美的别墅区,而我和这个男人就站在别墅区的入口处。这里远离了繁华的闹市区,环境清幽,宽阔的马路旁丛林幽暗,绿地,花圃在街灯光下清晰可见。我猜测这里大概在四五环之外吧?

“第一次来北京吗?”他问。我把目光收回应道,“是的。”

在回答他的时候,我开始机警地注视他,灯光下他锐利的目光看穿了我的戒备之心,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看上去有点嘲弄的味道。或许一个人戒备心太强时,身上每根神经都是敏感或者是神经质的,这样的目光和表情刺激了我,我转身要离开,手臂被他有力的手拉住,我用力甩没有挣脱。

“放开我!”我用命令而又冰冷的口气说道,他没有松手,说了句,“丫头,跟我来。”

他浑厚的嗓音低沉而温柔,我像被施了魔咒,竟不再反抗,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路过花圃,绿地,人工湖来到他的家。

豪华的别墅里,锃明的灯光如同白昼,我看清了他的样子,一张平常略带沧桑的面孔,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而两片微薄的嘴唇,竟柔软而亮泽,像两片不合时宜的花瓣盛开在一片荒凉之上。

他与我对视微笑,“请坐。”

我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他给我倒了杯白开水,恐怕在他眼里我就形同这杯白开水吧?我拘谨地坐在舒适宽大的沙发里,坐姿僵硬笔直,双臂伸直,双手叠扣放到膝盖上。他看了我一眼,善解人意的表情又刺激了我的神经。我故作轻松,端起杯子咕咚着喝了几口水,在安静的空间里,那声音竟似在静寂的湖水中扔下几颗石子,让我尴尬无比。

“傻丫头,你先坐。”然后他转身去了客厅旁边的卧室,出来时手里拿着我的背包,他把包递到我面前说:“是你的吧?我在路边捡到的。”

“是的,谢谢!”我接过背包面无表情,并不感到惊讶,在我看到背包的那一刻,已经全明白了。按说我该感激涕零,但是在他那种洞穿一切的目光下,让我想快点逃离。

“太晚了,我该走了。”我站起身,拿着背包准备离开。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你身上有钱吗?”他的声音依然浑厚温柔得让人可恨可憎。

我愣住,是啊,身无分文我去哪儿?这里离市里很远,步行吗?

只片刻犹豫,我还是决定离开,因为有一种无声无息的气场包围了我,让我有点惶恐。

我开始挪动脚步,向门外走。

“如果你一定要现在走,把这些钱带上。”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取出一打百元钞票递向我。我愣了一会儿,然后从左手腕上取下一只镀金雕花银手镯递给他说:“先抵押在你这儿,我挣了钱会来赎回的。”

那是一只清朝时期的镀金雕花手镯,经过时光流逝与打磨已经露出一些里面的银白,说起来也算传家之物,是外祖母留给母亲的遗物。

“傻丫头,这些钱你拿着,不用还了。”

“我有名字,请叫我的名字。”我冷着一张脸说,心里却有座大厦,在他这一声声的“傻丫头”的称呼中倾覆。这大概也是我乖乖地跟着他,来到他家中的原因吧?这一声傻丫头,他叫得那么自然亲切温情,像一个父亲在唤着他的乖女儿,而那个生养我的人都不曾这样亲切地叫过我。

在这样无限温情的呼唤里,我抵制着心中蔓延开来的柔软,却是越抵制越不可抑制,仿佛野草逢沐春雨,肆意疯长着。我冰冷的外表,不过是一个易碎易融的冰壳,经不住一点点暖意,当发现融化的时候,为时已晚,任你如何去聚集渐散的寒气,却已消弭在空气中。

“好吧,冷月。”他有些尴尬地叫着我的名字,脸上竟染上一点点红晕,好像一朵花颓败了开在他荒凉的面孔上,很不协调,甚至有点滑稽。

即便如此,我又被他触动了,这是怎样一个男人?为什么他一再在无意中侵犯我脆弱的内心?他的样子让我心生怜惜,又让我莫名的憎恶。

没有人能够预知自己以后的命途。而此刻,我也没有想跟一个陌生男人有任何交集,我接过他手中的一沓钱,把手镯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走。

“等等,我开车送你。”他沉浑的声音,像雾一样笼罩着我,我加快了脚步极力要走出雾障。

“谢谢,不用了。”我头也不回地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终于,我走出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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