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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污点证人的话不可信

就在刘备蛰伏许都之时,袁绍经曹操鼓动后攻克了公孙瓒。袁绍实力大振,而他的兄弟袁术在淮南的日子却越来越难过。袁术无奈之下,决定将玉玺及帝号一并献给袁绍,然后自己亲率大军去投。

刘备得知这个消息后,知道脱身的好机会来了,连忙去见曹操。

刘备对曹操说:“如果袁术去投靠袁绍,必然从徐州经过。徐州地形我最熟悉了,我愿意为明公出征,在半路伏击袁术。”

二袁如果合并,势力就会大增。这是曹操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而曹操经过上次的煮酒论英雄后,对刘备的戒心已经大大减弱,很痛快地答应了刘备的请求。

曹操当即派刘备率朱灵、路昭两员大将及五万大军,前去徐州伏击袁术。刘备连夜收拾军器鞍马,一刻也不停歇,立即催促大军出行。

董承听到了这个消息,也顾不得掩人耳目,快马追出十里,才赶上了刘备。董承是担心刘备一走了之后,再不把密诏放在心上。刘备知道董承的来意,直接一句“国舅你好好等待,我绝不负约”就把董承打发了回去。人总是自私的,密诏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对刘备来说,当前第一等要紧的事就是趁着曹操还没反应过来,赶快溜走,越远越好。

刘备一向很耐得住,这一次却火急火燎,十分反常,就连关羽、张飞都感到奇怪。刘备说:“我们都是笼中之鸟,网中之鱼。这一走,就像鸟儿脱笼,鱼儿离网。如果不赶快走,等曹操一反悔,就走不了了。”关张这才明白,狠命催众军疾行。

刘备的运气不错。曹操同意他走的时候,郭嘉正在外地考校钱粮。等郭嘉回来时,刘备已经开拔上路了。郭嘉得知后,知道曹操被刘备糊弄了,急忙来见曹操,问:“丞相为什么要命令刘备督军?”

曹操说:“刘备主动请命要去徐州拦截袁术。”

程昱经郭嘉一提醒,也明白了过来,帮腔说:“以前封刘备为徐州牧的时候,我等就曾经劝谏,但丞相不听。这次又给了他五万兵马,等于是放龙入海,纵虎归山,以后再想制约他,就很难了。”

郭嘉说:“刘备雄才伟略,深得民心。关羽、张飞又是万人敌,以我看来,刘备绝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其城府谋略深不可测。古人曾经说过,一日纵敌,万世之患。这次给他兵马,等于是如虎添翼。丞相您可要明察啊。”

曹操说:“我看刘备没事的时候,就在后园中种种菜,喝醉后又害怕打雷。恐怕不是什么英雄人物吧,有什么好担心的。”

程昱说:“刘备种菜,醉后畏雷,都是他故意装出来欺骗丞相的。”

郭嘉和程昱是曹操的老部下了,对曹操忠心耿耿。所以,尽管曹操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采纳了这两个人的意见,立即命令许褚率领五百军马,火速去追赶刘备,让他返回许都。

此时刘备率领军马,出行不远,还没有逃出曹操的势力范围。曹操治军极严,对军兵有着极强的控制力,朱灵、路昭以及手下的五万军马,是不可能完全听从刘备的指挥与曹操倒戈相向的。如果他不能正确应对追赶而来的许褚,那么他就只能跟着许褚回转许都,继续过那网中鱼、笼中鸟的生活,永远没有脱身出头之日。许褚追上刘备,传达了曹操的命令,让刘备火速回师。

刘备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是堂堂正正奉了皇帝和曹丞相的命令出征的,怎么能随便回师呢?你替我回去禀报丞相,此前郭嘉、程昱这几个人多次向我索取金银玉帛,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因此他们对我怀恨在心,故意在丞相面前用谗言来诽谤我,丞相这才会命令你来追赶我。曹丞相对我有大恩大德,我如果是不仁不义之徒,你就在这里把我砍成肉泥算了,又何必再回去面见丞相分辩呢?如果你愿意回去向丞相说明我的苦衷,我真是感激不尽。”

许褚倒是想把刘备就地砍成肉酱,但他看看旁边的关羽、张飞,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觉得自己被剁成肉酱的可能性更大,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许褚回去很难交差,幸好刘备给他提供了一个好理由,这个理由就是郭嘉和程昱。

刘备为什么要捏造郭嘉和程昱索贿不成之事呢?

这和刘备对于立场之于说服的效用的把握大有干系。

立场相同,利益必然一致;立场相反,利益必然背离。这是一个基本的道理,当一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攻击另一个人,除非其立场不为人所知,其他人才会采信。一旦相反立场被揭露出来,这个人的所有话语就失去了可信的价值。

刘备捏造了郭嘉、程昱向自己索贿,而自己强硬拒绝的事实,从而将郭嘉、程昱置于和自己对立的立场之上。立场相反,必然利益背离,而郭嘉、程昱利用机会说对立者刘备的坏话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这样动机不纯的谗言,当然是没有多大可信度的。

那么,刘备为什么敢于直接点出郭嘉、程昱之名呢?要知道,这两个人在曹操面前进言的情形,刘备并不知情。

这里面有两个原因。第一,郭嘉、程昱始终是站在刘备的对立面上的。一直以来,这两个人在曹操面前说了很多关于刘备的坏话。这不是说郭嘉、程昱的人品有问题,他们只是出于对曹操的忠诚和负责才这样做的。曹操当然知道这个情况。而刘备对这一点是非常清楚的,这是他可以利用“相反立场反制策略”的基本前提。反之,如果郭嘉、程昱两个人一直和刘备交好,而这一点也为曹操所熟知的话,那么,这两个人出来告发刘备,其说服力将是巨大无比的。第二,郭嘉、程昱是曹操手下数一数二的谋士,也只有他们的智谋水平能够识破刘备的谋划(连曹操本人都被刘备骗过了),所以,刘备的估计八九不离十。而为了稳妥起见,他特意说“郭嘉、程昱这几个人”,这样,即便有所遗漏,也能应付裕如。曹操听了许褚的汇报,立即叫来郭嘉、程昱二人,责怪他们说:“你们两个到刘备处索要金银玉帛,他不肯给你们,所以你们记恨在心,每每到我面前来进谗言。这是什么道理?”

郭嘉、程昱两人大惊,连连磕头,辩白说:“丞相,你又被刘备骗过了。我二人从未向刘备索贿啊。”

但这种事情即便确有此事,也往往是查无实据的,郭嘉、程昱很难洗清自己,反而越描越黑,越辩越浊。

曹操内心是倾向于相信郭嘉、程昱确有不轨之举的,因为郭嘉、程昱对曹操进言是在刘备出行之后,刘备应该是不知道谁在他背后说他坏话的。而刘备直截了当地点了郭嘉、程昱的姓名,显然他早就心中有数。那么,此前郭嘉、程昱与刘备之间有索贿瓜葛,双方闹得不甚愉快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但郭嘉、程昱毕竟是曹操的心腹之人,就算有一些贪墨之举,也不伤大雅,曹操也不想太为难他们。所以,曹操自己就和了稀泥,说:“刘备既然已经走了,如果再去追他,就会闹僵了。算了吧,我也不怪你们俩,你们也不要多心了。”

一场风波也就这样过去了。曹操又被刘备骗了一次。

刘备不告而别后,马腾的心也凉了半截。他本来早就要返回西凉的,因为密诏的事情一直滞留在许都,现在,他也只能先回西凉,再做打算了。

刘备来到徐州,感慨万千。这一块地盘,三送三拒,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让刘备心中十分纠结,但此刻他还来不及考虑这些。刘备与镇守在徐州的车胄见面,议定伏击袁术之策。

袁术被阻,与刘备激斗不敌,终于走投无路,死在半途。袁术手中的玉玺被徐璆所得。徐璆将玉玺送至许都曹操手中,曹操大喜,更加相信天命在己,封徐璆为高陵太守。

袁术既死,刘备本该率大军回许都复命,但刘备再也不想回去了。他想要的资源都已经有了:“皇叔的身份、皇帝的密诏、富有的徐州、五万军兵。刘备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独立了,他写了奏章,命令朱灵、路昭单身回许都复命,自己却不客气地打起了徐州牧的主意。

徐州,终于又将重新回到刘备的手中。刘备非常高兴,而曹操却非常愤怒。他终于明白,刘备隐藏得太深了,以至于自己屡屡受他蒙骗。曹操要斩朱灵、路昭出气,荀彧劝说道:“军权在刘备之手,关张两人又厉害异常,朱灵、路昭也是无可奈何的。”

曹操这才放过这两人,却又思想起对付刘备的办法。他知道,自己还有一张潜伏在徐州的王牌可以一用……

心理感悟:污蔑是人际战场上无可防御的核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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