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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偶遇“限量款”男神

雾茫茫有些无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刚才他自我介绍叫什么来着?

其实对面这位精英男士相貌十分不凡,至少有七成最近红得冒火的霍姓男星的英俊度,但是同样也像那位男星一样,长得十分正经。

正经而禁欲,按说应该十分勾人,可惜他气质太过温和无害,导致雾茫茫胃口尽失,只能无聊地垂眸看自己的指甲。

新做的亮晶晶的渐变甲油胶,六百八十元,价格还算合理。

雾茫茫咬了咬下唇,觉得这个颜色有些素淡,思考着下回换个中国红妖娆一下。

“你不必害怕语言问题,我会一直陪着你。”对面的男子道。

话题怎么就绕到了移民海外了?

“我想你误会了,是我自己不愿意出国留学的。”雾茫茫道。

这又是一个纠结的话题,当初父母死活要送她出国留学,雾茫茫抱着门柱拼命抵抗,苦苦哀号着,她这样的人出了国可怎么生活?

她娇生惯养,懒癌晚期,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会,而且更加无法忍受偶尔的歧视,出了国可怎么活?

雾茫茫尽管白得像日光灯,但到底还是黄种人,誓死爱国。

“其实不出国也挺好的,如今国内大学的教育质量普遍有所上升,不一定非要到海外镀金。野鸡大学回来的留学生其实也很难找工作。”对面的男士很善解人意。

“我有个朋友是公司老总,他招人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绝不要自费留学生,学校排名低于一百的都不要。”

叽里呱啦,都不口渴吗,雾茫茫心想。

前一百名很了不起吗?要知道她从二十一岁大学毕业开始,她父母最初给她的相亲对象定的标准可是全球排名前二十的名校留学生。

二十三岁的时候这个标准下降到了前五十名。

二十五岁的今天这个标准才刚刚降至前百名的。

眼前的这位先生算是运气很不错的了,标准降低后,他还是她相的第一位男士。

“一直都在说我真是抱歉,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雾小姐。”

“请讲。”雾茫茫颔首微笑。

她的笑容可真俏皮,对面的男士微微看呆。

“以雾小姐这样的容貌、气质和家世,怎么会出来相亲呢?”

对啊,为什么会出来相亲呢?而且还是从雾茫茫那么年轻水嫩的时候就开始奔赴各大相亲宴会了。

雾茫茫又捋了捋头发,将发丝别到耳后,她都记不清楚自己相了多少次亲了,不过一百次里至少九十九次男方都对她很有意思。

也曾试着交往,对方都很诚心,并且对她关爱备至,可最后被追求的是她,被甩的也始终是她。

上大学的时候雾茫茫谈了五次恋爱,都以被甩告终,以至于她的父母不得不给她安排各种相亲宴。

雾茫茫心想他们可真有先见之明啊,知道自己女儿滞销,索性笨鸟先飞从二十一岁就开始相亲,结果到了二十五岁都还待字闺中。

“因为一直没有碰到中意的人选。”雾茫茫淡然地道。

她当然不能承认,因为她一直被人甩啊。

想起十万点的伤害,雾茫茫就忍不住摸手机想玩手游。

可惜她老爸老妈早防着她了,来之前就没收了她的疯6,给了她一款古董机,只有打电话和发短信的功能,游戏仅仅局限在贪吃蛇。

百无聊赖,隔壁桌有了动静,雾茫茫忍不住侧眼看了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随意搁在桌上的手——手上的手表。

百达翡丽限量款。

不过手表的设计是低调的奢华,所以更吸引人的反而是那只手。

干净、修长。

像指挥家的手,亦像魔术师的手,已经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但只是一眼,雾茫茫已经开始幻想这样的手指游走在人肌肤上的感觉了。

手给了人无穷的期盼,希望脸蛋不要让人绝望。

雾茫茫抬起眼皮看过去,斜对面男人的视线也恰好扫过来,但毫无流连地就挪开了,似乎也没将雾茫茫看入眼里。

然而雾茫茫随意放在桌上的手,却忍不住握紧了水杯,身体有些燥热,可惜今日穿的是立领侧边系大蝴蝶结的裙子,想松一松领口都不行。

雾茫茫只好又将耳发别了别。

用英俊来形容限量款先生似乎太过庸俗了。

怎么说呢,他身上散发出的更多的是一种魅力。

也就是俗称的荷尔蒙。

整个咖啡馆里好像都弥漫了一层男性荷尔蒙,除了雾茫茫之外,她左侧那位三十五六岁的女士也已经往这边看了好几眼了。

雾茫茫借着喝水的姿势,眼睛透过玻璃杯再次打量了几眼限量款先生。

他的唇形生得真漂亮,很适合接吻。

如果这样的吻,落在自己的锁骨上、蝴蝶骨上……

雾茫茫第三次偷瞧斜对面的限量款先生时,终于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对方深澈幽湛的眼睛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所有投入的视线都被卷入了湖底,连带着视线背后的人也都葬身在那里。

限量款先生的视线在雾茫茫脸上停留不超过两秒,唇角似乎有若有若无地上翘。

不是讽刺,而是一种无视人的随意的答谢笑容。

答谢雾茫茫小姐对他的痴迷。

雾茫茫的手指再一次握紧水杯,身体不再是燥热,而是兴奋。

限量款先生那个笑容,明明就是在对她说:

虽然我对你没有兴趣,但是想追我吗?也可以来试试。

限量款先生对面的女士此刻站起了身往洗手间去。女伴的身材很不错,肥瘦适中,高矮适度,香奈儿套装加鞋子,爱马仕的铂金包,漂亮的短发,图案和颜色均别致的丝巾,脸蛋也是无可挑剔的漂亮。

由此可以反衬限量款先生的品位颇高,经济实力也很不凡。

雾茫茫的手“不小心”地碰倒了面前的红酒杯,酒红色的液体准确无误地流到了高先生的裤子上。

“抱歉,非常抱歉。”雾茫茫不知所措地站起身。

“没事,没事,我去一下洗手间。”高先生离席。

以雾茫茫对美貌女性的了解,限量款先生的女伴回来得不会很快,因为她有点儿吃妆,需要整理妆容。

雾茫茫提着自己的Hello Kitty水钻包走到限量款先生对面坐下。

对方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毛,并未表现出吃惊来,看来是被搭讪惯了。

雾茫茫在手指上转了转自己的古董机:“先生,听说6S出来了,我很想买一个,你有没有兴趣?”

雾茫茫伸出手,就在快要覆盖到对方手背的时候,限量款先生缓缓收回了手。

其实雾茫茫也不知道自己是更想摸他的手,还是摸他的百达翡丽限量款。

“你不值一个6S的钱。”

“上周六的时候,我坐到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对面,扮作援交少女问他要一个6S。”雾茫茫躺在软硬适中、舒适柔软的沙发上开口道。

对面的心理医生吴用低头在纸上记了一行字:“然后呢?”

“然后他说,你不值一个6S的钱。”雾茫茫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激动,“你觉得,就我这长相,一个晚上难道真的不值6S那么点儿钱吗?好歹也是亚姐级别的吧?”

吴用没说话,他知道雾茫茫其实并不需要他说话。

“听说一般带一个窈窕靓丽的年轻女大学生出场大概也就两千左右,但我可是第一次啊。”雾茫茫争辩道。

吴用低头又记了一行字。

“难道看不出来我还是个雏儿?”雾茫茫坐起身,“不是说有经验的男人可以从女人的眉形、走路的姿势看出她是不是处吗?”

吴用将拳头握在嘴边轻咳一声:“你小说看多了,对你的病情并不好,很多小说都是胡编乱造的,你即使看也要尽量游离其外,不要把自己带入进去。”

“可是臣妾做不到啊。”雾茫茫捂住胸口,眼泪汪汪地道。

得,又演上了。

吴用又低头记了几句,然后问道:“后来呢?”

“什么?”雾茫茫愣了愣,瞬间收回情绪,“你说我的反应是吗?我当然是自尊受损,很愤怒啊。不过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擅长和人无理取闹,然后恰好的是限量款先生的女伴回来了。”

“嗯,然后呢?”吴用继续问。

“你是知道我的,这种时候我一般都是用演技报复他。所以,当着他女伴的面,我对着限量款先生说……”

雾茫茫当时的表情很到位,情绪酝酿也很及时,泪一颗一颗地从她眼眶里往下滴,这种技巧她练过很久,唯一能跟她媲美的大约只有琼瑶阿姨的御用女主刘雪华阿姨的哭技。

她一手捂住小腹,泪滴一秒钟一滴往下滚落,无声的哭泣异常凄美:“求求你了,如果被我爸妈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我不会缠着你的,你去医院帮我签字好不好?”

雾茫茫说完这句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限量款先生的女伴已经走到身侧,她站起身,看看女伴小姐,再看看限量款先生,脸上的悲痛欲绝夸张而明显,捂着脸就要往外奔。

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哪知道限量款先生一把就捉住了她的手腕:“想走,嗯?”

“雾小姐?!”这时候雾茫茫的相亲对象高先生也出现了。

怎一个乱字了得。

吴用抬头看雾茫茫,见她陷入奇异的沉默里,反而越发好奇后面的结果,虽然茫茫是他的病人,但是吴用不得不说雾茫茫的故事给他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娱乐性。

“后来呢?”吴用问道。

后来?雾茫茫又再一次激动地坐了起来:“吴医生,你说限量款先生怎么就一点儿娱乐性都没有啊?不过是一个玩笑,他那么较真干什么?”

吴用道:“他怎么了?”

“他给我发了律师函,说我在公众场合侵害了他的名誉权。”雾茫茫呵呵笑了两声,“屁大点儿事,居然给我发律师函。你知道他的律师是谁吗?”

吴用不知,他对律师这个行业向来不熟。

“蒋大状!”雾茫茫重重地吐出这个名字,“本城一千美金一个小时的大状,居然用来给我发律师函。”

吴用向雾茫茫看去,她果然又颓丧地仰躺回沙发上:“我爸妈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未来三年的零用钱都已经取消。赔偿金有点儿高,说不定上庭的时候还得请吴医生你出庭做证,证明我是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

吴用皱了皱眉头:“怎么会弄到上庭,不能和解吗?”

“对方不接受!我爸妈正在托人找关系。”雾茫茫蔫耷耷地道。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对我说?”吴用问,“茫茫,如果你不能对我敞开心扉,我是很难接触你的内心的。”

雾茫茫泄气地撇撇嘴:“就是后来我爸知道我惹上蒋大状之后,把我骂得半死不活,好容易和蒋大状坐下来谈,我又忍不住演了个续集,还在我的微博上暗示了一下。”

“还是孩子的事儿?”吴用叹气。

“嗯。”雾茫茫垂下头,“唉,你知道的,我好歹算是个微博名人,怎么也有几十万粉丝了。所以事儿就大了,结果为爸妈信以为真,上演逼婚大战,惹怒了限量款先生,和解无效,罪加一等。”

在沉默良久后,雾茫茫又开了口:“吴医生你都不看娱乐新闻的对吧?微博上不上?”

“唉。”雾茫茫道,“人倒霉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那个限量款先生的女伴我当时就看了一眼,觉得有点儿眼熟,一时没认出来,结果你知道她居然就是董可可吗?”

“她电影上和本人差别好大,打了光和没打光真是不要差太多哦,我那时真没认出她来,我本身就不喜欢她。结果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狗仔知道了,就说董可可被限量款先生抛弃,而限量款先生的新欢,就是我。”雾茫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珠胎暗结,要母凭子贵上位。”雾茫茫摊摊手:“你知道的吧,事儿真的大了。”

“我的微博粉噌噌地从三十多万涨到了九十几万,虽然大部分都是来骂我的。”雾茫茫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她以前也就是在网上炫个富,晒点儿美照,晒点儿旅游心得或者美食什么的,偶有口角,但可没遇到过这么强大的团体。

“虽然媒体那边都压了下来,但是微博这个东西防不胜防,还有该死的朋友圈。后来虽然都删了,但总归是留下了痕迹。”雾茫茫痛苦地看着自己的指甲,闪了闪神,指甲长长了,露出了甲油胶覆盖不到的新指甲,她简直无法忍受这种不完美,但是想想自己的钱包,她一个月就那么几千块钱,付了必须缴纳的物管费、车位费、水电煤气费、手机流量费、网络费、保洁阿姨工资之后就只够买女人每个月的小天使了,未来的日子真是愁人。

“吴医生,我的娱乐生活已经被我爸全部取消,信用卡的副卡也全部被没收,你这儿大概就是我未来一年里唯一的娱乐了,求你告诉我,我爸爸会掏钱付你的账单吧?”雾茫茫可怜兮兮地道。

吴用收起纸和笔:“好了,今天的时间到了,我等下还有一个预约,我让白护士送你下去。”

雾茫茫走到门口时,回头无助地望向吴用,吴用知道这位小姐还在演戏,但也只能认命:“下周再预约时间,即使你父亲不帮你付账单,我也可以给你赊欠。”

雾茫茫嘁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免单呢。”

下周同一时间,雾茫茫如约再次来到吴用的办公室,她将手里的小香包随随便便一扔,毫无形象地向半空中踢掉高跟鞋,然后再将自己抛入沙发中。

吴用看到雾茫茫的这个状态,提笔记了几句:“今天怎么这样无精打采,上次的事情还没解决吗?”

“解决了啊。我爸妈四处托关系,终于和限量款先生达成了和解,赔钱了事。我爸把我的车卖掉赔的钱。”雾茫茫说起这件事精神更加萎靡,眼泪说来就来,“我可怜的悍马。”

“卖掉也好,其实悍马不适合在城市里开,费油。”吴用本着良心道。

“可是我不差钱啊。”雾茫茫以一种极为夸张的痛心的戏剧语气道。

“吴医生,你根本无法想象那种别人看到彪悍狂野的悍马,再看到坐在驾驶室里妩媚娇嫩的我时,那种极致的反差和对比让他们脸上露出的神情有多有趣。每次一看到那种眼神,我就各种激动、兴奋。”

回忆让雾茫茫兴奋了一秒钟,然后再次陷入了更加低迷的情绪:“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雾茫茫的声音低得就像在哭泣一般。

“那你最近心里的感受是什么?”吴用问道。

“没劲,各种没劲。自从遭遇了限量款先生发来的律师函之后,我每一次想演戏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心理障碍,以至于无法尽情发挥。”雾茫茫有些难过,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向吴用求助道,“吴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办?如果我连自己唯一的嗜好都失去的话,我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吴用刚想说话,就被雾茫茫挥手打断:“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还有极端需求被关注渴望症,有严重的网络社交饥渴症,还有严重的出离了人的正常范畴的虚荣心,同时还滥交,而且还话痨……”雾茫茫有些茫然无助地道,“所以我不可能变得更糟糕了是吗?”

吴用叹息一声:“不是这样的,茫茫。这些并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还没学会怎么整理你的情绪。我留意到你每一次的角色扮演,选择的角色不是援交少女,就是小情儿,或者歇斯底里的捉奸主妇,或者悲情戏女主,都是一些负面的角色,你借此发泄自己的以前积累的情绪,其实也不失为一个渠道。这些都是你童年时期的阴影造成的,你跟你的父母尝试过这方面的沟通吗?”

雾茫茫以一种你很无聊的眼神看向吴用:“我爸爸每周付你那么高的治疗费,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来劝我回去指责他们的,吴医生?”

“我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你啊,我童年时,爸妈分别出轨,家中只有保姆照料,他们每次回家都会送我各个系列的芭比娃娃,我想他们时就拿着芭比娃娃自唱自演地过家家。我的每个芭比娃娃都有自己的名字,我还为她们都想了一个很精彩的剧本。因为太过沉迷,无法出戏,所以我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有畸形的表演癖。”

“我的确可以责怪我父母,但是这有什么用,难道我能重生回到我的童年,让我爸爸妈妈不要出轨,不要丢下我不管,不要给我买芭比娃娃?”

雾茫茫的情绪开始激动,眼泪止不住地飚:“可是其实他们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们如今已经各自改正,兜兜转转发现原来彼此才是对方的真爱,每天在家里腻味得让人想吐。他们现在很爱我,可是我怎么办?在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不在,现在我长大了,想有自己的生活了,他们却不停地管我。我每周要相亲多少次你知道吗?因为这个毛病,我被甩了多少次,你知道吗?”

雾茫茫开始号啕大哭:“可是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大家都变得那么好了,只有我,只有我越来越坏,叫他们失望了,叫他们觉得是包袱,是麻烦了……”

接下来的时间雾茫茫完全无法进行正常的对话,所以今日高昂的心理医生咨询费都耗费在她的眼泪里了。

雾茫茫是在地铁上才想起手机是关了静音的,她掏出来一看,未接来电有七八个,爹娘分别有两个来电,剩下的全是路青青的。

雾茫茫有些为难,路青青这个“闺密”可是打了引号的。

在朋友圈里,路青青的确算得上雾茫茫的闺密,两个人每天平均互相点赞三次。

但在三次元世界里,雾茫茫一年和路青青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雾茫茫在三次元世界里其实和谁都不太亲近,毕竟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她的表演癖,与其最后被别人鄙视和嫌弃,倒不如先保持距离。

这回雾茫茫惹上限量款先生的事情,就是多亏了路青青在里面牵线搭桥,最终限量款先生才同意和解的。

据说限量款先生是路青青的亲戚。

雾茫茫看了看手表,才七点半,想了片刻还是从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车厢里挤了出去,到对面换乘。

等雾茫茫折腾到会所时,已经八点半。

这间会所拥有滨海大厦的顶上三层,但即使是在滨海大厦上班的人都不知道原来大厦顶上还有三层地儿,电梯上根本就没有按钮显示,而也没有人闲着无事一层一层地数滨海大厦究竟是四十六层,还是四十九层。

海辰会所另有自己的进出口,雾茫茫找了半个小时都没找到入口,最后还是路青青亲自出来接她,带着她七转八绕地走到一个毫不起眼的电梯门口。

等电梯打开门,那观感真是粪土其外,金玉其中了。

“你怎么才来啊,幸亏财神爷还在楼上打麻将,不然可就错过了。”路青青语速极快地道。

“转地铁来的,换乘站太挤了,我等了三趟才挤上去。”雾茫茫道。

“地铁?”路青青怀疑自己听错了。

雾茫茫耸耸肩:“我爸为了惩罚我的错误,把我的悍马卖了赔的钱啊。对了,你说的财神爷是什么人啊?”

路青青一副“你是外星人吧”的样子看着雾茫茫,随后才像意识到什么不对,这才道:“对了,你应该是不知道他的,你回去问你爸,他肯定知道。财神爷你说是什么人?自然是给人送财运的。本城的人想发财都得拜财神爷,不过这都是其次,拜不拜也没事儿,但你若是得罪了财神爷,那就绝对只能一文不名地滚蛋。”

雾茫茫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满是疑虑地看向路青青。

路青青回了她一个“就是你想的那样”的眼神。

雾茫茫心里暗叫一声“天哪”,难怪她爸爸这回连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care了,敢情她真是摊上大事儿了。

“走吧,我带你去赔个礼,别以为赔钱就完事儿了,我小叔可不差钱。”路青青道。

雾茫茫一把握住路青青的手臂:“他是你小叔?”这可真叫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近亲就好说话。

路青青尴尬地翻了个白眼:“我跟他还隔得远着呢,我这不是为了套近乎,才叫他小叔的嘛。”

路青青领着雾茫茫进的套房是两层楼的格局,外面有一个近乎五十平方米的露台,露台上还有一个小型泳池,开趴可用,站在露台上就可以俯瞰大海。

海风吹得雾茫茫的头发乱舞,她赶紧捂住头往里走。

路青青让雾茫茫去卫生间先补补妆,整理一下衣服再出来。

之后两个人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的视线更开阔,二百七十度海景,厅里摆了一张麻将桌,打麻将只要四个人,但围观的却不少。

其中三方的男士身边都坐着一个或者两个美女。

那是真的漂亮,环肥燕瘦,清纯妩媚的都不缺。

而唯一身边空缺的那个人,雾茫茫一眼就认出来了,不是限量款先生又是谁?

其外另一人雾茫茫也认识,曾经令她做过噩梦的蒋大律师是也。

“咦,这不是上回那个怀了你孩子的丫头吗?”蒋宝良打趣地看向路随。

路随听了眼睛才从牌上离开,微眯着眼睛看向雾茫茫。

他眯眼睛的细微表情让雾茫茫觉得,她又闻到了能扰乱她内分泌的雄性荷尔蒙了。

路青青在背后推了雾茫茫一把,她才回过神来往前趔趄一步。

好家伙,幸亏雾茫茫今天穿了双帆布鞋,不然这会儿肯定得被路青青推个狗啃屎。

路青青上前两步,赶在雾茫茫前面走到路随身边一米处,赔着笑脸道:“小叔,茫茫听说你在这儿,今天是特地赶过来跟你赔礼道歉的。”

“小叔。”雾茫茫跟着路青青喊道,也是想套个近乎,也表示自己是晚辈,请财神爷高抬贵手的意思。

“哦,今天又扮上我大侄女儿了?”路随轻哂。

“路先生,上回的事情都是小的的错,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生气,为了小的实在不值得,气坏了您的身子,伤在您身,可疼在我心啊。”

雾茫茫这是又扮上了,如果再配上马蹄袖和一声“喳”,那可就是活脱脱一副万岁爷跟前小太监的模样了。

她其实也知道眼下这局面如此说话,指不定更是火上浇油,可若是她能控制住自己的言行,那她也就不用看心理医生了。

据吴用说,她这种状态是一遇到自己想逃避的局面,就用演戏来对付,因为演员永远是在扮演别人的角色,而自己其实并没有真实的经历,那也就不用为局中人的生活又哭又笑、要死要活了。

戏一Cut,情绪也就收了。

雾茫茫话音还没落下,坐在财神小叔右手的一个男人就笑出了声:“现在的小姑娘,说话都这么有趣吗?”

因为这一声笑声,雾茫茫格外感激这位刚才她压根儿没留意到的男人,他不仅化解了她的尴尬,而且也算是缓和了气氛。

雾茫茫留神一看,才发现这位发出笑声的男士其实长得挺英俊的,那种硬汉型的英俊,根本就是她心目中的Mr.Right的形象。

“青青,你现在越来越没谱了,什么人都往这儿带。”路随淡淡说了一句,眼神就再次回到了牌桌上。

只留下雾茫茫,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脸烫得可以煎鸡蛋了,脑子里仿佛也沸腾得开了花。

无地自容大约就是眼前这种情形。

宁峥有些同情地看向雾茫茫这个小可怜。

像他们这样的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惊艳这种感觉很多年前就消失了。

但此刻,宁峥看着雾茫茫,却没来由地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漂亮得惊人。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前端扎了一半在牛仔裤里,是现在自以为新潮的小姑娘的普通打扮。

牛仔裤故意做旧,膝盖和大腿上磨了好几个洞,姑且也可以称为新潮吧。

白色帆布鞋,铆钉双肩包。

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对他们这些努力想返老还童抓住青春的男人具有相当的吸引力。

不过最吸引宁峥的还是雾茫茫的神情。

她脸上先是有些茫然,被这样羞辱仿佛还没回过神来。

继而是怒火中烧的羞惭,偏偏眼神十分倔强,努力想表达一种“我不在乎,你说了不算,是你有眼不识金镶玉”这样的表情。

这样的局促、害羞,火亮的眼睛,绯红的脸颊,急促的呼吸、起伏的胸脯,都让宁峥觉得惊艳。

但惊艳归惊艳,同情归同情,当着路随的面儿,宁峥却也不愿意反驳他的话。

而出乎人意料的是,路青青闻言虽然脸色变得很难看,还有些恐惧,可居然没有就这样拉着雾茫茫离开,反而继续求道:“小叔,茫茫是真心来道歉的,她已经知道错了。”

雾茫茫没料到路青青会这样讲义气。

绝对称得上义薄云天,没想到她们之间“互相点赞”的情谊,竟然让路青青这样尽力帮她。

宁峥见状,不得不帮着路青青再给路随递个台阶,否则两个小姑娘肯定得被吓坏了:“小孩子家,瞧着挺可怜的,不如给她们一个机会吧?”

路随看着宁峥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宁峥虽然没读懂路随笑容里的意思,但已经知道路随并没有跟小姑娘计较,不过是不喜欢被人打扰而已。

说来也是,路随本来就喜静,日子过得跟苦行僧一样,连欲都禁了。

每年去一趟西藏,每回大家都以为他回来时准得一身喇嘛装扮,但他居然还活在尘世里。

“来来,帮我摸一张牌。”宁峥侧头对身边的女伴道。

漂亮的女伴伸出刚做过指甲的手,扭腰摆胯地摸了一张牌,肢体语言丰富得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她摸起来的是一张无用的牌,打出后还被对门儿给碰了。

宁峥的女伴嘟了嘟嘴巴,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妨。”

梯子已经递给了雾茫茫,她的命运,或者她爸爸小家具厂的命运就全靠她的牌运了。

宁峥搂着女伴的肩膀对路随道:“让小姑娘帮你摸张牌如何?”

路随不置可否,但身子却往椅背上靠了靠,让出了一定空间。

路青青轻轻推了推雾茫茫,在她背后低声道:“小叔不喜欢被人碰。”

雾茫茫万幸今天自己穿的是T恤、牛仔裤,基本可以保证她身上的任何部位或布料都不会碰到财神小叔。

雾茫茫走到路随身边,挺胸收腹,恨不能收得前胸贴后背,连呼吸的热气都不敢吐出来,只能屏息伸手,没有任何多余的肢体语言,以闪电般的速度摸了一张牌。

仿佛生怕别人不许她摸牌似的。

这番干净利落,不仅让宁峥轻笑出声,就是坐在路随对面不苟言笑的沈庭都笑了笑。

雾茫茫也是打麻将的人,上大学的时候经常给同寝室的姑娘输生活费。

虽然带着点儿故意,但牌运从来不佳也是事实。

此刻,雾茫茫都不敢翻过来看牌,只用大拇指在扣着的牌上摸了摸,应该是张“萬”,但具体是多少就摸不出来了。

雾茫茫垂下眼皮偷瞄了一下路随的牌。

好家伙,萬子清一色不说,还是龙七对,手上已经三张九萬,就单吊另外一张九萬了。

但看桌面上打出的牌里面,一张萬子都没有,可见其他三家都要萬子,就这么着,都还敢做这样的牌,真是好胆气。

“赶紧翻过来让我们看看啊,今天路随可是输了一辆车了,就看你能不能让他翻身了。”蒋大状道。

雾茫茫实在没办法,反正也摸不出到底是几萬,是龙是虫就看这一张了,她闭上眼睛以破釜沉舟之勇将牌翻转过来放到桌上,手心恋恋不舍地离开牌面。

周遭一片寂静,雾茫茫等了五秒都没有动静,不得不掀开眼皮半眯着眼睛扫向那张牌。

“哇,是九萬,是九萬,真的是九萬啊。”雾茫茫一下就笑着跳了起来,抱着路青青开始又蹦又跳。

路随推倒牌。

宁峥笑道:“看来小姑娘挺旺你的啊。”

路随淡淡一哂,手背朝外向路青青和雾茫茫摆了摆,跟撵小狗似的示意两个“杂音”赶紧走。

路青青拉住雾茫茫的手臂带她往楼下去:“走吧。”

雾茫茫还有些不放心地道:“这就是没事儿了的意思吧?”

路青青道:“应该是没事儿了。”

“其实我小叔没那么小气的,就是你那天运气实在太背,居然正好撞上我小叔跟董可可在一起。”送雾茫茫回家的路上,路青青道。

雾茫茫本来窝在副驾上玩手机,听路青青这么一说,立马来了兴趣。

“我就知道你肯定感兴趣。”路青青举着食指笑道。

雾茫茫满心的激动,她就知道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然那天的事情正常人最多当她发神经,怎么可能动不动就发律师函。

而且这也将证明并非她雾茫茫颜值不够,而是她不小心踩到对方的地雷了。

雾茫茫再想起今天财神小叔的那个淡然范儿,真是怎么想,怎么心痒。

就好像对方抱着一只波斯猫在她心上挠痒痒一般。

好在路青青没卖关子:“董可可和我小叔是青梅竹马。”

“看不出来她年纪有那么大了啊,哦,原来她谎报年龄。”雾茫茫忍不住插嘴道,“这么说董可可真是你小叔的女朋友?”

“初恋。准确地说只是初恋。”路青青强调道,“不过,她可是这么多年里唯一怀过我小叔孩子的女人。”

“什么时候?”雾茫茫立马睁大了眼睛追问道,“没听说国民女神怀过孩子啊?”

“十七八岁的时候吧。”路青青道。

“女神肯定没把孩子生下来吧?”

“可不是吗?那时候董可可还没出道呢,不过那时候她一直想进演艺圈,他们家反对,是我小叔支持她去追求梦想的,结果董可可那傻帽儿,居然为了进演艺圈背着我小叔把孩子打了,还骗他说是自然流产。”

结果可想而知,两个青梅竹马互为初恋的男女就分手了。

“现在董可可后悔了,想息影挽回我小叔。”路青青连续啧了好几声,“可惜啊,现在想给小叔生孩子的女人都排到太平洋去了,哪里轮得着人老珠黄的董可可。”

雾茫茫点头称是,至少她就想去排队。

“听明白了吧?”路青青问雾茫茫。

雾茫茫点点头:“听明白了,那时候这件事肯定对咱小叔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心理阴影,所以现在一听到女人怀了他的孩子要去流产,他就会立即变脸。”

雾茫茫叹息一声,深有体会地道:“所以说,小时候受过的伤,长大以后不管多幸福都很难弥补。”

雾茫茫算着时间,过几天给她老爸打了个电话回去,闲聊中问道:“爸,你上回说厂里新增生产线的贷款批下来了吗?”

“昨天银行那边终于松口了,下周就下来。”雾松道,“你怎么想起关心这个了?”

雾茫茫则在电话这头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但上回听见雾老爹说本来已经铁板钉钉的贷款突然被卡住了,她心里就一直犯咯噔。

这下总算是好了,不管关不关财神爷的事儿,但雾茫茫总算是心安了。

“茫茫,你周末回不回来吃饭?你妈念叨你好几回了。”雾松又问。

“回!”雾茫茫爽快地道,此时不回更待何时,这几天作为她钱包的老爸心情肯定好,心情好就容易办事儿。

雾茫茫再也不想挤地铁了。

周六那天雾茫茫睡了个大懒觉,然后去健身房燃烧了两个小时脂肪,力求将自己折腾出一副鬼样子,这才在夕阳快下山的时候换了衣服背着包往半山的别墅区去。

半山林木成荫,但坡多路陡,雾茫茫觉得有钱人都是脑子抽了才把别墅买到那么高的地方。

好容易到了一处缓坡,雾茫茫从登山背包里抽出水壶来仰头喝了一口水,反正穿的是一身亚麻色登山装,也不嫌脏就地就坐了下来休息。

实在是下午的运动量消耗太大,她这会儿眼睛都犯晕。

脚下转弯处绕出来一辆黑色轿车,远远儿地雾茫茫就看到那车窗外飘着的一簇卡通气球。

等车子行近了,雾茫茫一看那车牌,不就是她老爸老妈省吃俭用三年才省出来的那辆宾利吗?

车窗摇了下来,雾茫茫的弟弟蛋蛋红扑扑的笑脸就露了出来:“姐姐,姐姐,今天爸爸妈妈带我去迪士尼玩儿了。”

雾茫茫撇了撇嘴,迪士尼有什么好玩儿的,她自己一个人去了一次,印象就只有一个,排队的队伍跟火车一样长。

所以雾茫茫对着蛋蛋道:“迪士尼有什么好玩的,你应该去侏罗纪公园玩儿。”被恐龙吃了就最好了。

“少跟你弟弟胡说。”柳乐维斥道。

“你这身什么打扮啊?”柳乐维女士的脸也露了出来,一脸不敢苟同地看着全副武装,行头都可以去爬珠峰的雾茫茫。

“大夏天的,你不热啊?”柳乐维女士又问。

“我这不是要爬咱家海拔两百五十米高的半山别墅吗?”雾茫茫道。

爬山当然要装备齐全了,冲锋衣、登山鞋、雪地太阳镜、登山杖,总得演得像那么回事儿。

柳乐维女士实在懒得搭理抽风的雾茫茫:“这么爱爬山那你就继续爬吧。”

说完直接吩咐司机开车。

雾茫茫眼睁睁地看着宾利那大黑屁股就这么消失在眼前。

虽然她家别墅转个弯就到了,可是柳女士居然连虚假的邀请累得跟狗一样的她上车这种礼仪都省了,果然是亲妈,真不见外。

雾茫茫愣愣地瞧着那簇飘在车窗外而线就拽在蛋蛋手里的卡通气球,丝毫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酸。

她可从来没跟爸妈去过任何游乐园。

雾茫茫原地跳了两下,背上的登山包也跳了两下,心想早知道就不给雾蛋蛋买乐高积木了,他都去了迪士尼了,亏得她背了这么远。

虽然不重,但是体积很大好吗?

雾茫茫低下头一脚将路边的小石子踢得老远,连踢了好几颗这才抬起头,却见旁边一辆大黄蜂兰博基尼正以龟速前进。

雾茫茫侧过头,那车的车窗果然摇了下来,驾驶座的人探头过来:“茫茫,是叫茫茫吧?”那天路青青就是这么喊她的。

雾茫茫弯下腰从车窗外往里看,张开嘴半天没叫出人的名字来。

人她倒是认得,但的确不知道对方姓什么。

宁峥将车停下,绕到雾茫茫跟前:“宁峥。”

“宁先生,好巧啊。”雾茫茫笑道,“你也住这儿吗?”

宁峥嗯了一声:“你也住山上,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因为我以前回来都是开车啊,你自然看不到我,雾茫茫心忖。

想是这么想,不过雾茫茫嘴里却道:“大概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吧。”

“哦。”宁峥冲雾茫茫挑眉笑了笑,“这么说咱们的缘分到了。”

如今的速食男女,闻弦歌就知雅意。

雾茫茫没有再回宁峥的话,只淡淡笑了笑。

宁峥也知道女孩儿总有自己的矜持,要不然就不值钱了,所以宁峥很快换了话题,将暧昧驱散。

“你这是刚爬山回来?”宁峥显然也是被雾茫茫的一身专业行头给唬住了。

“不是。”雾茫茫脸有点儿红,没好意思说自己这是爱演呢。

宁峥虽然觉得有点儿奇怪,但也没有追问,因为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雾茫茫本身所吸引了。

宁峥眼里的雾茫茫,虽然此时显得有些狼狈,但登山装在她身上显出一种奇异的帅气的美来。

而宁峥也不得不承认,雾茫茫这适时的脸红,的确拨动了他老二。

介于女人和女孩儿之间的青春和清纯气息,就像被摇晃过后的可乐,不停地往外冒。

让人总想抓住点儿什么。

宁峥动手替雾茫茫将额发捋了捋:“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雾茫茫则被宁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看样子这位宁先生应该是花丛老手了。

不过没关系,雾茫茫曾经的第五号、九号、十二号乃至十四号男友都是这种类型的选手,她基本可以见招拆招了。

“我家已经到了。”雾茫茫指了指转弯处露出的一角屋檐。

白嫩嫩的手指在宁峥的眼前晃动,让他恨不能一把捉住含在嘴里。

单纯的性吸引。

雾茫茫目送骚包的大黄蜂离开,手机忽然响起微信提示音。

可够快的啊。

雾茫茫抿嘴一笑,刚才宁峥虽然没有直接问她电话号码,可是有路青青在,他很容易就能拿到她的号码。

直接问女孩子拿号码,会显得自己段位很低的,雾茫茫表示理解。

结果手机打开一看,居然是柳女士申请加她微信的消息。

雾茫茫叹息,她老妈真是越来越时尚了。

通过是可以通过,但果断选择不许她看自己的朋友圈。

“你还在磨蹭什么?真以为你在爬珠峰啊?全家都等你开饭呢。”柳女士发来语音消息催饭。

雾茫茫鼓起脸吐了一口气,迈开腿往家里跑。

吃过饭,雾茫茫学着雾蛋蛋的样子,一步一挪地跟在雾老板身后往前蹭。

“爸爸。”雾茫茫弱弱地叫了一句。

“有事?”雾老板回头道。

“没事。”雾茫茫摇摇头,又继续跟着雾老板晃到电视机前面,“爸爸。”

这一迭声的“爸爸”,让雾茫茫一直跟着她老爹上了楼。

“我要洗澡睡觉了,你到底要干什么?”雾老板都被雾茫茫给喊烦躁了。

雾茫茫泄气地道:“爸,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你别装了。”

不就是要钱嘛!

雾老板其实也有些心软了,何况贷款也下来了,他心情正好,雾茫茫打小就没受过钱财上的约束,这几天眼见着她饿瘦了。

雾茫茫就知道她老爸肯定会心软的。

老爸对女儿总是格外心软,老妈则不会,所以雾茫茫压根儿就不会去求他们家的财务总管柳女士。

雾老板刚打开钱包,想给雾茫茫拿张卡,结果就听见雾茫茫的手机响了。

“嘿嘿,我是ATM,我是支付宝,我是财付通,我是哆啦A梦……”这是雾茫茫憋着个嗓子自己录的Rap说唱。

铃声一响,雾老板和雾茫茫同时侧头看向旁边正在玩儿雾老板手机的雾蛋蛋。

“给姐姐打电话。”雾蛋蛋举着手机道。

雾老板瞪了一眼雾茫茫,果断收起钱包:“哦,我说你这周怎么肯回家了,原来是想念提款机了啊。”

雾茫茫此刻恨不能把坏事的雾蛋蛋拖来打一顿。

晚上睡不着觉的雾茫茫把带回来的乐高积木造了一只大型猪八戒出来。

早餐上桌之前,雾茫茫很霸气地将“加长版猪八戒”往餐桌上一放,“喏,蛋蛋,送给你的。”

这次别说柳女士了,就是雾老板都发火了:“雾茫茫,你这是做什么?”

雾茫茫笑嘻嘻地指着猪八戒的加长款道:“你们不就是喜欢他多了根东西吗?我做长点儿才显眼嘛。”

“你……”柳女士操起餐刀,觉得不对又赶紧放下,重新操起勺子就去砍雾茫茫。

雾茫茫此刻已经跑到了门边,她早就有准备,回头还不忘对柳女士道:“蛋蛋的性教育可得跟上啊,从小抓起,记得带他去医院割包皮啊,小时候割痛感少,反正迟早都要割。”

“简直是反了天了!”雾老板将碗摔得当当响。

雾茫茫跟兔子似的哧溜一声就窜出了门。

内有恶毒亲妈在追,雾茫茫慌不择路地冲出雕花镂空铁门。

只听见刺耳惊魂的吱的紧急刹车声响起,若不是大黄蜂的性能好,雾茫茫今日估计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雾茫茫自己也是吓得脸色惨白。

宁峥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见催命似的敲门声,雾茫茫的头就出现在玻璃外面。

他刚按下中控键,雾茫茫就轻盈地窜了进去:“开车。”

却说柳女士一脸惨白地走进门往沙发上一坐,雾老板见状赶紧安慰道:“追不到就算了,茫茫就是个孩子脾气,没有恶意的,你别跟她计较。”

柳女士这会儿都还没喘过气来,刚才那一幕太惊险了,她现在想起来就后怕。

若是茫茫有个三长两短……

柳女士赶紧摇摇头:“我没跟她计较。死丫头,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想了半天,柳女士的心都还是没镇定下来,最后翻出手机,用支付宝给雾茫茫转了五千过去,这才算安慰了。

而雾茫茫听见提示音,打开一看,整整五千大洋,够她半个月物业费的了。

只可恨支付宝的转账限制,要不然以柳女士的大方,五千块哪里拿得出手啊,做个头发都不够。

“刚才怎么了,不要命地冲出来?”宁峥握着方向盘,没回头地对雾茫茫道,“追你的是你后妈?”

“亲妈!”雾茫茫道,“长得是不是不像?我是集中了我们一家人的优点才生出来的。”

“你亲妈你怕成这样儿?”宁峥好奇地道。

“只有你亲妈才有胆子把你嫁给四十岁老头当填房啊。”雾茫茫理直气壮地道。

“缺钱?”这是宁峥的第一个反应,现在的小姑娘都精得很,缺钱从来不明说,总要做出一副卖身葬父的表情,既让你上赶着送钱,她又能占据道德同情点。

雾茫茫立即敏感地意识到了宁峥语气里的恶意,这些阔少大多都愿意拿钱买便利,开始得简单,结束得干净。

宁峥等待着雾茫茫的回答,侧眼却见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态度实在值得琢磨,既不主动也不拒绝。

宁峥心想,现在的年轻女孩儿可真了不得,如此年轻,火候就这么足了。

两个人不再说话,都有点儿等对方主动的意思。

直到车行下山,雾茫茫才道:“将我放到东山中路就好。”

东山中路是本城最高档的商业圈,周遭是本城的金融中心,高楼大厦林立,最具标志性的建筑——双子星就在本区。

“好。”宁峥点了点头。

车到东山中路的时候,宁峥下车替雾茫茫打开车门,斜倚在车门上问:“你把我当车夫利用得一干二净,就这么算了?”

雾茫茫笑了笑问:“你手机号码多少?”

宁峥报了个数。

“微信也是这个号码吗?通过一下。”雾茫茫不客气地道。

很快就验证通过,然后就是转账提示音。

“四百一十四?”宁峥拧眉,“为什么给我钱?”

“车夫先生,我没那么多现金,你又没有POS机,只好电子转账啦。”雾茫茫离开两步,拿着手机的手冲宁峥挥了挥,“车夫先生,下回开车稳一点儿,你这技术可是要砸饭碗的。”

宁峥驾车离去,开了五分钟,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是四百一十四元,这不是试一试吗?

现在的小姑娘,实在太了不得了。

宁峥调转车头追回去,沿着购物中心楼上楼下找了好几圈,都不见人影。

这才自嘲一笑地下楼。

拿起手机给雾茫茫发了个微信,“今天开船出海,去不去?”

语音回复很快就过来了,里面是甜到腻人的声音:“不约,叔叔我们不约。”

宁峥扔开手机,真是会吊人胃口的小东西。

至于雾茫茫,自然是早就约了人了。

柳女士怎么可能放过她美好的周末,不安排相亲。

雾茫茫今日去的茶集,下午茶在本城十分出名,没有预约根本不可能有位。

但早晨人还算不多。

茶集建在大厦二十四层撑出去的平台上,藏在人工树木灌丛里。

雾茫茫今日来得太早,主要是还没吃饭就被柳女士撵了出来。

等人的时间百无聊赖,雾茫茫在林子里玩了一会儿自拍,上传到微博上。

最近没有新包入手,也没有新款夏装上身,连粉丝都涨得异常的缓慢,离百万还有几万人的距离。

雾茫茫叹息一声,在一片“女神美呆了”的评论中收起手机,侧头一看,只见自己等待的人已经站到了旁边。

雾茫茫微微吃惊地站起身。

这个人她认识,“九萬”那桌的另个一牌搭子。

“沈先生?”雾茫茫试探性地问出声。

“雾小姐。”沈庭微微颔首,英俊的脸上依然不带任何表情。

“请坐,请坐。”雾茫茫赶紧道。

原来柳女士口中年轻有为,家世富贵,相貌英俊可当明星的三十四岁高龄的叔叔辈人物就是沈庭。

雾茫茫真想演一句:“失敬,失敬。”

而她也的确克制不住地说了出来。

沈庭很得体地回了一句:“久仰大名。”

沈庭的话很少。

看不出来相亲的经验多不多。

至于雾茫茫,由于最近心情都不太好,所以也没有要主动说话的意思。

再说了,昨天晚上柳女士耳提面命,势必要让雾茫茫发誓今日绝不缺席,她就知道没啥好事儿。

虽然雾茫茫不清楚财神爷是个什么人物,但是看路青青那副恨不能跪下喊万岁的态度,她就知道那个圈子的人物她最好少招惹。

尤其是沈庭这种一看就严肃得开不起玩笑的男人。

至于宁峥,这种纨绔公子,可以忽略不计,你不招惹他,他都要来招惹你。

柳女士看不清楚情况,妄图以雾茫茫的蒲柳之姿嫁入豪门,雾茫茫觉得自己不如替对方生一对双胞胎,得家翁赠一套亿万豪宅走人,这样还比较现实。

雾茫茫不说话,但是又坐不住,幸亏此时沈庭的手机响起,他起身去旁边接听电话,雾茫茫则赶紧掏出手机继续刷微博。

沈庭今日穿了一套休闲装,背影显得十分悠闲,接电话的姿势又格外优雅。

雾茫茫忍不住拍了一张沈庭的背影照片,上传闺密微信群。

“今天的相亲对象,帅不帅?”

龙秀娟是第一个报出沈庭全身行头来历的女人,这女人成天就研究人身上的牌子了。

而路青青表示,肩宽腰细,很值得一试,就是看不清楚中指长不长。

如此一来,话题又延伸开去,大清早地就开午夜场,雾茫茫脸都红了。

但她坚决不肯承认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的身份,踊跃地参加讨论道:其实长不长有什么关系,要紧的是持久度。

电台里男性专科医院特约播出的医生问答节目里说,短于三十分钟的都算不正常。

但是男人装有一期杂志又特别讨论,即使平均持久度最高的国家,平均值也不过十几分钟好像。

闺密群立即炸开了花,纷纷拿出自己的经验讨论。

作为男友个数最多的雾茫茫,被逼得不得不给出科学的结论,还是二十岁左右的男人比较持久。

所以,姐弟恋才是王道。

话题如此劲爆,以至于沈庭打完电话回来,雾茫茫依然埋头于手机里。

这大约算是两个人相亲以来,对话最少的一次相亲了。

时至十二点,闺密群的人纷纷表示要去吃早午饭去了,雾茫茫这才抬起头看向沈庭。

对方好像一直在不停地讲电话,貌似是工作电话。

货真价实的工作狂。

连共同话题都没有的两个人,自然只能是握手之后分道扬镳。

可是出乎雾茫茫意料的是,沈庭居然提出请她出海去玩的要求。

“沈先生,我以为……”雾茫茫没有把话说完。

沈庭道:“你的话很少,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雾茫茫诧异得实在不能再诧异。

而她脸上露出的那种意外的呆滞的表情,微微张开的粉唇,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睛,在沈庭看来怎么都有那么一点儿可爱

而现在的女人能让他觉得可爱的,已经算是有八十分了。

至于雾茫茫此刻深觉得有一种,自己以默剧出人意表地囊获了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的桂冠的感觉。

所以雾茫茫直接拿起眼前咖啡碟里的餐勺对着嘴巴道:“感谢柳女士给了我这个相亲的机会,感谢沈先生给了我明日腾飞的桥梁,感谢……”

一时接不上话,雾茫茫只好转而道:“在这里,我想再诚挚地问沈先生一句,其实我的话挺多的,只是刚才你一直讲电话,所以你确定真要跟我试一试吗?即使我生老病死……”

雾茫茫还在吧啦吧啦,沈庭就已经抬起手示意侍者埋单了。

停车场内,沈庭的车和他的人一样严肃,雾茫茫口水已经讲干,此刻只得歇下阵来,而话不多的沈庭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邀请她去用午饭,雾茫茫也是佩服。

午餐十分简短,车往海边去的时候,雾茫茫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开船出海。”沈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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