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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曹刘

雒都西三十里外显阳苑,皇帝新修的显阳苑位于雒都上林苑与雒都之间,可以视作雒都上林苑的东扩。

显阳苑的修建,是建立在大量民居强拆基础上的,更别说修建显阳苑动用的人力、物力。尤其是物力,花石纲这种东西并非宋朝独有,这年头皇帝修建宫苑,各地方都要进献奇花异石。

如今的显阳苑已成为新的驻军地,前后抽调、集结而来的精锐军队巅峰时达到了五万之众。因关中战事吃紧之故,又调拨两万余军队增援关中战场,而留下三万军队显然无法满足皇帝的大阅兵要求,也不符合朝廷强干弱枝的政策。

故而,在各方面战场吃紧无法抽调兵力的情况下,皇帝准备再招募一批兵员。

比如丹阳兵、并州兵以及幽州兵就是眼下的最优选择,凉州失陷目前无法派人招募兵员。这四处精兵之地有浓厚的募兵传统,其地存有不少以世代当兵为主的宗族,这批人号召起来便能成军作战。

而曹操却得到了去家乡沛国募兵的任务,在其从弟黄门侍郎曹纯陪伴下,曹操率亲随数骑急匆匆抵达显阳苑军营选拔此行所需的军吏。

一路上曹操有说有笑很是愉快,待曹纯宣达尚书台命令后离别时,曹操拉着曹纯的手送往营外,意气风发眉宇含笑:“子和啊子和,东莱刘公山一日三问,为兄烦不胜烦,不若此事就如此定了可好?”

侍中刘岱与曹炽交好,欣赏曹纯的品性和能力,有意将女儿嫁给曹纯。与曹嵩商量后又与曹操商量,若没问题的话曹纯这边派媒人上门就可以了。

如今的曹纯升高七尺八寸,面目英俊举止潇洒,论卖相也是雒都贵戚子弟中一流人物。虽早丧父,可十九岁的黄门侍郎,推崇律法为人公允又性格平和,远近之人都佩服、称赞曹纯,这种女婿下手迟了就是亏损。

曹纯轻轻皱眉,道:“大兄,非是弟不识大体,而是家中是非颇多,怕委屈了刘公山爱女,致使两家生怨。”

他未婚生子分属正常,这类庶长子在名门之中很多很多;可问题是曹纯的庶长子是明确立成的嗣子,这就不正常了。雒都贵戚圈子就那么大,为分担曹纯的压力已经泄露出风声,谁都知道曹纯立为嗣子的庶长子是假的,是从姐姐那里过继来的。

虽成了一点小小的笑柄,可对曹纯的婚姻影响确是极大的,不解决这个嗣子的继承问题,谁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受委屈?

哪怕刘岱再欣赏曹纯,也要保证自己的外孙能得到相应的继承权利。

与刘岱联姻好处多多自不需多说,可若为了这桩婚事导致自家姐弟反目成仇,这就不是曹纯所希望的了。

曹操右手抬起搭在曹纯肩上轻拍,他可知道曹雄是怎么来的,敛笑沉声道:“我弟前程不在魏扬祖之下,为何要受此竖子拖累?故,近几日我已与父亲多有讨论,欲以小女妻之,以祧元嗣叔父。”

曹纯闻言愣了愣,扭头向北看了一眼,片刻后叹息道:“此事还需大兄与阿姊商议,小弟做不得主。”

曹操是这一辈中的最年长者,曹纯则是这一辈人中最年幼者;上一代人中仅存的人是曹嵩,宗族内部过继的事情曹嵩、曹操若同意,那么曹纯这里也就只剩下态度问题了。

曹炽还有一个早早病死的弟弟谒者曹胤,按着原来计划应该是曹纯二十岁冠礼时,在宗族见证下过继到曹胤这一支名下。这是曹仁、曹纯兄弟早早分家,曹炽死前也做好分家准备的主要原因所在。

若按照曹操的计划来,曹雄哪怕是魏越的儿子,可其母亲是曹氏女,妻子还是曹氏女,那么曹雄的后裔完全可以视作曹氏子弟。

目前曹操就一个女儿,愿意收纳曹雄为女婿,事若成,其中自然利大于弊。

军营之中,得到召集命令的刘备隔得远远看曹操与曹纯在辕门处把臂相言,而曹操、曹纯的官服又很好分辨,引得一众军吏议论不已。认识曹操的军吏,自然将其中的关系讲了出来,故而曹操初来军营,便树立了威严。

另一处,关羽、张飞以刘备部曲、门客的身份随军,正与三十余名精壮步军一同操训,这些健卒便是三人的心腹,来自涿郡、河东和丹阳,还有几人是下邳平黄巾时入伙的。这些人与关羽、张飞差不多,即是刘备的门客,也能算是部曲,是真正的创业骨干,是持有原始股份的元从系。

这批人歇息时,刘备从大营返回,穿着素黑色的军吏服饰,面上泛着喜悦神色。

见关羽还是一副忧虑模样,刘备又敛去笑容,一众围上来询问的门客中张飞好动询问:“兄长可有好事?”

“然也,不过也是一桩辛苦事。”

刘备说着看一眼关羽,对关羽轻轻颔首,关羽勉强点头回礼,露出丝丝笑容。他的确有忧虑的理由,不是因为白波军席卷河东攻打豪强坞堡、庄园,而是他的丈人家参与了白波军,在豪强、寒门损失严重的河东郡,他关家反倒一丝不损成了另类。

众人拥簇下刘备坐在马扎上,三十余人按着资历围圈而坐,刘备左右分别坐着关羽、张飞,刘备含笑说道:“因此前协助毌丘校尉募兵于丹阳多有苦劳,此次曹典军奉令于沛国募兵,毌丘校尉念及旧功,遂向曹典军推荐某家。”

张飞闻言,稍稍晒黑的额头皱出两道线,愕然道:“非是丹阳?军中多传言,说要募集丹阳精兵。”

“有丹阳兵,此次丹阳兵只募七百八十人,自成一营所余百多人补充毌丘校尉所部。故,此次丹阳兵由其本郡募选,兵员齐备后向沛国行进。与我等所募沛国兵合军后,赶十月前回雒都参与阅兵一事。”

刘备详细讲说此次曹操的募兵任务,并说道:“听曹典军说朝中诸公皆赞扬武都侯所部骁锐,有意抽选河朔之军三千参与阅兵,只是河东战事胶着不便抽调。若……”

得闻河东军情,关羽微微侧头认真聆听,就听刘备道:“若武都侯能在九月前大破白波贼,兴许此次阅兵时我等还能与武都侯一同共事。”

张飞咧嘴,笑道:“嘿!兄长,武都侯与叛将张举共事多年,皆是国之爪牙,难分上下。今武都侯想要速破三倍之敌,难呀!怎么看,弟不认为河朔军能参与阅兵。”

分并州塞外诸郡成立朔州的事情在雒都传的风风火火,而魏真也上奏了关于匈奴重新打散、汉化安置的计划。所以汉匈联军称呼魏越所部多有不妥,而朔州又未正式建立,故而以河朔军称呼这支军队。

不管是汉匈联军还是河朔军,账面上亏钱的军费实在是太多,多的朝廷不愿意面对。就军费而言其中需要商议的地方太多太多,调河朔军一部参与阅兵,就是一次试探,试探魏越能抹掉多少军费。

在刘备、曹操第一次协力工作准备去沛国募兵的时候,针对于河东战事各方也都在行动。

丁原于上党督军新破张白骑部后,河内方面朱儁又大破接应张白骑部的张燕部,接连胜利进而导致地位尴尬的杨凤部接受招安,被任命为黑山校尉。

平定黑山军一事相持已有三四年之久,军中将士胜利在望故而士气高昂,准备一口气解决这个大问题,毕功于一役。

然而,河东方面兵力弱势的魏越能稳步前进已很不容易,最近的援兵就两处,河内方面要镇压黑山军不能动弹,能动的只有并州军了。

并州刺史丁原实际上并没有统率军队的权利,军队归并州各郡所有,丁原只有名义上的监察、督战的权利。但他就任并州已有五年,根深蒂固政令通畅,境内调兵已不存在阻挠。

只是他的调兵命令却不被吕布认可,身为并州主簿,吕布这五年来上下经营的关系网络一点不比丁原来的薄弱。

上党方面集结的军队要配合河内镇压黑山军不可轻动,但太原、雁门二郡的军队还是可以调动的。

太原军队是此前抵御白波军北侵的,目前就驻扎在魏越所部身后,负责转运物资,根据时宜变化加入战场也是该有之意;雁门军则是彻底的边防军队,战斗力出众,加入河东战场能起到尖刀作用。

然而,吕布的反对意见是充分的:“使君,河东乃是京畿之地,太原之军虽近跨汾水可抵河东,可太原军是外州兵马,使君又无诏令,岂能效仿乌程侯乱法跨界?此取祸之道,大不利于使君,也不利于大将军。”

“昔日孙坚为一郡太守岂能与我相比?我乃一州刺史奉皇命而出,本就有便宜之权,今调兵增援河东以巩固局势,何错之有?”

权威稳固之后,丁原与吕布的合作已不向当初那么紧密无间,说出了自己最大的顾虑:“何况武都侯再三请借太原、雁门之兵,朝廷此前顾虑黑山军不予同意,今黑山军势颓,焉有不允之理?与其引武都侯生厌坏大将军谋划,不若某家送武都侯一个大人情。”

说着丁原露出笑容:“我知奉先所虑何在,不过大将军于我有再造之恩,与大将军相比较,我之得失不过微末而已。今,推动大将军与武都侯联手,才是我等之大局。”

吕布扭头看向远处山巅:“即便太原军入河东,那雁门军又是何故?此守边之军,岂能轻动?若塞障有失鲜卑入寇,并州必然糜烂。其罪之大,布不敢妄猜。”

“鲜卑各部争雄,焉有余力寇边?”

“护乌桓中郎将张纯新任,所部精锐无匹,屯兵中部鲜卑腹侧,中部鲜卑即便统合一体又怎敢专寻我并州而来?比之并州,幽州更为丰饶呀。”

“再说西部鲜卑,度辽将军屯兵上郡,所部汉匈健骑及诸部义从三万余,又岂是西部鲜卑所能侵扰的?”

丁原问的吕布哑口,末了,丁原安慰道:“老夫也知奉先为难之处,此次督军事宜就交由文远吧。”

吕布差点想答应,他可不愿意去见魏越,去给魏越行下属军礼。

可张杨已经被魏越拐走了还取得了光明的前程,万一再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被魏越拉走绑到河朔军的贼船上,那并州系必然会从内部崩解。

脸色稍稍挣扎,吕布咬牙道:“扬祖终究是我至亲,早晚都要一见,避之徒惹人笑。再说,布若往河东,凭借亲情极力斡旋,必然有助于大将军之事。”

丁原露笑,何进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吕布肯放下心结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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