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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合则两利

中平三年一月下旬,太原郡阳曲塞,魏氏坞堡。

又是一场大雪落下,魏越呼吸着寒冷空气,在庭院走廊下做着热身运动,稍稍热身后就踩着皮履跟典韦一同清理积雪。

典韦头扎赤边青巾幞头,头顶上空升腾着股股白气,他可不是闲得住的人,拄着木铲提议道:“主公,如此大雪,正适合狩猎呀。”

魏越停下手头活,搓搓冻得发红的手背,轻轻点头,略有顾虑:“典君所言正合我心,正好借狩猎操练骑术。只是,若我一家狩猎,未免惹人不快。”

典韦还没开口,一旁贺彪正指挥着几名健仆将装入篮筐的积雪用扁担挑走,闻言贺彪立马开口:“主公既然以为不妥,何不邀吕家主和李家少主一同狩猎?”

一侧担任魏越近侍,昼夜不离魏越身侧的成廉也开口:“自我越骑部内迁阳曲以来,各家之中便再无大狩,就连大射也不曾举行过。如阿续这些年岁小的,已不知我越骑部塞外时的风光了。”

成廉考虑的比贺彪要宽一些,典韦提议狩猎或许只是一时心痒,而此事对越骑旧部各家来说则另有含义。这不是恢复过去各家狩猎比赛这么简单,而是借狩猎宣扬武力,定下各家主从。

毫无疑问,不算魏真的部曲,光是魏越的部曲就能压住各家,这是一场举行就可以胜利的仪式,贺彪自然赞同。只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会极大的影响各家之间的关系,不是他一个家奴出身的家将能提的。

成廉也是一样的道理,原来成家也是部里一股势力,现在被魏家兼并,他年少脸皮薄,自然不会主动提这个让人念旧伤怀的事情。

魏越的顾虑也在这里,几十骑外出游猎不算什么事,若是召集部曲进行大狩猎,动静非常大。先不说部里各家的瓜葛,光是太原郡守,连着近侧的雁门太守也会被惊动。这不是动员几十骑的事情,而是千余骑的大事。

如果要举行,那不仅仅会撕破吕布最后的遮羞布,也会将魏氏的力量全面展现在并州。

提议狩猎的典韦看魏越神色慎重,又见贺彪、成廉都是各有思虑的样子,不由的让典韦感到一些不妥:“主公,若是不便……”

“不,典君所提之意甚妙。”

魏越抬手打断,微微抬起下巴眯眼:“也该让塞内诸郡豪强见识见识我越骑部的威风了,此事宜早不宜迟。子明,去塞障中看看我父可在,若在速来回报,我去向父亲提议此事。”

成廉点头,心中有刺看了一眼典韦,抱拳应下:“是,廉这就去。”

阳曲塞障,魏越到这里时,塞障内编制的五百军士还在清理积雪,扁担、独轮车运出来的积雪就近堆积在池沟外围,雪团累计起来环绕塞障,仿佛塞障城防外又新立了一层低矮羊马墙。

魏真都是在塞障中过夜,哪怕坞堡距离塞障十余里路程。这也就导致魏真也只有中午时能回坞堡吃顿饭,或者魏越的母亲吕嫦给他去送饭。

自己父亲刻板到这一步,魏越心中反倒是支持的,毕竟自己一家根基太浅。若不是舅父吕良意外染疫而亡,要不是自己父亲突然开窍去盗挖陵墓发了大财,若不是自己在外面扯来了好大虎皮……若非种种,现在魏氏绝然不会如此安稳。

何况,现在家业殷富,拥有令阳曲郭氏眼馋、羡慕的财富,这种优渥环境下,魏真多养几个女人也就成了无可厚非的事情。

对于这个问题,做人家儿子,魏越也不会去生乱,其他女人给他生几个弟弟妹妹也是好的。只要家庭和谐,这些女子不争宠,不主动破坏魏真、吕嫦之间的感情就行了。

自己父亲始终围绕着阳曲塞障生活,生活还是比较清苦、规律的,这对家庭而言就是一件大好事。

“不妥。”

魏真直接否决,稍稍考虑后才找了个说法:“此事不急于一时,阿布终究是我家内外之亲,要顾及阿布的脸面。即便到了那一步,也要为你阿姊考虑一二。”

魏越神色平静,重申道:“父亲,名不正则事不顺。”

魏真还是摇头,见魏越神色不变,就说:“阿越,越骑部只剩下老朽之人,困不住阿越,也困不住阿布。今时今日两家亲好如故,若是强争高下,阿布性烈,必会怀怨终身。为争这一点虚名,坏两家三代姻亲世交,实在不值。”

“为父若有心,又岂会拖延至今?非是不能,而是不愿。”

“阿越,你与阿布皆是人中英杰,彼此累世姻亲合该相扶相助。若因虚名而内争,就不怕引人笑话,为豪杰所轻?”

魏越头一扭,语气沉闷:“父亲的意思孩儿明白,不论今后表兄、还是孩儿位列公卿之位,皆可保魏、吕二氏显贵。只是,孩儿能坦然应对,可表兄呢?越骑部,终究是从舅舅处传到父亲手中的。今我魏氏强盛无匹,表兄势弱,若他日形势有变,以表兄之刚烈,又岂会厚养阿续?”

越骑部中,若如魏越说的那样,魏真、魏越先后出意外,庞大的家业摆在面前,魏氏宗族中缺乏强力人物来承担,魏续又年幼。唯一能继承这笔庞大势力的人就是吕布,到时候吕布不杀魏续已经是极大的仁厚了,又怎么可能帮助魏续成材,给魏续铺路?

以魏越、魏真此时的立场来看,两人身故之后,最好的接替者也是吕布。虽然是吕氏,可三代姻亲下来,这一代又娶了魏姚,生下个孩子过继到魏氏也是合情合理的。起码,这个吕布、魏姚的孩子,在魏真。魏越父子看来,要比魏氏族亲更为亲近一些。从感情、血缘上来说,都是如此。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旁支庶脉在家中地位仅仅比家奴高一些而已。

魏越所问,十分的刺心。

魏真脸色变了变,他也不认为吕布接掌魏氏后,会放过魏续。

不过,他也不认为自己和魏越会那么倒霉齐齐出意外,哪怕再过十余年等到魏续成年,就更不用顾虑吕布兼并魏氏的可能性了。

按着入塞时与吕良的约定,吕布若死,魏氏要过继出一子,嗣吕氏传承。

作为父亲,他对魏越充满信心,说不好今后会由魏氏来完成这个约定,过继一个儿子给吕布为嗣。

借狩猎之际宣扬武力的计划无法通行,却不意味着魏越会放弃狩猎,他依旧派出小股部曲向四周荒野蔓延而去,只是不曾声张而已。就怕吕布听到后,心中又会生出其他想法。

转眼间,就是二月初了,冬雪渐渐开始消融。

随着各地春耕开始,在上党对峙的黑山军、并州军、河内兵齐齐罢战,回控制区域开始春耕工作。也因此,吕布率一支边军撤归雁门时,路过阳曲之际来到了霍亭凤凰里。

修建魏氏坞堡以后,魏氏大部分财富、人力撤离凤凰里,围绕阳曲塞障、坞堡进行生活。留在凤凰里的,只剩下了吕氏、李氏这两家,其他被魏真兼并的各家都跟着魏氏迁走了。

独自带着一千二百边军,自与丁原分别后,吕布就格外的激动,这是独立的指挥机会,若能碰上一股乱军就好了……

凤凰里,魏氏宅院,这一日魏越正一手抱着外甥女吕玲,另一手握着筷子在盘中夹饺子吃,突然成廉就跑进来,吐着舌头喘大气:“少主!奉先率雁门兵来矣!”

吕玲两手抱着一个饺子小口咬着,一双泛着淡淡天蓝色的眸子圆溜溜看着进来的成廉,如宝石一般。

魏越很喜欢这个外甥女,名字都是自己拟定的,抢了吕布的命名权,代价就是自己长子的名字由吕布来定。

“子明,遇事要淡然处之,先坐下尝一尝,这可是近来风靡雒都的美食。”

魏越刚说罢,杜氏就亲自起身去拿碗筷,而魏越放下筷子,拿起手绢擦了擦吕玲下巴处的口水,抬头问跪坐在面前的成廉:“雁门兵?那雁门张辽应该也在军中?”

成廉点头,还是在喘粗气:“张文远自然也在,前哨说是并州军马罢战从上党撤离,雁门兵最远,故最先撤离。张文远是雁门人,自然同行。”

魏越听着下巴搭在外甥女脑门貂裘小帽上,轻轻磨挲,努嘴:“子明往日多去军中探望过表兄,不知并州军中可有名为高顺的军吏?”

吕布杀董卓后,凉州人、并州人相互火并,高顺自然不可能是凉州人,很大的可能会是并州人。

成廉回忆片刻,不确定道:“或许有,却不曾闻名。若是军中有名的军吏,或许能有所闻。若声名不显,便无从所知,即便是奉先,想来也记不住这类无名之辈。”

对此魏越只是挑挑眉头,高顺的个性是很出众的,看来高顺这个时候并不在并州军。甚至,是否从军也是个问题……应该不可能,陷阵营的编训手段完全是北军特色,高顺绝对有北军服役的经历,而且是在过去,而不是今后。刘表接手后的北军,跟平黄巾之乱前的北军,完全是两种东西,原来的传承都四分五散了,哪是刘表能轻易聚集起来的?

不是刘表无能,而是还有个开府的大将军何进,近来董太后的侄子董重被皇帝拜为骠骑将军,也是开府配置部曲的。这两个将府争抢精锐军官,哪是刘表能抢得过的?没有足够数量的优秀军官,重建北军只是玩笑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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