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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8日,北京,鸟巢里在刚看完演出的路远焦躁地接着电话往外走着。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严肃的声音:“路远,我告诉你,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京郊仙峪村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今天你必须过去报到。”
路远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情,他回道:“您没问过我意见,就给我做主让我去做村官,我毕业后有自己的想法。”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立即响起愠怒的吼声,震得电话发出“刺啦”的声音,路远将手机举得离耳朵远远的,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听着,整个人烦躁不已。
电话那头继续传来愠怒的吼声,路远索性挂断电话,低头往前走着。
鸟巢外面,宋小朵正背对着鸟巢自拍,她左手端着一杯可乐,右手拿着手机自拍着。她看上去心情很好,不断调整着自拍的角度,一会儿做个调皮的鬼脸,一会儿换个可爱的笑脸,拍完又检查下自拍的效果,嘴角含着一抹微笑。
宋小朵只顾着低头看自己的手机,丝毫没有察觉对面气冲冲低头而来的路远,两人谁也没有看见谁。就在宋小朵转身抬头的一瞬间,与迎面而来的路远撞了个满怀。可乐洒了路远一身,瞬间,可乐在路远的衬衫上洇湿开来,浅色的衬衫上一片污渍。
宋小朵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吓得“啊”的一声,看到自己手中的可乐全都倒在别人的衣服上,她有些手忙脚乱,慌忙拍打那人身上的可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突然撞上来,就……可乐就这么洒了。”宋小朵一边慌忙地拍打着路远衬衫上的可乐,一边解释着。
路远看着早上刚换的新衬衫一片污渍,原来烦躁不已的心情更上一层楼,但想到是自己低头走路,气冲冲的才撞上去造成的,只能自认倒霉了。
“真是不好意思。”宋小朵还是慌忙地拍打着路远衬衫上的可乐,路远往后退了几步,两人抬起头,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四目相对,两人从慌乱到惊讶再到追忆,记忆如潮水般不断地涌上两人的脑海中,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熟悉,就像发生在昨天,时光流逝悄无声息,却已经过去了四年。
2008年8月,第29届奥运会在北京举行,路远和宋小朵有幸成为北京奥运会的大学生志愿者,此时两人还不相识,唯一的交集是两人都是为北京奥运会服务的大学生志愿者。
直到一天中午,一队志愿者穿着统一服装,拿着清洗工具清洗完台阶返回时,宋小朵手里拿着一盒牛奶,走在队伍的前面。
路远迎头上阶梯时,俩人面对面地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宋小朵要走左边的时候,路远正好也走到了左边,两人有些尴尬地看了对方一眼。路远主动给宋小朵让路,几乎是同时地,宋小朵也给路远让路,方向又是一致。宋小朵舔了下嘴唇看着路远说:“呃…那个…你先走。”宋小朵侧过身时却不小心脚下踩了空。
“啊!”的惊呼一声,几乎反射性地,宋小朵手中的牛奶猛地一捏,一溜儿牛奶从吸管里喷出来,溅了路远满脸和一身。
路远顾不上自己被溅了一身的牛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宋小朵的胳膊,宋小朵慌忙站稳了,赶紧手忙脚乱地帮路远擦身上的牛奶:“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会……”
宋小朵边说边从口袋中拿出纸巾,帮路远擦着衣服上的牛奶,却没发现,路远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一样的情节再次重演,两人在四年后重逢相遇,再次上演了一幕初遇时的情景。
宋小朵拿出纸巾帮路远擦着衬衫上的可乐,她同样没有发现,路远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怎么每次见你都跟过泼水节似的?”路远笑意盎然地说道。
宋小朵白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不过我怎么觉得还不过瘾呢?”
宋小朵顽皮地一笑,作势要将剩下的可乐泼路远。路远见状,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摆在胸前说:“别别,算我说错话了好不好?可千万别泼过来了,要不然可就真的没法见人了啊。”
宋小朵看着路远投降的样子,不禁大笑,说:“行……行,这次就先饶了你。”说完,指了指路远身上的可乐,继续说道:“我就住在旁边的酒店,要不去我那儿想想辙吧。”
路远想到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推辞道:“待会儿我还有事儿……”
宋小朵抿了抿唇,不等他反应,直接上前把他拉走:“磨叽什么!走啦!”
在阳光的照射下,路远浅色衬衫上的可乐痕迹更加明显,宋小朵拽着路远朝玲珑塔方向走去,他显得十分尴尬,赶紧挣脱了宋小朵的手,宋小朵此时也感觉气氛挺尴尬的,两人开始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
路远挠了挠头,率先打破尴尬,问道:“08年分开后,你怎么就没消息了?”
宋小朵走在前面,她的表情凝滞了一下,却马上恢复原来自然的神情,回头问:“你找过我?”
路远轻轻摇头。
宋小朵微微一笑说道:“没找过怎么知道我没消息?”
被她这么一反问,路远心里有些紧张,慌忙解释道:“还记得张华斌、董玉洁、袁一萌他们吧?就是奥运会跟咱们一起做志愿者的。”
听到旧时一块儿做志愿者的伙伴们,宋小朵兴奋地点头。气氛也开始缓和了一些,不见了刚才的尴尬。
路远几步追上前说:“大家约好了,来这里怀怀旧,刚刚才分开。对了,余帆也来了。”
听到余帆的名字,宋小朵心头一颤,却故作平静地淡淡问了一句:“是吗?”
路远发现了宋小朵细微的变化,他小心地观察着宋小朵,说:“大家都还说到你呢。”
宋小朵轻轻抿了抿唇,故作潇洒地问道:“说我什么了?”
路远想了想,有些犹豫。再看看宋小朵的神情,依旧是那样潇洒与平静,他才继续说下去:“说你当年连散伙饭都没吃就走了,明明之前和大伙儿关系这么好,后来和谁也没联系过,还以为……”他没有直接说下去,害怕宋小朵生气不愉快。
宋小朵看他迟疑不决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她淡淡地笑道:“以为什么?”
路远笑了,故作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以为你和余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但那小子死活说没有。”
被人问到了要害处,宋小朵显得有些不自然,她掩饰地说道:“你们怎么这么八卦啊?”
路远笑道:“大家都挺想你的,关心你吗。”
两人边走边聊,十几分钟后来到了宋小朵住的酒店,宋小朵招呼着路远:“进来吧,你自己去洗一下吧。”她指了指房间的洗浴间继续说道:“衣服递出来我叫服务生拿去干洗一下。”路远应诺一声:“嗯,谢谢!”
洗浴间内路远将衬衫换下,小心地叠好,刚欲出洗浴间,又觉得这样光着膀子有点儿鲁莽,他回头看见洗浴间的架子上有件棉浴袍正准备穿上时,宋小朵在外面敲门。
路远尴尬地把门打开一条细缝,故作惊讶地问:“你想干什么!”
只见宋小朵手里拿着一套酒店服务生的制服,一脸坏笑。
路远打开洗浴间的门,露出结实的肌肉,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空气仿佛在瞬间冻结,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宋小朵舔了舔唇瓣,眼神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左右凝望,有些结巴地说道:“呃……那个……我给你弄来了套酒店服务生的制服,你先穿着吧。”
路远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宋小朵赶紧退了出来,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倏地,洗浴间的门被推开,一身服务生打扮的路远走了出来,宋小朵抬眼望去,从上到下打量了路远一番,不禁笑出声来。
听到宋小朵的笑声,路远眉峰轻蹙,微瞪着宋小朵,接收到路远警告的眼神,宋小朵才在万般不情愿中好不容易停止了笑声。
路远换上鞋子,说道:“我还有事,我得先撤了,办完事再回来取衣服。”说着,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宋小朵迅速站起身来,说:“你的衣服马上就好,再等等吧。”
路远说:“今天这件事比较紧急,我先办完再回来取衣服。”
“那我送送你吧。”宋小朵也不好挽留,只好跟着路远送他出去。
酒店电梯间内,路远和宋小朵一人站在一边,宋小朵看着路远穿服务生制服的样子很好笑,在一旁偷偷地笑着。
酒店一楼电梯外有几个服务生正在忙着搬东西,宋小朵刚出电梯门,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转头一看,果然路远还躲在电梯里不敢出来,急忙按键欲关门。
宋小朵眼疾手快,一把将路远拉出来,开玩笑道:“怎么?不敢穿这个走出去啊?”
路远没搭理她的话,整个人感觉特别扭捏,半躲藏地故意慢半步紧随着宋小朵身后。
宋小朵看出了他的意图,却故意快步前行。
此时,一个服务生推着满满一车行李过来,看到路远,便很自然地将行李车交给路远,还不忘交待道:“送到前台,客人在前台等着呢。”说完,随即离开了。
路远错愕地看着前面的行李车,一脸茫然的表情,完全摸不着头脑,赶紧嚷道:“喂……”然而,服务生已经走远了,路远无奈之下,只得推着一车的行李送到前台。
好不容易到了前台,路远连忙跟客人解释了一番,离开了前台,向宋小朵走来。宋小朵站在原地,看着这一戏剧性的变化,目睹着路远将行李车推至前台,又费劲地和客人解释一阵,客人却不相信地看着路远。
又有两位客人迎面走向路远。路远见状,意识到什么,倒抽了一口气,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请保佑我”,低着头侧着身欲躲避迎面而来的两位客人。不远处的宋小朵看到路远的窘样偷偷地笑着。
两位客人疑惑地上前,转到路远面前。路远不敢看向客人,原地再次转身。两位客人见状,相视一眼,默契十足地点点头,随即两人分散开来,其中一人面对路远,前后夹击,路远无处藏身。
其中一位客人困惑地问道:“你躲啥呀?我俩还能了你?”
路远听闻,摆摆手,应道:“不是,我……”路远不断把目光瞟向宋小朵那边。
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其中的一位客人便发话了:“我们刚刚入住,想咨询一下酒店的晚餐。”说话的同时,顺着路远的眼光看向宋小朵,来回看了几次宋小朵和路远后,他疑惑地问道:“喂,小伙子,你老盯着人家姑娘看啥?”
宋小朵忍住笑观察着。
两位客人继续向路远询问着周边景点的一些情况。
路远被逼问得一脸茫然,求助地看向宋小朵。
谁知,宋小朵故意捉弄他,竟偷笑着转过身去。
没办法,路远只好向客人介绍了周边的景点后,又硬着头皮向客人解释了自己不是服务生,不管客人有没有听懂,他把话全部说完后,便急匆匆离开了。只留下客人一脸疑惑摸不着头脑地站在原地。
宋小朵转过身来,看见路远满脸郁闷地朝自己走来,禁不住乐了,再也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宋小朵摊摊手,一副都是你自找的神情,说道:“衣服洗好熨干,还有一个小时。刚才,是你打死也不愿意和我待在房间里,现在再给你一个选择题:咱们是打道回府,还是确定勇往直前?”宋小朵挑了挑眉,示意酒店的门口还有穿着同样制服的服务生和人来人往的住宿客人呢。
路远瞪了宋小朵一眼,凛然走向大门。
宋小朵好笑地看着路远一副凛然就义的背影,随即小跑着跟上路远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酒店,在酒店门口,路远等出租车的时候,两位门童疑惑不解地上下打量着路远。
路远面带微笑,一本正经地向两位门童点头。
其中的一位门童喊住路远:“哎,新来的?”
路远感觉到像是在叫自己,有些疑惑地回应:“啊?”
门童说:“帮忙站五分钟,我去趟洗手间,有客人来就鞠个躬,说声‘欢迎光临’。懂了吗?”
路远愣了好几秒,愣头愣脑地点点头,说道:“懂了。”
门童听到路远说懂了,却还看到他站在原地不动,大喊道:“那就过来呀,傻站着干吗呢?”
路远脑子瞬间蒙圈,原来他们把自己当作是门童了!都是这衣服惹的祸,路远开始在心里咒骂着,可还是耐着性子跟门童解释:“可……我不是门童。”
门童听到他的话,有些不能认可,说道:“奇怪,你不是门童,干吗穿门童的衣服?哎哎哎,别跑……”
没等对方说完,路远便飞快地离开了大门,朝着酒店电梯跑去。身后的宋小朵见到这般情景,看着路远落荒而逃的背影,她大笑着跟上路远,只留下两位门童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