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水咬着嘴唇,始终不发一言。
皇帝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便坐下环胸瞧着苏流水。“怎么了?还在这儿闹?朕都在这儿了,你也不来过来跟朕下跪?”
苏流水的眼睛里头透着一丝困惑。可她到底还是对皇帝作了个福。道,“参见皇上。”
皇帝环胸一笑,道,“你还认得我这个皇帝。看来并不是真的不愿意说话!说吧。有什么过不去的。”
苏流水唇角一扬,算是一个笑。“皇上还会问民女的心思么?”
皇帝拍了拍明黄的袖口,冷笑。“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还在乎你这点小心思?朕在乎的是朕的儿子。你这儿弄得他家无宁日,你是不是想让他的基业都败在你手里?”
苏流水咬唇浅笑。“民女哪儿敢?”
皇帝一拍桌案,怒斥,“你不敢也做了!前几日你们还在朕面前弄得难舍难分,转个脸行云就来跟朕说要跟竹清风成亲。现在你又这样了!竹如风在朝堂之上被朕杀了。温行云若不跟她成亲,就掌不了那儿的兵权。他这苍穹的仗便白打了!现在他娶下一个竹清风便能省却许多麻烦。你是他的夫人,说什么爱他。爱他就不能助他么?”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的怒芒在烛火之下金金点点。流光飞舞。
苏流水敛下眉毛,波澜不惊。垂在肩头的发带却飘逸若仙。“皇上,什么天下江山流水不懂。流水不过是个小小女子,要的不过是简单的生活。若是为了权利便要与人共事一夫,那我再也要不起了。”
皇帝听到这儿,指节在桌上不住的敲击。“要就是要!什么要不起了!要了的东西你以为能这么轻易吐出来么?还是你把朕的儿子就当成儿戏了!”
苏流水没有说话。她把他当儿戏?那他又把她当什么了?闲瑕时的玩宠么?若不能同心一意,为何还要来招惹她!
皇帝见她沉默,心里一怒,道,“朕问你话,你聋了么?苏流水,你真以为朕不敢动你么?”
苏流水依旧不说话,可是眼睛里的泪水却已经落了下来。“皇上是为了太子爷的家事来的么?若是如此,那就请皇上回去。清官难断家务事。”
皇帝理也不理,又道,“朕不是清官,朕是皇帝!这婚是朕金口御赐的!你这般女子,先头对他恨之入骨。后来又对他爱之入骨。如今又要弃他不顾。你这般朝三暮四,颠三倒四的小女子,真的想毁了我青阳太子么?朕跟你说,你休想!”
苏流水听到这儿,突然扬声,“是谁前脚说完要与我同生共死,同饮毒酒。后脚就要娶别的女子为妻!是谁答应了咱们成亲,却又突然改口。现在不是我毁了他,是他毁了我!”
皇帝突然起身翻桌,将桌上茶水流于一地。“收起你那一生一世一双人!哪个男人身后没有一大群的女子。朕后宫不盛,可却也有三千!他若将来做了皇帝,你就这么让他只宠你一个?别做梦了。除非你找到的男子不如你有本事,愿意倒插门去做你的上门女婿。”
“可一个人若是不能比自个儿的女人强,这个男人就会在这个女子面前永远抬不起头。你们一辈子也都不会安生!”他说罢,便一掀袍摆坐下。
“说什么金口玉言。你跟银星国的皇帝一样,金口都是骗人的!”苏流水气恼愤愤。
皇帝突然起身,一把掐住苏流水的颈子。萧庭本来远远的站着,他们二人吵得再凶也没过来瞧上一眼。此时他却几个纵身,闪至他们面前。
“放开她!”萧庭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眼中露出凶光。“我放你进来不是让你杀她的!”
皇帝狠狠的瞪他一眼,怒斥,“朕有说要杀她么?退下去!”
萧庭听到他这么一说,不知怎么竟没再说下去。便只退至门边。眼睛锁着皇帝的手。
皇帝似乎感觉到萧庭的视线,这便松开了她的颈子。冷道,“你说朕可以,说她就不行!她没有食言。她封你为公主的诏书已经送到朕这儿了。可朕就是扣着不发下来。”
苏流水冷笑着瞧向皇帝,“所以这诏书,是会在竹清风进门之后才发得下来,是么?到那时候,你们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了,是么?”
皇帝听到这儿,笑了。“你倒还算有些见识!是啊!你是公主又如何?不管怎样你也不过是个空有名号,却无权势的人。这样的女子,又怎会对行云有助益?朕就是要他娶竹清风!”
苏流水听到这儿,冷冷的笑了声。“那就娶啊。这么半夜的到我一个妇道人家这儿来做什么?”
皇帝见她这般强硬,便只漠漠一笑。道,“其实只要他心里有你,你便什么都不枉了。”
苏流水听到这儿,嘴角淡淡一勾。月光笼在她的周身,晕出一层白华。她回头瞧向皇帝,疑惑的道,“他心里有我么?”
皇帝敛着眉,突然不语了。苏流水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张驰有度。性子硬朗。可是这一次,她却不同了。
她的眉宇之间,竟出现了淡淡的不确定。那种柔弱由心而发,散去四周。
她的心里压着什么事,让她这么一点一点的往牛角尖里钻进去。她,心魔已起,竟是怎么也走不出了!
想到这儿,他不厚道的哧笑了声,“我道苏流水是个打不倒的女枭雄,哪儿知道你竟却被这小情小爱绊倒了!这便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你不待见朕的皇子们,朕让你选的时候,你还一再推脱不要!可现在,却轮到朕的行云来选你了!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