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是太累了,芷柔靠着霆铮沉沉睡去,看着怀中呼吸均匀恬静美好的人儿,霆铮不由得的笑了笑。抱着她上了床,熄灭了大吊灯,只留一盏莲花灯,昏黄的灯光虽不是很亮,但却给屋子里平添一种家的温馨。
睡梦中的芷柔梦到了不夜城的中的灯红酒绿,耀眼的灯光下,眼神迷离的男女疯狂的扭动着步子,嘻嘻哈哈的男女轻佻的挑逗着,方寸全无。
只见一群打扮妖媚的舞女,混在陆少的身边。一向看中着装温和儒雅的陆少正敞着衣服,左拥右抱的和舞女们玩乐,十足的一个纨绔子弟,那还有昔日那如清风般的感觉,尽显荒唐,放荡形骸。
几个舞女不知从那里抽出了绸子,绕到陆少的脖子上。陆少肆无忌惮的怪诞笑起来,拿着葡萄酒淋到嘴上,流的四处都是酒,游离的看着身边的舞女,似乎在他的世界只有美色与美酒。
放纵的抓着绕在脖子上绸子,荒谬地笑着,一个舞女神色一变,紧紧地抓着陆少脖子上的绸子,只见陆少因为脖子的倏然勒紧顿时变得脸色煞白,芷柔想要冲过去可是自己好想被什么拉着怎么也跑不起来,只见陆少还是一副不在乎的笑着悠悠的开口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芷柔用尽全力终是冲脱了束缚猛地用力推开陆少身边的舞女,陆少幽怨的看着她,呵呵的笑着,白皙的手抠着她的手腕似下诅咒一般,“芷柔,是你害死的我。”他死死地瞪着她,眼睛瞪得如碗口一样大,暗淡无光的眼球充斥着殷红的血丝,显得分外的可怖。
芷柔猛地睁开眼,只见屋中点着的莲花灯的光亮给她带来丝丝暖意,灯芯的火苗晃来晃去好似在安慰她。
扬起手擦着额上的汗,衣服已经全然湿透,重重的喘了口气,想到刚才的梦,不由得为陆少心忧,许久不曾探听到陆家的消息,也不知陆少怎么样了。
肩膀上一紧被带到一个结实的怀抱,本就砰砰直跳的心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只听霆铮道:“做恶梦了吗?”
芷柔笑了笑舒了一口气一头枕到他的胸膛上,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本就孤独飘零的两颗心在这一刻彼此感应着。
霆铮笑了笑,有力的臂弯阻隔了她所有的不安与心焦,揽着她躺好,“我在这儿,就做不了噩梦了。”
扎到他的怀里,淡淡的雪茄味隐隐的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抬了抬头,轻轻地伸出十指,摸着他浓密如松林的眉,似潭水般幽深的眼,高高挺起的鼻,薄削似木匠雕刻出带着特点的唇,均匀的呼吸扑到她的指尖。
眼前这个她从不曾奢望有一天能这样近距离看着的男人,就这样这样真实的躺在她的身边,淡淡的笑了笑:在你的心中恐早已把这儿女情长抛诸到了脑后了。你为信仰而活也为信仰而死,也许在这个人生的岔路,我只是你意外邂逅的一场风景。你周霆铮所有的情爱,终是在革命信仰中燃尽,你是所有人的周霆铮,却不是我一个人的周霆铮。你为了革命可以放弃所有那怕不惜性命,包括所谓的七情六欲。
心中越想越伤情,刚刚眼角中不常有的幸福感徒然的暗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沉重悠远,也许许多年后或者几个月后,我将会成为你的过客,但能有这么片刻的贴近,我死也瞑目了。
想着刚才的梦,芷柔怎么也睡不着,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不到陆家看一看,她是怎么也放心不下来的。对于霆铮,她可以说做到问心无愧,但对于陆少她恐怕是要亏欠一生了。
屋外的夜色也是静谧的可怕,三更时节,灯以熄,人以寐。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冷风再呼呼地刮着,吹起了遗落在地上的报纸,似乎这样沉寂的夜,总会预示着一些不好的事情。
芷柔脚上的高跟鞋咯哒咯哒的响着,也许夜色黑的太压抑,不由得让芷柔加快了脚步,高跟鞋发出的节奏变得没有规律了起来,仿佛时间也随着脚步的加快而飞速的流失。
到了陆家的门口定定的看着门外的牌匾,心口中的心脏总是急促的跳动着,跳的她发慌好想预示着要发生什么一样。
侧过头唤了一口气,一个翻身进了陆家的院墙,迅敏的躲过陆家巡视的人,小心翼翼的走到陆少的住处,芷柔躲在暗处的一个墙根处,然后循序渐进的靠近陆少的窗外。
探了探头看过去只见门外两个身着军装戴着军帽,背着长枪的小兵如松柏一样一动不动的立在两侧。不大不小的院子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立满了士兵,就像一个严密防守的军营一样。
芷柔眉头一皱倚靠在墙边儿上,心中心绪不宁的打着鼓,陆少一定出事了,不然不会派这么多士兵过来。
刚想走近一步想在观望一下情况,只听“咔哧”一声,芷柔低下头看去只见脚是两截断裂了的树枝,手足无措的左右望着周围竟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心中暗叫不好。猛地脚下一轻竟被人拦腰抱起,坐到了树上,刚刚芷柔站的地方,以射出来好几发的子弹。若非霆铮出手及时,如今她一定被人射成了马蜂窝。
周围的巡视的士兵拿着手电照了照,看了刚才有声音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又去别的地方巡视了。刚刚原本紧张的气氛在这一刻悄然化解。
霆铮抓着她的手,刚刚因紧张的气氛微凉的手倏然的一紧竟平复住了她一直跳动不安的心,霆铮低声道:“我们走吧!这里守卫太多了。”
刚想要走,微风吹拂了过来,鼻尖飘来一种特殊的味道,闻时间长了竟让人欲罢不能,芷柔毅然决然的甩开霆铮。怎么样她都是要看个究竟,如果没猜错,这是鸦片的味道。霆铮看着以快远离他视线的芷柔,担心着她的安危,只得跟上她。为了她,舍命,他奉陪。
两个人避开巡视的士兵,在撑起来的窗户外,她看到侧躺在床上吞云吐雾的陆少,本就苍白的脸,憔悴的似涂了一层灰,看不到一点血色,就如即将凋零黯然失色的小花。
那双总是水雾蒙蒙似清风般温和的双眸,长了眼袋,眼眶深陷,似是随时都能要掉下来一样。单薄的身子似纸片,就如皮包骨头一样。
芷柔全身颤抖的想要冲进去却被霆铮拦下了下来,霆铮摇了摇头,“陆黎钰如今成了这样,正好能打击陆泽宇,我们何不坐享其成呢!”芷柔咬着唇,为他的冷酷责怪的看着他。
陆少眼前的门被人踢开,陆泽宇一脸铁青的夺过陆少手中的烟袋,拿着墙上的绳子绑住了陆少手脚,低吼道:“大哥,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丑闻的事没把你打倒,到败给了一个心里没有你的女人!”
听到这儿芷柔不由得退了一步,霆铮结实的手臂揽着她入怀。但她却是怎么也原谅不了自己,是她害得他这样,她从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她身边的人却一次又一次的被她无形的伤害。
芷柔摊开手月光映到她的手心里,似白玉一般洁净无瑕。眉头蹙了蹙,深褐色的瞳仁中流露出一种怨怼的不安,随即泪水溢满眼眶,她打心眼里恨自己怨自己,颤抖的动了动手指,她仿佛看到掌心似有鲜血在涌动。
霆铮两手揽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长长的呼了口气,像是保护一件珍宝似的。看着她随时都能临近崩溃,他的心疼痛了起来,但他却不知如何表达,只是紧紧的揽住她,阻隔她一切的不安,嘴巴微微张开轻声在耳边对她说,“和你没关系!”
屋中的陆少听见陆二说芷柔的不是,那还没绑紧的腿一踢,将陆二踢到一边,“我告诉你,谁也没资格说芷柔的不是!”
陆少接着无理取闹的开口责怪道:“当初剿匪不成,反倒助长了土匪的气焰,大婚当日劫走了芷柔,派过去的人都没有打听到芷柔音讯,好不容易我又遇到了芷柔,但她还是消失了,你给我大烟,这样我就能见到芷柔了!”
陆二生生挨了一脚,不相信的长大了嘴巴,下巴张的竟似是要掉了下来。他为他的大哥感到不值,也对芷柔有种迁怒,从来都是他教训别人,哪有别人教训他的。看着如今人不似人,鬼不似鬼从小就敬重的大哥,不由得恨起了芷柔来。从小就和他最亲的大哥,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作践自己,而那个女人却什么都不知道和另一个男人耳鬓厮磨,这种来自心灵鞭挞的疼痛,他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