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收拾好行李,离了酒庄,看看天色不早,便离开嘉兴城。行了几个时辰,远远地听到身后有几匹马快速地靠近,马蹄声急促。须臾,便见先前嘉兴酒楼所遇到的三个俊俏公子,策马飞过二人身旁,三匹马如离弦之箭,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树荫山道上。
看看天色渐晚,左谦之担心地道:“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咱们总不能露宿野外吧?”朱墨羽四望一番,道:“我们快行一会,说不定可以找到客栈也未可知。”左谦之双腿一夹马腹,跨下骏马向前一纵,墨泼马长嘶一声,四蹄如飞,向前驰去。
行了没有半个时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好在道路平坦,明月在空。又行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没有见到城廓的样子,二人正自焦急之时,隐约听到前方传来阵阵打斗之声。二人又行近了些,左谦之道:“如果需要我们动手,师父您有伤在身,一切全由弟子代劳。”朱墨羽道:“不可莽撞行事,不到万不得已,闲事莫管。”左谦之道:“一切全听师父的。”
二人又行近了些,在十几丈处停马收缰。朦胧月色之下,有五六个黑衣人,各执不同兵刃,正在围攻三个人。月色之下,依稀便是先前遇到的那三个人。左谦之拍掌哈哈笑道:“我正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三个小白脸呢,多亏有人代劳了。”朱墨羽道:“敌我未明,先观察一下再说。”
这八九个人已经不知打斗了多久,围在核心的三个人显然在拼死挣扎。三个人虽然配合得较为娴熟,可时间久了,终不是那五六个黑衣人的敌手。月光下,刀光剑影旗鼓相当;夜风里,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两伙人又打了几十个回合,中间的三个人开始应接不暇,左右支绌。其中的一个黑衣人撮唇打个呼哨,其余的黑衣人攻势更猛,眼看三个人不出十招便全军覆没。朱墨羽道:“谦之,上去帮帮吧。”左谦之原本不想出手,可是师父说话了,即使再不愿意,也得抽刀助阵。
左谦之大喝一声,催马前冲,双手在马背上一撑,偌大的身躯如风中纸鸢,飞掠过地面,脚尖在地上一点,单刀在手,吼一声:“贼人休要猖狂,小爷来了!”落地时正好背对着那三个人,其中两个人的刀剑向左谦之左臂和小腿袭到,左谦之抬腿躲过,单刀一挺,竟然使出几式落叶刀法来。
自从左谦之跟着朱墨羽行走了十几日的江湖,朱墨羽闲时说道:“洛阳王的落叶刀法,虽非是天下无敌,却也是刀法中的上品。我虽然知道整套刀法的招式,一时之间也参不透法门之所在,只能先教你几式刀招,虽然威力可能受损,聊胜于无吧。”这十几天,左谦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落叶刀法,虽然并未熟练,可一动手却恰到好处地使了出来。
左谦之一招得手,绵延的刀法如行云流水般一一使来,朱墨羽微笑地看着左谦之刀挑三个黑衣人,虽然刀法还颇感僵硬,但是也足够那三个黑衣人手忙脚乱的了。原本拼力抵抗的三个人,见左谦之不计前嫌,前来助拳,三个人对另三个黑衣人,顿时轻松了许多。其中一个黑衣人恶狠狠地道:“哪里来的这个傻大个,他奶奶的,刀法还不错。”左谦之闻之大悦,一柄单刀一招快似一招,原本胜券在握的几个黑衣人,转眼之间便处于下风,无不气得哇哇大叫。
正在此时,从远处压地掠出三个黑衣人,二话不话加入战局。原本处于上风的左谦之等四人,转眼又处于下风,真是风水轮流转,一时欢喜一时忧。朱墨羽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不知黑暗之中还隐藏着多少黑衣人,他也不知道那三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是谁,他自然更不知道双方为何会在此拼命一搏。
左谦之的落叶刀法,刀势虽然绵延,可终抵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原本处于劣势的左谦之,初习不久的落叶刀法便凸显了其不足之处,一旦刀势受阻,便再难连贯,而且虚招多,实招少,虽然能令对方眼花缭乱,可用于自救时,便显得捉襟见肘,鞭长莫及。
细看三个年轻公子,虽然一时之间看不出武功路数,师承门派,可所使武功却也并非多么高明,只是“剑走偏锋”的路子,似非是中原的名门正派。又加上这三位年轻公子皆肤色白皙,身材偏弱偏小,一颦一笑之中又透着几缕闺阁娇气。擦肩而过之时,略有脂粉之气散在风中,朱墨羽心里料定,应该是三位乔装易容的姑娘。反观这些黑衣人,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刀客,攻守转换极为熟练,虽然所用兵刃不尽相同,武功却是一样高强、毒辣。
转眼之间,左谦之与那三位俊俏公子险象环生。惨淡的月色之下,那三个人不断地发出清脆的惊叫与怒吼之声。转眼之间,左谦之与那个身量略小的公子,手臂被刀剑划过。朱墨羽来不及多想,从墨泼马上腾空飞起,落地时以“风中乱絮步”左突右闪,紫血剑鞘拨挡点挥,由于他内伤还未痊愈,只能以巧妙的剑招先暂解燃眉之急。左谦之见朱墨羽也加入战团,心里暗叫不好,手上刀片上下翻飞,口里叫道:“师父您还是请回吧。”朱墨羽手下加劲,口里道:“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正在双方渐趋于平势的时候,黑衣人高喊一声,纷纷住手。只听一个黑衣人冷冷地道:“两位,咱们兄弟好心相劝,赶路之人闲事莫理,没来由因为他人之事,反害了自己性命。”左谦之大怒,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江湖道义。何况你们藏头露尾,想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既然让小爷我遇上了,哪里有袖手旁观之理?”那三个人里被叫做公子的,先是为同伴包扎好手臂的刀伤,转头喘着粗气,道:“多谢……二位拔刀相助,大恩不言谢,如若我等三人……今日能逃过此劫,来日……必当结草衔环,以命相报。”
方才那黑衣人仰天一阵大笑,道:“好大的口气,如果今天不要了你们几人的性命,我们在江湖上岂不白活了几十年?既然你们两个臭小子想充当英雄好汉,可怪不得我们了。”朱墨羽看今晚之事,终难善罢,八九个黑衣人彼此应和,卷土重来,自己五个人已经背贴上了背,没有再退的余地,如此下去,终不是办法。
想及此,朱墨羽暗自叹了一声,一声龙吟之声伴着一道红光划过夜空,紫血剑舞起一团红光。一出手便用上了毒辣的“肝肠九断”,几招之间,便有三两个黑衣人非退即伤,叫苦连连,破口大骂。朱墨羽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禀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发生了自己还没感觉到的变化。若在平时,朱墨羽即使面对再顽劣的对手,再罪无可赦的匪徒,也绝不会乍一动手便下杀招。
紫血宝剑剑气纵横,红光透天,红衣少女漫天飞舞。左谦之与那三个年轻人暂且罢手,抽身于旁,乐得作壁上观。黑衣人渐渐不敌,陆续败退下来。朱墨羽明知自己内息不继,挥剑的手也在不住地发抖,呼吸越来越急,脚步也越来越乱。即使如此,却也不敢贸然罢手,唯恐黑衣人看破玄关,破釜沉舟卷土重来,到那时,自己一方定然会一败涂地。
片刻之间,又有三两个人倒地不起,挣扎不已。黑衣人连忙打个唇哨,其余黑衣人渐渐拢到一处,暂且罢手,虎视眈眈地盯着朱墨羽。其中一个黑衣人迈上一步,手中单刀一挺,道:“这位可是江湖上人称紫血郎君的朱墨羽?”朱墨羽收起紫血剑,冷冷地道:“冤有头,债有主,在下便是,随时恭候你们前来讨债。”黑衣人哈哈一阵大笑,道:“江湖传言,紫血剑魔传人重出江湖,果然身带三分邪性。我们有幸亲睹紫血剑,虽败犹荣,告辞!”说着,几人便抱起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同伴,互相搀扶着蹒跚离去。
待那些黑衣人走远了之后,朱墨羽气血一阵翻滚,以剑仗地暗自调息了一阵,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黑衣人,喃喃地道:“难道他们俩死了?”左谦之忙走上前,扶住朱墨羽,关心地道:“死了,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师父,您没有事吧?”朱墨羽缓缓地点了点头,半天才道:“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