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芸虽然知道即便杨丹盈不来阻止,自己那一招“殊途同归”也伤不了对方,因为对方并无与自己同归于尽之意,却不明白自己怎么“早已经输了”。杨济士道:“二师兄所言极是,朱兄并无伤你之意,否则你早败了。”
朱墨羽依然似笑非笑地走到孙芸与杨丹盈身前,伸出手掌,月光下只见他手掌里托着一对做工精细、碧绿色的祖母绿耳环。孙芸更是一惊,伸手一摸,自己的两个耳环竟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
孙芸恨恨地从他手里抓过耳环,回到李袖嫣身边,随即她便意识到,对方便是刚才游走到自己身后,就在自己感觉脖子里一凉的时候,偷走了耳环。是的,是偷走。她在心里如此肯定道。
杨丹盈道:“我师妹已经败阵,小妹不才,愿向朱兄讨教几招。”刘云重长枪重重地插在地上,飞身前来,道:“兄弟学艺不精,愿与师妹联手向朱兄讨教,还望不吝赐教。”朱墨羽面容不改,道:“贤伉俪客气了,武学切磋而已,说什么赐教不赐教的?”
杨丹盈怒道:“你胡说什么?什么伉俪不伉俪的?”魏立煌于身后说道:“你们不是说单打独斗的,怎么要以多欺少吗?”朱墨羽头也不回地道:“魏兄有所不知,我原与二位相识,虽不敢枉称故交,却也是旧相识,倒谈不上一个‘欺’字。”杨丹盈愠道:“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也不是单打独斗的比武,些许往事不提也罢,请进招吧。”
朱墨羽虽然狂妄不羁,可自入江湖以来,也碰到了不少好手,原本以为天下无敌的紫血剑法却始终达不到澹台映月前辈的三成武力,如今强敌环厮,却也不敢过度放纵了自己。道:“二位请吧。”刘云重虽然心里知道,与朱墨羽并无多少恶感,但绝不会置杨丹盈于险地而不顾,略一抱拳,杨丹盈已经飞身向朱墨羽袭来。
三人顷刻之间已经斗了十几招,刘云重主攻正面,朱墨羽左手防,右手以柄扇挥挡点击。杨丹盈则不住地往朱墨羽身后游走,以期前后夹攻。
朱墨羽虽于杭州与二人早已动过手,知道杨丹盈虽系女流之辈,却也有一手防不胜防的杀招,当时情急之下未曾细想,后细想此事,当时虽已中了李袖嫣的暗器,而杨丹盈不知使了什么妖法,有那么一瞬间犹如窒息般难受。今晚若痛下狠招先胜过二人,原本却也不难,却无法一睹杨丹盈的绝技。朱墨羽边战边想,如今还有韩笑伯在后,邱无夜更是这些人中武功最高者,唯有速战才是上策。
朱墨羽瞅准一个空隙,用扇柄点在了刘云重腰中笑穴处,刘云重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笑之下,真气溃散,行动便慢了几分。杨丹盈顾不得再往朱墨羽身后游走,回转几步站到刘云重身侧,朱墨羽拳扇加力,杨丹盈心想,值此难得一刻,何不让他好好尝尝“相濡如沫”的厉害?心念及此,奋力架住朱墨羽的攻势,向上踏进一步,气聚丹田,深吸一口气,突然张口向朱墨羽面上喷出无数唾沫。
此一招来势甚疾,又出其不意,李袖嫣黄飞扬孙芸等人见杨丹盈突施奇招,不禁大喜过望。朱墨羽早就防此一招,见杨丹盈撮嘴吸气,便左手用力,空出右手以备不测。险在距离甚近,无数点唾沫来势又疾,朱墨羽突然甩开折扇挡在面前,屏住呼吸,提气跃在空中,双足向二人分左右踢到。
刘云重与杨丹盈二人双手齐飞,化开双腿攻势,朱墨羽身在半空,顺势一个后翻,头下脚上向后跃开,并抛出手中折扇击在杨丹盈腰中笑穴之上。刘杨二人正奋力对敌,却没有防此一招,杨丹盈突然笑靥如花,俯身格格大笑起来。
朱墨羽虽然折扇抛出,早跃在数丈之外,看着二人的笑脸,不置可否。邱无夜沉着脸道:“师弟师妹退下吧,你们也输了。”刘云重拉着杨丹盈的手退回,杨丹盈笑道:“不是早说过了这不是比武吗?我是来报仇的!”杨济士为二人解了笑穴,推宫过血,半晌才道:“父亲说过的话,你难道忘了不成?”杨丹盈恨恨地哼了一声,扭头不看杨济士。
朱墨羽捡起折扇,缓缓地扇动着,目光在对方诸人眼上扫过。魏立煌见朱墨羽出手如此不凡,拍掌笑道:“二打一也不胜,我看不必再斗下去了。”身后的二三十个官兵皆肆意大笑起来,胡怡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官兵皆止住笑声,噤若寒蝉。
韩笑伯手摇乌金扇迈步出来,道:“朱兄果然使得一把好扇子,韩某不才,也想用这把破扇子向朱兄请教一番。”李袖嫣道:“且慢,这一阵让与我可好?”韩笑伯脸上一僵,随即笑道:“谨遵小姐吩咐。”
朱墨羽脸上的笑容一僵,闪过一丝失意之色,李袖嫣缓步前来,行到朱墨羽身前,道:“小妹与朱兄并无甚恩怨,当晚山下树林一战,蒙朱兄义伸援手,小女子感恩不尽,又有一路同至重庆之谊。只是朱兄逼我杨伯父在前,打伤我又深夜掳去在后,如此戏弄于我,今晚恩怨一并算清吧。”说着,手在腰际一探,手腕轻抖之下,舞出一条金丝索,如灵蛇诡异,如柳条飘忽。
朱墨羽笑道:“既然如此,便如姑娘之言吧。”朱墨羽话音未落,便见对方阵营里几声娇叱,月光之下好似在光明顶升起一道彩虹。七彩艳姬围身于李袖嫣前后,齐声道:“我们与小姐同进退,共生死!”
胡啉承与魏立煌齐声道:“这次可是真正的以多欺少了吧?”百燕愤然道:“我们与小姐生死与共,对一个人如此,对一百个人也如此。”胡啉承笑道:“你们与小姐共生死之决心在下丝毫不怀疑,可是若你们不幸死了,难道也要你们的千金小姐为你们涉险报仇不成?”魏立煌连忙附声应和,百燕大声道:“姐妹们别中了他们的离间之计!”
朱墨羽道:“袖嫣姑娘果真要与在下一决雌雄?”李袖嫣道:“情势所逼,自当尽力而为!”七彩艳姬齐声道:“尽力而为,又何惧哉?”百燕道:“京师道上,你背后偷袭于一个女子,不脸红吗?”朱墨羽道:“情势所逼,实为无奈之举,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朱墨羽又笑道:“既如此,多说无益,诸位女侠可有胜算?”七彩艳姬齐声道:“尽力而已!”百燕冷笑一声,道:“你可有破我家小姐‘漫天花雨’的胜算。”朱墨羽摇着折扇扇了数下,也一字一顿地道:“尽力而已。”
韩笑伯听到百燕提及“漫天花雨”一事,不禁暗暗皱眉,轻声道:“不好!”黄云扬此时恨不得代七彩艳姬而与李袖嫣并肩一战,正自心神恍忽,听韩笑伯之语,忙道:“李姑娘有危险吗?”韩笑伯冷哼一声,不予理睬。
黄云扬顾不得其他,紧张得把双拳攥得嘎嘎作响。黄飞扬道:“你激动什么?爹爹早就说过,你的‘五虎断魂刀’功力尚浅,倘若江湖上的二三流自然不防,若遇到真正的高手,恐怕接不了四五招。”黄云扬如若未闻,紧张地盯着场中局势,一连地叫着“哎呀”“可惜”。
原来,七彩艳姬七人已经有五人都被朱墨羽以飘忽诡异的身法,点中了穴道,五人各自保持着不同的动作,僵立在场上。李袖嫣因有七人在侧,金丝索舞动之际多少有所顾忌,朱墨羽却越战越勇,以快打快,很快,个齐也被点中了穴道。七人之中,唯有百燕功力较高,与李袖嫣攻防配合,朱墨羽一时却也难以得手。
金丝索舞得风雨不透,一把把剑映着月光上下翻飞,一柄折扇前挡后拨,三人的身影渐渐在融入金丝索的光圈之中。突然一声轻呼,百燕亦僵立不动,李袖嫣金丝索一顿,朱墨羽笑道:“七彩艳姬明艳动人,七位姑娘身处北斗之位,可还满意否?”言语之中泛着洋洋得意之色,众人看时,果然七人皆脚踏北斗之位,不禁暗暗叹服。
李袖嫣怒哼一声,一招“缠绵悱恻”卷起一道银光,向朱墨羽周身罩去,朱墨羽心下一惊,右手用折扇缠住金丝索,双脚互错,以鬼魅的身法向李袖嫣绕去。李袖嫣金丝索受制,一惊之下不见了朱墨羽的身影,更吃了一惊。她见朱墨羽与孙芸交战时,身法飘忽,经常出其不意地绕在对方身后,对方转身之时,他早就身随形动,又到了对方身后。
于此千钧一发之时,再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入怀,突然后背一麻,浑身再也不能动弹丝毫。李袖嫣知道自己被朱墨羽绕得身后偷袭得手,不禁暗自后悔出手迟了,也暗恼朱墨羽行事不够光明磊落。只听朱墨羽的声音在她后脖之处轻轻地响起:“破解‘漫天花雨’的不二法门,便是不给袖嫣姑娘你出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