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千惠快步回了房,空儿枫儿见她泪痕满面,吃了一惊,慌忙寻问。原千惠破涕为笑,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窗处。
枫儿透过窗棂张望,见朱墨羽神情沮丧地回了房,回身笑问道:“可曾探问出什么?”原千惠挨桌坐下,叹了口气,幽怨地道:“自从他知道了咱们的真实身分,处处敬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空儿也帮腔道:“真是岂有此理。”
原千惠独自坐了片刻,道:“太晚了,咱们也歇息吧,明天还要上路。”枫儿迅速地整理好床铺,三人各自上床,空儿起身吹熄了烛火,房中顿时暗了下来。稍过片刻,窗外的月色斜洒在地上,房中寂静一片,只有不疾不徐的呼吸之声。
过了许久,枫儿轻声道:“若不是朱墨羽从中阻拦,峨眉掌门或许会说出那几本书的藏身真相。”空儿翻了个身,竹榻发出轻微的吱吱声,道:“即使如此,我们也可以断定,那些物件必定被峨眉派掌门收在这里了。”原千惠道:“就是因为朱墨羽知道我们的真实身分,心有顾虑,才不让慧逸师太说出真相。他虽然猜得到三四分,却不知道自己欲盖弥彰的拙劣行为,实际上却暴露了真相。”
枫儿抬起头,在一抹月色里显得容颜俏丽,笑问道:“要不要告诉大公子?”原千惠沉吟片刻,道:“暂时不要说,即便真在此地,峨眉派不比别处,单凭我们的实力,完全无法与之抗衡,还是从长计议。”空儿与枫儿兴奋了半晌,被原千惠一语塞之,悻悻地各自躺下,望着窗边的月色,出了半天的神。
原千惠突然轻笑出了声,过了一会儿,道 :“如果咱们改回男装,与他们一同去一趟少林寺,你们说得多有趣?”空儿与枫儿实在不明白这件事趣在何处,原千惠笑道:“少林寺全是僧人,戒律森严,如果我们也栖身于此,少林那些高僧们知道了真相,还不气死?”原千惠见她二人无话,道:“我之所以如此,是想通过朱墨羽,从他身上找到些印证。如此一来,远好过我们一再冒险,惊扰峨眉。”
过了半晌,原千惠自言自语地道:“枫儿说的不错,的确有必要告诉兄长,让他通过别的途径,可以正大光明地来峨眉派一搜。”空儿梦呓一般地道:“这件事还是小姐您决定吧,我先睡了。”原千惠见她二人不久便呼吸均匀,显然已经进入梦乡,翻了个身,也慢慢睡熟了。
次日一早,袁无声与朱墨羽等人纷纷向慧逸师太辞行。黄飞扬静贤静恬三人出来,道:“家师早课未毕,不能亲送了。家师有话,说诸位光临峨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若有闲暇,务必常来盘桓。”说着,三人亲送着众人来到山腰,朱墨羽等各自找到自己的马匹,与峨眉三弟子道别。
来至山下,一行人找了个所在,吃了些干粮。袁无声与朱墨羽略一话别,各道保重,马分南北,就此分离而去。朱墨羽一骑在前,江无垠与左谦之紧随其后,原千惠三人早已重换回男儿装,六人策马疾行。
路上行了数天,朝行暮宿,这一日刚进河南地界,已经午后时分。左谦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小镇,人烟茂盛,店铺林立,与江无垠略一商量,二人一拍即合,便先走一步,选了一家酒肆,要了几样特色小菜,两坛陈酿。不多时,朱墨羽与原千惠三人,风尘仆仆,并马而来。
这数日来,朱墨羽与原千惠三人虽然偶有交谈,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朱墨羽无法确定这三个女子与自己一路同行,是否别有目的,除了尽力防范之外,别无妙策。原千惠偶尔幽怨的眼神,常让朱墨羽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甚至有那么一刻,朱墨羽从原千惠眼睛里看到了胡悦的影子,这让朱墨羽大吃一惊,更加刻意地保持着彼此之间的距离。
自从那晚在峨眉山月色下的一番交谈之后,原千惠知道朱墨羽对自己三人虽稍有改观,可毕竟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勉强不得。纵然如此,她并不刻意隐瞒自己对朱墨羽的好感。原千惠曾经与空儿枫儿二人说过,既然慧逸师太等人已经误会了自己爱慕朱墨羽,且让他们继续误会下去,如此也不失为掩人耳目的妙策。
每人略饮了些酒,酒足饭饱之后,朱墨羽向酒保问明了去嵩山最近的路程,酒保耐心地一一告之,朱墨羽从怀里掏出银子,半睁着醉眼道:“余下的算赏了。”酒保喜笑颜开,连连道谢。江无垠与左谦之自然未尽兴,稍有不甘。朱墨羽道:“如果进了少林寺,更要遵守戒律,不食荤腥,你们如何受得了?”江无垠笑道:“三五日可以,时日长了可是不行。”
朱墨羽借着三分酒意,转身向原千惠三人笑着略一抱拳,道:“此去少林,你们身为女子,同去多有不便,不知三位欲往何处?”原千惠神色尴尬,正欲说话,左谦之突然大叫道:“那不是张兄吗?”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浓髯汉子,单脚踩在一条长凳上,长凳上倚着一柄阔背单刀,正一碗碗地饮酒。朱墨羽望过去,依稀是“侠义猛张飞”张一鸣的身影,那人抬头豪饮了一大碗酒,转回身,正是张一鸣。
张一鸣回身哈哈大笑着,手端一碗酒走过来,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真可谓他乡遇故知了。”左谦之、江无垠、张一鸣三人性情相投,张一鸣便约众人痛饮一番,不醉无归。朱墨羽不忍扫了他们的兴致,也只能微笑着默许。张一鸣突然看到原千惠,向朱墨羽道:“这三位是……”原千惠忙道:“你们故友重逢,我等不便久扰,就此告辞。”张一鸣快步两步,一把抓住原千惠的衣袖,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兄台不必如此客气。”
一拉之下,见原千惠举止行态较为扭捏,手腕白皙如玉琢一般,发际之间隐隐散发着一股脂粉香气。张一鸣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放开手,回身轻声对朱墨羽笑道:“朱兄念念在心的红颜知己,莫非……”朱墨羽知道他误会了原千惠便是胡悦,连忙摇头说不是。原千惠见自己犹如局外之人,何必尴尬地在这里自讨没趣?秀眉微颦,回身招呼了空儿与枫儿,三人上马而去,说话之间便消失在人流涌动的街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