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重见江、左二人到来,料想朱墨羽与大师兄也随后就到,便向江无垠递了个眼神,江无垠略点了点头,继续与左谦之低酌浅饮,我行我素。
杨济士与刘云重随着入寺的信男信男进入寺院,迎面便是天王殿。五百罗汉堂、道济殿于左右两侧,二人随人流进入正殿,宝鼎古朴,香烟缭绕。只见正中面朝山门的佛龛上,供奉着弥勒佛像。弥勒佛祖袒胸露腹,趺坐蒲团之上,笑容可掬;背对山门的佛龛上,供奉的是南宋时以香樟木雕刻的佛家护法神,韦驮菩萨雕像,头戴金盔,身着甲胄,神采奕奕。天王殿两侧,又塑四大天王神像,个个身披重甲,其中两个形态威武,另两个神色则和善,便是民间俗称的四大金刚。
寺院山门外,江无垠与左谦之席地而坐,举酒对饮,虽然表面上悠闲自得,眼光却不时向来人群中扫视。当二人的酒喝完了之时,才见朱墨羽头戴青巾,手拿折扇,与村汉打扮的袁无声并肩走来。朱墨羽见一座千年古刹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两峰挟峙,林木耸秀,寺内重檐叠栋,烟雾升腾,松柏入云,气象果然不凡,忍不住赞叹不已。
袁无声与朱墨羽形同陌路地从江无垠、左谦之身边走过。袁无声道:“灵隐寺现任方丈汉月法藏禅师,乃是一位得道高僧,释道互通,佛理精湛。”朱墨羽叹了声,道:“只是小弟此来不是拜佛参禅,而是应约前来,恐怕还有可能要得罪禅师了。”说着,二人进入山门,远远地看见杨济士与刘云重混在人群之中,信步而行。杨济士与刘云重二人位置十分重要,在他们的商议之中,他二人若听到大雄宝殿中大师兄有异动,便会以啸声示警,江无垠与左谦之便会火速前来增援,如此六人归而为一。
袁无声指着一侧的道济堂道:“那便是济颠禅师大堂了。”朱墨羽微笑着抖开折扇,随口吟道:“非俗非僧,非凡非仙,打开荆棘林,透过金刚圈。眉毛厮结,鼻孔撩天,烧了护身符,落纸如云烟。有时结茅宴坐荒山巅,有时长安市上酒家眠。气吞九州,囊无一钱。时节到来,奄如蜕蝉。涌出舍利,万八四千。赞叹不尽,而说偈言。”袁无声笑道:“莫非说的就是这位道济和尚?”朱墨羽微笑点头,袁无声在人群中发现了杨济士与刘云重,向朱墨羽使个眼神,朱墨羽也看到了二人,假装彼此不识。
杨济士看看时辰已到,不动声色地嘴角微动,袁无声与朱墨羽默契地拉开五七步之遥,一前一后向大雄宝殿走去。大雄宝殿为三层重檐构造,内供佛祖释迦牟尼莲花坐像。像前宝鼎中焚香如林,烟雾如云,信男信女虔诚跪拜,各求心愿。朱墨羽无心观赏殿内诸般雕像,只是把目光向众人身上游去。殿内男子年少者多,朱墨羽凝神戒备,此时虽然内功全无,形同废人,但是仍然可以从每个人的脚步呼吸之中,探知其武功修为。
袁无声与殿前门槛处徘徊等候,朱墨羽料想邀约之人尚未前来,左右无事,便拈香行礼,诚心跪拜于蒲团之上,希望佛祖佛法无边,救人危难,可以早日让胡府二小姐脱离险境。退一万步,哪怕自己与二小姐不能举案齐眉,共结连理,也愿其一生平安,无病无灾。
心中默祷三遍,诚心三叩首。正欲站起时,发现身侧的蒲团之上,竟然也跪在三个明艳脱俗的女子,正闭目祈祷,神情专注。朱墨羽悠悠地站起身,转身刚迈了一步,便听身后有一个女子轻声道:“朱墨羽朱公子其心甚诚,佛祖定会如君所愿。”
朱墨羽吃了一惊,回首凝视那三个女子,感觉似曾相识。其中一个眉角含笑的女子嘴角轻挑,露出顽皮的一笑,道:“朱公子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当时嘉兴酒楼相逢于前,荒野拔刀相助于后。数日不见,莫非忘了我三人不成?”朱墨羽如有所悟,只是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四人移步一旁,朱墨羽半天才说道:“可是三位姑娘相约在下前来?”另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笑道:“不是我们三个,难道还另有其人不成?”一直未开口的女子正色道:“此地人多嘴杂,不是叙旧之地,朱公子可否移步他处?”朱墨羽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笑着道:“三位姑娘相约在下,必有指教,在下遵命便是。”那个眉目含笑的女子,吃吃笑了两声,斜着眼看着殿外,道:“我们三姐妹盛情相邀,公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不用门外的那个大叔跟着了吧?”说着,三人轻移莲花,向后行去。
朱墨羽忙招手袁无声,道:“袁兄与诸位稍等,我去去便来。这三个人绝不至于会为难于在下,大可放心。”袁无声方才一直紧张地注视着在场的精壮男子,并未注意朱墨羽与三个女子的举动,料想朱墨羽或是偶遇佳人,年轻人生性风流,多说上几句话,并非奇事,亦或是三个姑娘有事相询。袁无声仍不放心地道:“为兄还是悄悄地跟着,以防不测。”朱墨羽笑着拍拍他的肩,道:“放心吧。”说罢,快步跑回,去追那三个女子。
只见那三个女子缓步而行,穿过大殿,绕过药王殿,经过藏经楼,华严殿,来至一处干净的禅房,房内布置简朴,颇有幽香传来。朱墨羽随后而至,入房后临门坐下。三个女子一齐回身,敛衽一礼,道:“多谢当日公子相救之恩。”朱墨羽忙起身,扶三个女子起身,道:“三位姑娘无需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江湖儿女分内之事。”
朱墨羽笑道:“三位如何得知,徘徊在大雄宝殿外的那人与在下是一起的?”身量娇小的那个姑娘笑道:“这有何难?我们在寺院之外,遇到了公子的宝贝徒儿,经过他身旁时,我还故意踢翻了他的酒,只是他已经不认识我们罢了。”另一个不语先笑的姑娘道:“宝殿外的那位仁兄,虽然目光尽量克制,可是偶尔精光一闪,显然不是凡夫俗子,他把公子身前身后的人打量了个遍,自然是万分在意公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