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考试对范东来说，没有春风得意的体会。他的五科综合成绩，比最低录取分数线少了40多分。理想的高中，似乎与他无缘。
雷蕾有些伤感，问：“你怎么办呢？”
范东答：“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还有两个月时间，你再加把劲啊！”雷蕾着急地说。
范东噙着笔屁股，用右手搓着笔身子转动，在嘴里搅动着舌头：“我把牛劲都使出来了，要变成骡子，难。要变成马，更难。”
这是实情，历次考试，范东都在尽力，历次都没有太大的提高。指望一夜吃成大胖子，愿望是好的，但不切实际。
班上考得好的同学，多数不大理会范东的饭桶样儿。大家在心里骂：真是的，一到考试就冒气，你冒青气也好呀，全冒的白气，不把老师气个半死，也得把老子气个半身不遂。
能有什么办法，他在学习上就不怎么开窍，催他学呀，他很谦虚地说，学着呢。你学的那是狗屁呀，他说狗屁怎么会学呢。
除了学习，谁也几乎挑不出范东有什么不好来。可学习是最有发言权的，成绩不佳，意味着向上走的路被阻断。一考淘汰制从中考开始，进入了人生的各个环节，你撵也撵不走，它牢牢地黏着你，恶心着你，你不敬它，它就损你，让你始终难以跨越它设立的底线，停留在局外。
女生们在一起议论得最多，有心情不痛快的，也有无所谓的。自古华山一条路？不见得，现在不就有老路、新路、空架路么！条条大道通罗马？也不见得，方向走反了，你可能通向大海，万里波涛淹不死你。
班长毛小妮说：“得，是个南瓜吧，你再施肥，它长得再大，也还是南瓜，不可能变成冬瓜、西瓜，或者其他什么玩意儿来。”
阿娟不乐意：“你还是班长呢，就说这种话，你那样损他，范东是不是你同学？”
毛小妮对阿娟裂眉瞪眼了一番：“考不上高中，还同学呢，铜勺都不行！”
图秀秀接过话：“班长，这就是你的不对啦，啊。范东学习上是饭桶，不等于他就是饭桶。我相信他有出息，你敢打赌不？”
毛小妮飞飞眉：“呀，呀呀，打抱不平啊？学习是主业，学习不行，说其他的有用吗？”
丽凤摁摁班长的电门：“触你个电！只会比成绩，你还会比啥？拿自己的强项比别人的弱项，只会惯出自己一身坏毛病。学习好固然重要，你敢说你学习好，就一好百好？不敢吧？即是上了大学，也还是要靠就业来检验能力的。说不定，范东是咱们班第一个就业的人！等咱们把所有试考完了，范东可能当上老板了。咱们呀，嘻嘻，有人难说不灰不溜秋的，无可奈何时，还得求到人家门下打工呢。”
“说谁呢？”毛小妮变脸了。
“谁在意就说谁啊！”丽凤离开女生绵羊一样秀成的堆堆，丢下这一句。
“还不能说了，就是个笨蛋嘛！”毛小妮说得更透明了一些。
丽凤明明走了，不知哪根筋抽着，又返回来了：“骂谁呢？”
范东见女生为他吵吵闹闹，走过去相劝：“散了散了，有意思吗，我就是个笨蛋！”
“的反义词。哎哎哎。”丽凤见范东出面，既不生气，也不沮丧，很为他高兴，两只手举在范东面前，五指花开，扭动着手腕，做出莲花转的样子，边做动作边抢话，很逗。
“我是个蠢瓜！”范东又说。
“的反义词。哎哎哎。”丽凤仍然乐此不疲，用半截句式回接范东的话，透出完全相反的善意。
“你很聪明。”阿娟旗帜鲜明地表态。
“的反义词。”范东也学丽凤的怪招，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再反过来，还是聪明。哎哎哎。”丽凤又来了，气得毛小妮撇下一句“无可救药”，借口上了WC。
范东邀上同学中午去吃饭，毛小妮死见不上范东的学习，但对范东组织的饭局一类的活动，还是很热衷的。
罗琼不知有什么事，没有加入，这让图秀秀分外高兴，提出来一扎啤酒喝喝。
图秀秀平常的酒量，吹三瓶也不醉。今天不知怎么了，两纸杯下肚，就喊醉了，在包厢的沙发上睡去。
班长毛小妮嘟哝道：“玩什么心眼，一个女生，也不分场合，肚皮都露出来了，像什么样子。”
有男生贼眉鼠眼地偷窥图秀秀的白肚皮。
范东过去，替图秀秀把上衣向下拉了拉。图秀秀一翻身，抡起的左手搭在范东脖子上。
范东赶紧拨了下来，离开图秀秀，不好意思地对大家说：“喝多了，真喝多了。”
毛小妮冷不丁喊了一句：“饭吃完了，我们先走，让图秀秀一人在这儿睡。”
图秀秀忽地坐起来：“缺德，留我一人，啥意思？”
其实她并未喝多，只是想让范东更亲近地照顾一下她。范东不解其意，图秀秀很窘，起身，破门而出。
范东在背后叫她：“你不吃饭啦？”
“有你毛妈赔着，你们往死里吃吧！”图秀秀恨恨地说。她头也不回地出了饭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