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南方的楚国战场上,秦军屯兵将近有一年之久,然而近三个月,秦兵却开始在城外无聊的以丢石子为乐。楚人以为秦兵疯了,每天比试谁的石子扔的远,秦兵还怎么攻打大梁。就在楚国上下一片喜出望外的时候,楚国的将领项氏一族项燕却忧心忡忡。领兵作战的是秦国的老将军王翦,那可是跟着战神白起曾经一起打天下的将军,他不可能这么傻的。已经被秦兵拖了一年的战争,如今楚国的将士士气低下,若是真的打起来了,楚国胜算很小。但是以目前来看,项燕实在是猜不透王翦到底打着什么算盘,这场仗到底该怎么打。
临近了冬天,楚国异常寒冷,雪花片大如席洒落,王翦那日起床观察了片刻天色,便对左右副将王贲蒙恬说道:“传令下去,整顿攻城!”
今日打仗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左右副将王贲蒙恬都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因为他们相信王翦将军的判断。
六十万秦国将士,穿着玄色的铠甲,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攻下了楚国都城寿春的外城。片片雪花飘落,天地一片肃杀,雪花落在秦军冰冷的盔甲上,冷漠而肃杀。落在流血漂橹的战场上,迅速被流淌的热血融化。这就是战争,必须要有死亡和流血。
而楚国人原本以为近几日下雪,秦兵是不敢出兵攻城的。守城的楚兵大多老弱病残,他们的抵抗无异于飞蛾扑火,白白送了性命,枉做秦军刀下亡魂。
这场战争,在楚王负刍的酣睡中结束了。楚兵大败,将军项燕以身殉国,剩下的楚国贵族早已做鸟兽四处奔散不知去处。
一年前,李信带着二十万大军,几乎是有去无回。
一年后,王翦带着六十万大军,几乎不废吹灰之力灭了楚国。之前被楚兵残忍杀害的秦国二十万大军,多数是这六十万大军的手足兄弟,所以当六十万秦兵破城而入的时候,基本都杀红了眼睛,看到穿着楚兵兵服就挥舞着刀枪砍死了。
楚王负刍被从温暖的被窝中抓出来扔到王翦面前时,尚且还有些迷茫。他看着端坐在自己王位上的糟老头,大声问道:“你是何人,怎敢忤逆犯上端坐在寡人的王位上!”
这话惹众人哈哈大笑,楚王负刍的妃嫔跪在他身后,宠妃拽了拽他的裤脚,低声说道:“大王,他是秦国的王翦将军。楚国楚国已经亡了。”
楚王负刍如同一堆烂肉瘫软在地上,环视了四周所有的人,皆是穿着玄色盔甲,那样的黑,仿佛不见天日。他呢喃道:“不可能,楚国不会亡国的,不会亡国的,你们在骗寡人!”
“若是亡国贱俘不信,自可出去看看那飘着的是你楚国的旗帜,还是我大秦的旗帜。”王贲说道。
这时候,蒙恬压着一个女子进来,那女子发饰尽去,散着长发,一身白衣,面色苍白可怕。原本是该有两个秦兵压着她左右臂膀进来的,却被她厉声吓退。蒙恬也不强迫她,还给她亡国公主最后的尊严。
“殿下所站何人,亡国贱俘至微至陋,还不跪下!”王贲训斥来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傲骨铮铮,偏不跪下,朗声说道:“本宫乃是是楚国的兆阳公主,而等秦蛮子有何资格让本宫下跪。”
王翦不由的有些欣赏这个女孩子,在楚国举国下跪求饶的时候,也只有这么个女孩子威武不屈的反抗。王贲正要让人教训这个兆阳公主,王翦却伸手制止。
王翦开口问道:“你就是兆阳公主芈萱?”
“正是本宫。”
“敢问兆阳公主可认识一个白衣少年,他叫秦擘。”
“认识又怎样。”芈萱秀眉一拧,心下生疑,秦擘是她女扮男装游历天下时认识的男子,一袭白衣翩翩少年郎,容貌出众,气质绝尘,而腹中学识更是难有人匹及。她当初也是鼓动秦擘来报效楚国,若是有秦擘这样的贤才相助,楚国定然蒸蒸日上。她有一次被人行刺,还是秦擘为她挡下了一剑,若非秦擘舍命相救,恐怕她早已经暴尸荒野喂了野狗。
秦擘对她的情意,她怎会不知。只是她担心秦擘这样的士子,无法接受她楚国公主的身份。
“秦擘正是我大秦长公子扶苏。”
这下芈萱震惊了,这个消息仿佛晴天霹雳,她喜欢的人欣赏的人,居然与她有着灭国之仇。
那样的风姿出尘,那样的绝世儒雅,一般的士子怎会有。她早就听说秦国的扶苏公子如何如何俊秀有才华,当初她只是一味的以为那是天下人为了奉承秦君说的谎话,没想到秦擘就是扶苏。为她挡下那一剑的人,居然是扶苏。
她恨秦国,却如何也无法恨扶苏的。
他为她舍命挡下那一剑的时候,她整颗心都交付给了扶苏。
“本将军来楚国之前,受扶苏公子所托付,若是遇到楚国兆阳公主芈萱,还要恭请兆阳公主入秦,我大秦将士自然一路以礼相待。至于各位最终的归宿,到了我秦国国都咸阳,我大秦君上自然有安排。”
王翦说完,起身伸手对兆阳公主芈萱说道:“兆阳公主,请吧。”
说是一路以礼相待,不过是不加以为难他们而已。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王子公主妃嫔,此刻却如同猪狗被驱赶上车,车上坐满人之后,四周放下了枷锁防止他们逃跑。而楚王负刍却和兆阳公主两人单独乘坐一匹马车,四周无枷锁防止,只有一圈秦兵包围。
马车内楚王负刍哭的一脸鼻涕泪水对兆阳公主说道:“姐姐,这次只有你才能救弟弟了。”
“救你?楚国已经亡了,姐姐都自身难保,怎么救你?”芈萱恨铁不成钢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当初君父传位给身为长子的负刍时,朝中边有大臣反对,然而负刍却是君父唯一一个儿子。朝中无数人劝君父禅位给贤才,君父却是不听,负刍贪婪好色好大喜功,即位一年楚国便民不聊生,还好楚国是一介大国,国力昌盛才能经得起负刍的折腾。
“王翦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个扶苏对姐姐你应该是有点情意的,姐姐你可以坐扶苏的侍妾,求扶苏放过我们啊!”
“啪!”的一个耳光打在负刍脸上,芈萱怒火中烧,大声喝斥负刍道:“负刍!你当真是昏君!国已亡,你却为了苟且偷生,要让姐姐给敌人的儿子做侍妾!我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就是死,也不会让秦人染指我半分!”
“姐姐”
在这样的乱世里,女子反而比男子更有骨气,也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