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真是会开玩笑,为了使命,他把自己最感激和依恋的人亲手送进了危险的漩涡,现在又要把她从这漩涡里捞出来,难道这是宿命?
这个周末阳光灿烂,一行人来到了郊外的农家乐。
除了程超、阮月娥、林珊,还有报社的李主任等人。
一走进农家乐,陈江峰他们一边和主人聊着今年的收成、经营情况等,一边走向鱼塘去钓鱼。女子们则去准备烧烤的食物。
“今天天气暖和,但愿鱼儿别偷懒,快点出来找食吃!”陈江峰没要主人提供的那种饲料做的鱼饵,拉着程超走到另一边,去泥地里挖蚯蚓。
程超被他的认真劲儿感染了,说:“陈老弟,南方的大头鱼可贪吃了,就普通的鱼饵我都能钓个两斤以上的!不如我们比赛谁钓得多吧。”
“程超兄,钓鱼也要讲科学!这饲料没有蚯蚓的肉味儿浓,我的目标不是大头鱼,而是桂花鱼!”
两人挖了蚯蚓放在了钓钩上,同时把钓线甩了出去,都不再说话,专注地盯着浮标。
虽说是冬天,但南方正午的太阳直射着,两人脑门上都沁出了细细的汗花儿。
程超的浮标动得很厉害,他看准时机,猛地一抽钓竿:“陈老弟!我的鱼先上钩了!”他果真提上来一条近两斤的草鱼。
他晃着战利品,哈哈地笑。
最后他钓到了一条草鱼,两条大头鱼。而陈江峰只钓到了两条桂花鱼。
在回来的路上,陈江峰不服气,说程超是学自己用蚯蚓才钓上的鱼:“这叫抄袭,不算,不算!”笑称,“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程超被他的憨厚、认真逗得越发开心,说:“老弟,不服气我们下次再比!”
“好!不过,其实我们今天也是渔翁之意不在鱼!我们的合作,我已经有思路了!有几个较好的产品既适合推广,又能赚钱。”
程超眼前一亮,问:“什么产品——‘大头鱼’还是‘桂花鱼’啊?”
“还‘金绸鱼’呢!绝对是好货!一种是高压电动喷雾器,一种是生态灭虫灯,都是农业新产品,尤其高压电动喷雾器,是一项新技术,喷药效果非常好,上百米的距离都可喷到,而且喷雾非常均匀,在B国肯定还没有这个产品。”
“一台高压电动喷雾器有多少利润呀?”
“大概三百元左右吧!”
“这么高呀!”
“是的,只要能在B国打开销路,你作为总经销,在全国分设连锁店,下面连锁店每销一台你都有很可观的利润。”
“一年能销多少台呢?”
“按照我们的经验,刚开始,少说也有1000多台吧,就算一台200元的净利润,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两三年后,达到1万多台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程超一听,神情有些激动:“有这么好的销路?”
“只要营销做得好,那是肯定的,要是能在B国设总代理,我们还会派人帮助你们打开市场的。”
“那太好了,设总代理需要什么条件呢?”
“首先,B国要有相应的有经营资质的公司来承接,二是要交一定金额的代理费。”
“要交多少代理费呢?”
“按现在的市场行情,这个产品起码要二十多万元。”
程超愣了一下说:“需要这么多钱啊?”
陈江峰见他面有难色,便缓和了一下语气:“这个产品的总代理权报社已经拿下,这样吧,我跟报社班子商量一下,看能否把你们代理的利润下调一点,这样就可以减免你们的代理费!其实,程主任你无需亲自经营,经营的事情挺麻烦的,且不说交代理费,今后的进货资金、周转金都需要一大笔钱,对你来说都是比较困难的,我觉得有个办法比较适合你。”
“什么办法?”
“你就只管找到国内一家有实力、有资质的公司来代理就可以了,至于你的利润,我们报社将依据产品销售数量会支付给你可观的回扣,这样既方便省事,又安全可靠。”
程超听罢连声说:“这个办法好!谢谢江峰老弟!”
他们继续往回走。
“近年来流行裸妆,化了也像没化,我每天早上都问自己要不要多此一举。”抱怨的是叶婷。
“那比烟熏妆好多了,前几年流行它,我们办公室那几个实习生天天顶着熊猫眼来上班,我老以为自己走错了夜总会的包厢。”林珊笑着回应。
“现在我们国内就流行烟熏妆,好端端一个清纯的女孩打扮得像风尘女。”阮月娥也附和着。
“在国外,外出必化妆,这不是个人喜好问题,而是礼貌。我也喜欢淡妆,若有若无的优雅。”李云波戴上手套,正在给鸡腿涂调料。
她接着说:“我到现在还有白衣情结。像张曼玉在《甜蜜蜜》里那样,外边穿旧棉布外套配牛仔裤,可是领子是雪白的蕾丝——纯洁中不失妩媚。”
这是林珊第一次见到李云波。
她觉得李云波比叶婷描述的更有一种“范”。她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在富裕家庭成长起来的优雅和从容,公认的优秀滋养了她的自信和周到,在组织安排大家做事时有种“舍我其谁”的淡定。
李云波一边指挥大家准备烧烤的食物,一边可没忘了自己安排此次活动的目的。所以当她看见叶婷将鸡腿拿去烧烤炉烘烤时,她也跟了过去。
“小叶,你是怎么进报社的?”
“应聘的呀!”
“哦,你出国之前读什么专业的?”
“中文系!与陈社长一个大学的,低他五届呢!”
“哦,那你就是他的师妹喽?”
“可以这样说。”叶婷没察觉李云波在试探她,热情洋溢地回答。
李云波笑了:“小叶,你单纯开朗,我好喜欢你的性格,我刚回国不久,朋友不多,我们交个朋友吧!”
“好耶,求之不得!我也是刚从英国留学回来,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叶婷毫无心机。
鸡腿烤好了,陈江峰和程超也回来了,大家围成一圈品尝美味的鸡肉,赞赏这只鸡不愧是会上树的“战斗”鸡。
林珊坐在陈江峰旁边,穿着浅绿的毛衣,围着白色轻柔的真丝围巾,微风吹过,陈江峰闻到一股幽香,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脸上痒痒的,仿佛是她的发丝飘起拂过他的面前。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发现发丝,他望向林珊:
“师妹,我刚才和程超主任就报业经济方面的合作谈得很好。”
李云波正在给林珊递一只鸡翅,手一抖,鸡翅掉在了林珊伸出来的右手手背上。
“哎呀——”几个人一阵惊呼。
程超反应最快,拉过林珊的手,打开矿泉水瓶,把整瓶的水倒在烫伤处,嘴里还不停地吹凉气。
林珊把手抽了回来,很客气地道谢,并安慰满脸歉疚的李云波:“李姐,没事!不疼!”
“喏,再用这油涂一涂。”陈江峰也从不远处的厨房拿了蓖麻油赶回来,拉过林珊的手急切地给她抹上:“处理及时,还好没起水泡!再用这蓖麻油涂涂,我这是土方,包管好用!”
回到家,陈江峰忙着找果汁喝,李云波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
“怎么啦?这么心不在焉?刚才还把别人的手烫伤了?”陈江峰轻轻责怪道。
“你是担心我的情绪呢,还是心疼你师妹的手?”
“什么?”
“你突然多出了两个年轻靓丽的师妹,能让我心情平静吗?我还没研究清楚叶婷的魅力指数,你这边又瞅着林珊说起了暗语!”
“什么暗语?我说的是报业经济,这是我的本行啊!”
“对呀,那你应该和你那个同单位的师妹说呀!林珊是南方研究院的,你和她谈哪门子的报业经济?你到底在玩什么障眼法?!”
“这哪跟哪呀?你平时不这样啊?你不一向很自信吗?——御姐范儿的?”陈江峰搞不清家里怎么刮起了台风,这好像不是李云波的风格。
“不知为什么,就有点莫名其妙的担心,害怕爸爸妈妈不在我身边了,你会欺负我!现在电视里演的都是小三当道!”李云波自从看了那张医院诊断书之后,性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得没有以前那么自信了。
“嗨,我就说你肥皂剧看多了,我工作那么忙,哪有玩外遇的心思!再说了,我只想着和你快点儿造人成功!”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呀,我已经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又有妇科病,你父母催得那么紧,你一急,找代孕去了,我怎么办?”
“哎哎,打住——越发胡搅蛮缠了啊!我像个种猪吗?再说,就算我有这个心思,人家两个师妹可都是时尚女性,会从了我吗?你用你那科学家的脑袋分析分析——东宫娘娘!”
“扑哧……”李云波笑了,听着陈江峰一会儿叫她科学家,一会儿称她东宫娘娘,语无伦次地申辩,她被说服了:“唔,我看也是!去之前你还说,那个B国的主任喜欢叶婷,我看不对,他心里喜欢的是你另一个师妹!喏,那林珊烫着了,你看他那心疼的眼神!”
“不会吧,是出于礼貌的关心吧?”陈江峰心里一紧。
“咳,男女之间的那点情愫,女人的第六感最强。他们俩肯定有戏,我看,我就防着小叶好了!”
“谁都不用防,你把心好好地安放着。我跑不掉的,这辈子都是你的奴才!”
“那你把房产证加上我的名字,我在A国留学的时候,在网上就看到好多对新《婚姻法》的评论,它颠覆了我们正室的权威!”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也看过那些评论,都是误导。越是不自信,越容易失去。不过,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我们选个时间去办吧,但愿这样能增加点你的自信!”
“好好好,自信一点,我们俩今晚自信地造人去。”李云波觉得要求已获应允,没兴趣和他争论,心满意足地洗澡去了。
陈江峰坐在沙发上,回味今天发生的那一幕,回味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什么也没想,或许,什么都在想。
在农家乐烧烤游玩了一天,程超回到宾馆已经觉得很累了。
洗完澡出来,“笃笃笃——”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程超开门,阮月娥兴冲冲地走进来:“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我敲了好一会啦!”她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以为阮月娥想约炮,淡淡地说:“今天我已经很累了——”
阮月娥先把电视机打开,调到适当的音量,然后兴奋地对程超说:“亲爱的贝克汉姆!我是来汇报工作的,梁友生亲口告诉我——挖到‘天智星’了!”她犹豫了一下,把声音尽量压低,“不过,她是你的一个故人……”
“谁?”程超非常好奇,脑袋里把自己有限的亲朋好友扫描了一遍。
阮月娥感觉这又是一个试探他感情的机会:“亲爱的,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抓捕这个人,会让你的干妹妹伤心——你还会做吗?”
程超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抓谁会让我妹妹伤心?‘天智星’是谁?”他一边问,一边抢过阮月娥的手机,翻看里面的短信。
那是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他知道是密码,一时译不出来,便急不可待地追问:“是谁?”
“是她,就是在你养父家里为你妹妹做家教多年的那个中国教师!你没想到吧?”
每个字都像利箭一样“嗖嗖——”地射向他,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苏淑娜居然是“天智星”,他应该早就想到!那个又像母亲又像姐姐的中国女人,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胆气,是一个做特工的好料。教他中国武术和文化,教他仁义忠诚,说起自己的祖国是那样依恋和自豪,他应该知道没有别人了,没有人能比她更隐忍坚强、忠于信仰,而且行事十分隐蔽、滴水不漏!
程超事业心极强,尽管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会伤害苏淑娜热爱的祖国,但他心里一直很坦荡,因为他觉得效忠自己的祖国是他的使命,并不违背苏淑娜所说的仁义忠诚。上级安排他来执行这个任务是想给他升职的机会,他也一直自信自己能挖出“天智星”。
可是这一刻,他愿意拿自己似锦的前程来换取苏淑娜的一刻安全。
因为这个女人给过他跨越国界的仁爱和真诚的关怀,他不能毁了她的人生。
他厉声命令阮月娥:“删掉这条短信!一定是个误会!苏老师不可能是这种人!这是有人在陷害!想栽赃我养父!这件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阮月娥注视着他刹那间变得惨白的脸,以为他是心疼养父和妹妹,在这个取舍面前,阮月娥清醒得很,她平静地说:“来不及了,刚才我第一次来敲门你没开,我已经第一时间把消息用密码发回了总部——当然,是以你的名义。”
房间里的空气好像有点凝固,程超用拳头重重地砸向墙壁。
阮月娥试图劝解他:“你这样公私分明,上级会更加嘉奖你。”
程超的手很痛,心里更痛,他知道木已成舟,在这种时候,和阮月娥也说不清楚,他挥挥手:“知道了,你回房去吧,让我自己静一静。”
“你怕你妹妹伤心?”阮月娥还想安慰他。
“我命令你走!”程超的一腔怒火,是对阮月娥,更是对自己。
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更恨自己工作太积极,效果太显著。他其实极重情义,实在无法将一个自己一直视为恩师和姐姐的人当作敌人!
怎么办?
——争取用交换的方式帮助她回到自己的国家?
——对!就这么办,只能这么补救了!
程超第一次开始与自己的事业心背道而驰。
“这是我们给您母亲的一点心意。”程超把一个装有银行卡的信封推到他对面坐着的梁友生面前。梁友生面无表情,半推半就,程超还是将信封塞进了梁友生的上衣口袋。
阮月娥帮他打探到,苏淑娜已经被抓,中方第一时间提出了交换间谍的要求,可是胡特力将军不同意,因为敌方的间谍就潜伏在自己身边十几年,让他颜面无光,胡将军已经扬言要让这个女人求生不成,求死也不行。
程超还没想到方法怎样去说服胡将军放人。着急得上火,嘴角都起了泡,他想起那晚胡将军通过B国驻南方省领事馆打来的专线电话。
他告诉程超,必须马上利用梁友生启动他们的下一个名叫“Dance”的计划。
“这个女人可把我害惨了!‘天智星’的案子惊动了国防部,我现在非常被动,只有‘Dance’行动成功了,我才能一洗耻辱!你明天就开始启动!”
“父亲!我想先回趟国,我——”程超一时语塞。
“先别回来,”老谋深算的胡将军猜到养子的心思,“大难当前,敌我不分!你不够狠,怎么做大事!我暂时不会处置‘天智星’,她是中方的王牌,中方已经传达意思,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交换,我会待价而沽,伺机行动!”
听到苏淑娜没有生命危险,程超松了一口气。他也明白现在养父的压力,必须帮他在前线圆满完成下一个任务,自己才会有求情的资本。
所以有了这晚他和梁友生的会面。
命运真是会开玩笑,为了使命,他把自己最感激和依恋的人亲手送进了危险的漩涡,现在又要把她从这漩涡里捞出来,难道这是宿命?
想到这儿,程超苦笑了。
这是在云端旋转西餐厅,位于南江市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顶层,壁画和摆设都充满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元素。尤其是在五十八层的高度,可以俯瞰南江市的全景。夜晚的城市灯光璀璨,霓虹闪烁,不远处的民歌湖广场飘来悠扬的轻音乐,夜色多么好。
而两个男人此时都心不在焉。
梁友生指明只见程超,不见阮月娥。所以两个男人点了一瓶木桐酒,边喝酒边欣赏窗外的夜景,程超感叹道:“名不虚传,直入云端啊,这一片新区,高楼一栋比一栋帅气!你们国家的发展真是突飞猛进!”
梁友生也不想让场面气氛太僵,搭腔道:“是啊,我第一次来南江的时候,民歌湖广场还是一个小山丘呢!”
“我国的发展离你们还有三四十年的差距啊。”
“也不错了,近几年,你们的国际声誉也响亮起来了。”
“那也是学着你们搞改革开放的结果,你们始终还是我们革新开放的路标啊!梁院长在亚洲白皮书里的观点,兄弟我是很赞成的,发展广泛的经济合作对两国都是双赢!炮火兵戎已经不是如今世界的主旋律。在经济上的博弈,既合作又竞争,才能维持平衡。这是老百姓愿意看到的,当政者何尝不是如此想。”
梁友生淡淡地说:“不过,还是有人不愿意看到邻国之间和平的。”
“比如……?”
“你说呢?程超老弟。”
“武器制造和贸易商——总是叫嚣经济力量的雄厚决定先进高科技武器的贮存,把我们亚洲当成他们的武器展示场。”
“还有政治家们,利用民众的民族情绪为自己所用,为了吸引眼球和争取选票,不珍惜和邻国之间达成的协议。C国的首相不就是这样的例子吗?”
“F国那矮个子总统也是个典型呀,大选前一个月,把L国的总统给废了,向全世界展示了F国军队的高效和武器的先进,而且,那场战役之后,触动了好多弱国领导的神经,全世界的武器商忙活了好一阵子,接待的都是中东那些白衣白帽白长袍的石油大亨吧?”
“是啊,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人权算什么,主权也只是一个道具!”
“所以,友生兄,比起他们,我们俩都不过是一枚棋子,做份工作而已。为难梁兄的地方,请梁兄多多体谅!”
“我不怪你,你也是为了你的国家的利益!我已快到‘知天命’的年龄,在事业上也没有什么追求了。只要兄弟别让我掉脑袋就行!”
“那是一定的!我们胡老板对你上次提供的东西非常满意!为我们的‘keyon’行动划上了句号,让我们一定保护好你,而且,现在你还有一个新的任务,完成之后,我们会同意你的请求,把你的妻子和女儿移民A国。”
“谢谢你,不过,我曾经的身份,出不去了。你们就负责我妻女的移民之事,我就留在国内陪我老娘吧。”
“其实你要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到时你以陪老娘去瑞士治病为由,估计你的上级会批准的,功臣嘛,不会往相反的方面想。只要能出去,我们会给你安排新的身份。”
梁友生心有所动。
“只要这个‘dance’的任务能完成,我们胡老板一定会有求必应!”
“dance?”
程超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学者在作报告。
“小阮和你提过我军准备向H国订购潜艇的事情,我们需要了解你们国家现在反潜的主要技术指标,这关系到我们所订购的潜艇的型号,如果订错了,我国的损失会是巨大的!”
“是的,可我告诉过她,这些技术指标是特级的,在北京那里,我是鞭长莫及啊!”
“梁兄,机会来了。”程超指着照片上的人,“他叫黄海荣,是你们国家的反潜研究专家,他春节之前会到南海西沙群岛的潜艇上作例行的技术跟踪,同时将会指导把你军新购买的p—3g反潜机换装成结构较强的重挂载型机翼,以便能承受较多的武器挂载,包括水雷、深水炸弹、鱼雷、声呐浮标、‘鱼叉’反舰导弹等,所以他的磁盘里肯定有你军最新反潜机型的雷达孔径、声纳系统等所有关键数据。他会途经南江……”
“但,按有关规定,这种级别的机密是不可能随身携带的……”
“可是,我们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到,他是经过特批许可的,不然没办法完成这项技术测试。”
“果真如此?那只能赌赌运气了。”
“我们对梁院长的运气从来都充满信心。”
“过奖了!你们打算让我以南方研究院的名义邀请他做几场学术报告,停留一两个晚上,然后伺机行动?”
“对!这种正常的学术交流是你们研究院的拿手好戏,没有人会怀疑,而且你受过高级别的获取情报的技术培训,由你来执行这个任务是最合适不过了!”
梁友生沉默不语。
“梁兄,钱不是问题,你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开口,当然,你可以慢慢考虑。”
梁友生转动着红酒杯,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还是没说话。
程超拿不定梁友生心里在掂量些什么,他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觉得对梁友生不能逼得太紧,所以他调转船头,转移了话题:“怎么?真的不打算原谅小阮?这是我安排给她的工作,她也是情非得已呀!”
梁友生仰头喝了一口酒,终于开口了:
“女人和酒一样,要对味儿才会上瘾啊!南方人流行喝红酒,有非常多的红酒品牌。我也入乡随俗,来南方后开始学着品红酒,宴请必点红酒,参加很多红酒会,还成为了波尔多在南江的钻石会员。”
“难怪呢,老兄一开口就点了现在最流行的红酒品牌——木桐,在香港,它被炒到了两万港币一瓶呢!而且今天你点的是1945年生产的木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年生产的木桐包装上都有一个‘v’的标志,英文‘胜利’的首字母——为了纪念抗战胜利!”
“对,程超老弟也是识货之人哪!其实你是真正爱喝红酒的人,而我只是附庸风雅——在大家的观念里,在西餐厅里喝红酒才叫品位,谁都不会在宴请时提议喝啤酒。
“可是喝了那么多年,我越来越发现,我还是最喜欢喝啤酒,我们北方生产的,像红星,仿佛还喝得出冰雪的清冽。”
程超微笑不语,没有打断梁友生的思绪。
“女人也如此啊!尝试过才知道适合自己的就在身边。
“我妻子是音乐学院的声乐老师,和我战友老王的妻子是同学。她除了认真工作,就是照顾家庭。她每天早上起来练声,有演出任务时还时常把学生带回家里排练,做饭给她们吃。
“我有时会去看她们的演出,在台下看着镁光灯下的她心无旁骛的一脸专注,我的心会痛——她的世界干净安详,她不知道我心里有这么多暗室。我们属于不同的世界,终是我辜负了她。”
“这世上没有回头路,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维持现状,不要破坏她的美好。”
“是呀,所以现在修身养性啦,离女人远点,不要再栽在她们手里!”梁友生苦涩地一笑,低头喝了一口酒,“程老弟,你现在还是在想不断尝试的年龄呀,听老兄一句话,‘千帆过尽皆不是’!没有女人可以真正地安慰男人!”
“我倒觉得我的铿锵生涯会终结在某个女人的手里。我常有这种冲动,要是有她日夜陪伴,我甚至愿意为她放弃我如日中天的事业,只要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我不回国了。”程超喝得挺多,突然也有了倾诉的冲动。
“真的,梁兄,我在你们南江大学读书时,最喜欢读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这次来中国,我感觉找到了自己的小龙女!”
“哦?程超老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是谁?我见过吗?”
“一个安静优雅的女人,表面柔静似水,内心却又波澜壮阔。我希望我有那样的幸运,能有机会花一生的时间去探寻她的世界。”
“嗬!程诗人,诗情画意都出来了,看来恋爱不但会使女人变傻,也会使男人失去理智啊!不过,我们这种人的爱情——还是让我觉得不靠谱!你想想,对方国家的优秀女人,爱上你之后,如果知道了你曾经对她的国家做过些什么,你让她情何以堪啊!”
“友生兄,你太不厚道了,让我多沉浸一会儿,不行吗?”程超的眼神黯淡了,恨恨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的战利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当初,如果没有策反他,该多好!苏淑娜就不会掉进漩涡里,现在他还在这里浇冷水,扑灭自己感情上那微弱的幻想。
他心里五味杂陈,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过,你确实触到了我的软肋,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表白——”
“对对,还是现实一点吧,回国去找你的B国女郎,像你这样的条件,完全可以找选美小姐。我听说你们B国也有一档相亲节目,那里聚集的都是你们国家最优秀的女人,别在我们这儿缘木求鱼啦!”
“是有一档这样的节目!叫《假面舞会》,学的是你们的相亲节目《非诚勿扰》。不过,有时,男人也会是很专情的动物,自从爱上她以后,我觉得她就是女人中的兰博基尼,其他女人没有可比性。”
“男人专情?也许吧——在他们还没有得到之前!哎呀,经你这么一形容,我还真感兴趣了!程老弟,千万别让我知道她是谁,否则我会用你用过的那一招,反制你哟……”
“哈哈,你们孙子兵法里教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告诉你,友生兄!实话实说,如果她开口要求,我一定会言听计从。可惜,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也不会知道……”
他用手撑着晕乎乎的头,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他怎么会有心情表白?他现在已经弄不懂自己的价值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苏淑娜教他仁、义、爱,可自己对苏淑娜做了什么?
自己每天都在策反这个,策反那个,研究阴谋、阳谋,有意思吗?
可是苏淑娜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多想尽快见到苏淑娜,亲口问一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