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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角钱的背后

儿子上小学了,似乎对挣钱的艰辛一无所知。有时我们说起这个月工资又用完了,儿子就会说,爸爸的钱用不完的,只要把绿色的卡插进取款机,钱就会吐出来的。说起来也怪我,儿子很小的时候,就带着他在自动取款机取款,他的小脑瓜里肯定留下了钱用了还会有的印象。看来我有必要在这方面给予正面的引导了。

有一天放学,儿子带回一张为外校一位患白血病的老师捐款的倡议书。儿子向我要钱,我说,倡议书是发给你的,应该属于你自己的事,所以捐款也应该花你自己的钱。儿子从放压岁钱的储蓄罐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问我捐一百元是不是太多了。我说,既然是你自己的事,就应该你自己决定。儿子说,我准备捐五十元,你帮我换两张五十的吧。我就换了两张五十的给他。这是儿子第一次用自己的钱办自己的事。

可是第二天回来,儿子就不高兴了,他说他们班还有比他捐得多的。我问他有几个,他说有一个捐了一百。儿子说早知道他也捐一百就好了,就可以和那个同学并列第一。我拍他的脑袋说,只要你伸出了爱的小手,你就是一个有爱心的孩子,爱心是不能用金钱的多少来衡量的。就算你只捐出一分钱、一角钱,那也是你的一片心意啊。

以后每次在街上看到乞丐,儿子都会把手伸进我的口袋。我说那是我的钱,你去施舍别人应该用你自己的钱,儿子说回家就还我。到了家里,他却一个子都没还过我,全然没有了施舍别人时的慷慨。

有一次,我去学校看他,他的同桌向我告状,说我儿子把她的铅笔给折断了。当着同学的面,我没有训斥儿子,只是把他叫到旁边,问他准备怎么办。儿子说,我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折断的。我说,就算是不小心损坏了别人的东西,也要赔偿别人。说完,我拉起儿子到了小店。我对儿子说,铅笔是你损坏的,必须要用你自己的钱来赔,买铅笔的五角钱我可以先借给你,晚上到家必须还我。下午一放学,儿子就打开储蓄罐拿了五角钱出来,我一下班就塞到我手里。我问他给乞丐的钱从来没还我,这次还钱怎么这么积极?儿子说,给乞丐钱是我们家献的爱心,应该由大人付。儿子还说:铅笔是我损坏的,那个钱当然要我自己来出。

十一长假时,我们一家三口从杭州旅游回来。刚下车,就跑过来一个和儿子差不多大的男孩,满面的污垢,瞪着一双充满着期待的眼睛。儿子把手伸进了我的口袋,摸了半天只摸出三枚一元的硬币。儿子说,我们把这几块钱给小弟弟吧,你看他多可怜呀。由于我怕车站太乱容易丢钱,下车前就把口袋里的钱塞进了背包中间,只留下这三元硬币准备坐三轮车回家的。看到儿子这个举动,我有点为难。我说,爸爸口袋里只有这三块钱,给了他我们就不能坐三轮了。儿子没有做声,他想了一下,还是把三枚硬币给了那个小男孩。小男孩向我们鞠了个躬,就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儿子把拿在手里的太阳帽戴在头上,又从他妈妈手里拿下他自己的背包,小心地背在背上,对我们说,爸爸妈妈,我们走着回去吧。

那是下午三点多钟,太阳的威力好像还没怎么减退。我背着包没走几步,汗就止不住地流了一脸。儿子也是满脸通红,大汗淋漓,但他的脚步并没有放慢。看着儿子汗流满面的样子,妻子心疼了。她叫住儿子,说,我们还是坐三轮吧,大不了到家门口时,打开包找出钱给车夫。可儿子说,不行,坐车的钱已经给了别人,我们必须把它挣回来。我只好从背包的外袋拿出一瓶矿泉水,每个人喝了一大口,算是补充一点能量。

儿子继续在我们前面低着头卖力地走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可是当我们走到一堆垃圾旁边时,儿子却突然慢下了脚步。我以为儿子肯定是累得再也走不动了,要不然他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歇息的。儿子转过头对我说,爸爸你看,这里有个硬币。我低头一看,发出恶臭的垃圾堆里果然有一枚一角的硬币。我连忙说,那只是一角钱,脏死了,千万别动它。可是儿子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警告,一弯腰就把它拣在了手里。因为背着包,捡钱的动作有点吃力,但却很迅速,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我又大声地说:快扔掉,臭死了,把手洗洗。说完我打开了矿泉水,儿子把手伸了过来,却没有扔掉沾满污泥的硬币。儿子洗手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把硬币上的污泥也洗干净了。我还是很不高兴地说,为了一角钱就去翻垃圾,这样值吗?

儿子说,一角钱也是钱呀。歌里不是唱,拣到一分钱也要交给警察叔叔的吗?交给警察叔叔可能有点麻烦,我就把这一角钱塞进学校门口的捐款箱里吧。爸爸,你不是说,一角钱也是一片心意吗?

听完儿子的话,我脸上的汗再次“哗哗”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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