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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谢家

翌日,谢家在一片忙碌之后,归于别样的安寂。

玉引搭着珊瑚的手走下马车时,抬眸便见府门前一众女眷神情谨肃,人人皆礼服齐整,她怔了怔,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放话说是有急事、要见家里的所有命妇,这和她平日省亲便是不一样的。平日省亲她还可随便些、还可对长辈们行个家里,但现下,端然人人都是将公事放在了前头,不是论私家辈分的时候。

公私分明,谢家的家风素来如此。玉引虽因自己一句话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而有些愧疚,不过多时却也缓了过来。

她踏进大门,一众命妇才随着她一道进去。

“王妃。”大伯母方氏凑近了两步,在她身边耳语道,“家里的命妇全在这儿了,嫁出去、而有命妇位份的,也全请了回来。只是您说的急,不再京里的便没有办法。若需要她们来,稍后我再递个话。”

玉引颔首:“不必,够了。”

众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堂屋,落了座,连玉引也有些惊诧于自家的兴旺。

在座的许多人,她都是不熟悉、甚至不认识的,众人又抛开辈分,只依命妇封位而坐,玉引定睛看看,自己左右两侧离得最近的人,她都不识得。

“两位是……”她蹙蹙眉头,母亲邱氏上前介绍道:“左边这一位算来是你的堂妹,从前不住京城。前年奉旨嫁进了严郡王府,如今也是郡王妃。”

“原来都是进了宗亲王府?早该多走动走动。”玉引说着一哂,见严郡王妃起身施礼,便还了个平礼。

严郡王妃忙道:“不敢当。”

其实严格算来,严郡王妃与她这逸郡王妃,并不是对等的关系。

逸郡王是当今天子的儿子,不说日后前程如何,至少目下是京里炙手可热的宗亲。而这严郡王则是皇家旁系,因为本朝爵位世袭罔替才得以延续下来的郡王位子。

是以除却爵位一样以外,两个府在京里并无可相提并论之处。若不然,这郡王妃也轮不着谢家旁系的女儿去做。

二人坐回去,邱氏又介绍右边那位:“这位……是现下的径国公夫人。”

玉引浅怔,隐觉出母亲似乎隐去了什么不便直说的话,她看向径国公夫人,径国公夫人福身见礼时却自己大大方方地说了:“妾身原是嫁与了禄安侯,然则成婚不足一年,禄安侯暴病而逝,新承爵的径国公上门求娶,家中才又将妾身许给了径国公。”

她轻描淡写地说罢,颔首而笑:“见过逸郡王妃,王妃万福。”

玉引听罢她的话,蓦然对自家的本事又添了两分信任。

她正正色,朗声道:“天气尚寒来此一聚,辛苦诸位了,但今儿要说的是个大事。”

她语中一顿,深吸了口气:“圣上病重,奸宦当道,各位想必有所耳闻。目下各位殿下日日去宫中觐见,却被魏玉林搅得难见圣颜,更无力阻挡魏玉林在圣驾跟前信口雌黄。这其中,有贤名远播的谨亲王,也有我的夫君,逸郡王。”

玉引说着垂下了眼帘,眼底隐现了几分落寞:“我和几个孩子已经多日没见过他了,他怕我担心,不肯同我多说,更怕伤及无辜从未动过向谢家求援的心思。可于我而言,谢家数代忠良,从不是苟且偷生之辈,故而今日来与各位一叙。我只想知道,当今朝堂黑白颠倒乌烟瘴气,我谢家管是不管?”

言罢,屋中倏然一静。

玉引看向大伯母方氏,方氏缓了一息:“王妃的意思我们明白,只是谢家已退隐朝堂二十年有余。虽仍有青壮入仕,但已不比昔年在朝中一呼百应之时。王妃想让谢家插手容易,作用如何却不好说。”

“大伯母说的是。”玉引目光微移,将屋中众人尽收眼底,“近年来家中实权是少了,但我谢家在这四九城里跺一跺脚,宫中也还是要跟着颤一颤的吧!”

“玉引……”邱氏忙要制止她的话,玉引借着一口气说下去:“我说错了吗,母亲?谢家承公、侯、伯三等爵位者加起来有多少?命妇又有多少?谢家的女儿说一句到了嫁龄,便有数位宗室贵族门外求娶;谢家的男儿及冠之时,宫中总会看一看有没有适龄的公主、郡主可以结个亲。这些在座诸位都是知道的,又何苦自欺欺人拿退隐朝堂说事?如今天下大乱只在一朝一夕之间,可是我们寻个借口便能袖手旁观的时候?”

堂屋中又一阵安寂,须臾,径国公夫人轻道:“我觉得王妃说的是对的。”

玉引朝她一颔首,侧旁的方氏长声一喟:“王妃说的是对的。”

玉引看过去,方氏正了正色,看向众人:“你们若无人反对,待我与家主商量过后,我们便循王妃的意思办了。”

再度稍稍静了一瞬,众人齐齐一福:“谨遵王妃吩咐。”

玉引心中一阵狂喜,面色平静如常:“多谢。”

两日后。

乾清宫外如旧人头攒动却安静得不正常。孟君淮在这种安静中沉默着,愈发觉得这样的安静令人心焦。

他已数不清自己已在这里白等了多少日了,没有一次能进殿去见到父皇。但是,他见不到不要紧,说破天也就是在孝心二字上留下缺憾,要紧的是皇长兄也见不着。

孟君淮想着,侧首看了看檐下的谨亲王,他终于走上前:“大哥……”

“六弟。”谨亲王一哂,似乎很清楚他要说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没事,安心等着。胜败……并不在于此。”

孟君淮无声一喟。

他也知道胜败并不在于此,只是这样明显的弱势,实在让人心里不安。

“大哥!”不远处乍闻一唤,二人一道看过去,行七的良郡王指着西南边道,“大哥您瞧那边!”

二人一道看过去的同时,旁的皇子也一齐循声看去。

众人便看见有数十人正从月华门往这边走来,个个皆髻朝服齐整,显是外命妇模样。

谨亲王起初没多想,只道是相熟的命妇同来觐见,便吩咐道:“我们避一避,不好和命妇见面。”

良郡王仔细瞧了瞧,却又说:“哎六哥……那是六嫂吧?”

孟君淮一凛,忙定睛看去。

走在最前头的可不是他家王妃么?再细瞧瞧,身后众人里有几个是他见过的,端然也都是谢家的命妇。

她们身边的婢子手里,还都拎着食盒一类的东西。

这哪出啊……

孟君淮定定神,向谨亲王道:“您和兄弟们先去侧殿避一避?我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谨亲王点头应了声“好”,旁人就都先行进了侧殿。

他走上前去,还有几步远时,玉引停下脚,一福:“殿下。”

孟君淮赶紧快走几步搀住她,轻问:“怎么回事?”

玉引低垂着眼帘道:“圣上抱恙多时,听闻皇后娘娘近来也欠安,我们谢家一众女眷便同来看看。”她说着一睇珊瑚手里的食盒,“有听说各位殿下在宫里整日整日的等,也没口东西吃,便顺道带了些吃的来。”

“……”她说得再委婉,孟君淮听到这儿也听出了这是要跟东厂叫板。

他叫来杨恩禄,吩咐他带人帮忙往里呈东西,手上一握玉引的手腕:“借一步说话。”

二人一直走到西侧墙边的阴影下才停住脚,孟君淮回过头刚想跟她说别做这样的险事,定睛却见她双眼红红的。

“玉引?”他微惊,捧住她的脸边给她擦眼泪边问,“怎么了?东厂给府里气受了?还是找谢家的麻烦了?”

“没有……”玉引自己也抹了把眼泪,眼睛鼻子都红红的,抬眼望着他,“你都瘦了!”

这才二十多天而已,他就明显瘦了,她看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孟君淮怔然看了她一会儿后,嗤地笑出来:“别哭。”他仗着身在阴影里,便不顾不远处的外人,俯身在她脸上一亲,沾得嘴上咸咸的,“过了这阵子我多吃点,归你喂,你把我喂回来。”

“嗯!”玉引很认真地点点头,忍住眼泪又道,“我回去就让他们把鸡鸭鱼肉都备齐,你好好补一补。”

乾清宫二楼的寝殿中,小宦官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九、九、九千……”魏玉林赶紧回身一捂他的嘴,把那个“岁”字摁了回去。

他低喝道:“你不要命了!”

“……魏公公!”小宦官如梦初醒,抹了把冷汗,倒了好几口气儿,“出、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你慢慢说!”魏玉林边说边扫了一眼床帐,那小宦官忙将声音压低了些:“谢、谢家的命妇们来了,上上下下好几十位啊!说是来觐见的,还给各位殿下带了吃的!”

“慌什么?让他们回去!”魏玉林嗤笑,话声刚落,床帐中传来带着睡意的声音:“魏玉林啊……”

“哎,皇上!”魏玉林赶紧换上张笑脸上前去听命,皇帝缓了缓神:“他说什么?谢家人来了?”

“是……”魏玉林一瞬间的慌张,很快镇定下来,“是谢家的命妇们,说是来见皇后娘娘的,不敢搅扰皇上。”

“哦……咳。”皇帝咳了一声,咳音中带着病中的虚弱。他又喘了两口气,道,“朕也有日子没见过谢家人了,请他们家掌事的夫人进来见一见吧。”

顷刻间,魏玉林一头的冷汗。

皇帝未有察觉,兀自想了一想,又说:“老八的王妃,是不是也是谢家的女儿?”

“啊……”魏玉林定下神,如实说,“是行六的逸郡王的王妃,是谢家的女儿。”

“哦,对。是老六的王妃。”皇帝深缓了口气,“改日也叫进来见一见吧。正好,老十五到了娶亲的年纪,也问问谢家还有没有适龄的姑娘。”

言罢,却没听见回音。

“魏玉林?”皇帝喊了一声,魏玉林回过神:“是……那下奴着人去谢家问个话。”

他想就此将这话题绕过去,孰料皇帝又道:“直接请谢夫人上来,朕直接问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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