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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终于亮了。莫云天靠着西子坐了一晚上,大概只在天快亮前迷糊了一会。西子有点轻微感冒,是她要求背靠着莫云天睡觉的,而莫云天平时在家的大床上都难以入眠,这样坐着,当然就只有睁着眼过大半夜了。

听雨是在蓝鹰怀里睡觉的,她一直有些发烧。蓝鹰把她扶起来站好,什么药都没有了,听雨只有靠自身免疫力跟病菌战斗。

西子看看听雨,又看看蓝鹰。蓝鹰说:“我来背她,今天必须走出这鬼地方。”听雨摆摆手,说自己没有那么娇气,可以跟得上大家。西子拉着她的手说:“我来保护你吧。”听雨要她把自己照顾好就阿弥陀佛了。西子嘿嘿一笑说:“山魈把装备拿去,也有好处,就是现在走路好轻松。”

这时,铁猫从旁边的竹林里回来了,他大概是去解手,顺便说是去收集露水。他把牛皮手套翻转,里朝外装了一袋水。他跟听雨说,这个手套在竹林里用露水洗过的,还算干净。听雨笑了笑说:“谢谢,我正渴得要命。”

蓝鹰接过手套水袋,放在听雨嘴唇边,让她慢慢喝了下去。喝完凉水,听雨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起来。蓝鹰欣慰地说:“听雨身体素质不错,我们出发吧。”

铁猫跟蓝鹰说:“我来开路吧,你去照顾听雨。”

蓝鹰没有再说什么,让铁猫走在了头里。他们慢慢行进了一个多小时,逐渐靠近了山坡边。此时,铁猫忽然停住了脚步,示意大家不要出声。莫云天他们跟过去,看见一只黑白相间呈圆状花纹的大熊猫正在吃箭竹。西子看见熊猫,很是惊喜,伸出手就向它走去。铁猫一把拉住了她,说危险。西子说:“熊猫有什么危险的,它是素食者。”

铁猫说:“这个是非常稀少的花熊猫,会咬人的。”

蓝鹰也说,金子沟的大熊猫食性不一样,经常跑到彝家山寨吃羊和猪,吃完后还敢在寨子里呼呼大睡。西子不信,说竟然有这样的事?铁猫说:“这里的大熊猫食性变异,专家也不知是何原因。”

西子问,那怎么办?蓝鹰说:“我们绕道走吧,只怕不止这一个大家伙呢。”

铁猫领着大伙向左走,没有走多久,就出了竹海。他们来到山坡下,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片原始森林,只是面前有一片野藤。铁猫用小军刀开路,十几米的距离走了十多分钟才过去。进入树林里不远,面前出现一棵百年古杉,上面寄生着直径约两米的野藤。莫云天往上面看去,高有八十米吧,真如同擎天巨扇,甚是壮观。听雨的病已经好了不少,她摸摸藤叶,想喝上面的露水。莫云天担心地说:“这个老藤,怕有毒,还是不要喝它上面的水吧。”

“即使有毒也是叶片,不会是露水。”听雨说着话就牵引过叶子,用嘴去喝了个饱。西子看她没事,也如法炮制,喝了一些露水。

再深入一些,高大的树枝遮蔽了蓝天,身边已经没有了灌木,加上听雨精神状态有所恢复,他们上山的速度快了不少,差不多一个小时就登上了山脊。

翻过山脊,看见了很容易辨认的金字塔般的主峰,山下是峡谷。一切被笼罩在云雾里。铁猫建议走山脊,蓝鹰跟听雨要下山进峡谷。莫云天看见他们如此坚决,心里疑团顿起,但也只好先跟着去峡谷。

走了十多分钟,小队伍进入了浓雾里,由于是在森林里,不能用尼龙绳牵引,大家都走得十分缓慢和谨慎,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才下到谷底。

谷底又是一条小溪。此时的雾更浓,几乎一米外就模糊了人影。蓝鹰建议大家牵手走,铁猫没有意见,先去拉住了听雨的手。莫云天说:“我和西子跟着铁猫就行了。”

沿着小溪走了一段,铁猫说:“按刚才在山上看见的距离,我们该折向右边,攀登金字山才是。”

蓝鹰说:“金字山太陡峭,往前走从垭口上去。”

西子忽然说肚子不舒服,要方便。莫云天要她就地解决,自己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他没有告诉铁猫,任由他们远去。过了一会儿,两人跟队伍失去了联系。西子责备他太大意,说只有高声喊才能叫住大部队。莫云天此时才说,蓝鹰刚才进到谷底,行为上觉得他熟悉这个地方,我一直怀疑他们来金子沟,另有目的。你我还是离他有点距离才好。

西子急了:“没有蓝鹰,单靠我们两人是走不出去的。”

莫云天说:“我也不敢脱离队伍,稍微跟远点就是。”

“如果真跟丢了咋办?”

莫云天说:“这个峡谷打点野食还是有机会,野兔什么的可以不要盐也能吃。我有防身工具卡跟打火机,解决了中午饭,天黑前登上金字山是有可能的。”

西子嗔道:“就你那么小的工具卡也可以打野食?”

莫云天微微一笑,摸出工具卡递给她。西子拿掉真皮卡套,看见这个工具卡通体黑色,比自己在网上买过的要稍大一些。普通工具卡的方形开瓶器位置变成一个圆形的圈,旁边的减重孔也是圆形的,配上方向识别器,那个圆孔刚好是一个手指刀把。工具卡的侧刀可不是摆设,看上去有些寒光,单手握着它舞动起来,怕是可以割破牛皮吧。锯齿也货真价实,说不定可以锯断钢条。

西子看得有些爱不释手,问他是在哪里买的?莫云天说是一个驴友送他的,还说网上不可能公开售卖,因为它看上去有点像凶器。西子低头默默地想了想,把工具卡还给了他,没有再言语。

莫云天带着西子靠右走,半个时辰以后,他忽然听到前面有了动静,像是打斗的声音。西子也听见了,问怎么办,要不要去帮忙。莫云天思索着说:“昨天晚上我就想跟你说,又怕你担心。蓝鹰跟听雨的关系实在不简单,为什么要召集人跟他们一道进山,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就是怕被人卖了。”

西子点点头说:“我也有这方面的担心。一直觉得他们跟恋人似的,却又装着互相不认识。”

前面的声音很快就没有了。莫云天叫西子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往前靠。他右手握着工具卡,沿着溪边摸索过去,看见乱石上躺着一只熟睡的大猩猩,形体很是接近人类了。再走前几步,面前是一堵爬满蕨类植物的峭壁,蓝鹰三人不见踪影。

西子也跟了上来,她看着身后的大猩猩,低声喊快离开。莫云天也有点怕大猩猩醒过来,没有仔细看山壁,就拉着西子继续往小溪上游走。

他们走了近一个小时,面前出现了一个小瀑布,瀑布虽然美丽,三面却都是岩壁,徒手是休想爬上去的。莫云天跟西子都明白,无路走了。

两个人走到深潭边,找石头坐了一会,面面相觑。莫云天说:“我们还是回头吧,记得退回去一点,坡度缓一些,看能不能爬上去。上了山顶就好办了。”

西子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们很快走上了左边的金字山,但走到半山腰时,又遇到了绝壁。两人只好横着走进一片丛林,这里依然没有人迹,大自然赐给这里的是原始、古朴和宁静,看见的是烘桐、水青树、青檀等稀有植物。西子说她查过资料,金子沟地形独特,没有遭受第四纪冰川的袭击,让这里的植物繁衍得到了良好的自然条件,使得许多古老植物得以保存下来。

好在由于海拔较高,季节已是中秋,他们没有遇到蛇或者其他可怕的动物,生命暂时无虞。莫云天听到肚子在咕咕叫,他开始四处寻找小动物,好不容易发现一只外形酷似兔子、神态像鼠类的藏鼠兔,这小家伙却“嗖”地窜进了灌木丛。

西子说:“你要打小动物,只有躲在一处地方,静静守候,像我们这样走动,动物早望风而逃了。如果真有不逃的,就一定是豹子或者狗熊了,那样,就该我们逃跑了。”

莫云天觉得她的话有道理,就找了一处杜鹃花林躲起来,不久,两只尾巴如松鼠、体型却像猫一样大的山老鼠慢腾腾地走了过来,它们体重不足1斤,莫云天也不嫌小,握着工具卡就扑出去,杀死一只,捉住了一只。他哈哈笑着说:“想不到这里的山老鼠如此笨。”

西子说:“山鼠四肢短小,在哪里都很笨,容易被抓到。”

莫云天说:“笨的东西一定不好吃,如果能够抓上两只藏鼠兔就好了。”

西子说:“好不好吃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到处湿漉漉的,干柴不好找。”

莫云天说:“仔细搜寻,总会找到点引火的东西吧。”

西子说:“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莫云天同意了,但叮嘱她别走远。西子“嗯”了一声,走了。莫云天找了一处宽阔点的地方,搬来两块石头,垒在一起,然后说了声“阿弥陀佛”,握着工具卡把山老鼠开膛破肚,丢掉内脏,又在身边的蕨藤上擦洗一下,就用树枝穿了鼠身。

西子在附近拣了些枯树枝回来。莫云天看看树枝,自己去旁边割了些生蕨叶。西子说:“这怎么点得着火?”莫云天说,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蕨类植物的根叶大都有油,一点就着。他很快燃起篝火,示意西子来烤山老鼠,说自己还想去抓藏鼠兔。

莫云天在附近转了一圈,找了个灌木丛躲起来,不久,一只藏鼠兔出现在视野里。它体毛棕黑,腹面灰白,眼睛滴溜溜地转,正在吃一株小草,看起来蛮可爱的。他等了一会,不见它有要过来的意思,只好蹑脚蹑手走上去。猎人还没有伸手,小家伙就跳跃着飞快地跑掉了。莫云天看见它钻进了树根处的小洞,便蹲在洞口等了一会,西子此时却喊他吃饭了。

吃过午饭,他们继续找能够登上金字山的路,可惜都没有找到。临近天黑,莫云天发现一处山洞,山洞外长满了肥手蕨,其状有些凶恶。他顾不了害怕,上去用工具卡小心将其砍断,硬着头皮进了洞。

洞里十分干燥,莫云天觉得非常满意,立即喊来西子,把她安顿在一块石头上,说自己出去找食物跟树枝。西子哭丧着脸说:“别让我一个人留在洞里,我好害怕。”

莫云天说:“别怕,你闭上眼睛,想想我去狩猎来的美味吧。”

西子讨好地说:“我想着有你,就不怕了。”

莫云天出去好一阵,只是找来了些干柴,一个小动物都没有碰上。他在洞里燃起篝火,说再出去打猎。西子说:“天快黑了,一定要注意大动物。”

莫云天说自己会小心的,要她放心。西子“嗯”了一声,她独自坐在火堆旁边,觉得很温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闻到了烤肉的味道,肚子咕咕一叫,就醒了过来。

西子看见莫云天正在火堆上烤一只山鸡,他全神贯注的样子使她鼻子发酸。她心头涌起一阵冲动,想过去抱住莫云天。身随意动,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莫云天感觉到了她的手动,抬头望着她,轻轻问她睡好了没有?西子微微一笑说:“睡得非常舒服,身体觉得好多了。”

火光下的西子多了几分妩媚,莫云天看得有些发呆,直到山鸡有了糊味,他才低下了头。西子心头也充满了温暖,问他是怎么捉住山鸡的,不会又是山鸡自杀吧。

莫云天说:“这只山鸡可是得来不易,我是爬上一棵大树,才捉住它的。”

西子说:“你伸手抓它的时候,它不晓得跑呀。”

莫云天哈哈一笑说:“我知道家鸡有夜盲症,晚上什么都看不见,觉得山鸡也该是这样,一试之下,果然如此。”

西子说他真是聪明,见多识广。莫云天说,出来驴行,是要博文广识才行。他问西子是怎么想到出来驴行的?西子收住笑脸,好一会儿才说:“两年前的夏天,我跟男朋友去潭漳峡谷里玩水,遇到暴雨,男朋友在山洪袭来时,用尽全力把我推上岩壁,自己却被洪水冲走了,三天以后才找到他的遗体。”

她还说,那次是跟着一只驴行商业队一起去的,也是她第一次接触驴行。莫云天说:“我听说过那次事故,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也死在那里了。”

西子说:“那个时候觉得驴行时髦,买了帐篷搭车出去露营,以为那样就是进入驴行圈了。”

莫云天说:“有了帐篷,参加过露营,跟驴行没有关系,边都没沾上一点。”

西子说:“是啊,现在才明白,驴行是要走路的,背上大背包,一步步走下去,不走上三五天,羞叫驴行。”

莫云天点点头说:“其实,驴行叫背包客更名副其实。”

夜深了,他们搂抱在一起睡了几个小时的觉。

早晨,莫云天醒了过来,他听见洞子深处有奇怪的声响。

莫云天放开西子,一个人打个火把,往洞里面走去。走了大约10分钟,面前出现了一个岔洞,莫云天带的几条树枝刚好全部燃尽了,他只好摸黑回到原地,这时西子也醒了过来。

西子问他找到什么没有?莫云天说:“洞子太深,没火把了。”

西子说:“我们还是出去吧,继续找路上山顶。我怕再多吃几天无盐动物,力气都没得了。”

莫云天犹豫了好一阵,还是带着西子出了洞。此时,阳光从高高的树枝间洒下,照得树林里一片晶莹剔透。西子看着林木并不太茂密的高山原始森林,呼吸着多氧的空气,心情好了起来。她回头拉住莫云天的手,说我们继续探险去。

莫云天跟着她走了几步,开始思索这早到的阳光。他说:我们面朝东方,右手是南边,背后是西边。上山顶是往西边走,从地图上看,金子沟的西边不远就有人居住。西子问是多远?莫云天苦笑着说:“翻山越岭大概有20公里吧。”

西子说:“20公里也许一天能够走过去。”

莫云天说:“那是有路的情况下才行。记得有一次,我们在荒山里三个小时只走了2公里,那还只是荒山,不是丛林。”

西子拉长脸说:“我就是说也许嘛。”

莫云天拍拍西子的肩说,那就快些赶路吧。他刚才还想在洞里待上一阵,想进深处去探查一下,早晨听见的声音很有些奇怪,像是金属碰触发出去的。

其实,原始森林里赶路,比荒山快多了。高大的树木下,基本上没得灌木生存的机会,上次在荒山里,主要是走进了灌木丛,而且是有刺的灌木。

两个人迈开腿,快步爬山,虽然没有吃早餐,脚步却一点也不拖沓。他们都觉得,山里的新鲜空气是可以当饭吃的。

森林里虽然没有荆棘灌木丛,但陡壁或者大岩石却不少,他们遇到这些拦路虎只好绕道而行,有时候还得下行近百米才能重新爬山。在第一次下坡的时候,莫云天用工具卡锯了一根松树枝,作为西子的登山杖。他说:“下山有根棍子是可以救命的。”

西子掂量了一下有些沉重的登山杖,要莫云天自己也弄一根,说这东西不止可以救命,还可以打老虎。

两个人说笑着又走了好一阵,莫云天估摸着出洞该是有3个小时了吧,他开始觉得肚子饿了,于是给西子说:“别走得太急,你休息一下,我去找些能够当早餐的玩意儿。”

西子看看旁边那阴森森的大石头底,有些胆怯地说:“你可别走远了。”

莫云天边走边说,你不是有打虎棍吗,怕什么……我就在附近转转。西子看他身影消失,还真是有些害怕,她忽然觉得自己对莫云天好依赖,好想他一刻也不要离开自己。

西子等了一会,听见莫云天的去路有响动,她忽然看见了一个毛茸茸的家伙——山魈!那家伙仿佛在向自己狞笑,西子头皮发麻,赶忙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山魈并没有发现西子,它只是朝这边张望了一下,便转身回去了。西子望着山魈的背影,心头沉甸甸的,很是担心莫云天已经被俘。她思索一会,决定去找莫云天。

莫云天运气不错,他在采摘野山梨的时候,听见了响动,随后看见了走过来的山魈。他将几个山梨放进冲锋衣的衣袋里,灵巧地从树上下来,拿上棍子尽量离得这活阎王远点。后退途中,他发现了一个山洞,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躲进了洞里。

山魈大概还是听见了什么,它走近洞口,向里张望,但始终没有进去。莫云天握着棍子胆战心惊地等了好一会,才见山魈离开,他怕西子等急了,就抱着野山梨去找她,刚出洞就看见西子在奔跑,她后面跟着刚才那只山魈。

莫云天也不怕吵醒山神了,他大声喊:“西子,往这边跑!”

西子看见了他,跟着他一头扎进了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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