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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无能无力

兰禛站在原地,想了想,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她轻叹一声,来到窗前,打开窗门,一股清凉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冲淡了她心中的阴霾。

正在这时,窗外一道残影闪过,她心中一动,便见另一边窗户已然被人打开,好快的速度!好利落的身手!紧接着,一人的身体便被抛掷进宫殿内,而后来人去无踪迹。

兰禛连忙关紧窗户,来到躺在窗下之人的身旁,心中便是一颤。那人穿着一袭夜行衣,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失去了往日的生气,面具已经被人揭去,露出一张苍白而无助的面容,平素碧幽的眸子此时也紧紧闭上,卷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大片阴影,朱色的唇也已经失去了血色变得青白,一头被改装后的墨发完全披散下来,直至腰际,腰际黑色的夜行衣上还沾上了血色……血色……血色!她忍住眼中的酸楚,沉默着将地上的人轻柔地翻了过来,当视线接触到后背那深深的伤口时便已经怔住了。

陆梓钦见她不对劲,便上前探查,一看也怔住了。令他怔住的不仅仅是凤非花背后的重伤与微弱的气息,还有兰禛面上的一道泪痕!从他跟着兰禛开始,她似乎就没有哭过,纵使经受着极大的痛苦,她也会咬牙支持下来,可是此时她的眼中满是痛楚与悔恨。

“少爷,凤兄还有气息……”陆梓钦好心提醒道。

兰禛自然知晓,她回过神来,蒸干了脸上的湿意,恢复了平静,道:“来,将他扶上了床。”陆梓钦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的平静下面其实是另一种境况,但他还是依言而做。

将凤非花俯卧在床上,兰禛低首静静地对陆梓钦道:“梓钦,你去门口守着,不论如何,没我的命令,别让一个人进入。”

陆梓钦摇首道:“少爷,你现在不能动用内力,这个皇宫危险重重,还是我替凤兄疗伤吧。”说着就要上前。

兰禛阻止他,沉静地看着他,坚定道:“我没有关系,相信我。”

看着这样一双眼睛,陆梓钦情不自禁地相信了,他沉默几秒,而后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好,我去守门,你定要保重身体。”

见陆梓钦出了殿外,兰禛将目光落在凤非花的背上,只见那道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狰狞地横亘在他光洁白皙的背上。压下心中的酸楚,她静静地闭上眼睛,将右手放在伤口的上方,曾经,她救活了只剩一口气的左不思,如今,她自信定能救好他。

沉下心来,她运转着体内的法力,接着,一道圣洁的乳白色的光芒出现在她的掌心,那团光芒一丝一丝地渗入那道伤口中,倘若此时有人在此,定会惊讶于那道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地愈合着。光芒默默地滋润着伤口,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双眼,面上露出欣慰安定的笑容,只是有些疲惫。

收回了手,她低首看向凤非花的背,只见那道狰狞呃伤口此时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道淡粉色的伤疤,突然间,她眼神一顿,目不转睛地看向他背上的某个印记。

那是一道极艳丽明媚的印记,朱红色的图案,仿佛最古老神秘的图腾,就这般铭刻于他的蝴蝶骨下方,在洁白如瓷的肌肤的映衬下愈加显得魅惑人心。

忙收回视线,她便盘膝而坐恢复起消耗掉的法力,毕竟,在这个皇宫里,保持最佳的状态才会为自己多增加些筹码。

听闻着殿旁的漏声,感受着身边之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她只觉得心中一片安宁,这个皇宫好似也没有那么令人生怖了,唇边不禁露出一丝静美的笑容,或许,她真的已经不再孤独了。

春雨渐歇,明媚的晨光透过华美的窗棂,斜射入殿,投在铺陈着锦毯的地上,原本显得冷清的宫殿也透露出一股温馨的气息。

伺候梳洗的宫婢正端着盆离开宫殿,紧接着便来了一位稍稍年迈的宫人,对殿内之人道:“陛下邀螟南族圣女去御书房议事。”

殿门打开,一位白衣胜雪的女子踏出殿门,蒙着面纱的脸看不甚清,只有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灵动如水,慧黠无双,她对着宫人谦逊有礼道:“多谢您了,烦请您带路。”但在无人注意之时,那看着宫人的眼神犀利而复杂。

不过,没人知晓,在兰禛随宫人出去之后,一道人影闪进了她的宫殿,那道身影停在床边,仔细观察了下床上还在熟睡的凤非花的脸色,心中不禁大感意外:没想到这个圣女竟然真有极为高明的医治能力!

兰禛自然认出了眼前的宫人是一直陪伴在安肃身边的付光,从幼年开始就一直跟着安肃,对安肃可谓是忠心耿耿,可是就这样忠心耿耿且精明无比的人竟然没有看出来安肃的权力已经逐渐被人架空了吗?又或者是他明知道如此,却无能为力?最坏的便是他的忠心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付光自然没有发觉兰禛眼中的思虑,作为皇宫内皇帝身边最红的宫人,作为皇宫内所有宫人的领头,作为混迹皇宫几十余载的老宫人,他忽视了兰禛的眼神的确是失职了,可是如今的他已经无法专心去观察其他人的神情了,他现在满心忧虑的是主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主子的权力日渐消逝,可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毫无能力。

作为皇帝最亲近的人,他怎会不知在安肃昏聩的皮相下,那是一位眼看着自己即将失去皇位却无力挽救的凄凉皇帝,安肃,可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也无法挽回当初。夜夜辗转反侧,唯恐明日的龙椅上坐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人!夜夜低吟不止,那是残破的身体已经腐朽不堪的迹象,可是他无能,他亦无力反抗,只能日夜消沉,看着自己的权威江河日下。

兰禛看着身旁带路的付光一派神思恍惚,心中已经有了些计较,她一边迈着轻盈的步伐,一边装作欣赏路旁的春光,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漫不经心地问道:“您在陛下的身边以及很多年了吧?”

付光冷不丁地被她一问,脑中的思虑还没有转过来,就含糊地点头胡乱答道:“嗯,是。”然后看向兰禛,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似朦胧,但其实比谁都锐利。

兰禛反而微微一笑,凤眸中露出了点点笑意,仿若明媚的春光,不,是比春光还要夺目。看着这样的一双眸子,付光心中的阴霾忽地就消失了,心中一片畅然,他不禁犹疑地看了看兰禛,最终还是道:“多谢圣女。”

兰禛却是反问:“谢我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倒是这宫内的花开得甚好,大饱眼福啊。”

付光沧桑的脸上露出些笑容,道:“这些花开得的确好,却如何也比不上……”说到这里,他忽地停下,转而换了一个话题,“圣女昨儿个可是去见了皇后娘娘?”

兰禛不动声色地答道:“嗯,皇后娘娘召唤我过去一叙。”

付光眼中复杂至极的光一闪而过,继续问道:“不知叙得如何?”

兰禛眼中露出一丝好笑,她的目光落在路旁的一株盛开得极艳的花上,道:“皇后娘娘就像那株花,明艳至极,轻易便能夺取人们陶醉的目光,可是,这份艳丽怎么也得不到文人骚客笔下的赞美,比起清洁幽雅的兰花与高贵唯美的莲花来,它却能留住人们最亵玩淫秽的目光,您说是也不是?”

付光听闻了这番评论,此时心中的震惊无法用言语来说明,他不禁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面前这个甚是年轻的圣女,心中竟然增添了一抹担忧,他低声道:“你的话若被皇后的人听见了……罢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兰禛笑而不答,这个付光压根就不知道她方才说的话只有他才能听见,其他人是无法听见的,但她却不打算解释,让人小看了她岂不是更好?不过,方才付光眼中的担忧之情还是没能逃过兰禛的眼睛,她一瞬间心有些松动。

两人一路无语,到了一个拐弯处,突地迎面来了一人,那人很高,整个人显得精瘦,面容平凡,但一双眼睛古井无波,仿佛能看穿人的所有心思。

其实早在来人离他们十丈远的时候,兰禛就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气息,这股气息与昨日大殿上以及昨夜明婳宫殿内室里的气息一模一样,她低首冷笑一下,再抬首时,眸中已经只剩下了象征着不谙世事的清纯懵懂。

付光微微俯首,道:“原来是国师大人,不知大人前来有何要事?”

嬴谡面无表情地看了付光一眼,低沉道:“就这么个差事交给底下人做就行了,你竟然亲自去跑一趟,皇上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是有百条命也赔不上。”他的话语淡淡的,有些深沉,但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付光知道眼前的人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心思,的确,邀圣女这种小差事只需要派一个年轻宫人去即可,自己没必要亲自去一趟,但是昨夜听说这位圣女进了明婳皇后的寝殿,今早又在无意间听闻金子欲寻圣女医治的话语,他不禁有了些想法,于是便亲自过来了。

他毕竟是历经大风大浪的老宫人了,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嬴谡的威压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什么,于是他抬首直视向嬴谡,道:“老奴只是觉得圣女的事不该怠慢,怕不懂事的奴才除了什么纰漏,再说了,皇上身边除了有侍卫保护,还有一位神秘的尊者,国师可不要太过担心了。皇上还在等着呢,国师慢走,老奴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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